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大片深蓝的夜空,以及天上的许多星星。一阵凉爽的夜风拂过脸上,仲孙麟终于完全清醒了。他翻身坐起,定睛一瞧,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暗叫我命休矣!
原来,他和小不点已被人带到一处不知名的山上,而此刻身边还站立着七个人。这七个人是仲孙大郎、龙堂堂主“云龙探爪端木节”,以及一个一级武士和四个三级武士。那四个打黑围巾的三级武士长剑出鞘,银亮的剑身在月光的照映下,反射出闪闪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小不点也已苏醒。他一见已落入仲孙大郎手里,立刻跳起道:“仲孙堡主,我们可没得罪你,你抓我们到此干吗?”
仲孙大郎神色严厉已极,冷冷问道:“你叫什么姓名?”
小不点道:“我叫小不点呀。”
仲孙大郎冷笑道:“翟武士!”
一个黑巾武士躬身道:“属下在。”
仲孙大郎道:“掌他的嘴,直到他报出真实姓名为止!”
“是!”
那黑巾武士以漂亮的动作将长剑纳入鞘中,上前便抓小不点的胸襟,小不点急忙的跳开一步道:“不要打我,我实说便了。”
那龙堂堂主“云龙探爪端木节”厉声道:“要命就快说!”
小不点委委屈屈的道:“我姓乐,名叫家麒。”
云龙探爪端木节问道:“何方人氏?”
小不点道:“家住居庸关。”
“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
“掌嘴!”
“不不不……我真的没有师父!我是练了一些功夫不错,但都是我娘教我的。”
“令堂叫什么?”
“杜三娘。”
“她是干什么的?”
“我娘原是长白派的女弟子,二十岁嫁给我爹后,就一直在家相夫教子烧饭洗衣,别的都不干啦!”
“长白派的‘连环三踢’你会吗?”
“会。”
“使出来我看看!”
“好。”
小不点一个纵身拔高二三丈,空中身形连翻,双脚“呼、呼、呼”的连续弹踢而出,动作又快又漂亮,一瞬间便完成了三个动作,然后飘然落地。
云龙探爪端木节点了点头,转向仲孙大郎说道:“这小子确是源出长白。”
仲孙大郎轻嗯一声,如刀目光转盯上仲孙麟的脸,微微冷笑道:“小子,轮到你了。”
仲孙麟吐出颤抖的声音道:“我……我是个孤儿,我……我只听说我爹姓贾,从小村里的人都叫我二愣子。”
“所供必不实,掌嘴!”
“不不不……我指天发誓,我真的叫二愣子,我没骗你呀!”
仲孙麟怕掌嘴打坏了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故急得跪下直磕头。
小不点道:“喂,二愣子,别这样没出息,岂不闻男儿膝上有黄金——”
仲孙麟抬头向他喝道:“住口!你少噜苏!我真后悔那天不该救你。自从那天救了你后,你便一直阴魂不散的纠缠下去。我原不想看什么祭剑大典,你偏要拉着我去看。这下好了,我……我被你害惨啦!”他努力改变声调,粗声粗气的怒吼着。
小不点呆了呆道:“二愣子,你干吗生这么大的气?我什么地方害了你了?”
仲孙麟道:“你太调皮,对人没礼貌,要不然人家仲孙堡主怎么会把咱们抓来盘问?”
小不点道:“我就是这个调调儿,高兴怎样就怎样,谁也管我不着!”
仲孙麟道:“你少撤野,快跪下来向仲孙堡主赔个不是。人家仲孙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说不定会放了咱们。”
小不点道:“我不干,我不是他们要捉的仲孙麟,我也没得罪他们,凭什么要向他赔不是?”
仲孙麟道:“你在祭剑大典上态度轻浮,对七绝老人不尊敬——”
仲孙大郎听得不耐,突然截口道:“二愣子,你有完没完?”
仲孙麟忙又磕头道:“是,仲孙堡主请原谅,小人虽不知堡主为何擒我们到此,但猜想必是因为我们太不懂礼貌,惹恼了堡主——”
“闭嘴!”
“是。”
仲孙大郎目光炯炯的瞪视着他,冷冷一笑道:“小子,你以为老夫这把年纪是白活的了?”
仲孙麟诚惶诚恐道:“不敢。”
仲孙大郎道:“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长,你想在老夫面前装疯卖傻?”
仲孙麟道:“不敢,不敢。”
仲孙大郎微笑道:“虽然你面上戴着人皮面具,但是老夫从你的眼神仍然看得出你的内功相当不弱。”
仲孙麟好像脑门上挨了一棒,全身一震,顿时呆若木鸡。
小不点一听仲孙大郎指出他面上戴着人皮面具,不禁傻了眼,道:“二愣子,这是真的吗?”
仲孙麟默默的站起来。
他知道已面临生死关头,心中第一个念头是想突围而逃。但这个念头刚刚生起,蓦听得数十丈外的黑暗中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冷笑:“仲孙大郎,别欺负两个小孩子,地藏王在此,容不得你放肆!”
