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忌目送他身形消失在远处山林中,摆头四望一眼,又侧耳谛听了片刻,没听到有敌人欺近的声音,乃拄杖慢慢地走上去。 走过一段崎岖山路,蓦闻一片风响,由两旁树林中窜出了四个黑衣蒙面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百无忌早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故并不感意外,当即停步备战,含笑道:“诸位是黑衣教的人么?” 当中一人嘿嘿冷笑道:“不错,你这小子太爱管闲事,今夜这西陵峡是你葬身之处!” 百无忌道:“那位宋老夫人怎么样了?” 那蒙面人道:“她死了!” 百无忌道:“如此看来,当年宋家的灭门惨案也是你们黑衣教干的?” 那蒙面人道:“不错!” 百无忌道:“为什么?” 那蒙面人道:“等一下你就会明白。” 百无忌道:“等一下?” 那蒙面人道:“等一下我们送你上黄泉,你便可去问宋家兄弟,他们自会告诉你!” 语至此,自腰间撤下一条七节软鞭,一抖一抡,七节鞭“呼”的一声,直向百无忌胸口扫打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衣蒙面人的一口鬼头刀也从后面扫向百无忌的下盘,两人上下夹攻,同时出招,很明显的要置百无忌于死地。 百无忌临此局面,哪里还顾得脚上的痛楚,即时一个斜窜,避开上下攻到的七节鞭和鬼头刀,随即以手中树枝作为武器,一招“见风使舵”,抡舞攻向使七节鞭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欺他右脚受伤行动不便,一见招到,居然不避不架,竟以左掌去抓拿树枝,百无忌心中冷笑道:“你把我百无忌看扁了。” 手中树枝突然变招,化繁为简,倏然点向对方小腹丹田! 这是极之诡奇的招式,那蒙面人因心存轻敌,不防有此一手,等到发觉不妙而想闪避时,小腹丹田已被点中。 他“喔”的叫了一声,登时仰身栽倒,百无忌紧接着一脚踩上他的胸口,用力的踩了下去。 “哎呀!” 蒙面人慘叫起来。 其余四个蒙面人一见同伴失手受制,投鼠忌器,不敢再上了。 百无忌以手中树枝挑去蒙面人的黑面巾,见是个陌生的中年人,乃将树枝抵上他的眉心,冷冷一笑道:“现在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要死还是要活?” 那蒙面人被点中丹田大穴,全身功力顿失,再加上胸口被踩住,呼吸极为困难,一时答不上话来。 百无忌稍稍放松踩住他胸口的左脚,道:“请回答。” 那蒙面人这才发出吼叫道:“小子,你纵然杀了我,今夜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处!” 百无忌道:“不错,所以我最好先杀一个够本。” 语至此,正要运力痛下杀手,站在他右侧的一个蒙面人突然大喝一声,掷出手中的一支铁枪,向他直射过来。 百无忌见来势凌厉,不敢不避,只得往旁窜开一步,但手中树枝仍紧紧抵住那蒙面人的眉心。 “接招!” 使鬼头刀的蒙面人一声厉叱,挥刀猛上,不顾同伴的死活,要蛮干了。 百无忌身形半转,避过来刀,手中的树枝依然抵在那蒙面人的眉心。 如非右脚受伤,他会与对方三人放手一搏,即使抵挡不住,也还有逃命的能力,但现在情况不同。 他自知脚伤甚重,绝难抵抗他们三人的联手围攻,而逃也逃不掉,故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制住地上这个蒙面人,以之牵制对方三人。 