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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回 血雨飘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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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回 血雨飘洒
作者:
牛不也
来源:
牛不也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8/5
白不肖躺在林中,耳畔时闻虫鸣,头上松涛阵阵,山里蚊子又多,一团团嗡嗡叫着侵扰不休,难以安卧。不一会,脸上臂上被蚊子叮了几个痒疙瘩。他起身折了一支马尾松的松枝作拂尘,乱甩乱扫一阵。成团的蚊子四散逃逸,不一会,又卷土重来,使他坐立不安。
睡是睡不成了,他干脆站起来,以松枝为“刀”,以蚊子为敌,又练起“昆仑刀法”。
练了一阵,他想起方才芙蓉的一番话,心里更是烦躁。照理说,“名师出高徒”,想自己有这样一位名满天下的师父教习,七年中勤勉学艺,不敢有丝毫均懈怠之心,无论如何,武功也该有些火候了,怎练来练去,无所进步?不要说与芙蓉相比,即与那“小霸王”沈仁比,也尚逊三分。
以前,有师父悉心教导,天长日久,总会有水到渠成的一天。现在,师父已死,师兄南宫虎浪迹天涯,无从寻觅,自己这样一个笨人,没有良师益友的教导,怎能学成高明的武功呢?更别提日后做一个笑傲江湖、快意恩仇的大侠了!
白不肖越想越灰心,一招使歪了,松枝劈在左近的松树上,“咔嚓!”断为三截。
明月升起在中天,银光水泻下来,林中明明暗暗,似弥漫着一片白雾。树影婆娑,萤火闪烁,显出夜的神秘来。
白不肖又想,那奇竹瘦若不是杀师仇人,自己从他学艺,定会有所成就。那老儿武功奇高,博学多识,真是个不世奇才,连他的孙女儿芙蓉,年岁和自己相似,也已身怀绝学,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可惜!他看到自己和奇家祖孙之间,横亘一道不可逾越的深壑,不由喟然长叹。
一只蚊子乘他不备,在他耳根下猛叮一口。他霍然醒悟,责备自己:你想到哪里去了?奇竹瘦是你的仇人!你怎么能动如此不堪的心思?师父地下有知,定要骂你忤逆不肖了!
他提起凤尾刀,缓步出林。月下的草地,涂了一层灿烂的银光。百合花、栀子花散发沁人心脾的香气。一只野兔纵跃而过,敏捷得像一溜青烟。
他来到师父墓前。
这青石墓碑,是他昨天立的。在青石较为光滑的一面,他用刀尖刻了“先师北门天宇之墓――弟子白不肖哀立”的字样。此刻,他手扶墓碑,默默祝祷,希望师父能够听到,在冥冥中教他以处世之道。
他在墓前睡着了。
草地上一只胆小的野兔正在吃那带露的嫩草。这只野兔胆子特别小,白天,它都躲在窝里,只到夜间才敢出来吃草。一边吃草,一边竖起两只长耳朵,旋动着捕捉来自四方的声响;同时,两条后腿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准备着随时逃窜。
有一种极轻微的声音使它警觉起来,似乎是微风在草叶上掠过。它不安地转动两只长耳朵,停止了咀嚼。但这声音又没有了。虫子仍一如既往地鸣叫着。
突然,它看到有两条长长的影子飞过来,它知道这不是狐狸的影子,也不是苍鹰的影子;但它胆子很小,匆匆撸了一口青草,掉转头,有力的后腿一弹,就跃起五尺高,八尺远,向它的三个窟中距此最近的窟穴逃窜。
一条细长、笔直的白光闪电似的一亮,那野兔就定住在悬空了。它甚至没感到痛苦,就死了。一把剑,贯串了它的心脏。
一个公鸭似的声音说:“老二,你这一划还是慢了半分,幸亏仅是只兔子,倘是北门天宇,此刻死的就是你了。”
另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说:“老大,你不要吓我。北门天宇已经死了,我们还怕谁来?”
这是两个身穿皂衣的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皆以黑布蒙面,矮胖子手执一把四尺长的窄剑,剑上挑着那只兔子。胖子手中剑下垂,兔子就无声滑落于地。那瘦子说:“我总不大相信。北门天宇早就号称‘天下第一剑客’,这世上还有谁能宰了他?如果那厮未死,老二,我们兄弟俩别指望活着下山了。”他语言发颤,竟是很害怕似的。
胖子说:“这是‘无影雁’莫凌空亲眼所见。北门与那绿袍人厮拚正酣时,他就躲在附近的树上。想来总不会骗我们兄弟的。自然,总要亲眼得见,才能心安。想当年,我们‘括苍双龙’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只恨被北门那厮压着,硬逼我俩遁迹山林,面壁思过,不得他开禁令,不准在大庭广众露面。足足九年了,我都已忘了酒肉滋味。嘿!只要北门天宇真的死了,我俩就可重入红尘,花天酒地,好好地再混半世!”