声音虽然不大,但它的“威力”却如一记震动天地的焦雷,使得仲孙大郎和龙堂堂主端木节等人听得面色遽变。
仲孙大郎面色一变之后,立刻向那一级武士喝道:“看住这两个孩子——端木堂主,咱们上!”话声未落,人已纵起于夜空,向“地藏王”发话之处电射过去。
云龙探爪端木节紧随其后飞掠而去,去势之快,就像一支离弦之箭。
只一瞬间,两人的身形同时没入黑茫茫的夜色中,与此同时,只听“地藏王”一声长笑,其声已在百丈之外……
这个意外事故刚开始的时候,仲孙麟以为来了救星,心中好不高兴,后见“地藏王”并未现身,只不过将仲孙大郎和龙堂堂主引走,而场上仍然有一个黄围巾的武士和四个黑围巾的武士看住自己和小不点,故一股刚刚升起的兴奋之情立刻又落了下去。
小不点像个只知胡闹不知好歹的孩子,对眼前的形势全然无忧无惧,尤其听说二愣子脸上戴着人皮面具时,他的兴趣便从“地藏王”转移到二愣子身上。这时上前打量仲孙麟,还伸手摸摸仲孙麟的脸,笑嘻喀道:“喂,二愣子,他说你戴着人皮面具,这是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仲孙麟打算夺路而逃,见他上来纠缠,觉得他碍手碍脚,便瞪他一眼道:“你走开!”
小不点不理会,从他的脸上一直摸到他脚下,笑道:“你这人真是不够朋友,咱们已认识了好几天,你却一直瞒着我——”语至此,猛可扬手打出一巴掌的土沙,向那一级武士的面上打去,同时大喝一声,“快跑!”
仲孙麟一呆,随即拔步便跑。不料才冲出三四步,蓦觉眼前剑光一闪,一柄明晃晃的利剑已然横压在他咽喉上,一个黑巾武士低叱道:“再动一下,老子便割断你的脖子!”仲孙麟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掌向前一推,喝道:“滚开!”本来,一柄利剑架上脖子,即使是武林高手也不敢再动,但他却不知厉害,而对方也没想到他还敢反抗,一时不防,胸膛被他双掌推个正着,登时,仰身颠了出去。
仲孙麟趁隙冲出,向前狂奔。
这时候,小不点已和那黄巾武士动上手。另外的三个黑巾武士当然不会眼看着仲孙麟逃去,他们一声厉叱,纵身猛扑仲孙麟。只一瞬间,两个黑巾武士已纵到仲孙麟前面,另一个黑巾武士则追到他背后,吐剑向他后腿上刺去!
仲孙麟虽然已有不弱的内功,对武技一道仍是一窍不通,既不知如何动手攻击敌人,也不知如何闪避敌人的袭击,眼看就要伤在那黑巾武士的剑下。
忽然,怪事发生了!追上他的三个黑巾武士突然“哎呀”一声,一齐软倒在地。
那个被仲孙麟推开的黑巾武士正好也已扑上来,一见三个同伴倒下,不禁大吃一惊,慌忙煞住身子,大叫道:“薛兄,这小子扎——”底下的“手”字还没出口,蓦见一条黑影由他身边飞过,其快如电,“砰!”黑巾武士还不知道什么地方挨了一掌,整个人已应声飞起,跌在三丈开外。
然后是那个黄巾武士,他正在与小不点动手,听到黑巾武士惊叫,赶紧丢开小不点,循声扑去,不料身子刚刚飞起于空中,突见迎面射来一条黑影,他正想挥剑攻出,忽觉腰上一麻,顿时失去了活动能力,从空中跌了下来。
来人行动如风,于弹指工夫打垮了一个黄巾武士和四个黑巾武士,紧接着一手抓起小不点,另一手抓起仲孙麟,纵身疾起……
仲孙麟只觉耳边风声呼啸,人似在空中飞行,眼下的景物飞快的掠过,约莫半个时辰后,才被轻轻放落地上。他和小不点经过这一阵飞行,神智都有些浑浑噩噩,两人在地上坐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
定睛一瞧,发现已置身于一片密林中,明月高高悬在头上,似已近午夜。再看那人,他正站在树下。他的身材和仲孙大郎一般高大,全身黑衣,连头部也用一个黑布袋套着,只留两个眼洞,目光熠熠如星,令人敬畏。
仲孙麟连忙起身向他行礼,说道:“多谢尊驾救命,小可没齿不忘。”
小不点也向他行礼道谢,然后问道:“尊驾武功高强,能否请教尊姓大名?”
神秘的蒙面人没有动,静静的伫立良久,才开声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小不点笑道:“你蒙着脸孔,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呀?”
神秘的蒙面人道:“你应该猜得出,我是谁。”
仲孙麟脱口道:“尊驾莫非就是那位与仲孙兄弟为敌的‘地藏王’?”
神秘的蒙面人微微颔首道:“不错,我就是‘地藏王’。”
小不点大喜道:“真的?你就是那个把祭剑大典搞得一塌糊涂的‘地藏王’?”