但那三个蒙面人似乎决心不管同伴的死活了,当那个使鬼头刀的蒙面人一刀落空之际,另一个使长剑的蒙面人紧接着欺身而上,振剑便刺! “住手!” 忽然,从树林中传出一声女人的喝叱! 那挥剑刺出的蒙面人立即撤剑后退。 百无忌听出是解语花的声音,心中暗惊,但听她叫“住手”,心知她不愿地上的蒙面人被杀,当下哈哈笑道:“解语花,你也来啦?” 藏身林中的解语花冷冷说道:“百无忌,我本来有很多杀死你的机会……” 百无忌笑道:“没有,你只有在幕阜山那么一次而已!” 解语花冷哼一声道:“那一次要不是有异人替你解危,你早已陈尸幕阜山上了!” 百无忌道:“不错,这表示我百无忌福大命大,命不该绝。” 解语花冷笑道:“今夜呢?” 百无忌道:“今夜情况不妙,不过好在我可以杀一个够本,而且我还有拼命的机会,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赚一两个哩!” 解语花吃吃脆笑道:“别傻了!百无忌,我知道你是个十分杰出的青年,不过你想跟我们黑衣教斗,那无异是以卵击石!” 百无忌笑笑道:“你的意思怎样?” 解语花道:“如果你愿意发誓从此退出是非圈,不再过问和追究箱尸及宋家灭门之事,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百无忌道:“要是不呢?” 解语花道:“那么,今夜你只有死路一条!” 百无忌笑道:“既然我只有死路一条,为什么你要跟我谈判?” 解语花道:“由为……因为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想多结怨树敌。” 百无忌道:“客气了,你在幕阜山的投怀送抱,以及下令那八个蒙面人处死我,那又是怎么回亊?” 解语花道:“现在我改变了主意,准备跟你和解。” 百无忌一指脚下的蒙面人,笑道:“不是为了要救这个人?” 解语花道:“不是,本教之人在入教之前都已发下重誓,誓死效忠本教,所以我即使不救他,他也不会抱怨。” 百无忌道:“解语花,你仔细听着:要我放弃追査箱尸命案,只有一种办法我或许可以接受。” 解语花道:“什么办法?” 百无忌道:“你将一切内情真相告诉我,说明死者与凶手是谁,让我衡量下是非黑白,如果我认为死者罪有应得,我便放弃追査。” 解语花道:“办不到。” 百无忌耸耸肩道:“真可惜……” 解语花问道:“可惜什么?” 百无忌道:“我在幕阜山上对你说的那句话并不假,我本来已不计较你过去的一切,打算将来娶你为妻,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心毒如蛇的女人,我心中好难过好难过。” 解语花冷笑道:“算了吧!少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啦!” 百无忌脸色一沉道:“我说的是真心话!” 解语花忽然大笑起来,道:“好吧!既然你真心喜欢我,我倒有个主意——你随我去见我们教主,加入我们黑衣教,如此我便嫁给你。” 百无忌也大笑道:“你搞错了,我喜欢你是在幕阜山那事之前,现在我对你已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了。” 解语花道,“这么说,你我双方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百无忌点头道:“不错,什么都不用说了。” 解语花道:“你脚踝受伤,行动不便,今夜那个武林异人再不可能在此出现替你解危,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逃过一死?” 