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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血溅昆仑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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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血溅昆仑岛
作者:
上官鼎(伪)
来源:
上官鼎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8/8
上集说到,骷髅帮主知道一鸣如果一旦苏醒,在场众人俱非一鸣的对手,所以逼着老巫婆,赶快将一鸣抛下“万丈崖”。
但是,老巫婆可不作如是想法,她对—鸣还存有莫大的希望,而且为了声誉的打算,她也不愿在被逼之下,出此下策。
于是,老巫婆眼珠一转,又向上叫道:“他受我迷魂功的控制,不会醒来!”
骷髅帮主道:“如果你解除迷魂功呢?”
老巫婆道:“我劫持他,他恢复了知觉,会饶了我?”
骷髅帮主道:“好,你快上来!”
老巫婆轻身提气,慢慢的往上猱升,铁尸魔娘也挥动右手铁爪,紧紧跟在老巫婆的后面。
朝阳初升,满天云霞,悬崖壁上尽是露水,滑如琉璃,两人好不容易才爬升七八丈,早已显得精疲力尽,如果一下小心,随时都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其实,老巫婆和铁尸魔娘都不敢爬得太快,因为像骷髅帮主这种人,不一定会言而有信,—旦放下擂木滚石,那就越是接近崖顶越危险,所以两人不得不拖延时间,俟机行事。
骷髅帮主左顾右盼,显得非常不耐,大声叫道:“老巫婆!你为何不爬快一点呢?”
老巫婆趁机停下来,故意喘着气道:“这小子越背越重,我看干脆还是把他扔下去算了!”
骷骷帮主怒声急道:“你为何出尔反尔,一会儿又变了卦呢?”
老巫婆道:“你不知道,这小子练就一身‘大空神功’,虽然他在昏迷中,由于求生本能的激发,他的‘大空神功’仍然会自然施出,但是,抛下不一定会摔死,而且因为他脱离了我的掌握,迷魂功立刻失效,他一旦醒来,其后果就很难想象了!”
骷髅帮主听她如此一讲,也觉得很有道理,急道:“那,那你就快上来吧。”
老巫婆一听,她编造的这番话,骷髅帮主显然已经深信不疑,至少爬上崖顶之前,她已经获得了安全的保证,于是她又开始往上猱升。
老巫婆一面往崖顶爬近,一面在想:如果我把神龙七绝传人交骷髅帮主处置,那七大门派不将我挫骨扬灰,捣毁我的老巢,绝不会罢手!
如果我学不到七绝多年来失传的武功,雷一鸣一死,于我何益之有?
如果我真将神龙七绝交与骷髅帮,我将来有何面目问鼎中原?
如果……
老巫婆想来想去,有百害而无一利,于是她故意减慢速度,让铁尸魔娘到达身边,她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问铁尸魔娘道:“魔娘!你肯不肯救神龙七绝传人。”
铁尸魔娘有点奇怪,惊异道:“为什么救他?”
老巫婆道:“你以为献出神龙七绝传人,骷髅帮主会放过我们?”
魔娘不知老巫婆搞什么鬼,愣愣地望着她。
老巫婆又道:“他杀掉雷一鸣,必然要杀我们灭口,他可以故布疑阵,使我们三人像同归于尽的模样,也可以布置成雷一鸣是由我们害死,然后他杀掉我们二人,七大门派会对大雪山和野人山倾巢而犯,骷髅帮坐收渔人之利!”
铁尸魔娘顿感老巫婆设想周到,一个劲儿地点头,她道:“以你之见呢?”
老巫婆见已打动魔娘的心,又继续道:“魔娘!你先上,如一有变动,你先牵制住骷髅帮主,只要我能上得崖顶,他们这些人,对我们俩人,都无可奈何!”
铁尸魔娘于是抢先向上猱升,一眨眼,离崖顶工夫已经不足十丈了。
骷髅帮主似乎已经发觉老巫婆又在使用阴谋诡计,急道:“铁尸魔娘!你让老巫婆先上来。”
铁尸魔娘充耳不闻,一个劲儿地直往上爬,骷髅帮主大喝道:“你再不停止,我就要下令放下擂木滚石了!”
在铁尸魔娘身后的老巫婆,用“传音入密”的工夫,催促铁尸魔娘道:“你快上,逼着他在崖边交战,使他的帮众无法放下擂木滚石。”
这一瞬间,铁尸魔娘离崖顶已经不过四五丈高了,铁尸魔娘聚毕生功力,猛提丹田真气,两只硬腿猛点,僵硬的身形,笔直冲天,眨眼就扑到了骷髅帮主面前,右手钢爪扑面抓到。
骷髅帮主立即飘身疾闪,急呼快放擂木滚石。
铁尸魔娘岂能让他放手去做,“飕飕飕”一连几钢爪,招式诡绝,劲风奇强,硬逼住骷髅帮主无法离开崖边,骷髅帮的众徒要想放擂木滚石,已不可能。
骷髅帮主亦非平庸之辈,三招以后,骷髅帮主已经有了还手之机,而老巫婆背着一鸣,行动迟缓,还未到达崖顶。
骷髅帮主“哗啦啦”一声,骷髅鞭一鞭挥出,不但将铁尸魔娘硬生生地逼开,而且将地面沙石扫得滚落崖下,阻止下老巫婆的行动,眼看一鸣的生死,就在这一瞬之间……
老巫婆刚一露头,准备一个跃身,就可以到达崖顶。
只要双足能落到崖顶,那怕是群鞭混战,也要比在这绝壁边缘躲避挣扎要强得多。
殊不知,老巫婆刚神抬头,骷髅帮主“呼”的一鞭,劲风呼啸地横扫而至。
老巫婆一躲一让,足下不稳,“哗啦”一声,背着一鸣的身子,顺着绝壁直往下滑去。
铁尸魔娘睹状大吃一惊,险些儿被骷髅鞭的余劲扫中。
幸而老巫婆滑落两三丈后,又抓住树枝,稳汪了身形,虽然躲过一时的危难,但也骇得全身大汗淋漓,气喘连连。
不知为何,铁尸魔娘也真对老巫婆和一鸣的生命无限关心,她一看到老巫婆身形稳住,又在吃力地往上猱升,拼了老命纵身一跃又接近骷髅帮主。
二人立刻又纠缠激战在一起,她要使得骷髅帮主没有余暇来对付老巫婆,让老巫婆安全到达崖顶。
生命攸关,任何人都会拼命,老巫婆狡猾异常,对自己生命非常珍惜,当然更不会例外。
但是,此时老巫婆爬升的速度,似乎比蜗牛还慢。
铁尸魔娘急叫道:“老巫婆!快!快!快!”
骷髅帮主一看情形危急,这一次如下能斩草除根,杀去一鸣,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永远难得了!
