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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啮心啃肺           ★★★ 双击滚屏阅读

第十五章 啮心啃肺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12
  萍水讲的话,也令得向玉龙夫妇两次吃惊非凡,但是这一次,萍水的话,弓I起他们两人心中的吃惊却是更甚!
  两人本来是坐着的,但是萍水的话才一出口,他们两人便不约而同,霍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萍水,道:“你,你,你一”他们连讲了三个“你”字,忽然又坐了下来,百花仙子坐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向玉龙想是坐下之际,用的力道大了些,只听得“啪啦”一声响,整张紫檀木的椅子,被他坐得粉碎,而他的身子也向后闪了一闪,几乎跌倒在地!
  萍水明知自己一道出了自己的身分,对方必然吃惊非凡的,是以她倒也不觉得十分意外。
  向玉龙忙又站直了身子,道:“原来是梅麵,可是,这……这……却……”他支吾着未曾说下去,突然之间,他“啊”的一声,道:“我明白了,梅姑娘必然是小就和令堂在一起的,是也不是?”
  萍水道:“向堡主料中了。”
  向玉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然则令堂……福体可……安康么?”
  他在说那句话之前,已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镇定心神的了,但是当他在问那句话之际,他的声音却仍然在发颤。
  萍水心中暗忖,自己一直不知道,原来父母在江湖上有这样的威名,看向玉龙的样子,也决计不是等闲的人物,但是一提起自己的父母来,却仍然面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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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头道:“我母亲已然死了!”
  向玉龙张大了口,也不知道他听得萍水那样讲,是惊讶还是高兴,过了片刻,他才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姑娘现在有何打算?”
  他忽然语锋一转,问起萍水有何打算来,萍水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而向玉龙也像是根本不让萍水有回答的机会,他已然道:“我看你就在此住上几天,等我和拙荆,对这位谢朋友尽力而为如何?”
  萍水自然希望那样,是以忙道:“若是那样,自然是最好了。”
  向玉龙忽然又大声叫了,道:“来人!有贵客来了,茶水也不备,成何体统!”
  百花仙子也道:“真不像话,我去催他们!”
  萍水还想客气几句,百花仙子已闪身而出,不一会儿,便见一个丫鬟捧着茶盘,走了进来,将一只细瓷杯子,放在萍水的面前。
  萍水打开了杯盖,只觉清香扑鼻,她端起杯来,喝了几口,这几天来,她可以说心力交瘁,喝了几口热茶,倒感到十分舒服。
  但是,就在她要将杯子放下之际,她却陡地一呆,突然间,发出了一声大喝,一扬手,半杯热茶,连同杯子,一齐向百花仙子抛了出去!
  萍水的那一下动作,可以说是来得突然之极,但是百花仙子倒像是早有防备一样,萍水才将那杯茶抛出,她的身子便陡地向旁一侧,避了开去,那杯茶“嘭”的一声,撞在墙上,一只细瓷杯子立时变成了粉碎。
  萍水身形霍地站了起来,伸手指着百花仙子,道:“你……你你在茶中放了些什么?”
  百花仙子和向玉龙两人的神色都十分紧张,百花仙子强自镇定,道:“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点迷魂药,能令姑娘你好好休息一会儿。”
  萍水一声闷哼,她刚才只喝了几口茶,便已觉得全身发软,心知不妙,她功力十分深湛,虽然药已进了体内,但是她立时运气护住了几个要穴:,是以还能动作。
  但这时,她却也感到身子发软的感觉越来越甚了。
  她在闷哼一声之后,心中恨极,倏地伸手出来,便向百花仙子当头抓了下去。
  百花仙子在那杯茶中,所下的毒药分量十分之重,虽然,只是喝上一口的话,人立时便会昏过去的。
  但是,萍水却非但不立时昏去,而且在抛出茶杯之后,还有气力讲话!不但有气力讲话,甚至还出手攻了过来,百花仙子心中的吃惊,可想而知。
  百花仙子的武功尽管不弱,但这时由于心中实在骇然,是以一看到萍水攻了过来,她身形一闪,立时向旁避了开去。
  如果萍水不是已中了毒,那么在百花仙子身形闪动,向外逃了幵去之际,她一个转身,招式不变,仍然向百花仙子疾抓而出,还是可以将百花仙子抓住的。
  但是此际她已然中了毒,一动手之际,气血运行加速,不但身子发软,而且刹那之间,天旋地转起来,那一抓,只抓到了一半,便巳然无力。
  她在抓出那一招之际,人是在向前扑了出去的,其时不但手上没有力,脚下一软,“嘭”的一声响,人也向地上倒了下去。
  一见萍水跌倒,百花仙子和向玉龙两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萍水是向着一张椅子跌下去的,在她跌下去之际,“哗啦”一声响,把那张椅子压成了碎片,萍水陡地一提,一声大叫,竟然又跃了起来!
  百花仙子做梦也想不到,萍水在那样的情形之下,还能再挣扎起来。
  是以,当萍水一跃起来,一掌向她当胸击到之际,她整个人都呆住了,竟然不知道趋避!
  那时不但百花仙子吓呆了,连一生闯江湖、有北五省第一高手之称的向玉龙,也呆住了,出声不得,竟不知拦住萍水,来解他妻子之围!
  萍水跃向前去,势子何等快疾,电光石火,就在向玉龙和百花仙子两人一个错愕之间,“啪”的一声响,一掌巳击在百花仙子的胸前!
  以萍水的功力而论,那一掌又是齐齐正正,击在百花仙子的胸前,是足可以将百花仙子的心跳震断,令得百花仙子立时死于非命的!
  而百花仙子在被萍水一掌击中之后,心中的骇然,也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尖叫声来。
  直到她发出了那一下尖叫声,她才陡地想起自己一点也未曾受伤,若是受了伤,如何还能发出那样尖锐的叫声来?
  而也就在此际,只见萍水的身子反倒摇摇晃晃,向后退了出去,退出了三步,以手支桌而立。
  原来萍水那一掌虽然击中了百花仙子的胸口,但是药力发作,她的手脚发软,却是一点力道也发不出来,是以百花仙子一点也未曾受伤!
  百花仙子在那时,一条命当真如同检回来的一样,全身冷汗直淋,宛如浸在冰水中一样,仍是一动也不能动,向玉龙却已然恢复了镇定,连忙向前走去。
  然而他才走出了一步,只听得萍水又是一声大叫,道:“你们为什么一一”一听到萍水的呼喝声,向玉龙头皮发麻,又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僵立不动。
  但是萍水那一句话只讲到了一半,药力发作,她却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一闪,“嘭”的一声,跌倒在地上,人已昏了过去!
  在萍水昏了过去之后,足足过了两盏茶时,向玉龙才吸了一口气,道:“娘子,你……怎么了?”
  百花仙子此际已可以肯定药力发作,萍水已昏了过去,她巳经安全了。
  但是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惊心动魄了,令得百花仙子惊定思惊,心悸不已,把不住发起抖来,牙齿相叩,“得得”有声,勉强回答道:“我……我没有什么……”
  向玉龙一个箭步,来到了她的身边,百花仙子的身子像是摇摇欲坠一样,向玉龙连忙将他扶住,道:“娘子,你不用怕,她已昏过去了!”
  百花仙子的身子仍然在发抖,但是她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只听得她道:“我……没有事,唉,想不到她的功力竟如此之深!”
  向玉龙道:“自然,你想想她是谁,她是梅花郎和阴森森的女儿,功力如何不深?”