地藏王轻哼一声道:“那是前年和去年的事。今年仲孙兄弟派出数百名门下在墓园四周布下天罗地网,本王懒得与那些蟹兵虾卒周旋,因此没有动手。”
小不点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这许多年来,整个武林已尽是他们仲孙兄弟的天下,没有一人敢与他们为敌,而你却能将他们兄弟玩于股掌之上,真叫人敬佩!”
地藏王笑道:“少拍马屁。”
小不点道:“不,不是拍马屁,我说的是真实之言。他们仲孙兄弟靠着其父七绝老人的余荫,称霸武林不可一世,大家都敢怒而不敢言,而你——”
地藏王打断他的话道:“好了,本王不爱听恭维话——你叫什么姓名?”
小不点道:“我叫乐家麒。”
地藏王嗓门微微一沉道:“没有骗我吗?”
小不点笑道:“好,你是我心目中最敬佩的人物,所以我跟你讲真的,我姓饶,名叫家玉。”
地藏王道:“饶大愚是你什么人?”
饶家玉呆了呆道:“哎呀,你这个人好厉害,我只说姓饶,你就连我爹的名子都叫出来了!”
地藏王一哼道:“你胆大包天,哪一天叫你爹逮住了,看你怎么办。”
饶家玉嘻嘻一笑道:“不会,我爹最疼我了,他顶多骂我两句,不会打我的。”
地藏王不再跟他说话,转望仲孙麟冷冷道:“小娃,你又叫什么姓名?”
仲孙麟不知他的底细,不敢据实回答,而说道:“我……我就叫二愣子。”
地藏王哼了一声,道:“你在‘地藏王’面前也敢胡说八道?”
仲孙麟惶然道:“不敢,不敢。”
地藏王道:“你不说实话,本王便把你面上的假面具扯下,把你交还给仲孙大郎!”
仲孙麟吓得矮了半截,忙道:“是,我实说便了,我……我叫仲孙麟,仲孙七郎即是家父。”
地藏王轻唔一声,似不感惊奇。而饶家玉一听他竟是“天下第一堡”侦骑四出所欲追捕的仲孙麟,不觉瞪大眼睹,惊声道:“原来你就是仲孙麟,你何不早说呀?”
仲孙麟轻轻哼道:“我要是早说了,你不把我抓去领赏才怪!”
饶家玉笑得打跌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说着玩罢了。你这个人没见过世面,真是死心眼,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仲孙麟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饶家玉见他口气不悦,不敢再笑,问道:“你今年几岁?”
仲孙麟道:“十五岁九个月,快十六岁了。”
饶家玉走近他仰视其脸,含笑道:“把人皮面具扯下,让我看看你的模样好不好?”
仲孙麟道,“不要。”
饶家玉道:“为什么?”
仲孙麟道:“拿下来容易,再想贴上去就难了,我娘吩咐我这样一直戴着不要拿下来。”
饶家玉道:“咱们是好朋友,你总该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仲孙麟道:“以后再看好了。”
饶家玉道:“你让我看看,我保证负责替你贴好人皮面具。”
仲孙麟一指“地藏王”道:“这位前辈高人在此,你不要吵闹好不好?”
饶家玉便转对“地藏王”问道:“地藏王,你一定也想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是不?”
地藏王道:“不。”
饶家玉大感无趣,双肩一耸,两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地藏王随以平静的声调道:“仲孙麟,关于令尊令堂之事,本王略有耳闻,详细情形怎样?”
仲孙麟叹了口气道:“详细情形小可也不清楚,小可虽然一直住在我大伯的堡中,但小可一向独居深院攻读诗书,对堡中的事情从不过问,甚至连我父母都少见面,所有发生的事情,小可都不大清楚。”
地藏王问道:“令尊当真窃走了那座黄金宝塔吗?”
仲孙麟道:“小可无法回答尊驾这个问题,因为小可实在不知道。”
地藏王又问道:“传说令尊已死亡,但又有人说令尊未死,究竟是生是死?”
仲孙麟道:“我娘说我爹死了,是被我大伯毒杀的。”
地藏王道:“因此你娘要你逃离天下第一堡,将来好为令尊报仇?”
仲孙麟点头道:“是的。”他原想说出自己有三个“母亲”的怪事,转而一想,仍隐忍了下来。
地藏王道:“你娘呢?”
仲孙麟黯然道:“被我大伯处死了。我娘怕他加害小可,便将我爹的遗体盗走。他以为我爹未死,逼迫我娘说出我爹的下落,我娘坚不吐露,他便下令刑堂处死我娘……”说着说着,不觉眼睛一片湿润。
地藏王微微叹息道:“仲孙大郎这个人,据本王所知并不太坏,应不至于下手毒杀自己的亲弟弟。将来你要报仇时,最好先查明再动手,以免铸下大错。”
仲孙麟颇不以为然,但仍点头道:“是,小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地藏王道:“眼下你做何打算?”
仲孙麟不答,反问道:“地藏王,小可能不能知道你是谁?”