瘦子说:“我只怕那厮是诈死。那一来,我俩性命都丢了,还说什么花天酒地?”
胖子唤道:“老大,你也太胆小了。九年餐风饮露的苦日子我是过够了。北门天宇若真的死了,我们也就苦尽甘来。若未死,大不了再跟他拚一场,打不过就逃……”
“禁声!”瘦子小声说,收住了脚步,用手往前一指,“你看,那圆鼓鼓的一堆,可是坟丘?”
“括苍双龙”停步凝望了一阵子,并肩前行十几丈,又遽然驻足,他们看到了睡在墓前的孩子白不肖,随后,又看清了墓碑上的字。
“括苍双龙”面对面看一眼,心意相通,急跃上前,一个抱着墓碑,一个扑在坟头上,放声大哭。这倒不是为北门天宇的辞世而哀悼,而是为自己九年的辛酸和屈辱伤心。哭了后又继之大笑,哭哭笑笑,手舞足蹈,竟把白不肖忘了。
白不肖被“括苍双龙”的哭笑声所惊醒,翻身爬起来,揉揉眼睛,见墓旁不知何时来了这么两个怪人,惊呆了,一时没出言相询。
“括苍双龙”闹过一阵后,才想起白不肖,见他面目平常,耳朵也少了半只,以为是同道,走拢来。瘦子问:“小兄弟!北门天宇真的死了?你可亲眼得见?”
白不肖点点头,暗忖这两人的来意。
胖子一把抱住地双肩,狂笑道:“好哇!太好啦!这叫做‘善有警报,恶有恶报’!北门天字横行一时,不知害了多少江湖好汉!谁知老天有眼,叫他死在我们的前头,真正大快人心!”
白不肖越听越不解。这两人不像来吊丧的,那会是什么人呢?他后退一步,手按刀把,问道:“两位前辈高姓大名?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胖子笑道:“我叫蓝地龙,那是我兄长蓝天龙。我俩合称‘括苍双龙’。北门天宇那厮弄得我们死不死活不活,现在他一命归西,我们好欢喜!”
瘦子心思缜密,对白不肖的神态已起疑心,说:“这位小哥何方人氏?怎么睡在这里?尊师是何人?”
白不肖已知来者是敌非友,自己如直道身份,凶多吉少,不由脚往后退,嘴上说:“我是藉藉无名的小辈,偶然路过此地,因天色已晚,胡乱睡一觉,原待天明就走,不意遇见两位前辈,告辞!”他双手一拱,打算溜之大吉。
蓝天龙身形一晃,倏地欺上前来,伸出一只大手,打算抓住白不肖的肩膀。白不肖暗说“糟糕”,左肩一沉,避开这一抓,装作脚下滑溜,身子后仰,连退五六步。
蓝地龙“咦”的一声,奇道:“这小子还有几下子呢!身法好滑溜,倒像是‘四明金花娘娘’门下的。”
蓝天龙一抓不着,也好生奇怪。他看看白不肖,又看看墓碑上的字,猛喝一声:“白不肖!”
白不肖正自筹措脱身之策,不防蓝天龙突然叫他的名字,应道:“哎!”随即醒悟,忙改口道:“前辈唤谁呀?我不姓白。”
蓝天龙“嘎嘎”笑道:“闹了半天,小哥原来是北门大侠的得意高足!好极了!”
蓝地龙的心思慢,慌忙回顾,并不见有“北门大侠的得意高足”,心中纳闷:“老大,你说的人在哪里呀?”
蓝天龙抬一治下颏道:“便是这位小侠。你我兄弟差一点走了眼呐!”
蓝地龙瞅瞅白不肖,似信不信地问:“小兄弟,你真的是北门天宇的亲传弟子?那南宫虎又是什么人?”