他一声招呼,立刻有四五个帮众挥鞭围上,铁尸魔娘情势危殆,这掩护老巫婆抢登的使命,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老巫婆又爬升了一两丈,眼看这种情形,她想:“干脆我把神龙七绝传人的迷魂功解除算了!”
她又想道:“不对,如果神龙七绝传人醒来,我将永远没有劫持他的机会了!”
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背着一鸣,很可能同归于尽。
她转念之间,暗道:“有了。”她立刻有了个新决定。
她把昏迷不醒的一鸣,放在绝壁的枝叉间,自己减去负荷,腾身一跃,就加入了崖顶的战团,
这一下可把骷髅帮主急坏了,他唯恐一鸣醒来,但是这块崖顶的平地,又不太宽,无法容纳许多人混战,就凭他们现有几人之力,无法解决铁尸魔娘和老巫婆,要想放擂木滚石,又根本无法接近崖边。
于是,骷髅帮主催促众人,五六条骷髅鞭舞得震天价响,大有纵然不能击毙铁尸魔娘和老巫婆,也要把她们两人硬生生逼着跳崖不可之势。
铁尸魔娘有了老巫婆,如虎添翼,在鞭风掌影中,连连抢攻,反而争取了不少优势。
这场战斗,老巫婆如果不能取胜,就无法再劫持一鸣。
失去了一鸣,老巫婆的一切梦想都要成空。
双方都在争取时间,所以这场战斗,情况至为惨烈。
“哇哇”两声惨叫,两个骷髅帮众,被铁尸魔娘和老巫婆—人一掌,震飞崖外,拖得两声惨号,震得四山回响,倍觉凄惨!
死去两个,但是立刻又有两个补上。
铁尸魔娘和老巫婆一看这样情形,只有擒贼先擒王,如果不能把骷髅帮主除去,这场搏斗就不知要延续到何时为止?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尽量向骷髅帮主抢攻,俟机痛下杀手。
骷髅帮主也非乎庸之辈,铁尸魔娘和老巫婆既无法解除围攻的牵制,对骷髅帮主的威胁,自然打了折扣,对方战来战去也只能战一个平手。
激战延续了一个时期,骷髅帮主突然又招呼几个帮众助战,他自己却抽身跃至崖边,显然是要杀害一鸣。
老巫婆这一下可急了,舍弃了群殴的帮众,奋不顾身地就向骷髅帮主扑至,铁尸魔娘舞动钢爪,硬挡硬架,亦向崖边逼近。
骷髅帮主一计未成,只得回身又与老巫婆交上手,这一次双方都是舍死忘生,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眨眼间就是四五十招,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在几声震惊四野的惨叫中,又有三四个骷髅帮众,丧身崖下。
倏然,崖下远远传来一声哭叫惊呼:“哥哥!”
这一声叫声真有意想不到的威力,所有在崖顶打斗的人,全都怔然而止,瞪目望着崖下。
原来向崖下奔来的是莉娘,后面紧随骑在毛驴上的癫丐。
他们此时追到,简直不是来救一鸣,而是替一呜送催命符来了!
老巫婆见到莉娘已到,要想把神龙七绝传人弄到手,安全离去,已经是不可能了,她意念一转道:“骷髅帮主!你不是要置雷一鸣于死地吗?”
骷髅帮主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反而有点莫名其妙,也随口及问道:“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老巫婆奸笑一声道:“你想想看,你如果杀掉雷一鸣,能受得了七大门派的围攻吗?”
骷髅帮主怔然呆立,弄不清老巫婆是何用意,问道:“依你之见?”
老巫婆一咬牙道:“斩草除根,连这小娘们和老叫化,一起……”
骷髅帮主一听老巫婆的毒计,显然明白,原来老巫婆在不能单独获得一鸣的情况之下,干脆与骷髅帮主合作,来一个无毒不丈夫,杀就杀个痛快。
这就是小人之所以叫作小人。
天下的小人,古往今来都是一样,在他们方寸中,并无道义的存在,利害一致时,就合作共同,利害冲突时,立刻就拔刀相向。
铁尸魔娘与骷髅帮主见老巫婆说出目的,未说出办法,于是问道:“如何使他上钩?”
老巫婆道:“我们再打呀!”
骷髅帮主和铁尸魔娘闻言都不由一怔,觉得老巫婆不叫大家下崖围攻,却要自相残杀,是何道理?
骷髅帮主道:“这是何意?”
老巫婆轻声道:“凭我们这些人力,单围攻癫丐,也不见得有把握,何况还有那小妞,干脆我们仍旧打起来,诱他们趁机上崖来救一鸣,然后藉地势之利,出其不意,除去后患,岂非善策!”
于是他们依计而行,立刻又激战起来。
此时,莉娘已经跑至崖下,她早已看到一鸣昏迷不醒地睡在树桠间,心中一急,那里顾得许多,窜身上跃,就想去救一鸣。
崖上群邪。偷眼瞥看崖下,见莉娘已经中计,十分高兴,但是看到癫丐不肯上来,却感到失望?
癫丐站在崖下高叫道:“小妹子!莉娘——!去不得!”
癫丐看崖上停了一阵,又打了起来,他虽然猜不到有什么诡计:但觉得其中也必定有蹊跷。
莉娘这时方寸已乱,如何能听得进劝告,一个劲地向一鸣昏睡之处跃去。
癫丐无以为计,他只好在下面装疯卖傻地乱叫:“小妹子!你不听话,老哥哥只好跟你来了,咱们要死就死在一起。”
癫丐刚两个纵身,又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道:“我死,还有我的老搭档,我不能叫他便宜了别人。”
他又跳下崖去,把毛驴打在肩上,才又纵身上跃。
崖上众人,正盼望癫丐也能中计,刚看到癫丐纵身上崖,正在高兴,不料他又疯疯癫癫地跳下去扛毛驴。
这一耽误,他们差点上了老癫丐的当,因为癫丐引诱他们的注意,此时眼看莉娘就要接近雷一鸣。
如果莉娘能抱住一鸣,凭莉娘独特的轻功,就是擂木滚石滚下,莉娘也能够保护一鸣的安全,不至有生命危险、
可是,正当莉娘一跃就将抱住一鸣的时候,已被发觉,骷髅帮主一声令下,擂木滚石如山崩地裂一般,奔腾而下。
蓦地,一块大石劲疾地落下来,先就把放置一鸣的树枝打断,一鸣的身子,随着大石就摔了下来。
莉娘见一鸣这一下非碎骨粉尸为擂石压成肉泥不可,她爱一鸣甚于爱自己,急不暇择,扔然冒木石冲上,双掌“飕”的一声,竭尽全力推出一掌。
皇天不负苦心人,莉娘这—掌,总算恰到好处,把一鸣整个身子,从擂木滚石中推出,离开绝壁七八丈远,向下坠去。
莉娘悬空弯腰一扭,一式“乳燕穿帘”就想追上一鸣,然后将一鸣身子托住,缓冲其下坠之势,
她的娇躯刚穿过擂木滚石,暗感庆幸,忽听身子前后“嘶嘶”乱响,下知有多少种暗器,同时袭到。
莉娘被暗器所阻不能前进,眼看一鸣非摔死不可,悲愤交集之下,哭叫一声,两腿一弹,头下足上,疾往地面冲去。
此时,癫丐早巳跳下悬崖,选择一个适当位置站着,他本来准备去接一鸣,但猛然看到莉娘,如此直冲而下,以为莉娘被暗器所伤,他此时离莉娘较近,只好先去接住莉娘再说。
当癫丐接住莉娘时,才知莉娘并未受伤,只不过悲伤过度,一时晕了过去,经癫丐接她时一震动,正好醒了过来。
这一耽搁、想再去救一鸣,已经来不及了,眼看一鸣非要头破骨折,惨毙当场不可。
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莉娘一路呼喊,狂奔而去!