地藏王道:“不能!”
仲孙麟道:“既然如此,小可也不能告诉你小可的去处。”
地藏王哈哈一笑,转对饶家玉问道:“你呢?你有何打算?”
饶家玉一指仲孙麟道:“我和他是患难之交,我们已是好朋友,他到哪里,我便跟他到哪里。”
地藏王沉声道:“不,你该回家去。”
饶家玉摇头道:“我不要回家,我还没玩够呢。”
地藏王道:“你非回家不可。”
饶家玉噘唇道:“我回不回家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管我?”
地藏王道:“凭本王的武功。”
饶家玉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地藏王道:“意思就是:本王可以派人把你送回家去,叫令尊好好管教你。”
饶家玉机警地倒退一步道:“奇怪了,我和仲孙麟已是好朋友,我要跟他在一起干你什么事?”
地藏王道:“你不可以跟他在一起!”
饶家玉道:“为什么?”
地藏王道:“你跟他在一起,对他有害无益。”
饶家玉道:“我不懂。”
地藏王道:“你不必懂。”
饶家玉道:“这件事应该由仲孙麟来决定,如果他……”
地藏王截口道:“如果他同意了,本王也不同意!”
饶家玉生气道:“喂,地藏王,你讲不讲道理呀?”
地藏王道:“不讲。”
饶家玉道:“当真要抓我回去?”
地藏王点头道:“当真!”
饶家玉道:“果然要抓我回去?”
地藏王又点头道:“不错!”
饶家玉又倒退一步,放刁道:“哼,只怕没这么容易吧?”
地藏王嘿嘿一笑道:“本王对付天下第一堡的人已如摧枯拉朽一般,对付你还要费什么力气?”
饶家玉嘻嘻一笑道:“我知道打不过你,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也许不明白……”
地藏王道:“何事?”
饶家玉笑道:“我跑起来比谁都快!”话声未了,人已如箭冲起,向远处投去。
地藏王哈哈大笑,举手虚空一指,喝道:“给我下来!”
“哎呀!”饶家玉顿如中了弹丸的飞鸟,在惊叫声中,从空中栽了下来。
“回来!”地藏王扬掌隔空一抓,好像伸出了一只无形的长臂,竟将即将落地的饶家玉抓住,拉了回来。
仲孙麟大吃一惊,忙道:“不要伤他!”
饶家玉身不由己的倒飞回来,落到地藏王跟前,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好像被轻轻放下一般。
仲孙麟不觉喝彩道:“好功夫!”
地藏王笑道:“雕虫小技罢了,如果有一天你能学成令祖七绝老人的武功,那才是旷古绝今的奇学呢!”
仲孙麟赶紧趋前问道:“小不点,你没受伤吧?”
饶家玉躺在地上不能动,急得要哭道:“二愣子——不,仲孙麟,你快救我呀!”
仲孙麟微怔道:“救你?”
饶家玉叫道:“是呀!他发出隔空点穴的功夫点中了我的软麻穴,你快替我解开!”
仲孙麟面色一红道:“我不会呀!”
饶家玉叹道:“这下完了。”
仲孙麟转对地藏王道:“地藏王,你不会伤害他吧?”
地藏王道:“不会,本王与他父亲有些交情,为了不使他妨碍你,将送他回去。”
仲孙麟原计划赴龙虎山寒风洞向那位洗心老道姑索取黄金宝塔,进行此事确不宜有人同行,故很赞同地藏王的处置,但因对地藏王没有认识,有些不放心,便说道:“这样子很好,只是他是小可的好朋友,希望你不要伤害了他,如此将来你我才好见面。”
地藏王哈哈笑道:“放心,本王如此处置完全是为你好,你就此去吧。”
仲孙麟一怔道:“你知道小可要去何处吗?”
地藏王道:“一切自有定数,本王不想知道,你也不必多说。”
仲孙麟道:“好,但在道别之前,小可想请教一个问题。”
地藏王道:“什么事?”
仲孙麟道:“阁下前年和去年去武夷山大闹祭剑大典,目的何在?”
地藏王摇头道:“这些事,你现在不必知道,将来你自会明白。”
仲孙麟不禁苦笑道:“这种话,小可听得太多了,为什么小可每次提出问题,回答的总是‘将来你自会明白’?”
地藏王笑道:“这个问题,本王的回答仍是‘将来你自会明白’。”
仲孙麟怏怏然道:“万一小可落入我大伯手里,那就没有将来了。”
地藏王道:“所以趁着天尚未亮,你赶快动身,离开此处越远越好,快去吧!”
仲孙麟点点头,蹲下向饶家玉说道:“小不点,为了某种原因,我不得不和你分开,希望你不要见怪,也希望咱们将来能再见面,你多保重啊!”
饶家玉目涌泪光道:“记住,无论怎样,都别把我忘了。”
仲孙麟道:“不会的,我永远记得你这个朋友——再见了。”
饶家玉道:“再见。”
仲孙麟起身向地藏王施礼,道:“小可就此别过,救命之恩,容后图报。”
地藏王道:“少废话,快去!”