  百花仙子握着她夫君的手,面色慢慢地恢复了正常,身子也不再发抖了,道:“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向玉龙道:“娘子,你说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百花仙子道:“若是常人,至少得昏过一个时候,而且在醒来之后,也必然四肢无力,如同大病初愈一样,但是她的功力如此之高,那却难说了。”
  向玉龙侧头略想了一想,扬声叫道:“来人!”
  只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两个中年人急步走了过来,道:“堡主有何吩咐?”
  那两个人正是在白马寺外,将萍水带到这里来的两个中年人!
  向玉龙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萍水一指,道:“你们找牛筋将她绑起来,绑在地牢的石柱之上,小心看管,千万别让她走脱了!”
  那两个中年人答应一声,抬起萍水,负在肩上,走了出去。
  百花仙子苦笑道:“我们做是做了,但是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却是令人不敢想象!”
  向玉龙道:“说不得,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娘子,你不是说,要将这中了修罗血掌之人,中掌之处,用玉刀割了开来,看他中掌之后,受伤的情形,以防万一我们也中了修罗血掌,也可以有办法医治么?”
  百花仙子道:“是的,我这就去准备一切。”
  她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可是她却又苦笑道:“现在不行,我的手在发着抖,若是握玉刀的手不稳,割坏了纹理,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
  向玉龙安慰着百花仙子,道:“不要紧,我们的行藏,反正没有人知道,梅花郎虽然到了洛阳,但决计料不到我们也在此处,等你完全镇定下来也未迟。”
  百花仙子叹了一声,道:“对付梅花郎的女儿,尚且闹了个手忙脚乱,若是真的梅花郎来了,那不定是什么样的局面哩!”
  向玉龙也苦笑着,道:“是以我们要快些找出中了修罗血掌之后的医治方法来!”
  他向躺在榻上的谢千骏望去,道:“朋友,反正你昏迷不醒,而且,也总是难免一死的了,在昏迷中死去,也不会感到痛苦,若是在你身上,找出了中掌之后的医治之法,遇你的忌辰,我们定然请髙僧替你超渡,想必你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如果此际谢千骏可以听得到向玉龙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说自己那样死法,实是死不瞑目的。
  但是谢千骏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因为他根本就听不到向玉龙的话!
  百花仙子在一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行了,你吩咐人去准备,我想可以动手了!”
  向玉龙忙点着头,道:“来人!”
  随着他的呼叫声,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向玉龙道:“拿夫人的药箱来,快,吩咐他们,小心看守,绝不能让人混进来,若是没有要事,千万不能来惊扰我们!”
  那两人诺诺连声,退了开去,不一会儿,两人便抬着一只老大的木箱,走了回来,将木箱放在地上,百花仙子打开木箱,那两人也退了出去。
  那木箱一打开,一蓬药味,扑鼻而来,只见那箱子中分成好几格,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不知多少。
  那时,向玉龙又已将谢千骏的身子翻了过来。
  谢千骏背上的衣服,是早已被向玉龙用指甲划了开来的,这时,向玉龙又用指甲在谢千骏的背后划了一个四方,衣袖一拂,将谢千狻背上的衣服全拂了开去,现出他的背脊来。
  就在谢千骏的背心上,那血红的手印,清清楚楚地印着,看来像是一只血手在他的肌肤之内,就要裂肤而出一样,实是触目惊心。
  向玉龙抬头向百花仙子望去,只见百花仙子捧出了一只长形的盒子来,小心翼翼,打开了那只盒子,盒中衬着白色的绵纸,在层层的绵纸之上,则是一柄色作青碧、长可尺许的玉刀。
  向玉龙也只有一次看到这柄玉刀,看来,那柄玉刀好像一点也不锋利,他忍不住问道:“娘子,这刀……能割开人体么?”
  百花仙子将那柄刀拿了起来,小心地拂拭了一下,道:“当年我看爹替柴达木老人施术,也同样问他,柴达木老人中了逆徒的暗算,栽了四枚毒钉在他的大腿之中,老人虽然运气将毒逼住,但是毒钉发大,却起不出来,等到他找到爹的时候,若不将左腿断去,已然难以救治了,爹就是用这柄玉刀,只两下便将他的腿切下来的,柴达木老人活到现在!”
  向玉龙点着头,道:“娘子说得是,提起青海柴达木,独脚老人,谁人不知?”
  百花仙子一笑,道:“本来,用玉刀切割施术之际,先要给病者饮服麻醉汤,令病者麻醉,全然不知痛楚,但是他昏迷不醒,只怕刀下去,他也已经咽了气,这一道手续,也可以省了!”
  她一面说,一面举着刀,向谢千骏走了过来。
  那柄玉刀的玉质,显非凡品,青熠熠地,百花仙子举着刀,映得她脸上也泛起了一股青森森的碧气,百花仙子来到了谢千骏的身前,先伸手在谢千骏的背上,略按了一按。然后,她将那柄玉刀平平地放在谢千骏的背上,半晌不动。
  谢千骏始终昏迷不醒,自然只好由得人宰割!
  百花仙子足足停了有一盏茶时,才突然见她以极快的动作,倏地翻过玉刀来,刀锋在谢千骏的背上,轻轻拖了过去!
  当百花仙子手中的玉刀在谢千骏的背拖过之际,萍水已被带到了地牢之中。
  将她带到地牢之中的那两个大汉,遵照着向玉龙的吩咐,将牛筋紧紧地绑住了萍水的手腕,绑在地牢的石柱之上,不但绑住了她的手,而且还绑住了她的双脚,绑了十七八道之多,又在地牢的门上加了锁,吩咐几个看守的人,地牢之中一有动静,便立时报知堡主。
  而也就在那同时,向小玉在服下了何求给她的灵药之后,盘腿而坐,真运气转了三个大周天,缓缓站了起来。前后只不过是大半个时辰的事,但是当向小玉一睁开眼来时,仿如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那实是十分难以形容的一种感觉,实际上,山还是那样的山,石还是那样的石,树木花草,也绝没有什么不同。然而,这一切好像都不同了,至于不同在什么地方,向小玉却也说不上来。
  向小玉睁大了眼,四面望着,满面皆是惊疑之色,望了半晌,才道:“何先生,我……功力大进了么?”
  何求微笑道:“自然,但如今还只是进了一成,在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便可进十成,你功力之深,已足可以与一流高手相抗衡了。”
  向小玉心中大喜,忙向何求行了一礼,道:“多谢何先生。”
  何求笑道:“你是教主的徒儿,又是向堡主的爱女,我理当有所表示才对,你何必^”
  何求才讲到这里,向小玉已是惊讶莫名,忙道:“何先生,你,你说什么?”
  何求道:“我说你来头甚大,我虽当了副教主,但你是教主的爱徒,我自然该对你有所表示。”
  向小玉忙道:“不,不,我不是问这些,我问的是你刚才说什么?我是谁的爱女?”
  何求双眉一扬,奇道:“咦,向姑娘,你……不是玉龙堡堡主向玉龙的女儿么?”
  向小玉更是奇绝,道:“何先生,你怎会如此说?”
  何求听得向小玉那样问自己,脸上也现出了十分惊疑的神色来,道:“哦,那么我料错了,向姑娘……原来不是向堡主的女儿?”
  向小玉心中暗忖,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的女儿,奇怪的是何以何求竟毫不怀疑,一口咬定自己是向堡主的女儿?
  是以她忙问道:“但是,何先生又何以会如此认为的呢?请有所告知。”
  何求摊了摊手,道:“向堡主大号玉龙,你叫小玉,同时姓向,所以我才如此以为的。”
  向小玉道:“不单是为这个罢,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也多得很,他叫玉龙,我叫小玉,那又有什么相干,可还有别的原因么?”