癫丐老泪纵横,紧随其后。
悲惨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谷底!
倏闻“噗”的一声,一鸣的身子挂在—株大树的树枝上,弹了几弹,树枝不胜负荷,“喀”一声树枝折断,一鸣脸朝下,平平地摔在地上。
此时莉娘和癫丐二人,才刚刚赶到。 莉娘抚尸痛哭,极为悲惨。
莉娘未见着一鸣之前,穴居野处,经一鸣导引她走进人类生活的范围,同时一鸣也是闯进她感情领域的第一人,她无疑地早巳与一鸣相依为命,灵犀共通。
一鸣之死,她悲痛之情,定可想见!
她恸哭,悲号不久便晕了过去。
一个死了,一个晕去,癫丐也不觉方寸大乱,惶恐不安。
此时如遭敌人围袭,老癫丐就连两个全尸,都不可能带回“小昆仑”,对这两个衷心喜爱的小兄妹,老哥哥也只好准备以身相殉了!
癫丐遥遥望崖顶,老巫婆及骷髅帮主等,幸而全都逃走一空。
老癫丐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神龙七绝传人被劫持,在哀牢山万丈崖被摔死的消息,不胫而走,立即在武林中传扬开来!
而且,有人亲眼目睹,毛驴驮着一鸣的尸体,癫丐护卫在侧,莉娘含泪跟随在后,漫步在哀牢山中。
这消息传到抚仙湖小昆仑岛上时,众人无不大为震惊。
七大门派刚刚宣布开山行道,而共同尊崇的七绝传人,不过在一夜之间,就痛遭夭折,七大掌门简直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首先得把这恶噩压住,不能让一鸣的母亲知道。她在“小雷峰塔”上受十几年的苦,就是希望一鸣长大成人,如今希望全盘落空,她无论如何也承受不起这打击。
七大门派惟一的一线希望,就是等癫丐和莉娘回来,才能澄清这传说的真假,于是他们派出峨媚的忆鼎禅师和青城独秀傅玲,前往迎接癫丐和莉娘。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中午才把两人送走,下午就传来消息:环湖各码头均发现奇形怪状的武林人物,行色匆匆,交头接耳,显然不怀好意。
第二天,心灯大师接到虎神帮、骷髅帮和七杀教三张大红武林帖,约定三天后要“血洗昆仑岛,毁灭七大派”,公然明目张胆地邀战。
七大门派刚刚在昆仑派所在地宣布开山,就碰到这些邪帮邪教,群起来犯,眼看这场大战已近在眉睫,在劫难逃了!
空气显得异常沉闷!
当天晚上三更时分,一条黑影从“昆仑宫”的山后驰来,这条黑影似乎对“小昆仑岛”
非常熟悉。
月黑风高,伸手难见五指,后山俱为绝壁悬崖,虽不甚高,但苔藓丛生,滑不留足,而黑影却选定易于落足之处,只两个腾跃,已跃登崖顶。
黑影到达崖顶,单足一点,一式“独占鳌头”,藉树荫之掩蔽,四下了望。
这黑影一身黑色劲装,黑罩蒙面,一柄苍然的古剑,斜插右肩,迎风而立,显得既威武又神秘。
黑影身形一侧,足尖一点,身子贴地平飞,除非一流高手,决难发现此蒙面人的行踪。
蒙面人驰至“昆仑宫”后院围墙,绕墙急走,东张西望,似乎急于寻找目标,稍一犹豫,黑影身形陡起,一抹轻烟,急向后宫内院掠去。
心灯大师既然已经接到对方的武林贴,公开邀战,这显然是尊重武林规矩,怎会料到何来武林人物,夜探昆仑岛,另有阴谋。
岛上戒备虽已加强,但究竟还不十分严密,所以蒙面人一直飞临后宫“倚翠轩”的屋脊上,仍未被发观。
“倚翠轩”有房屋十余间,本是客室,自一鸣、癫丐、莉娘及傅玲等先后离岛,只剩下华山一剑梅正,神龙岛主海长胥和一鸣母亲居住。
梅正和海长青早已熄灯安寝,俱在养精蓄税,准备三天后的大战。
唯独一鸣母亲思念爱子,夜不成眠,仍在掌灯赶做一大红五彩的绣花兜肚,准备给一鸣穿用。
纱窗透出入影,蒙面人一个“倒挂金枝”已看清室内之人,万万想不到,这蒙面人所要找的,正是这弱不禁风的白发老妇,他伸手入怀,暗器在握,这蒙面人要杀这个毫无抵抗力的苦命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篆面人扬手就将暗器发出,只听“当”的一声,隔室窗内飞出一个黑影,长剑一挑,把暗器挑飞到半空。
原来,蒙面人对准一鸣母亲,正要扬手发出暗器时,隔室华山一剑梅正早已发觉,一看危在旦夕,拔剑就从窗内飞出,长剑径向蒙面人递到,来势迅捷无比,蒙面人倒挂檐口,情势不利,无法还攻,只好随手将暗器转向梅正发出。
一鸣的母亲,又侥幸逃过—次死亡的厄运!
华山一剑梅正,一剑挑开射来暗器,长剑一弹嗡嗡直响,疾刺蒙面人面门,大喝一声:“狗贼!看剑。”就想挑开蒙面人面罩,看看究竟是谁?