仲孙麟问道:“这儿是何处?”
地藏王道:“武夷西麓,距七绝老人的墓园约有四十多里。”
仲孙麟搞清了方向,当即拱手拜别,向西奔去。
× × ×
此后数日,他昼伏夜行,而且尽量拣荒僻无人的地方行走,居然逃过了“天下第一堡”的侦骑,于第四天的午夜抵达龙虎山。
龙虎者,以其两峰对峙,如龙昂虎踞而名,道书以此为第三十二福地,汉朝的张道陵曾修炼于此,山中有上清宫,是历史悠久的道观。
仲孙麟有生以来第一次远离“天下第一堡”,所以每个地方对他都是陌生的。他一路问到了龙虎山,也不知寒风洞在山之何处,不过他听说山中有一座很著名的上清宫,心想到了上清宫再找道士一问,必可知道寒风洞的所在地,故一路顺着山路入山而来。
行行复行行约莫走了一个更次,遥见前面的山中有几点灯光,料定必是上清宫,乃加快脚步赶去。
不久,果然来到一座道观的山门前,一看匾额上写的是“上清宫”三个字,心中大喜,当即直趋三清大殿。
此时已是半夜,殿上静悄悄的不见一个道士,他不好意思去惊动观中的道士,看见偏门右侧有一条长板凳,便上前躺下,由于连日赶路身心皆疲,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听得有人声,睁眼一看,敢情天已破晓,有几个道士正站在面前,吃惊的望着自己。他连忙翻起身子,拱手道:“对不起,小可……小可昨天在山中迷路,直到下半夜才找到此处,不敢惊动贵观诸位道长,因此在此躺了一下,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这解释很得体,那几个道士也就相信了,其中一人问道:“施主是游山而迷路的?”
仲孙麟道:“正是,小可贪看山中景色,不觉迷了路,真惭愧。”
那道士又问道:“敢问施主贵姓大名?宝籍何处?”
仲孙麟道:“敝姓乐,贱名家麒,是鄱阳人氏。”
他把饶家玉的假名用上了。
那道士听他谈吐不俗,微笑道:“施主莫非是读书人?”
仲孙麟欠身道:“不敢。”
那道士道:“我们这龙虎山常有骚人墨客前来游赏,施主单独而来,真是雅兴不浅。”
仲孙麟笑笑道:“幸好找到了贵观,否则只怕要乐极生悲矣!”
那道士稽首为礼道:“此非歇息之处,施主请随小道往客房安歇吧。”
仲孙麟拱手道:“多谢,多谢。”
于是,他被领入一间客房,那道士奉上热茶,他喝了两杯,精神大为好转,便表示不想再睡了,要求供膳。
那道士去后不久,便端来一盘早膳,仲孙麟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掏出几两银子放在桌上。道士见他出手大方,不禁笑眯眯道:“施主昨夜迷路,只怕仍疲倦不堪,请在小观多多歇息,小道要去做早课,待会再来奉陪。”
仲孙麟见他要告退,忙道:“慢着,小可有一事请教。”
道士道:“不敢当,施主有话请说。”
仲孙麟道:“听说龙虎山有个寒风洞,道长可知它在何处?”
道士一怔道:“寒风洞?”
仲孙麟道:“是的。”
道士歪头想了一会,接着摇头道:“没听说过有什么寒风洞,只怕传言有误吧?”
仲孙麟一听龙虎山没有寒风洞,心中大起恐慌,暗忖道:糟了,他是龙虎山上清宫的道士,对山中一定很清楚,他说没听过什么寒风洞,这……难道是我听错了?或是娘说错了?想到“黄金宝塔”乃是决定自己的前途以及报仇的成败,登时忧心如焚。
道士问道:“施主找寒风洞何为?”
仲孙麟当然不敢说明,忙道:“没什么,小可曾闻一位文友提及此山有个寒风洞,据称景色绝佳,因此小可也想去看看……嗯,说不定寒风洞不在近处,道长可否代小可打听打听?”
道士道:“好的,施主请歇息,小道告退。”语毕,施礼而退。
仲孙麟便在房中等候,心中盘算着:如果问不出寒风洞的所在地,只好入山碰碰运气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天已大白,他想出房去走走,那道士正好推门而入,面色凝重的道:“施主,小道已替你问过。”
仲孙麟急忙问道:“如何?”
道士道:“小道问我们老观主,他说……他说……他说施主所说的寒风洞可能在山的西边,不过施主最好不要去。”
仲孙麟道:“为什么?”
道士支吾道:“那边非常危险,据说……据说……唉,总之非常危险就是了。”
仲孙麟问道:“所谓危险,指的是什么?”
道士面有难色道:“小道不便明说,总之几十年来,这龙虎山便划分为两个地方,以两座主峰的中间为界,我们上清宫的人只在龙峰这边活动,不到虎峰那边去。”
仲孙麟惊讶道:“什么原因呢?”