  何求道:“自然有的,早年,梅教主在立了擎天教之初,和向玉龙过从十分密,听说,擎天教这几个字,还是在玉龙堡的密室之中,议讨出来的,但是这件事,武林中知者不多,我也是听一位武林前辈说起,才知道的,梅教主和向堡主既然有交情,我自然会想到你是向堡主的女儿了,可是么?”
  向小玉听了,半晌不语。
  这时候,她的心中十分乱,她在第一次听到“向玉龙”这名字之际,心中便曾动了一动,也曾想到自己和他之间,不知有没有关系。
  而今,何求竟直认她是向玉龙的女儿,那自然更令得她心中乱极,她一直不知自己的身世,自她懂事起,她就一直在西角大宅中长大,西角大宅中高手十分多,那一众高手喜欢她聪明伶俐,有空便教她点武功,是以向小玉的武功也十分了得。
  但是向小玉的武功,却吃亏在所学太杂,奇幻的招式学了不少,但是在内功上,却没有好好地下过苦功。到她渐渐大了,梅教主有时也会教她去办些事,然而,她却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这时,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呆了半晌,才道:“何先生,不瞒你说,我一直不知自己的身世,倒是你的话提醒了我,我去问一问教主,看他如何答我?”
  !
  何求的面色,微变了一变,道:“向姑娘,若是教主一直未曾向你提及你的来历时,我看其中必有曲折,你也不宜去问他!”
  向小玉知道何求的意思,道:“我明白了。”
  她知道何求是在说,这其中只怕另有隐秘,是以不宜详问,梅花郎的脾气如此阴晴不定,若是突然触怒了他,那就反为不美了,当下,他们两人又向方丈室走了过去,在快到方丈室之际,只听得梅花郎正在“嘿嘿嘿嘿”地发出冷笑之声。
  他们两人呆了一呆,停了下来,才一停,便听得梅花郎喝道:“什么人?”向小玉和何求两人忙齐声道:“是我们。”
  梅花郎“嗯”的一声,道:“进来。”
  何求、向小玉两人,这才敢向前走去,当他们来到了方丈室中时,两人皆是一呆,因为已不见了萍水和昏迷不醒的谢千骏。
  梅花郎也不向他们说萍水和谢千骏两人去了何处,只是道:“雨叟等人已然出发,武林中事,一传十,十传百,却传得极快,我将在洛阳聚仙居之中,接见旧部,重振昔日擎天教声威一事,不出三个月,普天下武林中人,定然尽人皆知,何先生,是副教主,我看自明日起,必然陆续有人前来,你却要打点一下。”
  何求忙道:“是,我看白马寺房舍中间,僧人又不多,首先来的人,先叫他们在白马寺中住下,却是甚佳,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梅花郎道:“嗯,这主意不错。”
  何求忙道:“我现在就去找白马寺中的僧人,白马寺方丈已死,我们许现在辈分高的僧人,事完之后,便由他接任方丈,他一定肯的。”
  梅花郎拂手道:“好,你们一齐去办。”
  何求和向小玉两人一齐退了出来,走出了两三丈,向小玉忽然问道:“何先生,你说谢千骏,他……还能够获救么?”
  何求一怔,道:“由我出手,还要在我替他诊断的那时候,我可以将他救转,但现在又耽搁了那么多时候,连我也没有把握了。”
  向小玉听了,不禁长叹了一声。
  何求呆了一呆,道:“向姑娘,你叹什么?”
  向小玉苦笑着,慢慢向前走去,何求并没有跟上去,只是呆立着看着她。向小玉的心中,乱到了极点,她自然听得出何求话中的意思,若不是他出手,谢千骏是死定的了。
  她一直来到了一口水井之旁,由于井拦住了她的去路,她才茫然停了下来,她心中不住在想着:谢千骏死定了,谢千骏一定要死了!
  在那一刹间,她不知想起了多少事,她想起了自己在长龙帮的总坛之中,告诉谢千骏父母死讯,想起和他相识,想起在白马寺中的一切,想起谢千骏执意要应六大高手之请到西角大宅去,以致和她呕气、吵架,想起谢千骏在梅姨处不告而别,她想起她自己在西角大宅的冰窖之中,如何舍死忘生"将谢千骏救了出来这一切回忆,全是回肠荡气,令人低徊不已的。尤其当她想到和谢千骏两人,半夜在洛阳城中,一家一家去敲打武林高手的门,问他们知不知道天下第一高手是那个流云孤雁齐天鸣的情形时,她更是长长地叹着气。
  但是,当她想到自己在西角大宅中受苦,而谢千骏却和萍水在一起,她在西角大宅中,谢千骏像是忘了有她这个人一样,而萍水一到了西角大宅,谢千骏就不顾一切来救萍水之际,向小玉的心头,妒火中烧,又将谢千骏恨之切骨。
  然后,她的心中陡地平静了下来,因为谢千骏死定了,世上没有什么人再可以救他了,本来,谢千骏是可以不必死的,而如今谢千骏终于非死不可,那是和她有关的,因为她和梅花郎一齐到了白马寺,在何求已答应替谢千骏治伤时,她现身阻止了他!
  那院子中本来十分寂静,但是向小玉却突然听到了几下“滴滴”的清脆的声响,她呆了一呆,那声音好像是从井下面传上来的。她低头向下看去,平静的井水,却正泛着一圈一圈的涟漪,像是有什么人不断在向井中抛掷着小石子一样。
  但是,院子中除了她一个人外,却根本没有别人,向小玉抬起头来,就在她抬起头来之际,井中又传来了“滴”的一声。向小玉这才觉察到,原来她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开始在流泪了,那不断的“滴滴”声,正是她的泪水大颗大颗跌入井中所发出来的。
  向小玉呆立了半晌,才一面抹着眼泪,一面自己对自己道:“我不必哭,我为什么要哭?他的心中只有萍水而没有我,我为什么要哭?”
  可是她不那样对自己说还好,一说,泪水下得更急了,终于伏在井栏之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连她自己也不知哭了多久,但是她却不断地哭着,直到她听到了梅花郎的叫唤声。
  梅花郎的声音听来十分阴森恐怖,他叫道:“小玉,你在哪里?”
  向小玉慌忙抹着眼泪,道:“我来了!”
  她一面答应着,一面巳然转过身,循声飞掠而出。
  梅花郎仍然在方丈室中,这时,天色已黑了,方丈室中,点着好几支巨@
  烛,明如白昼一样,梅花郎只是一个人在,向小玉走了进去,低头叫道:“教主。”
  梅花郎沉着脸,道:“小玉,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复出江湖,你也是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这一点,你可知道么?”
  向小玉忙道:“我知道。”
  梅花郎忽然叹了一声,道:“小玉,你是最聪明伶俐的孩子,又懂得顺人意,唉,要是萍水有你一半那样,我也心足了!”
  一提到萍水,向小玉便不再出声,而也就在那一刹间,她已经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只要有机会,一定要将萍水杀死!因为萍水不但令得自己失去了谢千骏,而且,只要萍水愿意的话,她一回到梅花郎的身边来,那么自己在擎天教中的地位就丧失了!
  向小玉在心中重复着,一定要杀死萍水,一定!
  梅花郎呆了半晌,又道:“你的武功本来也很过得去了,只是可惜所学太杂,招式变幻已得许多高手的真传,但是内力却有所不及!”
  向小玉道:“我知道。”
  梅花郎的面色更严肃,话也说得十分缓慢,一字一顿,道:“现在,我授你修罗神功,以你的资质、聪明而论,若是练修罗神功,十年之后,寰宇之内,你便可以再无敌手了!”