百无忌道:“没有办法。” 解语花道:“那你为何如此倔强?” 百无忌道:“生来就是这样的个性,想改都改不掉。” 解语花道:“我再说一遍:你只要发誓不再追究箱尸及宋家灭门之事,我便可放你一条生路。” 百无忌道:“多谢你的美意,要我不追究箱尸及宋家灭门惨案,只有杀了我。” 解语花大怒道:“你连发个假誓都不肯?” 百无忌道:“开玩笑,发誓就发誓,岂有发假誓之理!” 解语花喝道:“要死还不简单一——你们三人放手干吧!” “是!” 三个蒙面人应了一声,随从三方面攻上,长剑、鬼头刀、铁枪同时递出,对百无忌展开围攻! 百无忌也不客气,就在他们发动攻击之前的一刹那,先运力以树枝戳破躺在地上的蒙面人的眉心,然后全力抗拒三人的攻势。 生死关头,他自然不顾脚伤,右手使剑,左手使树枝,施出师门绝学奋勇迎战。 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敌,百无忌自忖今夜必难幸免,故抱着与敌同归于尽能杀一个算一个的心理,出招只攻不守,凶如玩命之徒,这样一来,反迫得三个蒙面人不得不撤招自保,一时竟无法将百无忌收拾下来。 藏身林中的解语花一见三人联手竟摆不平一个百无忌,心中很不高兴,冷哼一声道:“你们三人没吃饭是不是?” 三个蒙面人受不了这句讥刺,一声呐喊,开始发动紧密攻击,也学着百无忌凶悍起来了。 百无忌由于脚伤无力纵跳,多半时间只站着迎战,这时对方三人发动猛攻,他硬接了数十招后,渐渐的感到双臂发麻,出招渐呈迟钝。 “刷!” 蓦地,使长剑的蒙面人施出一招漂亮的剑法,一剑斩断了百无忌手上的树枝! 百无忌于移步闪避之际,忽然踩上一块石头,登时失去平衡,往旁颠去。 使鬼头刀的蒙面人乘机一刀削向他后颈,这一刀的时机和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亦即百无忌还在颠倾的时候,他的鬼头刀已到了百无忌的后颈上。 一般人碰上这种危机,其结果必是人头落地,但百无忌毕竟是名家弟子,而且本身质慧又高,反应非常敏捷,他一听脑后传来刀风,忖度已来不及躲避,当即左脚倒翘,向后倒踢出去。 他是在身形前颠的时候踢出这一脚的,使鬼头刀的蒙面人做梦也没料到他有此一踢,以致小腹下“嘭”的一声被踢个正着,因为被踢中了“要害”,痛得他惨叫一声,弃刀蹲下,缩成了一团…… 但就在这时,那使铁枪的蒙面人已一枪刺中百无忌的左大腿! 百无忌大叫一声,手中长剑奋力掷出,由于双方距离不过寻丈之近,使铁枪的蒙面人还没把铁枪抽回去时,长剑已然“噗”的一声射入他腹部,由前腹射入,由背下穿出! “啊!” 那蒙面人一声狂呼,颠退数步,背部撞上一棵树,剑尖刺入树身,他就被“钉”在树身上,一颗脑袋很快勾了下去。 一场恶斗进展至此,三个蒙面人一死一伤,只剩下那个使长剑的蒙面人了。 但是百无忌左腿上中的一枪,伤势极重,血如喷泉,差不多已无力再战了。 那使长剑的蒙面人口发嘿嘿恶笑,手仗利剑一步一步向他欺过去。 百无忌手无寸铁,眼看已难逃厄运,不料就在此时,忽听林中的解语花低声急道:“云家的人来了,快将老丁带走!” 使长剑的蒙面人闻言一惊,连忙一步跳到那使鬼头刀的蒙面人身边,探臂将他揽起,拔步疾奔而去。 百无忌一听云家的人来了,登时心头大宽,便在树下坐下,掏出金创药撒上伤口,再解下腰带紧紧绑住伤腿,止住了流血。 在包扎伤口之时,他很注意的谛听着四周的动静,却只听到解语花纵身飞走的声音,没听到云家人赶来的声响,以为云家人尚在远处,乃开声喊道:“云前辈,晚辈百无忌在此啊!” 可是,话声传出之后,却未听见云家人回话,四下里静谧无声! 