北门天宇的大弟于南宫虎在武林中名声远播。是以蓝地龙有此一问。
白不肖仍图侥幸,笑道:“北门大侠武功盖世,怎会有我这样无能的弟子?前辈认错人了。”
蓝天龙哪肯信他的话?抢上去,左掌斜挥,朝白不肖脖根切去。这一把有个名目,叫“行云流水”,暗蕴劲力,以掌缘击锁骨,以五指拂穴,以袖子扑击,姿势潇洒,看去轻描淡写,实则狠辣至极。是以蓝地龙不觉皱了皱眉,忖道:以兄长的身份向小辈出手,不该一上来便施杀手,传到江湖上去,叫人笑话。
他念头还没转完;却见白不肖身子斜跌,右肩甫触地,两腿如剪,竟去绞蓝天龙的脚踝。
这一招,既似“醉八仙拳”中“何仙姑醉卧云床”,又像“地躺拳”里的“懒龙打滚“,姿势虽是不雅,但相当实用,是攻守兼备的妙着。蓝天龙倒被闹了个手忙脚乱,身子急退,才避开这一“绞”。
他心中疑惑,暗想北门天宇是武学大师,所对招式定然讲究姿势的美观,那名动江湖的“龙虎掌”自己是领教过的,断无如此惫懒不堪的招式,这少年或许确非北门弟子吧?但无论真假,总得先擒住他再说。
蓝天龙一声清啸,趁白不肖刚跃起未站稳之际,右掌忽地冲向他胸口,左手骈指取其双目。这一招两式,虚实相间。掌挟劲风,却是虚攻,厉害的是左手二指,明挟眼珠,实点“夹鼻”穴。
白不肖大骇,拔刀已然不及,只得故技重演,凌空一个后翻跟斗。用的力大了,竟将草鞋带子挣断。两只草鞋飞起来,那蓝天龙却不知何物,只见黑乎乎的两团东西迎面飞来,以为什么厉害暗器,竟不敢用手挥打,回手展袖,将草鞋拂落。
白不肖凌空后翻时,已抽刀在手。他这把凤尾快刀,本是生母的遗物,虽不是那种切金断玉的神奇兵器,但别有一宗好处。这刀又名“冷月寒霜”,在月夜之中,看去像一钩残月,通体发射着森森的寒芒。只可惜白不肖的生母“九天白凤”乌幽兰,从不知它的妙处,只当它一把普通的薄刃快刀使用,因之无法发挥其所长。
蓝天龙两击不中,已是恼怒难当,更可恨的,至此尚看不出少年的武功来历。此刻,见少年抽出一把弯弯的小刀来,他自顾身份,不肯用兵器,双掌一拍,说:“好!且待老夫以一双肉掌来会会你。十招内我若擒不住你,立即拍手走路!”他的嗓音本就沙哑,贯上真力,更如敲起破锣,说不出的难听。
老二蓝地龙本已拔出长剑,听老大如此说,只得还剑入鞘,站开一旁。
白不肖心知今晚极难脱身,想自己七岁丧父母,现下师父又去世,茫茫世界竞无人可依靠。活着,也无甚趣味,且身上毒质未净,也不知勾魂使者何时到来;左右终是一死,倒不如跟他拚一场。这一想,胆气壮盛,说道:“蓝天龙,你不用张狂!小爷就是北门大侠的关门弟子白不肖。你们昔日一定是为非作歹,先师才会出手惩戒。先师虽逝,英名现存。在他老人家墓前,岂容奸宄肆虐!我白不肖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和你们斗上一斗。你二人并肩子上吧!”
蓝天龙哈哈大笑,拆下蒙面黑布,喝道:“北门天宇在日,我们倒惧他几分。现下,还怕谁来?小贼,快过来领死吧!我成全你!”
白不肖把牙一咬,横刀胸前,足下快速移动,绕着蓝天龙转了一圈,大喝一声举刀便斫。
蓝天龙哪将他放在眼里。白不肖连发三刀,他只扭腰晃肩,便轻轻避过。随即身形一长,挥袖劈掌,转入反攻。这一老一少,功夫相差何止倍数?若非蓝天龙立意要生擒活捉,白不肖早就血溅墓前了。
在蓝天龙连绵不绝的攻击下,白不肖只觉满天掌影翻飞,压得他气都透不过来,哪还能再攻出一刀?手足似被绳子牵住了一般。只闻蓝天龙暴喝道:“撤刀!”白不肖手臂一麻,刀脱手飞起。他心知无幸,把双眼一闭等死。
忽闻蓝天龙长声惨呼。白不肖睁眼看,但见蓝天龙踉跄后退,左手紧握右腕,右手的五指,少了三个,鲜血淋漓。
原来,蓝天尤以三指拂中白不肖擎刀的右臂,那刀脱手飞出,旋飞成圈,在月光下似一寒光四射的银轮,扑向蓝天龙面门。蓝天龙想挥袖拂落,却被旋飞的刀绞断了三根手指。
“冷月寒霜”刀的妙用,在这样偶然的机会里发挥出来,又有谁能预知?这把刀出世已历百年,数易主人,却从未有人当它飞刀来使。用之对敌,无不守着“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的常理,攥在手里惟恐不紧,却不知宝物不能以常理度之。今晚若非机缘凑巧,它将永远是一把寻常的薄刃弯刀而已。
“冷月寒霜”切断蓝天龙三指后,又旋飞回来,白不肖觑准刀把一抓,便握在手中。他仍不明此刀的奥秘,呆在当地,恍若梦中,还道是师父显灵呢!