  向小玉的心头“扑扑”乱跳,低声道:“多谢教主栽培。”
  梅花郎向她招手道:“你过来。”
  向小玉向前慢慢走去,到了梅花郎的身前,她才来到梅花郎的身前,梅花郎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向小玉的肩头,他抓得如此之用力,五根又瘦又长的手指,几乎全都陷入了向小玉的肩头之骨。
  向小玉痛得额上汗如雨下,一面运气相抗,一面却不敢出声叫唤。
  梅花郎抓住她不放,又一字一顿地道:“但是,只要我不死,你仍然敌不过我,你可明白了?”
  向小玉忙道:“我明白,教主,我明白。”
  梅花郎又阴森森地一笑,道:“我若是死了,自然是你称霸,但是我也不会让你害死我的,我自有办法,令你听我的话!”
  向小玉吓得身子发颤,道:“教主,你……你何以那样说?我不会的,我怎会?”
  梅花郎“哼”的一声,道:“人心难测!”
  他一面说,一面手一扬,只见他的手心中,多了一条似蚤非蚤,看来像是已然僵硬了的虫儿,向小玉一见,便惊叫了起来,道:“这,是什么?”
  梅花郎道:“我在苗疆时,曾专研下蛊之法,你别小看了这条干虫儿,那是九十九盛之中,最为厉害的一种,叫做啮心啃肺盛!”
  向小玉听了,亡魂皆冒,面无人色,道:“教主,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不授我修罗神功,你……千万别将这蛊下在我身上。”
  梅花郎摇头道:“是什么话,你是我的徒弟,怎可不学我的武功?这虫下在你的身上,全然不痛不痒,但是若是一年之后,得不到解药,蛊毒便发作,我也不必向你说到时你会身受何等样的痛若,只消听听‘啮心啃肺’这四个字,你就可知道了。”
  向小玉喘着气,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梅花郎道:“解药在何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每到一年之期,我自然会给你服食的!”
  向小玉道:“教主,要是你……你……”
  梅花郎道:“要是我死了便如何?对不对?我若是不是为你害死,自然会将解药在何处,说与你知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向小玉苦笑着,梅花郎的指甲一剔,已然将向小玉肩头之上的衣服,一齐划破,肩头已裸露在外,梅花郎一翻手掌,“吧”的一声,手掌巳按在向小玉的肩头上,将那条盛心压在掌下。
  向小玉在刹那之间,只觉得梅花郎的掌心热得像是一块烙铁一样,而且,还生出了一股奇痒之感,那一股奇痒,令得她忍不住怪声叫了起来。
  但是,那一切,却全是电光石火一刹间的功夫,紧接着,梅花郎已扬起了手掌来,那条似蚤非蚤的虫儿,也已经不见了。
  向小玉连忙低头,向自己的肩头看去,只看见肩头浑圆洁白,并没有伤痕,也没有痕迹。
  向小玉自然知道那是梅花郎巳将蛊心运内力渡入了自己的心脉之中,若是发作起来,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样的苦楚了。
  向小玉的心中,实是恨到了极点!
  她是一个性子十分倔强的女孩子,若是梅花郎真肯授她修罗神功,她在习成之后,也必然感谢梅花郎授功之德,不见得会将梅花郎怎样的。
  但如今,梅花郎却用那样手段对付她,那实是令得她的心中反感之极,也恨到了极点。
  但是此际,她的武功未学,根本不是梅花郎的敌手,是以尽管心中恨极,却也绝不敢发作。
  她只是无可奈何地一笑,道:“看来……看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梅花郎道:“自然,只要你永远听我的话,永远不背叛我,那也就永远不会有什么的。”
  向小玉心中已咒骂了千百次,但是她口中却道:“教主只管放心就是。”
  梅花郎道:“你的内功,好似大有进境,却是何故?”
  向小玉道:“是何先生赠了我半粒金神丸。”
  梅花郎“哦”的一声,道:“原来如此,那我刚才讲错了,不必十年,多则五年,少则四年,你就可以傲视群雄了!”
  向小玉听了,心中大是高兴,可是一时之间,她却也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摆脱梅花郎的“啮心啃肺蛊”,是以心头恨意又生。
  梅花郎道:“我现授你口诀,你听好了!”
  向小玉连忙屏气静息,梅花郎一字一顿,道:“杂志旁生,正气中生,正杂相和,真气乃生,中气在丹田,杂气在八脉……”
  梅花郎一口气念下去,向小玉用心听着。此际梅花郎所授的,乃是邪派内功中,一等一的功夫,本来,武学一源,无分正邪,但是正派武功,和邪派武功,却有所不同。
  梅花郎刚才一开始念,便杂气、正气,相提并论,还说什么“正杂相和”,那便是旁门左道的功夫。而正派内功,讲的是去芜存菁,要正气升,杂气灭,才是功力精进的源泉。
  正邪内功,虽有不同,但是却各可以到达极髙的境界,在功力深厚这一点上,倒是无分彼此的。
  当下,向小玉日日在白马寺中,用心练功。
  却说萍水在地牢之中,过了许久,才慢慢地醒了转来。她初有知觉之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像是她在不断地翻着觔斗一样。
  渐渐地,她身子像是静了下来,萍水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着她的吸气,一股霉味,直冲鼻端。
  也就是在那一刹间,萍水将自己失去知觉以前的事一起想了起来,她立时开了眼,眼前十分黑暗,几乎一点光亮也没有。
  她所能看到的,只是一道狭长的黄色光芒,等到她看得清楚了些,她看到那是一道铁门,那道光芒,便是铁门下的门缝中透进来的,那铁门是在墙的上半部,是以可想而知,这里是一个地牢。
  当然这时,萍水也已觉察她自己被人反缚着双手,双脚缚在石柱之上。
  此际萍水全身无力,也难以挣扎,空自发怒,也无可奈何。
  她勉力镇定心神,真气缓缓运转,运了两三遍,她便开始用心挣扎了起来,但是绑住她手足的牛筋十分结实,竟是挣之不动。
  萍水连挣了十来下,一点结果也没有,她用力弯着身子,同时左右摇晃着,渐渐地,那根石柱却松动了起来。萍水心中一喜,再用力向上拔着,竟将一条石柱自泥中拔了起来!
  那柱足有两握粗,比人还长,埋在土中,也有两尺来深,萍水竟运力将之拔了起来。
  她拔起了石柱之后,略停了一停,抬头看去,只见那门离地约有六七尺,虽然负着石柱,约莫也可以跃得上去,只要有人将门打开就行。
  她吸了一口气,叫了起来,道:“这是什么所在,何以将我困在此处?”
  她一叫,便听得铁门上,传来了“当”的一声响,接着,又是一阵“乳乳”的声响,那扇铁门,被人推了开来,从上面有灯光映了下来,可以看到那铁门前有两个人,正在向下望着。
  萍水抬头向上望去,虽然背着光,但是她却也可以看出此际站在铁门前的两人之中,有一个人,好像就是在白马寺前带她到这里来的中年人!
  萍水的心中,十分恼怒,但是她屡受波折,人却也学乖了许多,当下她不动声色,只是抬高了头问道:“我是在什么地方?”
  此际,她虽然已用力将那石柱从地上拔了起来,但是石柱在她的背后,从上面望下来的人,却是不容易发现这一点的。
  只听得铁门前的那两人道:“姑娘你稍安莫躁,向堡主和堡主夫人对你并无恶意,只是怕你不明白他们的一片好心,是以才不得不将你困在地牢中而已。”
  萍水听了,心中更怒,尖声道:“将我这样困在此处,还说是一片好心?”那两人道:“那就不是我们所知了,堡主和堡主夫人确然如此吩咐,却不关我们事!”