百无忌得知宋老夫人遇害后,判断那几个负责保护宋老夫人的云家高手必定也遭了黑衣教的毒手,故认定云出岫必会赶来西陵峡山中搜敌。 这时听不见云家人回话,不禁大感奇怪,暗忖道:“怪了,解语花必是发现云家的人已来到近处,所以才仓皇遁去,但何以没有一点声音呢?” 他再开口喊道:“来者是巫山云家的人么?在下是百无忌,请现身相见!” 没有! 附近的山林中仍是一片沉静,根本没有一点人迹走来的声音! 百无忌颇为困惑,再等了一会,仍不见有人出现,不禁暗笑道:“是了,必是那贱人心情紧张,产生了杯弓蛇影的错觉,这倒救了我一命……” 他勉强站起,走去抽回贯穿蒙面人腹部的长剑,擦拭干净,再走近那个被自己以树枝击破脑门的蒙面人身边,确定他已死亡,于是以剑支地,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离现场,继续向宋老夫人居住之处前进。 这时候,已是深夜初更,虽然天上有月,由于山中树林密布,故举目所见几乎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偶尔传来几声猿啼,倍增恐怖气氛。 百无忌经过一场血战,百劫之身;自然不惧野兽来攻击,但他勉强拖着伤腿伤脚走了一段山林后,感觉实在支持不下去了,便在一处林边坐下歇息。 心想宋老夫人已不幸遇害,自己纵然连夜赶到该处也救不回宋老夫人的命,不如在此候到天亮,一来可借此养伤,一来也可避免迷路。 主意一定,便在林边躺了下来。 他怕解语花等人去而复返,故不敢睡觉,只是静静的躺着休息…… 如此整整躺了一夜,天色终于渐渐变白了,他才起身以剑砍下两支笔直的树枝当作拐杖,继续动身上路。 这天,他几乎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在晌午时分走到宋老夫人隐居之处。 他一边支杖走过去,一边叫道:“宋兄!宋兄!” 木屋就在十几丈外,但没有听到宋世杰的回答,再走前数步,赫然发现地上躺着五具尸体! 五具尸体有的断头有的断脚,地上血流成渠,惨不忍睹。 百无忌认出他们正是受命保护宋老夫人的云家门下,心中嗟叹不已,暗恨道: “这是我的错,当日我若是不与解语花到此拜访宋老夫人,黑衣教的人便不知宋老夫人匿居在此——解语花,我不把你这个贱人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他听不见宋世杰的回答,心中又慌了,以为宋世杰也遭了毒手,急急杧忙的向木屋走过去. 走到木屋门口,一眼瞥见木屋外面的右方林间坐着一个青年,看出正是宋世杰,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才稍稍定了下来。 宋世杰默默的坐在一座新坟之前,整个人似木雕泥塑,动都没动一下。 百无忌当然明白那座新坟埋的是谁,心中一阵难过,不禁长叹一声道:“宋兄,小弟十分抱歉……” 宋世杰没有回头,只冷冷问道:“你为何此时方到?” 百无忌答道:“小弟遇上黑衣教四个蒙面人,他们和那解语花埋伏在山中……” 宋世杰回头看他,发现他左腿湿塌塌的一片血渍,这才吃了一惊道:“你受伤了?” 百无忌苦笑道:“是的,腿上中了一枪,不过小弟也杀了他们两个,伤了他们一个。” 宋世杰眼泪掉了下来,道:“小弟赶回此处时,家母已然遇害……” 百无忌叹道:“我很抱歉,令堂之死——” 宋世杰打断他的话,恨牙牙地道:“别说了!百兄,这不是你的错,一切血债要算在黑衣教头上!” 百无忌道:“好,从今天开始,小弟这条命就跟黑衣教赌上了,不杀光黑衣教的人绝不罢休!” 宋世杰趴上母亲的坟墓,号啕大哭起来。 