蒙面人双足一蹬,身形如箭,一个翻身,好似蛟龙出海,直内园内射去,两三个起落,己不见人影。
此时,人声嚷嚷,早已有多人发觉,跟踪急追,梅正突然发觉来人是行刺一鸣母亲,恐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守在“倚翠轩”窗前,不敢离开,昆仑掌门心灯大师闻讯首先赶到,他以地主的身份,在七派盟主“神龙七绝”生死不明的今天,对—鸣母亲的安全,当然是责无旁贷。
当他听华山一剑梅正说,来人刺杀对象正是一鸣母亲,不由大惊,谋杀对象竟是一个毫无武功的老妇,这简直是武林人物出奇耻大辱。
心灯大师等掌门到“倚翠轩”一鸣母亲室中探问,—鸣母亲历经生死大难,虽然受惊,但仍镇定如常,心灯大师等大感安慰,他们并未将刺客实情告知一鸣母亲,只瞒着说发现奸细而已。
其实一鸣母亲心里非常明白,她知道胡奎不会放过她。这也是一鸣和她过于忠厚所招致的。
因为一鸣并未将母亲的惨痛经过,公诸于七大门派。
一鸣和他母亲觉得胡奎总是长辈,一鸣也是为了顾全母亲的清誉,怕令先父蒙羞泉下,这私仇自己早晚可以了断,所以并未大肆张扬。
这秘密越是未被揭穿,胡奎越要急着杀掉一鸣的母亲,既然传言一鸣已死,只要杀掉一鸣母亲,死无对证,以后胡奎就可大言不惭地把一切流言全斥为邪说了。
此刻一鸣母亲询问一鸣的消息,心灯大师等只说去迎接的人还未回来,好言安慰,并请早早安息,多加珍重,叮咛再三始退出室外。
从此,“小昆仑岛”布置得如天罗地网,戒备森严,封山二三十年停止不用的机关埋伏,重新擦拭修装,准备迎敌。
心灯大师等,无不浩叹,深恨屑小横行,只问目的,不挥手段,武林中光明磊落,重侠尚义之风,竟遗忘殆尽了!
次日午后,心灯大师正与少林掌门宏佛大师,武当掌门普航道长等,在“弘一”殿中商谈。
倏然,又一惊人消息传到。
负责传递消息的昆仑徒众说:“老巫婆菩萨陀和铁尸魔娘联袂驾船,直奔迎宾码头而来。”
老巫婆和铁尸魔娘,功力虽厚,也不过两人,就是三头六臂,以岛上现有实力,也用不着惊惧慌张。
令人吃惊的是,盟主“神龙七绝”所追赶的这两个妖妇,如今公然敢回到“小昆仑岛”
来,这就足以证明一鸣之死,传言非虚了。
铁尸魔娘三十年前,还是美艳动人的少妇,她初履中原,就以色相诱惑七大门派徒众自相残杀,搬弄是非,想削弱七大门派的力量,使大雪山一派在中原脱颍而出。
后来,在七大门派掌门会聚之年,大家说明此事,才知道这是铁尸魔娘暗中挑拨的阴谋诡计所造成,于是七人联合与铁尸魔娘一场血战,铁尸魔娘大败,负伤逃回大雪山,从此蛰伏不出。
铁尸魔娘决心问鼎中原,乃苦练一种西域魔功,不幸走火入魔,练成现在这副僵尸模样。
野人山的老巫婆萨菩陀,一身的邪功,自觉非凡,她也是想在中原武林称霸,但首当其冲的就是昆仑派的这般巨大力量。
她们眼睁睁地看到一鸣摔下崖去,去了后顾之忧,她们联袂来找七大门派了断当年过节,全是志在消灭这股横阻的力量。
利害一致时,两个妖妇,自然会合作在一起!
心灯大师得此消息,立即前往迎宾码头,等候铁尸魔娘和老巫婆的到来。
他们到达码头时,华山一剑梅正早已先到,神龙岛主海长青,却留在“倚翠轩”负责保卫一鸣母亲,未能前来。
此时,铁尸魔娘和老巫婆两人的小舟,离码头尚有数十丈,来势甚缓,悠闲自在,似乎毫无火药气味。
大家都奇怪了,难道这两个妖婆了,此时此地,还有闲心来游山玩景不成?
两个妖婆登岸之后,心平气和地向几位掌门福了一福,老巫婆道:“几位掌门人好?”
心灯大师等只好立即还礼,同声说了一个“好”字。
老巫婆又道:“你们都没有死?”
众人一怔,暗忖:“那有这样问好的?”
心灯大师忍着气,满面堆笑地一合十道:“请问神龙七绝何在?”
铁尸魔娘一阵鬼哭似地冷笑道:“他已先去西方极乐世界了!”声音如鬼啁啾,听来格外刺耳心寒。
华山一剑梅正首先愤怒难忍,反手就想拔剑,恨不得把这两个妖妇挫骨扬灰!
心灯大师立即示意,不要妄动,万一处置不当,两天后的大战,七大门派就非彻底瓦解不可,那时中原武林就将永无宁日了!
心灯大师定力极深,含笑问道:“请问二位来此何意?”
老巫婆阴恻侧地道:“听说两天后,就要血洗昆仑岛?毁灭七大派,如果你们肯投降,我们两个老婆子愿意从中周旋。”
心灯大师立即肃容沉声道:“我等除奸惩邪,绝不投降。”这几个字说得斩钉截铁,正气凛然。
铁尸魔娘又鬼哭狼嗥地说道:“我们的过节,本想今天了断,既然你们执迷不悟,要追随你们盟主神龙七绝于地下,我们也不便占先,两天后我们再来替你们送葬好了!”
老巫婆又补上两句:“别人是下追魂帖,我们是送催命符,两日后再见!”
说罢,两人又跳上小舟,如箭离去。
武林帖和口头上的邀战,心灯大师等七大掌门不管如何沉得住气,但小昆仑岛上仍不免人心惶惶。议讫纷纭。
这两天的日子,似乎是很长,又似乎是很短。
第三天的下午,心灯大师等正在巡视各处机关的设置,及明桩暗卡的布置,看看是否能以承受此重大考验。
倏然,又传来一项震惊全岛的消息。
据“昆仑居”的眼线报告,去寻找癫丐和莉娘的峨嵋掌门忆鼎禅师和青城独秀博玲,两人回来在“昆仑居”用饭休息时,不期与虎神帮渚人相遇,一言不合,即混战起来。
混战既起,要去救援,这是必然的,而忆鼎禅师和傅玲,匆匆而返,当然没有找到癫丐和莉娘,这失望比去救援,还要令人忧心如焚!