道士摇头道:“对不起,小道未便说明,总之那边去不得,施主最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仲孙麟见他一再不肯说明,心想必是那老道姑与他们为敌,故双方划清界限互不往来。当下不敢再追问下去,只说道:“那么,请问那龙峰距此有多远?小可能不能去龙峰玩玩呢?”
道士道:“龙峰就在敝观后面七八里处,那儿风景不坏,施主可以去玩玩,但千万不要去虎峰那边,那边无人居住,而且经常有野兽出没,会吃人呢!”
仲孙麟道:“好,小可就去龙峰玩玩,道长可否为小可准备几个饭团,好让小可带去充饥?”
道士道:“施主若只去龙峰,那就不必带食物,中午可赶回来用膳。”
仲孙麟道:“小可是打算多在山中停留一会,日落之前再回来。”
道士表示怀疑道:“施主莫不是想去虎峰那边吧?那边真的去不得呀!”
仲孙麟道:“不是,不是。”
道士道:“好,小道去做几个饭团让施主带走,请稍候片刻。”
他去后不久即取来一包饭团,仲孙麟道谢收下,便要动身离去。道士似不放心,领他来到上清宫后面的一条山径说道:“顺着这条山径走去,便可直达龙峰——施主当真不会去虎峰那一边吧?”
“不会,不会。”
“我看……小道最好与施主说明白,关于虎峰那边,那是死亡地域。”
“哦,怎么说呢?”
“我们老观主说:很多年前,有个女道士在那里修道,但这位女道士脾气非常暴躁,不喜欢有人接近她,看见有人到她修道的地方,便把人打得半死。我们老观主便去与她理论,结果也被她打得遍体鳞伤,还警告我们三清弟子今后不得进入该处,违则便要杀人,后来有几个外人不知情误入该处,果然就被她杀害了。”
仲孙麟听了骇然失色道:“竟有这等事,她为何不喜欢有人接近她?”
道士摇头道:“不知道,她是习武之人,我们斗不过她,只好将虎峰那边划为禁地,本观弟子再不敢到那边去了。”
仲孙麟问道:“这种情形已有多久了?”
道士道:“快三十年了。”
仲孙麟道:“当时那位道姑多大年纪?”
道士道:“三十出头,如果她还在的话,如今已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太婆了。”
仲孙麟道:“三十年来,你们再没见到她?”
道士道:“是的,不过有人在龙峰上遥见虎峰那边有炊烟升起,可知她还在那边。”话声一顿,继道,“小道把这些情形告诉施主,是要施主明白那边去不得,去了就回不来了。”
仲孙麟拱手道:“多谢道长的说明,既然如此,小可当然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去龙峰玩玩就是了。”
道士又叮咛他小心行走,便回观而去。
仲孙麟于是循着山径快步前进。听了道士的描述,他心中虽然有些畏惧,但想“母亲”既嘱自己到此,必与那位老道姑有不寻常的关系,待会见到她时,只要说明来意,她自无伤害自己之理,所以他仍决定去虎峰那边寻找老道姑。
山径蜿蜓而上,穿林过涧行约七八里地,果见一座高大的山峰呈现眼前。
他知道这必是所谓的龙峰,而欲知虎峰的位置,最简捷的方法即是登上龙峰,居高一看便可看出来,故来到龙峰脚下,立刻往上攀登。
这座龙峰颇为险竣,但他自得“母亲”灌输内功之后,体力较前强健数倍,此刻攀登起来并不觉得费力,没有多久即已登上峰腰。
纵目西瞩,但见数里外的丛林间突起一座高大的山峰,其形状果如一只猛虎蹲卧在那里,心知那是虎峰没错,当即下了龙峰,向虎峰那边走去。
一入虎峰地界,便似走入人烟绝迹的原始森林,气氛较龙峰那边可怕多了。
但他自认身份特殊,故仍勇往直前,一口气走了数里地。由于密林挡住视线,看不见那座虎峰,他便爬上一株大树,拨开树枝眺望。
一看,敢情虎峰就在眼前,距大树不及半里!
他心中大喜,连忙从树上跳下,拔步奔了过去,转眼工夫已来到虎峰之下。举目四望,只见处处青山涌螺,密林如云,不觉为之茫然,因为,他只断定寒风洞必在虎峰这边。但龙虎山并非弹丸之地,虎峰这边的山区方圆有数十里宽广,他到哪里去找寒风洞呢?
他很后悔那天没有详细问明寒风洞的所在地,如今只有盲目的四处找一找了。
当下,就在虎峰的四周寻找起来。
他的想法是:一般山洞大都形成于高大的或形势奇特的山中,因此每见有峭壁悬崖就特别留心搜寻。
哪知寻觅了两个多时辰,差不多已将虎峰下的半边寻遍了,却仍找不到一个山洞。这时,已是晌午时分,他感觉肚子饿了,便取出饭团来吃,一边吃一边思忖:寒风洞必在虎峰这一边,我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来,明天寻不着,后天再来,一定要找到它才行……
吃下两个饭团,喝了些山泉,他的精神体力又告恢复,于是转去虎峰的另一边寻找,一连几次爬上树去眺望地势。当最后一次爬上树,于拨开树枝举目四望之际——
突然瞥见一条人影从左方数十丈外的林下冲起,如鹰冲空,一掠三四丈,随又投入树林中,顿时不见。
仲孙麟心弦一震,又惊又喜,因为他发现那人轻功极高,而且不是女人,分明是个来历不明的武林高手。这人的出现严重威胁到了自己的行动,但是也由此可知寒风洞可能就在附近。
来人是谁?