  那两人一面说,一面已伸手在推铁门,那铁门想是十分沉重,在被推得关上之际,势子十分缓慢,而且还发出“咯咯”的声响来。
  萍水心知,如果铁门一被关上,自己再想出去,那就难得多了!
  是以,就在那一刹间,只听得她发出了一下尖啸声,道:“慢,我来了!”那两人听得萍水忽然这样叫法,不禁都呆了一呆。
  而就在一呆之间,萍水她也早已蓄定了真气,陡地一提气,双足一顿,“飒”地连人带柱,向上直拔了起来,直向铁门穿出去!
  这变故虽然来得突兀之极,但是守在铁门前的两个人,也是武林中的高手,在玉龙堡颇有名望之人,应变也是十分之快。
  在他们刚一听得萍水如此叫喊之际,自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转眼之间,他们看到萍水的身子突然疾拔而起,便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以,在电光石火之间,他们齐声发了一声喊,双手发力,用力一推,“嘭”的一声响,已将铁门推上!
  萍水身在半空;看到铁门已然关上,心中一急,百忙之中,她实是有进无退的了,她头一低,在她背后的石柱,一声巨响,撞在铁门上!
  两个人在手忙脚乱之际,推上了铁门,本来还立时想将门拴上的。如果他们上了门,那么,萍水这一撞的力道再大,至多也不过将石柱撞得粉碎而已,她人仍然是要跌回地牢中去的。
  但是萍水的来势,却实在太快了,快到了那两人还未曾来得及下栓,便巳然撞了上来。
  紧接着那一下轰然巨响,铁门顿时被撞了开来,那一撞之力,大得实在不可思议,将那扇铁门撞得直向墙上弯了过去。
  那两个人正在铁门之后,铁门向墙上直弯了过去,他们两人只觉得一股大力排山倒海也似涌了过来,如何还来得及避幵去?
  就在萍水身子穿出了铁门之际,只听得门后发出了两下短促的惨呼声,那两人竟活生生被撞死在门后!
  萍水一落地,只见眼前是一条十分长的走廊,此际,她虽然巳出了地牢,可是她的双手双足却仍然被反缚在石柱之上,行动十分不便,萍水又用力挣了几挣,始终无法将牛筋挣得断。
  萍水也不知自己已昏迷了多久,这时,她也不为自己着急,只是担心着谢千骏的安危。
  因为谢千骏本来就是奄奄一息,随时可以死去的人。
  向玉龙夫妇能用麻药将自己迷倒,那自然是不安着好心,他们难道会救谢千骏么?
  当萍水一想到这一点时,她更是心乱如麻,立时大声呼叫了起来,道:“向玉龙!”
  她才一叫,只见走廊的两端,巳各有六七个人,疾步奔了过来。那些人未必是被萍水现在的叫声引来,多半还是被刚才铁门的撞击声引来的。
  当他们一看到萍水巳出了地牢之际,人人面色都变,一齐停了下来,刹那之间,“锵锵”,“铮铮”之声不绝,人人都掣了兵刃在手。
  其中有一个面目阴森的老者扬声叫道:“用暗器,她手足被缚,用暗器对付她!”
  那老者的一句话,提醒了围上来的众人,刹那之间,在萍水的前后,足有二二十件暗器,一^齐电射而出!
  萍水身在走廊之中,双手双脚又不能动,可以说是根本无法击挡那么多萍水人本聪明,再加上此际人急智生,突然之间,只见她一低头,又以背后的石柱向走廊一边的墙上撞了过去,一声巨响过处,那墙已被撞了一个大洞,萍水的人也自洞中穿了过去!
  那自她身后,雷射而至的暗器,一枚也未曾射中她,而从她身后的呼叫声听来,那些暗器,似乎还射伤了他们不少自己人。
  一撞墙而出,萍水巳经来到了一个院子之中,那院子十分大,足有二丈见方,四面全是房舍,而萍水才一落地,四面^方,又有十来人,涌了出来。其中一名虬髯大汉抡起大砍刀,荡起“呼”的一股刀风,便向萍水拦腰砍了下来,端的是力沉势猛!
  萍水无法抵挡他那一刀,只得身形拔了起来,“当”的一声,大砍刀在她的脚下掠过,萍水身在半空之中,突然风车似的翻了一翻!
  她那一翻,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用,但是她的背后却背着碗口粗细的一根石柱,那情形却大不相同了,就在她身子一翻之际,石柱的一端,“嘭”的一声响,由下而上,重重地击在那虬髯大汉的下颔之上!
  那一击的力道,是如此之猛,令得那大汉的身子立时向后疾退了开去,只见他的颈子,在刹那之间,长了半尺,整个头部都软搭在一边,那是他的颈骨,被石柱一击之力击断了!他虽然还未曾死去,但只看他翻着眼珠的样子,显也活不长了。
  萍水击退了那大汉,身子一挺,又落了下来,那些人看到她如此神威,也不敢再来理她,只是围住了她,鼓声呐喊。
  正在这时,突然听得有人叫道:“向堡主来了!”
  随着那一声叫唤,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接着,便是“呼”的一股劲风,众人一齐闪了开来,向玉龙的高大身形已然掠到。
  向玉龙在萍水的面前七八尺处站定,他的面色极其难看,一半惊恐,一半怒恼,只听得他沉声道:“梅姑娘,你……果然好身手。”
  萍水一见向玉龙,忙问道:“谢千骏怎么了?”
  但是向玉龙却不回答萍水的这一个问题,只是冷笑道:“梅姑娘,你本领再大,也是无法挣脱手脚上的牛筋,莫非你以为像你现在那样,竟可以胜得过我么?”
  萍水根本未曾把向玉龙的话听进耳去,她一心一意,只是关心着谢千骏的安危,是以她又大声问道:“谢千骏究竟怎么样了?”
  但是向玉龙仍然不出声,只见他面色倏地一沉,身形微矮,踏中宫,走洪门,双掌一错,“呼”的一掌,已向萍水当胸击到!
  萍水料不到他说动手便动手,而且那一掌的来势实在快得出奇,他虽然是一掌拍向前来,但是掌影摇动,可以看得出内中蕴藏着无限的变化!
  萍水乃是何等样人,自然知道他一掌既出,自己不论逃向何处,却难免为他击中!
  而也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萍水却有了主意!
  她在向玉龙的那一掌挟着雷霆向她击来之初,身形竟凝立不动!
  向玉龙的掌势,来得何等之快,眼看一掌巳将击中她了,萍水的身子突然转了一转,变成了背对着向玉龙!髙手过招,可以说从来也未曾出现过如此笨拙的身法和动作的!
  因为萍水的身子转了一转,变成背对着向玉龙,向玉龙的一掌击了下来,自然击中了她的背心,那和击中她的胸口,是完全一样的!
  但是,萍水此际的情形,却多少有点不同!
  因为她的背后有一根石柱!
  也就在那一转身之际,向玉龙的那一掌早已疾压而下,但是却“吧”的一声响,正击在石柱之上,向玉龙的掌力何等浑厚,那石柱虽有海碗口粗细,但是也立时被他击断,断柱向向玉龙的头上疾压了下来!
  向玉龙也料不到突然间会有那样的变化,他立将手腕一翻,一掌向上拍出,拍在断柱之上时,断柱疾托了上去,但也就在此际,萍水的身子向后疾撞了过来!
  萍水在身子向后撞来之际,她仍然被反缚着的双手,手指却“啪”的一声,疾伸而出!