百无忌知他很悲伤,没去劝他节哀顺变,让他尽情发泄,一直到听他哭得声嘶力竭的时候,才上前拍拍他肩膀道:“够了,宋兄,到屋里来歇歇吧。” 宋世杰随他入屋坐下,但仍流泪不止。 百无忌道:“令堂遇害,已证明当年纵火杀害你们宋家的凶手是黑衣教之人,知道了凶手的来历就好办事了。” 宋世杰突然站起,咬牙切齿道:“走!咱们去找黑衣教算账!” 百无忌道:“宋兄别急,等过几天小弟伤愈,你我再一起下山。” 宋世杰这才想起他腿伤甚重不良于行,乃又坐下道:“百兄的伤严重么?” 百无忌道:“幸好未伤及筋骨,休养几天大概就不碍事了。” 宋世杰叹道:“连累百兄受伤,小弟心中十分不安……” 百无忌道:“宋兄快不要这么说,令堂之死,肇因于我,要不是小弟糊里糊涂的把解语花带到此处,令堂也不至于遇害,这都是小弟太愚蠢的结果。” 宋世杰低头道:“百兄不必为此内疚,你要是知道她的底细,自然不会带她来此。” 百无忌道:“宋兄不责怪小弟,更使小弟惶恐不安,所以小弟但有一口气在,不歼灭黑衣教绝不罢休!” 宋世杰点点头道:“黑衣教是我们宋家的仇人,也是箱尸案的凶手,咱们目标相同,今后可以一起行动,只是小弟艺业未成,恐怕尚无能力报仇……” 百无忌问道:“宋兄尚需几年才能修成令师的绝学?” 宋世杰道:“最快也还要三年的工夫。” 百无忌道:“这不要紧,所谓君子报仇三年未晚,何况咱们尚不知道黑衣教的总坛所在地,要是宋兄能忍的话,不妨仍回幕阜山随令师习艺,小弟则继续下江湖寻觅敌踪,等査出该教总坛所在地及时机成熟时,咱们再一起行动不迟。” 宋世杰长叹一声道:“可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叫小弟怎么忍耐呢!” 百无忌道:“到目前为止,小弟也不知道黑衣教究竟是哪些人组织起来的,不过可想而知绝非普通人物,宋兄要报仇就得练成绝顶功夫,不到有把握制敌于死的时候,若是意气用事,万一反遭毒手,那岂不含恨九泉?” 宋世杰嗒然道:“百兄所言甚是,可惜家师双目已盲,否则由家师出面,有一百个黑衣教也不是他老人家的对手。” 百无忌问道:“令师的双目是怎么瞎了的?” 宋世杰摇头道:“不知道,他老人家一直不肯说明暗算者是谁。” 百无忌道:“也许有一天令师会告诉你。” 宋世杰微怔道:“会么?” 百无忌道:“是的,等你学成了他的一身武功的时候。” 宋世杰恍然道:“不错,他老人家也许要等到我有能力为他报仇的时候,才肯说出仇家的姓名。” 百无忌道:“令师号称‘武帝’,他的武功世无匹敌,所以宋兄应该好好把握机会,将来承继了令师衣钵,不但可以报仇雪恨,而且可以君临天下。” 宋世杰叹道:“小弟只想报仇,至于君临天下云云,小弟倒无此野心。” 他低头沉思了半晌,忽然抬头问道:“百兄今年几岁?” 百无忌道:“二十一岁。” 宋世杰道:“小弟也是二十一岁,百兄是几月生的?” 百无忌道:“二月。” 宋世杰道:“小弟是五月,这么说百兄比小弟大些……小弟心中有个念头,只不知百兄是否有意……” 百无忌微笑道:“义结金兰?” 宋世杰道:“正是,百兄愿与小弟结为异姓兄弟么?” 百无忌点头道:“非常愿意。” 宋世杰大喜道:“那么,咱们这就当天跪拜,结为兄弟如何?” 百无忌道:“这倒不急,等过几天小弟伤愈之后再来便了。” 宋世杰道:“是,小弟忘了百兄腿上的剑伤不便跪拜,那就等几天再来行礼便是,不过从现在开始得改变称呼,我叫你哥哥,你叫我弟弟,好么?” 百无忌含笑道:“好的。” 宋世杰经此一来,心情开朗了不少,起身说道:“哥哥你歇着,小弟去看厨房里有什么可吃的,你累了一天一夜,一定饿了。” 