他在此出现,所为何来?
仲孙麟一颗心怦怦狂跳,就在树上屏息静气的站着,动都不敢动一下。这样足足站立一刻多时,见那人未再出现,似已远离他去,这才悄悄下树,向刚才那人现身的地方走去。
他走得很小心,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因为向老道姑索取黄金宝塔不能被任何人看见,否则非但将来报不成仇,搞不好还可能死在这龙虎山中,那就冤哉枉也。
小心翼翼,步步为营,走到刚才那人现身之处,一眼便见到峭壁上方有个山洞口!
那山洞形势非常隐蔽,洞口上倒挂着许多葛藤,若非葛藤已被人拨开,根本看不出那上面有个山洞。
他认定那山洞必是寒风洞不错,当即手脚并用的爬上峭壁。到得洞口,一眼望入,发现洞内十分宽大,似经人工开凿而成;他倾耳静听,听不出洞中有何声响,心中不禁起疑,暗忖道:难道刚才那人即是洗心老道姑?可是看她身材不像女人呀!
不过,不管洞中是何情形,既已找到此处,无论如何非进入看个明白不可。于是,他轻步入洞,走入十来步,觉得不宜如此鬼鬼祟祟,乃驻足开声道:“有人在吗?”
洞中无人回答。
他又发话道:“请问有人在吗?”
仍听不见一点响应。
他只好再举步走入。当转过一个弯道时,忽见洞中阳光充足。敢情洞道右上方有个很大的裂口,可以一眼看到外面的天空,而阳光便从那裂口射入,驱走了洞中的阴暗。接着,他见到了一间洞室,洞室的一面壁上供着三清大帝的神像,其下是一张供案,案前的地上有一张蒲团,其上盘膝趺坐着一位面貌干枯的老道姑。
猛然一见之下,仲孙麟不禁吓了一大跳,全身泛起一层寒悚悚的鸡皮疙瘩。因为,老道姑的形象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想象中的老道姑是一位六十出头而模样凶悍的老妇人。但眼前的老道姑却是满头银丝,脸上皱纹密布,古铜色的脸肉干巴巴的,而且脸上有一层尘灰,好像她坐在那蒲团上已有数日之久,一直未曾起来似的。
异言之,这老道姑的年龄绝对不只六十多岁,看样子已八九十岁了。
不过,仲孙麟并不因此怀疑她不是“母亲”所说的洗心老道姑。他立刻屈膝跪拜下去,恭声道:“小可仲孙麟,拜见道姑。”
那老道姑却如木雕泥塑一般,纹风不动。
仲孙麟见她不理不睬,连眼皮也不眨动一下,忙又磕头道:“小可仲孙麟,家父是仲孙七郎,家母是史翠萍,小可奉家母之命来见道姑……”
老道姑仍无反应。
仲孙麟见她不言不动,心甚恐慌,暗忖道:是了,她正在打坐,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入定”,不到一定时间是醒不过来的,我且等她一等……
当下,就跪着等候。
左等右等,老道姑依然那个样子。他抬目看了又看,越看越觉情况有异,心想莫非她已经坐化了?
这个念头闪入脑际,他立刻起身过去,口中说道:“这位道姑,请恕小可不敬。”说着,伸手触碰老道姑的手腕。
这一触碰之下,只觉老道姑的手腕冰凉僵硬,没有一点生气,分明已死亡甚久。他一阵毛骨悚然,又伸手去探老道姑的鼻息,确定她已死亡,心中震惊欲绝,暗忖道:想不到这位老道姑已然坐化,但不知那座“黄金宝塔”是否就在此洞中?
一念及此,他立刻开始在洞室中寻找起来。
敢情洞室中并没有多少东西,除了几件简陋的炊具和经书之外,可说一目了然,没有“黄金宝塔”,也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仲孙麟失望已极,又暗忖道:完了!没有“黄金宝塔”我如何练成祖父的武功?又如何能为父亲报仇?
接着,他想起刚才“惊鸿一瞥”的那个人,突然恍然大悟道:“是了!黄金宝塔必已被刚才那人得去,但他是谁呢?他怎知黄金宝塔在老道姑的手中而先我一步赶来窃走?”
正感懊恼灰心之际,忽听得山洞外面传来了人语声——
“就是这儿?”
“不错,就在上面!”
仲孙麟大吃一惊,一看洞室中无可藏身之处,赶紧向那裂口上爬去。他一急之下,手脚使劲,居然很快就爬上裂口的中段,躲入一片形如屏风的岩石后面,刚刚藏好了身形,便有两个人走入洞室。
“你确定这是‘洗心道姑’隐居之处?”