“括苍双龙”在武林中,也算得上顶尖高手了。老大蓝天龙莫名其妙地被一把古怪的弯刀切断三指,而对方只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可谓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心中那份恼怒可想而知了。他不及裹伤,一跃而起,向白不肖扑去。蓝地龙也长剑出鞘,后发而先至,尖细的剑头直溯白不肖心窝。
“住手!”
半空里落下一声怒斥。两道碧光向“括苍双龙”电射而来,微带嗤嗤的破空声。
蓝氏昆仲原拟将白不肖一举击毙,此时不得不身子后仰,躲开飞来之物。定睛看去,月光下,劲松树冠,赫然鹤立一个黝黑的人影。只见他衣袂飘扬,长袖轻拂,犹如九天神仙下凡来,那一头长发随风飞舞,竟有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蓝氏昆仲心头一凛,不由后退数步,颤声问道:“你是何人?请下来见面。”
枝头那人嗬嗬大笑,声若铜钟,激越宏大:“尔等何方狂徒?竟敢在此骚扰,搅人清梦?”
不等蓝氏昆仲回答,他又续道:“以二敌一,算什么好汉?老夫多时不在江湖上走动了,竟不知老规矩都叫尔等宵小之徒改得面目全非!”语声威严,完全是长辈训诫后生的口吻。
蓝氏昆仲惊疑参半,怎也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么一个前辈高人。沉吟了一息,蓝天龙问道:“前辈可是人称‘伏地神龙’的海靖海老前辈?”
那人道:“咄!海靖算个什么东西?”
蓝地龙的心思一向不及乃兄,此刻灵机一动,猛想起那个击败北门天宇的绿袍人来,失声道:“北门天宇可是败在前辈手下的?”
那人哼了一声,笑道:“尔等可是打算为北门天宇报仇来着?”
蓝氏昆仲一听,忙拱手道:“非也非也!我们是……”
那人喝道:“闭嘴!尔等看好了!”单手一扬,距地两丈外的一棵柏树“咔啦”一声响,拦腰折断,斜斜倒下。
蓝氏昆仲几曾见过如此强劲的劈空掌力,骇得六神无主。扑通!双双跪下,口中不迭声地叫道:“前辈息怒,前辈息怒,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等风闻前辈击毙了北门那厮,特赶来为前辈庆贺。这小子是北门天宇的门下……”
那人怒道:“老天与北门天宇决斗,是英雄较技。尔等鼠辈,又懂得什么?还不快滚!休要多嘴多舌!”
蓝氏昆仲对北门天宇已十分惧怕,现在又遇这个强过北门天宇的人,哪里还敢放一个屁?爬起来,躬身后退十多丈,转过身去,如飞一般逃走了。
白不肖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只听那人“格格”娇笑,竞是奇芙蓉,不由又惊又喜。
奇芙蓉一个跟斗翻下来,拉住白不肖的手,关切地问:“他们没伤了你吧?”
原来奇芙蓉放心不下,睡到中夜,出来看视,正遇到“括苍双龙”在盘问白不肖,欲待出头助白,又恐敌不过双方,反祸及爷爷,于是心生一计,回木屋取了爷爷的绿饱穿上,用刀将柏树切断九分,拿细绳拴了,自己窜上另一棵树,扬手时把柏树拉倒。所幸月色昏暗,蓝氏昆仲又是惊弓之鸟,无心细察,被她的“神功”吓得屁滚尿流。
当下,白不肖谢了奇芙蓉的救命之恩;回想方才的情形,犹自后怕,由衷说道:“你两番救我,我实在不知何以为报?”
芙蓉推他一把,说:“说什么报不报的,你只要少来气我便好了。咦?你方才脱手飞刀那一招,哪里学来的,妙得紧呀!”
白不肖对此一直百思不解,脸上一热,愧道:“我被那蓝天龙拂中臂膀,震脱了弯刀,自忖性命不保,谁知竟有奇迹发生。想来总是师父怜我孤苦,显灵助我吧?”
芙蓉笑道:“鬼话!死人怎会显灵?只有我这活人才会较神扮鬼!我看,你下番打不过别人,也可依样葫芦,把刀丢掉,或会反败为胜。”这自是嘲笑他连自己的兵器都拿不住,也没想到这其实正是使“冷月寒霜”的诀窍。
两人说笑一阵,白不肖不好意思再独宿林中,便随芙蓉返回木屋。这时,东方既白,两人一夜不得安睡,倦意袭头,打了几个哈欠,相视一笑,各自回房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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