语毕,就跑入后面厨房里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真的弄出了一锅热饭和几样腊味,端到堂屋桌上,替百无忌盛一碗饭,然后搀扶百无忌上前坐下。 百无忌见有香肠和一碟切片的瘦肉,心中欢喜,道:“这是山猪肉吧?” 宋世杰道:“是的,是咸的。” 百无忌笑道:“小弟从小在太湖长大,天天吃鱼,吃得胃口都倒了——” 宋世杰打断他的话道:“哥哥,你不能再自称小弟了。” 百无忌一哦道:“是……前年家师的一位老友从南方来探望家师,带了几斤山猪肉送给家师,那味道真好,很下饭哩。” 宋世杰道:“难怪哥哥一眼就看出这是山猪肉,不瞒你说,这是小弟上次回家在山中打到的一头山猪,我娘懂得腌制,所以现在还有一大块。” 百无忌举箸夹了一片山猪肉送入口中,但立刻又吐了出来,叫道:“这个东西不能吃了!” 宋世杰吃了一惊道:“怎么说呢?” 百无忌道:“有毒!” 宋世杰面色一变道:“有毒?怎么可能有毒?” 百无忌冷笑道:“黑衣教的人手段真歹毒,他们大概料定你会回来,居然在腌肉上涂上毒药,打算毒死你呢!” 宋世杰骇然失色道:“你……你怎么能尝出这山猪肉有毒药?” 百无忌道:“是家师传授的功夫,他曾一再强调一个人若要在江湖上混,除了要有高强的武功之外,还要懂得一些下五门的伎俩。他教我尝过几种毒药的味道,这山猪肉中的毒药,正是我熟悉的一种!” 宋世杰惊问道:“很毒么?” 百无忌点头道:“不错,这种毒药名叫‘穿肠针’,一旦误食入腹,便如万针穿肠,无药可解,不过它有个缺点是有一股苦涩味道,只要留心,入口便能察觉出来。” 他摇摇头,又愤慨又感慨地道:“真奇怪,黑衣教似乎不把你们宋家连根拔起绝不罢手,到底他们与你们宋家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宋世杰夹起一片山猪肉闻了闻,道:“没有异样的味道啊。” 百无忌道:“这种毒药入口方知,闻不出味道来的。” 说着,将那碟山猪肉移去一旁,然后再尝饭菜,确定无毒,才招呼宋世杰吃了起来。 宋世杰边吃边问道:“哥哥在山中遇伏,杀死一个,杀伤一个?” 百无忌点头道:“是的。” 宋世杰道:“那个受伤的黑衣教徒呢?” 百无忌道:“被他们救走了——对了,云家派驻此处的人是否全被杀害了?” 宋世杰道:“正是,他们死得好惨。” 百无忌道:“云家的人是否闻讯赶来了?” 宋世杰道:“没有啊。” 百无忌道:“奇怪,莫非那解语花……不,不可能!” 宋世杰问道:“什么事?” 百无忌将昨夜遇伏的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后来要不是解语花叫了一声‘云家的人来了,只怕我已陈尸山中了。” 宋世杰惊讶道:“实际上云家的人并未出现?” 百无忌道:“是的。” 宋世杰道:“她三番两次企图杀害你,不可能改变心意帮助你脱困吧?” 百无忌道:“我也是这样想,因而百思不解,可能当时有猴子从附近的树上窜过,她太紧张,误以为是云家的人来了。” 宋世杰道:“不错,西陵峡的山上有不少猴子。” 百无忌道:“贤弟,云老爷子尚不知此处发生了事故,你得去云家通知一声,请他们前来收尸。” 宋世杰道:“好的,可是小弟去了后,万一黑衣教的人再来,哥哥如何对付?” 百无忌沉吟道:“嗯……这顾虑极是,你一个人去云家我也不放心,万一在途中碰上他们——” 宋世杰忽然说道:“有了!小弟竟忘了屋上那一笼信鸽;那几只信鸽是云家的人带来的,遇有事情,只要放出信鸽,云家的人便可在半日之内赶到此处。” 百无忌大喜道:“既是如此,贤弟快去修书放出信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