心灯大师嘱少林宏佛久师,武当普航道长和华山一剑梅正前往救援,并谆谆叮嘱不要恋战,一切等候以后大战再作了结,千万别叫人个别击破,分散了力量。
宏佛大师等三人,率领了少数几个高手,分乘两艘快艇,直向“昆仑居”进发。
远远的已看见虎神帮十几人围攻忆鼎禅师和青城独秀傅玲两人,旁边躺了几个虎神帮众的尸体。
宏佛大师一看,槽了!虎神帮既然已有伤亡,这场搏斗恐难善了。
船已抵岸,宏佛大师等跳上石级,飞身至“昆仑居”前广场,只见忆鼎弹师一双肉掌,青城独秀傅玲的一柄长剑,在人群中,掌影飘飞。剑涛汹涌,到底是一派掌门,确是不凡。
围攻的人群中,除虎神帮执法堂主三叉追魂宋西天外,其余全属帮众,幸而虎神帮主虎豹天威严啸虎并未在内,所以两人战来游刃有余,不感吃力。
但虎神帮的武功也有他的特点,完全是以力取胜,所以一干帮众,越战越勇,兵刃飞舞,虎虎风生,时间一久,青城独秀傅玲就显得有点力有不逮。
峨嵋掌门忆鼎禅师老练沉着、经验丰富,武功精纯,眼看傅玲有点慌乱,陡然几招独创绝学使出,四个帮众已被点中穴道,晕倒当地。
宏佛大师等此时才看清,倒在地上的帮众,原来都是被点中穴道,并末死去。
忆鼎禅师下愧为名门正派的掌门,思虑周密,不失大派风度,点倒为止,并未随便伤人。
转眼又是数十回合,虎神帮众又被忆鼎禅师点倒五六人,所剩无几,忆鼎禅师见自己一人足可应付,便催着青城独秀傅玲退出。
傅玲退到宏佛大师身傍,宏佛大师急忙问道:“见到癫丐、莉娘没有?”
“我们曾到哀牢山万丈崖一带,据山中打猎的夷民讲,前两天是看到一只大狗似的毛驴,驮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伏在驴背上,但却不知死活。
“毛驴后面跟着一个老叫化和一个少女,少女双眼红肿,十分悲戚的样子,而老叫化却毫无悲痛之色,他们一定是往哀牢山外而去。
“我们一路寻找回来,都未见到他们的踪迹,也许山路小径,各人所走的路线不同,但以时间算来,癫丐他们亦该回到‘小昆仑岛’了,如今既未回到小昆仑,莫非路上又出了意外不成?”
他们正谈论间,忆鼎禅师又将所有虎神帮众点倒,只剩了三叉追魂宋西天,宋西天一看孤掌难鸣,绝非敌手,一招“连环双套”,鬼头大砍刀,使得风声虎虎,逼得忆鼎禅师不能不退让两步。
忆鼎禅师知道宋西天有逃走之意,他想:“对宋西天这种人,如果不给他一点颜色,他反以为七大门派怕事,不堪一击。”
忆鼎禅师故意退让两步,宋西天趁机身如鹞窜起,就想撇下听有倒地的帮众不管,逃之夭夭。
忆鼎禅师展袍甩袖,腾空就截住宋西天的去路,一掌推出,劲势如涛,给宋西天一个当头棒喝。
宋西天身手不凡,凌空一个转折,让过掌势,鬼头钢刀舞动如风。反而向忆鼎禅师劈至。
忆鼎禅师一闪避过,大袖一摆,稍一拧身,举手反向鬼头大砍刀刀身抓来。
宋西天微微一怔,随手将刀往怀里一带,收刀护身,飘落地面。
二人在空中对了两招,一个是老和尚,一个是虬髯大汉,可是凌空转折发招,都显得极其轻盈飘忽,令人叹为观止。
忆鼎禅师稍后落地,宋西天见他还立呆未稳,一套一新耳目的鱼形刀法,已经展开,使得滴雨不透。
一个粗眉精壮的宋西天,身形立刻变得滑如泥鳅似的,只一滑溜,大砍刀已经递到忆鼎禅师的足踝。
忆鼎禅师如果落地重新跃起,两足必然废掉。
当此将落未落之际,再想提气纵身,又非易事。
忆鼎禅师情急之下,只好使出两败俱伤的打法,双掌汇聚毕生加力,以泰山压顶之势,疾劈而下。
宋西天如果要削去忆鼎的两足,必然就得落个惨毙当场,连一个全尸都不可能获得。
宋西天急忙中,撤刀让过。
忆鼎掸师只不过想给他吃点苦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像一只猫看定一只老鼠,要在他逃跑时才突然抓住似的。
忆鼎掸师这种凛然不可犯的威势,不禁使宋西天一愣,他一扭身,施出鱼形刀法中的一招“鱼龙漫衍”,就向忆鼎侧身攻到。
忆鼎禅师左肩一晃,抱袖一抖,庞大的身躯,就像风车似的一转,侧身切进,争扣宋西天右腕脉门。
这一扣,使得宋西天大惊。
这一扣,使旁观的宏佛大师等,暗暗喝彩。
宋西天毕竟不弱,滑溜的身形,快捷无比地闪过让过。
同时,闪避中他一扬手,一柄晶光闪闪淬毒银叉,划空而 忆鼎禅师连动亦未动,眼看银叉已经迎胸射至时,才伸手抓住叉尾。
这一手,虽然避免抓叉头有中毒的危险,但看起来实在令人胆寒,如果稍一不慎,岂不魂归离恨天!
忆鼎禅师一翻腕,原叉奉还,—柄银叉带着强劲的啸声,回奔宋西天。
宋西天一看再呆下去,凶多吉少,反身就逃。
忆鼎禅师早有准备,袍袖陡展,凌虚就追。
只听空际“飕飕飕”几声,三柄耀眼生辉的淬毒银又,拖着慑人心魄的悦啸,似散似聚地。直向忆鼎禅师上中下三部袭至。
飘进中的忆鼎禅师,要想躲过这疾冲而至的三叉,也不是件易事。
忆鼎决不会忘记,宋西天叫“三叉迫魂”,
他当然知道,宋西天这一手三叉,有他独特不群的手法,不然亦得不到三叉追魂的绰号。
宋西天这三叉追魂,如果要想躲让。或者想接,一下小心,就得—命归阴,最安全的—
个办法,就是让这叉从你身边过去,然后从后面追上去抓叉柄。
忆鼎禅师仰身一倒、让过三叉,然后“倒射翻云”,飞身三叉之后,“嚓嚓嚓”三叉已被抓在手中。
他袍袖一挥,双足一点,腾身就向三叉道魂宋西天追去,扬手就要将三叉发出。
宏佛大师急在身后叫道:“穷寇勿追,快回小昆仑,有急事相商。”