  向玉龙刚托开了石柱,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胸口突然一麻,巳被萍水那一指弹中,那一拍正弹在向玉龙的“气海穴”上。
  萍水的双手被反缚着,那一弹的力道,绝不是太大,但是萍水心知自己能否脱身,全系于这一招,是以去势快绝无比。
  当她一指弹中向玉龙的“气海穴”之际,向玉龙的身子突然一停,以向玉龙的武功而论,他全身真气,在刹那之间,突然向“气海穴”反撞而出,穴道是不致于被萍水封住的,但是突然一呆,却是在所难免。
  而就在他突然一呆间,萍水的身子已疾掠了过来!
  萍水身后的石柱,有一半已被击断,但是还有一半在,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嘭”的一声响,石柱巳撞在向玉龙的身前!
  萍水的一弹,力道并不是十分大,但是那一撞,力道之大却是非同小可,撞得连向玉龙那样的高手,也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子向后疾飞了出去!
  萍水知道自己一弹、一撞,倶已得手,她立时转过身来,双足一跳,身锷:子向前飞追而出,向玉龙被撞得跌出了丈许,还未曾站起身来,萍水的身子已自上而下落了下来。
  萍水的身子一落,恰好压在他的胸上。
  萍水忙疾声喝道:“别动,我足底内力一发,看你是不是还有命在!”
  向玉龙面色苍白,一声不出,果然不敢再动,萍水道:“将我手上的牛筋割断了!”
  向玉龙忙道:“快来人,割断了梅姑娘手足上的牛筋!快!快!”
  他唯恐萍水发怒,是以一叠声地催着,在他的额上,也已透出了汗珠来。其余那些人一见堡主倒在地上,萍水的身子踏在堡主胸上,早已个个吓得脸色发青,如何还敢逆扭?向玉龙一叫,立时便有人走过,用利刃割断了萍水手足上的牛筋。
  萍水一恢复了自由,始下了一步,喝道:“起来。”
  向玉龙面色惨白,站了起来。
  萍水并没有将他制住,向玉龙自然知道那是因为萍水自知武功极高,随时出手,皆可以取胜,是以也根本不必将他制住!
  萍水又问道:“谢千骏怎么了?”
  这一问,更令得向玉龙的面色难看得如同死人一样,他听到嘈杂声走出来之际,他的妻子百花仙子已在谢千骏的背后划了三五刀,其中最深的一刀,已深得几乎可以见骨了!
  谢千骏本来就是奄奄一息的人,试想想,他背上被划了那么多刀,现在他怎样了?
  是以对于萍水这一问题,他实在无法回答。
  他只是低着头不出声,萍水一看到向玉龙这等情形,心中巳然阵阵发凉,忙又厉声道:“他究竟怎么了?你还不快说?”
  向玉龙一抬头,被萍水直视过来的眼光,又逼得后退了一步,道:“他……他只怕……巳经死了。”
  萍水的心又向下一沉,道:“死了便是死了,什么叫只怕已死了,快带我去看他!”
  向玉龙一听,便是魂飞魄散,需知此际,就算谢千骏是自然而死,只怕萍水也不肯放过他们夫妇两人,若是给萍水看到谢千骏背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惨状,而又是百花仙子手中玉刀在施割的话,那么他们两人如何还有幸致?
  向玉龙口中答应着,但是他的一双脚就像是钉在地上一样,一步也迈不起来。
  萍水的心中,不禁陡地起疑,道:“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带我去看他!”
  向玉龙究竟在武林中走动了许多年,萍水一再催促,他心中知道,若是胡混,那是定然混不过去的,总得想办法来应付才好!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梅姑娘请,我带你去见他,他仍在原来的暧厅之中。”
  向玉龙一面说,一面巳转身向前走了出去,萍水忙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刷刷地掠了幵去,转眼之间,巳穿过了好几进厅堂,又穿过了一条走廊,来到了一扇门前,那门上有一柄大锁紧锁着。
  一到了门前,向玉龙便伸手去摘那柄锁,而萍水就在他的身后等着,向玉龙连拉了几拉,还未将那柄锁拉下来,萍水着急道:“怎么一回事?”
  她一面说,一面又跨前了一步。
  而也就在此际,只见向玉龙的身子突然转了过来,道:“你看这锁一”她将那柄锁在萍水的面前一扬,萍水也不知道他那么说是何用意,但是他既然那样说了,萍水自然而然便向这柄锁看去。
  那柄锁其实一点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不过是年久生了镑而已。
  萍水一看到那柄锁锈得如此之甚,心中不禁陡地一动,暗忖怎可能锈得这样?若是这柄锁锈成如此,那么这扇门一定是久未开启了,门若是未开,自己、向玉龙又是怎么来的?
  萍水的心思不能说不细,她巳然立时想到了事情大有蹊跷了!
  但是,当她想到事有蹊跷时,却已然迟了一步!
  因为向玉龙将萍水带到这里来,便是他通盘的计划之一,就在他右手抓住了锁,在萍水面前一扬,吸引了萍水的视线之际,他左手已抓住了一柄匕首,趁着那电光石火之际,睦地向前一送!
  萍水在心念电转间,巳经觉得事情十分不对头,她心中一凛,也就在此际,向玉龙手中的匕首,已然刺向她的腹际!
  萍水只觉得腰际一痛,大吃了一惊,身形一耸,立时向后退去,同时双掌一错,“呼呼”两掌巳经向前疾推而出。
  那两掌的力道,着实不轻,向玉龙就在她的身前,仓促之间,如何逃得过那两掌去?“嘭嘭”两声响,双掌一齐击中,向玉龙的身子也被萍水的掌力震得向后疾飞了出去,撞在那扇门上,“哗啦”一声响,将那扇门撞脱,连人带门,一齐跌出了两三丈,才一齐跌了下来,向玉龙倒在地上,好一会儿爬不起来。
  而萍水在发出了那两掌之后,也接连向后退出了三四步,低头一看,只见鲜血顺着匕首柄,在向外不断地滴了出来。
  那柄匕首十分锋利,足有七寸长,饶是刚才萍水退身得快,也足有三寸许刺进了她的体内!
  萍水一咬牙,将那柄匕首拔了出来。
  当匕首拔出之际,那一阵奇痛,令得她险险乎昏了过去,她咬紧了牙根,咬得上下两排牙齿,咯咯直响,一手捂住了伤口。
  她虽然伸手捂住了伤口,但是鲜血还是不断自她的指缝之中,迸流了出来,萍水喘着气,右手伸手人怀,取出了一瓶伤药来。她功力虽高,但是伤得甚重,几乎支持不住,手发着抖,将那瓶伤药胡乱撒了上去。
  她身边的灵丹、伤药等,全是她母亲传给她的,却全是非同小可的武林奇药,才一撒了上去,创口处便一片清凉,痛楚减了不少!
  萍水从来也未曾受过伤,此际一看到鲜血直流,心中不免大是恐慌,直到此时,她才略为镇定了一下,忙又封住了附近的几个穴道,血也止住了。
  萍水松了一口气,她也不及去察看自己的伤口,只是运了几遍气,将伤口处护住,血既止了,剧痛也是大减,她用一条腰带,将伤口紧紧扎住,抬起头来,向前看去,却巳看不到向玉龙了。
  她一抬头间,只看到和向玉龙一齐飞出去的那扇门,跌在三四丈开外,已碎成了七八片,在地上,有一滩血迹,那可能是向玉龙中掌后受了内伤吐出来的。
  但是,向玉龙却已不见了。
  萍水一提气,身形向前疾掠而出,穿过了那扇门,当她站立不动之际,她腹际的伤口已经没有什么痛楚,但是她一向前掠去,却是突然起了一阵剧痛,令得她才一穿过了那破门,便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扶住了一株树,喘了好一会儿气,痛楚才渐渐减轻,但是一阵剧痛也已然令得萍水混身是汗了。萍水心知伤得不轻,虽然药有灵,但总得休养上三五日,方能痊愈。
  但此际不要说萍水不能三五日静养不动,就算是每跨出一步,她也恨不能步子跨得快些,因为她要找谢千骏,去看他究竟是死还是活!