“是的,消息来源指出:仲孙七郎夫妇窃得黄金宝塔之后,便将黄金宝塔携来此处,交由‘洗心道姑’收藏……”
仲孙麟料定他们只会注意洞室中老道姑的遗体,不会立刻注意到裂口上面,于是大胆探头向下窥视。
只见进入洞室的两个人,一个是黑衣中年大汉,很像是刚才所见之人,另一个是面貌清癯的六旬老者。他们果然正站在老道姑遗体跟前,对老道姑打量着。
一见他们的装扮,仲孙麟心头为之一震,因为他曾在祭剑大典上见过他们,记得他们是四伯仲孙殿郎的门下,神刀山庄的高手。
这时,只见那老者指着老道姑的遗体道:“你确定她不是‘洗心道姑’?”
那中年大汉道:“是的,她不是‘洗心道姑’,她是‘洗心道姑’的奶娘。”
老者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中年大汉道:“消息来源说:‘洗心道姑’只有六十来岁,数十年来一直与她奶娘隐居在这寒风洞中。你看这老太婆满头白发,年纪只怕已在八十以上,故可确定她是‘洗心道姑’的奶娘。”
藏身于裂口上的仲孙麟一听那具遗体非是洗心道姑,心中又惊又喜,暗忖道:原来她不是洗心道姑,而是洗心道姑的奶娘……这么说,那洗心道姑到哪里去了呢?
只听那老者又道:“这老太婆死亡已久,为何尸体尚如此完好?”
中年大汉答道:“此洞名叫‘寒风’,可能就因这个‘寒’字,所以尸体不会腐烂。”
老者道:“你刚才都搜过了?”
中年大汉道:“是的。”
“没有那座‘黄金宝塔’?”
“是的。”
“你的看法是……”
“小弟认为有人捷足先登,至于‘黄金宝塔’可能被人夺走,也可能尚在洗心道姑的手中。”
“有人捷足先登?”
“不错,商兄请再仔细看看这老太婆,看她是怎么死的。”
老者听了这话,便再仔细打量老道姑的遗体,突然惊咦一声道:“看样子,这老太婆是在打坐时被人以内家掌力震断心脉而死的?”
中年大汉微笑道:“是的,商兄请再看看她的胸口!”
老者伸手翻开老道姑的胸襟,一见老道姑胸口有个黑黑的掌印,不禁变色道:“大手印?”
中年大汉道:“她被‘大手印’击中要害,身体仍能保持坐姿,足见来人是隔空发掌的——普天之下,有几人练成这样厉害的功夫?”
老者神色凝重起来,沉声道:“只有一个——铁掌门主,仲孙六郎!”
中年大汉点了点头道:“是的,杀死这老道姑之人,即是仲孙六郎!”
老者双眉紧锁道:“这么看来,那座‘黄金宝塔’已落入仲孙六郎的手中了?”
中年大汉道:“这又未必,小弟已在附近找了几遍,没有发现‘洗心道姑’的尸体。‘洗心道姑’可能未被杀害,而那座‘黄金宝塔’就不一定落在仲孙六郎的手中。”
老者轻嗯一声道:“这件事,须得赶快报告我们庄主才行……”
中年大汉道:“当然,不过东西若落入仲孙六郎手里,事情就相当麻烦了。”
“怎么说?”
“他们兄弟为了面子,一直不愿公然闹翻,我们庄主不能仅凭这老太婆死于‘大手印’即硬指仲孙六郎是下手的人。”
“不错,没有真凭实据,咱们不能硬指仲孙六郎夺得‘黄金宝塔’,不过‘黄金宝塔’乃是庄主志在必得之物,他绝不会就此放弃的。”
“还有一件事,不知商兄想到了没有?”
“何事?”
“史翠萍被仲孙大郎处死之前,一定曾将‘黄金宝塔’的下落告诉她的儿子仲孙麟。如今仲孙麟仍未被仲孙大郎的侦骑捕获,因此小弟猜测仲孙麟极可能也会前来此处。”
老者面容一动,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的意思是……”
中年大汉道:“仲孙麟这孩子目前虽没什么价值,不过由于其父仲孙七郎生死如谜,那将来仲孙麟这孩子便有些价值了。”
老者道:“你是说:抓到仲孙麟便可牵制七郎,通他交出‘黄金宝塔’?”
中年大汉点头道:“正是,如果‘黄金宝塔’尚在‘洗心道姑’手中的话,她与七郎必有联系,七郎要从她手中取回‘黄金宝塔’必甚容易。”
老者笑道:“有道理!”
中年大汉道:“所以小弟之意:商兄立刻赶回去通知我们庄主,小弟则在此埋伏,若见仲孙麟到达,正好把他抓个正着。”
老者点头道:“就这么办,那我先走了。”语毕,转身欲行出洞。
不料刚要跨出之际,忽见他面色大变,倏的倒退了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