“小昆仑岛”上,虎狼横行,惨云密布。
这一场胜负难定,存亡未卜的生死的搏斗,已经迫在眉睫,大战一触即发,谁都预料到只有一个最悲惨的结果。
那就是:尸横遍岛,死亡枕藉,七大门派从此一蹶不振,退出江湖。
午时刚过,“昆仑宫”前那天较技的广场上,看棚已经拆除,较技台仍旧耸立中央?较技台四周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整齐严肃,旗帜飘扬,刀剑生辉,杀气腾腾,鸭雀无声,静待这生死存亡的一搏。
七大门派由七位掌门人率领约千余徒众,排列在“昆仑宫”前正面的广场上,代表七大门派的“古佛银灯玉如意,金鼎鱼肠铁拂尘”,和神龙的七面五彩锦旗,迎风招展,正气凛然。
左边首位是由七杀教主野人头陀哈瓦刺,和池的师父沙漠之狐沙利多为首,后面排列有三四百名徒众,在阵势的前面,除了一幅看了令人触目惊心特别人的七杀旗外,还多了一面锦旗,旗上绣着银光闪闪的四个大字:“称霸神州”。
下首是以穿白衫白罩的骷髅帮主为首,后面是四五百名穿灰衫灰罩的帮众,在骷髅帮主的前面,也竖起两幅旗帜:一幅是骷髅帮帮旗;另一幅-匕面绣着四个白森森斗大的字:“雄踞中原。”
右边上首是虎神帮主壳豹天威严啸虎为首,由五六百名身披虎皮短装的虬髯大汉排列成阵,一面猛虎凌空云涛汹涌的大旗,还有一面有四个金色大字:“唯我独尊”。
最后,七大掌门的眼睛都停留在这下首的队伍上,那里是身着赭色衫罩的蔷薇帮主为首,由六七百黑衫黑罩的帮众排列成阵,阵前只竖立了一面火红的“蔷薇旗”。
七大掌门互相以目示意、观察,“蔷薇帮”事先既未下“武林帖”,观在又未竖旗示意,他们来此作甚?敌乎?友乎?大家都想不出一个结果来。
铁尸魔娘和萨菩陀两个妖婆子,迄今还不见人影。
心灯大师等,看到七杀教的“称霸神州”,骷髅帮的“雄踞中原”和虎神帮的“唯我独尊”三面旗帜,反而心安了不少。
这显然敌人是不约而同,从三面旗帜的字义上看,他们仍是各自为政,水火不能相容,七大门派如果集体的力量对付他们个别的力量,这场大战的结果,也许要比预料为佳。
心灯大师本来以地主的身份,应该上台作个开场白,但是他迟迟不肯上台,因为他正在思忖,如何采取坐山观虎斗的策略。
他这一拖延时间,各帮教的首领们,顿感不耐,情绪激动,怒目而视,瞪着心灯大师。
心灯大师一见心中暗喜,用佛门弟子做早课的步法,慢慢地踱到台前,叫几个魔头看到,与这种糟老和尚为敌,简直大煞风景。
心灯大师袍袖一展,飘身上台,向两旁合十为礼道:“教主!各位帮主!诸位大驾光临,小岛生辉,武林较技,亦属常事,今天老僧以地主的身份,我想咱们较技以个别和群体两种方式,指名叫阵亦可,自愿应战亦可,现在咱们就先从个别搏斗开始。”
心灯大师说罢,立即飘身下台,迈步回到阵前,尚未站定,只听一声虎吼,震惊四邻,注目而视。
只见神虎帮主虎豹天威严啸虎,手擎“唯我独尊”大旗,纶旗如风,如万马奔腾,狂飚陡起,沙石飞扬,吹人欲倒。
他舞动“唯我独尊”大旗,只数个大车轮,人即离地而起,然后凌空急冲,快如鹰隼地落在右面台下,微一抖手,大旗入土四五尺,“唯我独尊”的四个金色大字,威风凛凛地迎风招展。
严啸虎一式“直冲霄汉”,“轰”的一声落在台上,梁柱震得“嚓嚓”直响,他虎吼一声道:“虎神帮天下第一,武林至尊,谁要不服,出来找死。”
虎豹天威严啸虎,长得的确像一头猛虎,赤发虬髯,狮鼻巨口,年龄总在五六十岁,但周身强壮得像一头牛,脾气之急燥凶暴,亦正如其名,正如其人。
心灯大师等暗暗庆辛,严啸虎口气既然没有指明七大派为敌,乐得假作一呆,坐观其变。
单打独斗,骷髅帮主绝非虎神帮主严啸虎的对手,他—看今天的情势,已成争霸之战,而非专门与七大派为敌,唯有造成混战的局面,才能讨得便宜。
于是,骷髅帮主首先指挥队伍,缓缓移动,变成了一个四面应敌的“太极阵”。
七杀教也跟着摆成一个以飞刀迎战,交互错综的“犬牙阵”。
一霎时,场中所有的队伍,都摆列成应付群战的阵式。
七大门派在七面旗帜诱导之下,也摆列成“七星剑阵”。
心灯大师等一看糟了,如果变成混战,吃亏的准是七大派,华山一剑梅正,首先不耐,窜身飞上台去。
心灯大师暗忖:“个别搏斗如不能获胜,混战就不可避免,只有不惜任何牺牲,赢得这一场,才能避免七大门派的覆亡。”
心灯大师想至此处,暗暗决定,拼将热血洒昆仑,无论如何要赢得这第一场搏斗,如果能把虎神帮主严啸虎击败,乘胜再战,也许能继续获胜。
他正意念间,华山一剑梅正的一柄剑,与严啸虎的一把鬼头大砍刀,已经来回对拆了二三十招,
这一交上手,只要是高手,都能看得出,华山一剑梅正,决非虎豹天威严啸虎的对手,最多还能应付数十招,后果如何,就很难预料了!
心灯大师等都想把他换下来,但是不能名正言顺,就有失大派的风度;时间不容池多加考虑,心灯大师抖展袍袖,如大鹏振翅,飞掠台上,急急喝退梅正,然后台十言道:“严帮主请了!这第一场应该由老僧以地方之谊奉陪,请帮主不吝指教。”
虎豹天威严啸虎,反正也不在乎走马换将,他一看心灯大师光着一双手掌来,亦把鬼头大砍刀,往背上一插,双腕一翻,就想以双掌迎战。
倏然,“笃笃”两声,从半空降下两个黑影,心灯大师和严啸虎不由地都退后一步,都怔住下。
来者一个是铁尸魔娘,一个是老巫婆萨菩陀。
铁尸魔娘如鬼啁啾似地道:“严帮主!老婆子约定七大派今天了断当年过节,请暂时休息,老婆子占先了!”