  她喘了一会儿,便继续向前走着,每当她心急,想开始向前掠去之时,腹际的奇痛便逼得她只好停了下来,过了片刻,她穿过了那座花园,自一处月洞门中,走了进去。一过了那扇门,她便是一喜。
  因为眼前的情景,已可以看得出,正是她到过的地方,她急忙穿过了一条走廊,当她在走廊中急步向前走去之际,她已然急不及待地叫道:“谢大哥!谢大哥!”
  走廊中十分静,她大声一叫,隐隐有回声传了过来,使得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异样。
  当然,并没有人应她,萍水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知道谢千骏就算没有死,也必然昏迷不醒,可能根本听不到她的叫唤的。
  她明知谢千骏会听不到她的叫唤,但是她还是要叫,那是她心中实在情切之故。
  转眼之间,她已来到了那扇门前,当她站定在那扇门前之际,她心头不禁怦评乱跳了起来,因为谢千骏就在那个房间之中,只消一推开门来,谢千骏是生是死,便可见分晓了!
  萍水缓缓地伸出手来,刚才她如此心急,强忍着伤口的痛楚,也想快一些赶来。但是现在,她出手却十分之慢,那是她心中害怕,害怕门一推开,看到谢千骏巳然死了,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推门!
  是以,当她的手按在门上之后,她仍然不发力,却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就在那一刹间,突然听得“噗”的一声响,一柄极其锋锐的长剑,竟然透过了那扇门,向她胸前疾刺了过来!
  那一下变化,可以说是全然是出乎萍水意料之外的!
  萍水站在门前,心中所想的,除了谢千骏的生死之外,绝没有别的,不要说那突然出剑的人,和她隔着一扇门,她根本看不见对方,就算她可以看到的话,只怕她也不会提防的。
  这时,那柄长剑陡地穿门而出,直弹萍水的胸前,萍水一吃惊,身子突然向后退去,但是长剑一刺出之后,立时又向下一沉,剑锋“砮”的一声,将门割裂,剑尖也在萍水的胸前刺出了一道口子。
  那一剑,将萍水伤得并不深,但是萍水腰际的伤口未愈,胸前又添了伤口,总是极大的不幸!
  萍水一步退幵,只听得“轰”的一声响,那扇门已经倒下,向着她疾压了下来,门一到,只见百花仙子手执长剑,站在门口。
  萍水也顾不得胸前所受创的伤口伤势如何,忙问道:“谢千骏怎么了?”
  这一问,倒令得百花仙子陡地呆了一呆。
  萍水自地牢中挣脱,向玉龙已受了内伤,这一切,百花仙子是早巳知道的了,百花仙子也料到萍水必然会到这里来的,所以她才在这里布下了埋伏。百花仙子的本意,是想突然之间,隔着门刺出一剑,将萍水就此刺死的。却不料萍水的功力十分高,百忙之中,虽未能逃开这一剑,但身形还是后退,令得百花仙子那一剑的剑势去尽,只是在她胸前划了一道口子,而并未曾将她刺死。
  百花仙子看到一剑未能将萍水刺死,只当自己一现身,萍水一定恶狠狠地向前攻来,却不料萍水并不动手,只是满面焦切之情,询问谢千骏的安危,这自然令得百花仙子心中惊愕!
  百花仙子呆了一呆,先发出了一下短晡声来。
  随着她那一下短啸声,只听得“嘭嘭”之声不绝,走廊两旁的房间之中,各闯出了一两个人来,那些人,全是早埋伏好了的玉龙堡中高手,一闯出来之后,手中兵刃,呛啷啷乱响。
  但是萍水对于自己身后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像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又向前踏出了一步,任由胸前的伤口,鲜血涔涔而下,再问道:“谢千骏怎么了?”
  萍水的面色本就白晳,但是此际,在苍白之中,还隐隐泛着一重青气,那自然是因为她已经受了伤的原故,百花仙子自然更可以看出萍水的伤势不轻,武功一定也已大打折扣!
  是以百花仙子一看到萍水后退之路已被堵住,好几次都想仗剑攻了上去。
  但是,萍水的来头实在太大,而且向玉龙也已受了伤,百花仙子不能不在动手之前,周密考虑她如果一攻不中,那又当如何?她若是打不过萍水,那么他们夫妇两人自然是死在洛阳城中,再也不必作别的想头了!
  百花仙子心念电转间,觉得不得不先有了极度的把握,暂时还是不要出手的好。
  是以,她打横跨出了一步,道:“你问谢千骏么?他正躺在榻上,你自己去看好了。”
  百花仙子一让开,萍水便看到了房间中的情形。
  房间中的一切,和她被百花仙子用迷药昏过去之前,并没有多大的分别,正中一张榻上,显然躺着一个人,那人也一定是谢千骏。
  但是萍水却仍然无法看到谢千骏究竟怎么了,因为谢千骏的身上,覆着一幅白绫,那幅白绫将他自头至脚一齐盖住。
  一看到了那一幅白绫,萍水便已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更何况那白绫之上,还有一滩殷红的血迹!
  萍水的胸口发热,转过头去,问道:“为什么……他的身上……要……盖上白绫?”
  萍水和百花仙子两人,若论武功,自然是自小和一等一的髙手阴森森在一起的萍水来得高,此际萍水虽然胸、腹一齐受伤,而且伤势着实不轻,但是她如果咬紧牙关来和百花仙子拼斗,百花仙子一定仍非敌手。
  可是,若论两人之间,谁更奸诈险恶,见多识广,那萍水却是万万莫及!
  这时,萍水这种关切的情形,早巳全看在百花仙子的眼中,百花仙子也知道萍水全心全意是在谢千骏的身上,那是她最大的机会!
  百花仙子已经设想妥当,她要先令得萍水欢喜,以为谢千骏没有死,然后,等她揭开白绫之际,看到谢千骏已然死了,她必定大惊。
  就在她最吃惊的时候下手!
  那便是百花仙子的计划!
  是以百花仙子一听得萍水那样问自己,便笑道:“没有什么,他已经快好了,你揭幵白绫一看,就可以知道了!”
  萍水在看到眼前这等情形之际,一颗心早巳沉下了无底的深渊,可是忽然之间,又听得百花仙子说谢千骏并没有死,非但未曾死,而且还好了许多,她心头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
  她连忙踏前一步,伸手便去揭那幅白绫,当她伸出手去之际,她的手正在剧烈地发着抖,然而那种发抖,却是于她心中实在太高兴而起的。
  她抓住了白绫,一抖手,便将白绫揭了开来。
  白绫一揭开,她自然立时看到了谢千骏,而也就在那一刹间,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谢千骏并不是躺在榻上,而是伏在榻上,背向着她的谢千骏的背上,也不知被什么割划过,有着好几道极深的伤口!
  谢千骏本就在中了修罗血掌之后,伤重得昏迷不醒,如今这样的情形,真是谁一看,都可以知道,谢千骏已经死了!
  如果萍水不是在揭开白绫之际,心中已充满了希望的话,那么她所受的打击,也一定不会如此之甚,但此际,她不但整个人全都呆住,而且耳际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地发黑!
  她想伸出手去,碰一碰谢千骏的身子,但是她全身发软,却连伸出手去的力道也没有!
  而就在此际,百花仙子却巳觑准了时机,一抖手,“刷”的一声响,一剑已向萍水的后心疾刺了出去!