铁尸魔娘说完,亦不管严啸虎愿不愿意,一伸右手铁爪,带着劲风就向心灯大师抓到。
心灯大师觉得,对付一个铁尸魔娘,决比迎战严啸虎好打发些,立即接招还招,与铁尸蜜娘斗在—起。
严啸虎再不愿意也不便发作,而且他一看铁尸魔娘是与老巫婆同来,铁尸魔娘不要紧,老巫婆—身邪术,令人防不胜防,只好乖乖地退到台边上。
铁尸魔娘一上来就抢占机会,一连使用“铁爪翻云”“独掌擎天”“五指乾坤”三招,连环攻向心灯大师。
心灯大师以“玉手观音”“千手覆地”“一气三清”三式,堪堪化解来势,才知道铁尸魔娘亦不是好惹的,现在她虽然已成残废,但在功力方面较之当年被逼回大雪山时,实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残废的人,大多会变得心狠手辣,性情急爆,三招抢攻,未占到上风,她突然变得暴怒疯狂,披着的花白头发,一根根直竖如钢刺,身形倏如车轮似地旋转起来。
心灯大师愕然而惊,如此旋转既不能伤人,徒然疲劳自己,这是何种招式?不得不谨慎观变。
心灯大师这一谨慎, 自然就取守势,站在被动的地泣,铁尸魔娘见有机可乘!在急骤的旋转中,变成了无数的铁爪倏上倏下,忽东忽西地攻至。
心灯大师看出了这种幻化的作用,心中对铁尸魔娘从独臂僵腿中,悟比出这种武功,其用心之苦,也的确令人钦佩。
心灯大师正想从幻化铁爪的虚实中,抢回主动,在猛攻倏退的无数铁爪中,亦用出一种无法描绘的奇异步法,从奇妙绝伦意想不到的角度,陡然拍出两掌。
这—招名“南无菩提”,只要这一招险占上风,就能抢占机会,变守为攻。
此招果真是不同凡响,激起一阵柔和旋风,铁尸魔娘显然不支,身形—慢。
心灯大师暗暗庆幸,挥袍抖腕,轻身提气,聚元汇一,这一攻出,显然就有获胜之望。
七大门派诸人脸显笑容,正要欢呼出声,心灯大师突发一声低沉的惊噫,原来铁尸魔娘刚慢下的身子,倏然比先前还旋转得快上两三倍,在无数铁爪中,蓦地多出一只手,向心灯大师遍身要穴袭至。
原来铁尸魔娘如此旋转,就是要藉这旋转之力,把一条僵硬瘫痪的左臂,变成一只奇袭的武器。
幸而有惊无险,心灯大师究竟不愧为一派掌门,险些未被扫中,但也不免手足失措,落为被动,成一面倒之势。
七大门派诸人,失去了笑脸,又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在台边的老巫婆,又在运动心机,她向虎豹天威严啸虎道:“严帮主!我有一个办法,能叫你称霸江湖,唯我独尊,你愿不愿意?”
严啸虎猛然听到这样一句对他有利的话,那有不愿听之理,只微微地点一点头,殊不知立即就上了老巫婆的当。
原来萨菩陀刚才说的几句话,是用传音入微的嗓音喊出来的,完全是“迷魂功”的开始,这种精神功最厉害之处,就是对方只要聚精会神听她讲话,立即就被其控制精神,受她指使!
当严啸虎觉得不妙,正要收摄心神,老巫婆又笑道:“七大门派历史悠久,势力遍布海内外,虎神帮如果想独霸天下,首先必须消灭七大门派势力,你为何不趁心灯大师无法分身之际,指挥全帮群起攻打七大门派呢?”
严啸虎精神完全迷惘,“迷魂功”已然生效,老巫婆的以敌制敌的阴谋诡计,又将得逞,严啸虎愣愣地望着老巫婆,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老巫婆喝斥一声:“你还不行动,更待何时?”
虎豹天威严啸虎,像一头猛虎下山似的,跳下台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使很多原本注视打斗的人,都转而注视着他。
严啸虎下台后,直奔阵前,手执鬼头大砍刀,摇得刀环“哗哗”直响,听得人心惊肉跳,他大砍刀晃动了几下,回身就往七大门派井然有序的“七星剑阵”扑去。
“七星剑阵”人多阵大,严啸虎率领五六百名帮众,从右面扑过去,只能围攻着剑阵的一半,所以剑阵始终井然有序,依势变化,动摇不了根本,虎神帮众始终被迎拒在剑阵之外。
心灯大师与铁尸魔娘久战不下,如今一看虎神帮不按武林常规,首先发动群攻,心中一急,又让铁尸魔娘占了上风。
糟了!心灯大师刚刚应付了铁尸魔娘几式硬攻,—看骷髅帮亦在展旗移动,准备发动攻势。
骷髅帮一拥而上,心灯大师心为之一震,不禁又大喜过望,原来想不到,蔷薇帮竟中途拦截,与骷髅帮混战起来。
心灯大师一看,这情势凶多吉少,现在只有七杀教未动,如果七杀教一旦加入混战,昆仑岛势难保全。
于是,心灯大师急于求胜,运聚全力于两掌,咬牙抢攻,立即情势互易,逼得铁尸魔娘节节后退。
倏然,杀声四起,鬼哭神号,心灯大师扫目一瞥,只见尸横遍地,血流成渠,伤亡已经不少,而且七杀教已经围攻“七星剑阵”的左面,“七星剑阵”全面受攻,立即显得呆滞不灵。
原来心灯大师是主持“七星剑阵”的天旋星位,先前半面受敌,还看不出缺点出来,如今七杀教亦加入围攻,天旋星位悬缺,立即显得变化不够灵活,时时有被敌人突破的危险。
心灯大师一看,自己必须赶快归位,不然七大门派,就将覆亡,“小昆仑岛”也势将夷为平地了!
心灯大师趁铁尸魔娘节节败退之际,又一招“倒转乾坤”,其劲道之猛,就是泰山华岳,亦有被心灯大师推开的模样,,
他趁此机会,微展袍袖身形临空,有如大鹏展翅,从众人头上一直飞掠至旋机星位上落下,
七灯大师拔剑在握,连连挥舞,“七呈剑阵”立即灵活发动,阵法变幻莫测,只见剑锋波荡如涛,激起一阵旋风,剑光闪烁支炽,组成一片光网,把所有阵周的敌人,都罩在剑光之内。
原来“七星剑阵”,是由七个人—组,组成“小七星剑阵”,由无数的“小七星剑阵”,布成下两个“大七星剑阵”,两个”大七星剑阵”一正一奇,相生相克,相辅为用,变化无穷,威力奇大无比,
“七星剑阵”既然难破,时间一长,虎神帮与七杀教伤亡越来越大,蔷薇帮与骷髅帮亦杀个平手。双方伤亡都甚为惨重。
铁尸魔娘与老巫婆萨菩陀,在台上大为高兴,她俩坐山观虎斗,反正死得越多越好。
老巫婆对严啸虎的“迷魂功”,施得很轻,也没有继续念咒语,所以虎豹天威严啸虎老早已经醒了,但是全场已经发生混战,骑虎难下,他只好虎啸连连,更加催动帮众,发动极端猛烈的攻势。
七杀教主野人头陀哈瓦刺的师父——沙漠之狐沙利多,早巳看出,“七星剑阵”最重要的就是天旋星位。
于是,沙利多嘱咐教徒,立即抢占“小七星剑阵”的天旋星位,每个“小七星剑阵”天旋星位被抢占,那“小七星剑阵”立即被瓦解,因此七大门派,立刻伤亡累累。
虎豹天威严啸虎一味猛攻猛打,不得其法,平白牺牲了百数十个虬髯大汉,看到七杀教攻阵得法,大有收获,也依样画葫芦抢占天旋星位,于是,“小七星剑阵”渐渐瓦解,整个“七星剑阵”顿成残缺不全之势。
心灯大师一看,情势十分不利,大有全军覆没之虑,立即诱导着七星剑渐渐向昆仑宫前撤退。
阵势已经靠近八字大围墙的宫门,一声呼啸,围墙两侧机关发动,发出—阵惊天动地,令人亡魂丧胆的怪声,虎神帮和七杀教诸人,均受惊后退。
大七门派掌门,率领所余的半数徒众,趁此受惊一瞬的时机,迅捷无比地退进宫门,古铜的厚大宫门,“咔嚓”一声,立即封闭。
等到众魔头跳上围墙,察看大雄宝殿时,正侧各门,俱由铁闸大门封锁,宝殿无南,建筑坚固,根本无法进入。
众魔头四处搜巡,竟无一人,于是一声大吼:“放火!”立即四处响应,霎时之间,昆仑宫火头四起,渐渐蔓延开来,成了—片火海。
此时,蔷薇帮与骷髅帮已经撤走,双方伤亡虽大,但尸体俱未遗下一具。
铁尸魔娘和老巫婆,仍站在台上,她们看到七大门派的惨败,心想这一把大火岂不叫七大门派彻底覆灭,她俩高兴得竟然忘记离去。
七杀教也开始救起伤亡的教徒,准备下船撤走。
虎豹天威严啸虎串领帮众先运伤亡上船,回头一看老巫婆还在台上,不由怒从心上起,恶同胆边生,他想:“我堂堂一个虎神帮主,居然被老巫婆邪术控制,无端发起混战,虽然七大门派伤亡惨重,对虎神帮有利,但堂堂男子汉,竟被这老妖婆躯使,这口恶气实在难忍。”
严啸虎一抖鬼头大砍刀,刀环震得“哗啦啦”一阵暴响,直向台上老巫婆扑去。
这老巫婆莫名其妙,想不出严啸虎为何要杀她?