  本来,在那样的情形下,萍水对身边的一切,尽皆不问不闻,是根本没有法子逃得过百花仙子那一剑的。然而,也恰在此时,萍水已经支持不住,眼前一阵乌黑,身子一侧向下倒去。
  她身形下倒之际,恰是百花仙子一剑刺出之时,“刷”的一剑过处,百花仙子那一剑竟刺了一个空!
  百花仙子在刺出那一剑之时,心中也是十分紧张,是以,当她发现自己一剑不中,那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她也大吃了一惊,连忙“托”地!
  向后跳开了几步,只当是萍水已觉察了自己的暗算。
  但是,当她跳开之时,萍水的身子也巳然软倒在那张榻前了!
  百花仙子一怔,连忙定睛看去,只见萍水星眸紧闭,分明已经昏死了过去,百花仙子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忙又一步跨了过去,提起剑来,手起剑落,又向萍水的胸前刺去!
  她一心想要将萍水置之死地,是以那一剑的去势仍是又疾又狠,眼看她那一剑刺下,萍水一样是死于非命,但是也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在榻上的谢千骏却突然发出了一下声响,双手撞在榻上,突然直起了身子!
  那时,百花仙子的剑光离萍水的胸前只不过尺许了!但是谢千骏突然之间站了起来,那实是令得百花仙子魂飞魄散!
  她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惊呼,哪里还顾得落剑去刺萍水,连滚带跌,向外逃了开去,倚住了一根柱子喘气,双眼却盯住了谢千骏,身子不住发抖。
  百花仙子医理极精,谢千骏本就伤重不堪,当她的玉刀刚一在谢千骏的背部划下去之际,她便已认定谢千骏已经死了!
  可是如今,一个早被她认定已死的人,却慢慢地直起了身子来,百花仙子心中的吃惊,实是可想而知!
  只见谢千骏先是跪在榻上,接着,便慢慢抬起头来,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双眼也是直勾勾的,当他直起身子来之后,背上深大的伤口处,血也已向下淌来。
  可是,他的口唇颤动着,却竟然讲出了一句话来,道:“我……我在什么地方?”
  这一句话的声音虽然很低微,但是听在百花仙子的耳中,却像是轰雷一样,她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在喉间发出一阵十分古怪的声音。
  而谢千骏却像是全然不知自己的背后有着十分大的伤痕一样,一步跨下榻来,当他一脚向地上踏来之际,他自然而然低头一看,也看到了昏死在地上的萍水!
  只见他陡地一呆,失声叫道:“萍水!”
  他不但叫着,而且一面叫,一面也俯下身去,当他弯下身去之时,由于他的身子弯曲,是以他背上的伤口,更是绽了开来。
  只见伤口之上,溢出血水来,被玉刀削开了的皮肉,红艳艳的,十分可怕,看得百花仙子又是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当百花仙子才看到谢千骏突然从榻上坐了起来之际,她还只当恰好是黑猫走过,起了尸变,但是等到谢千骏居然讲出话来之际,她已经知道并不是尸变,而是谢千骏根本没有死去!
  但是,谢千骏怎会没有死,百花仙子却是想不透!
  百花仙子这时又看到谢千骏的伤痕,如此之深,他虽然站了起来,但是身子摇摆,有点站立不稳,而萍水又昏了过去,那实是她对付谢千骏和萍水两人的最好机会!
  但是百花仙子虽然明知这一点,她的双脚就像是被钉钉在地上一样,一步也抬不起来,那是因为她的心中,实在惊疑太甚了!
  她只好眼睁得老大,望着谢千骏。
  谢千骏叫了两声,只见萍水也已渐渐睁开眼来。
  萍水睁大了眼,她只看到有一张苍白的脸,就在自己的眼前,那张苍白的脸,离得自己十分近,脸上还充满了关切的神情。
  当萍水才一看到那张脸的一刹间,她的心头便陡地一震。但几乎就在转眼之间,她的心境,巳平静了下来,因为在那一刹间,她根本不及去想别的,她只是想:谢千骏早已死了,现在,谢千骏居然用那样关切的眼光望着自己,那么,一定是自己也死了!一想到自己也死了,萍水的心境反倒平静了下来,道:“我们……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谢千骏松了一口气,道:“你,你没有事?”
  萍水挣扎着站了起来,道:“我们都不会有事了,我们一一”她在开口讲那句话之际,仍然以为自己和谢千骏,都是已死之人,两人乃是九泉之下相会的。
  可是,当她话讲到一半,抬头看去,却看到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百花仙子!
  她非但看到了百花仙子,而且还看到站在门口、满面皆是惊惶之色的好几个大汉。一看到了那些人,她的话便停了下来。
  她已经知道自己并没有死!
  可是,她的心中,却是一片迷惑的,因为她是在亲眼看到谢千骏巳然伏尸榻上之后,才昏过去的,如果她不是和谢千骏在九泉之下相会,那么,何以谢千骏竟会站在她的身前呢?
  她心中惊讶之极,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倒是谢千骏,不住问道:“萍水,这里是什么所在?你受了伤……这是怎么一回事?”
  萍水指着谢千骏,道:“你^你^你^”
  她接连讲了好几个“你”字,却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好一会儿,她总算迸出了一句话来,道:“你……竟没有死么?”
  谢千骏双眉一扬,道:“我为什么要死?”
  萍水在那片刻之间,心中的高兴,实在是难以形容,她为了要救谢千骏,不知受尽了多少苦楚,但如今看来,谢千骏分明已死里逃生了!
  在那刹间,她也登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来所受的苦楚,都有了着落,都不是白费的,是以她心中一热,两行珠泪巳滚滚而下。
  她连忙向前跨出了一步,扑进了谢千骏的怀中,伸臂来拥抱他。
  却不料萍水的行动稍快了些,而且她才从昏迷中醒来,心头又高兴莫名,是以也根本来不及运气凝神,娇躯向谢千骏撞去,谢千骏本就站不稳,哪里还经得起萍水的一撞,两人立时一齐跌倒在地。
  他们一齐跌在地上,谢千骏这才感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了一阵剧痛。
  他的面色,变得难看之极,喘着气,道:“我……我的背后好像受了伤……”
  萍水忙手在地上一按,站了起来,她向百花仙子行了一礼,道:“向夫人,我……错怪了你,你竟救转了他,他背上的伤口一一”萍水绝不知道百花仙子在谢千骏的身上做了一些什么手脚,她只是自然而然地想到谢千骏之所以不死,一定是百花仙子的功劳了!
  却不料谢千骏死里逃生一事,百花仙子更比萍水感到惊愕!直到此际,她听了萍水的话,才缓过一口气来,也立时感到自己可以将错就错!
  是以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好好的事,全叫你给弄坏了!”
  百花仙子的话,说得十分含糊,但是萍水既然认定救转谢千骏乃是百花仙子之功,她自然以为是自己弄坏了百花仙子的安排,说不定迷倒了自己,将自己困在地牢中,全是为了救谢千骏!
  但是她却打伤了向玉龙,坏了一切安排!
  刹那时之间,萍水的心中,只感到说不出来的内疚,她搓着手,道:“那……会不会……令得他……的伤势加重……请向夫人快来看看。”
  百花仙子沉着脸,道:“究竟如何,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先令他背向上,伏在榻上!”
  萍水忙转过头去,对正在挣扎着起身的谢千骏道:“快照向夫人的话去做。”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用力将谢千骏拉了起来,令谢千骏伏在榻上。
  谢千骏一伏到了床上,他背上的伤口,便完全展露在萍水的眼前,萍水丨看了,仍然觉得惊心动魄,忙道:“向夫人快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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