这就是虎豹天威严啸虎,嗜杀如命,狂妄骄傲的特性。
老巫婆一看严啸虎扑至,知道这次他已注意,邪术难施,不容易上当,硬拼硬打,她绝不是严啸虎的对手,于是便打定了溜走的念头。
但是,严啸虎的一柄鬼头大砍连环刀,舞得刀影如山,势如狂飚卷浪,罩住老巫婆,叫她想溜亦溜不成。
老巫婆既不能脱身,就得打起精神抵抗,从刀光中觑定空隙,几个连环步,躲过刀势,双掌一翻,一势“三阴绝阳掌”倏地施出。
冷风飕飕,鬼哭神号,这是“三阴绝阳掌”的特色,严啸虎不由打了几个冷战,赶忙收刀跃开。
老巫婆趁机想逃。
刚一晃身,严啸虎一柄大砍刀又没头没脸地劈至。
这一下交上乎,简直是招招杀手,式式毒着,老巫婆连遮带躲,勉强应付了二三十招,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就在老巫婆危在旦夕之际,严啸虎突施一式“左右逢源”,刀掌齐施,老巫婆被夹在中间,眼看不是刀下死就是掌下亡。
铁尸魔娘眼看如此危急,心想如果老巫婆丧生,自己人单势孤,恐怕也难得逃出这“小昆仑岛”。
于是,她汇聚功力于右臂,倏地闪身切入,用铁臂硬接严啸虎一刀。
刀与铁臂相碰,“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严啸虎大吃一惊跃退两步。
铁尸魔娘与老巫婆趁此机会,一声“扯活!”两人身影如风,飞出台外,直向湖边电掠而去。
严啸虎一愣之际,两妖妇已逃得无影无踪,想追也无益,回头一看,“昆仑宫”已全部着火,火舌狂卷,火势惊人!
但是,逃出昆仑宫的七大门派诸人,却无一人逃出。
难道七大派全军覆没了?
难道这干余人竟然全部葬身火海?
雷一呜竟然替七大门派带来如此不幸?
严啸虎仰天抒发一阵残酷的暴笑,率领虎神帮诸人最后撤去!
夕阳西下。
昆仑宫除余火未烬,湖上暮蔼沉沉,除躺在地上的尸体以外,找不出一个人影,只笼罩着惨雾秘云。
“小昆仑岛”已经成为一片焦土,横尸数百,七大门派虽未全部覆没,但精英尽失,除昆仑派外,其余各派想重新联合,重振英名,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浓云中突然飘下一阵急雨,雷声隆隆,难道苍天有眼,亦不禁洒下眼泪,同声一哭!
云开雾散,火熄雨止,抚仙湖上飘来一只小船,渐渐向“小昆仑岛”驶近。
倏然,在火堆旁像幽灵似的,冒出三个人影。
奇怪!“昆仑宫”已化为灰烬,为何这三人却侥幸未死。
这出现的正是三个僧人,他们慨叹着“昆仑宫”的毁灭,他们祷念着数百同僚的惨死。
倏然,他们为远远传来小舟破浪之声,悚然而惊,他们三人,立即扑向湖边,藉湖边竹林的遮蔽,同时向半里之遥划来的小舟注视。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舟中有一只毛驴,这是癫丐的老招牌,他们看清毛驴,不由欢呼出声,急忙走出竹林,住迎宾码头上一站,伫立以候。
舟中坐着三人,除癫丐和莉娘以外,还有一个是谁呢?
祖师“神龙七绝”已死,癫丐一定已将他的尸体运回,他们再看到“昆仑宫”毁为平地,横尸数百,这一份惨痛,在武林中实属空前,尤其师祖的高堂,还不知“神龙七绝”已死,一旦相见,这白发老太太如何承受得住这打击呢?
小舟进了,三个僧众已经将舟中三人看得很清楚,一个是癫丐,一个是莉娘,另外一个正是祖师“神龙七绝”。
三僧立即跪在码头上,高声朗呼道:“昆仑派弟子,迎接祖师爷……”
三僧话说至此,已高兴得扑簌簌掉出眼泪,哽咽得难以继续说下去了。
一鸣等一看情况不对,为何只有三名弟子迎接?而且泪痕狼藉,语不成声,“嗦嗦嗦”
三人立即跃登岸上。
放眼一看,巍峨的“昆仑宫”化为乌有,余烟未尽,广场上横尸数百,一片凄凉景况。
一鸣情急之下,抓起一个僧人,大声问道:“七位掌门人呢?我的母亲呢?”
僧人还没来得及答复一鸣,七位掌门人和四五十个弟子,已经出现在火堆旁,远远看到一鸣等人,连声欢呼,眨眼就扑到一鸣身前,一致跪伏在地,心灯大师禁不住心情的波动,流着眼泪道:“不知祖师驾到,未曾远迎,尚请恕罪!”
其余诸人,均喜极而泪,抬头望着一鸣,见一鸣风采不减以前,就好像看到天神下降,七大门派从此获救而喜形于色。
一鸣还礼,请大家站起,由心灯大师前导,众人跟随在后,心灯大师首先说出老太太无恙,然后一边前行,一边将这场厮杀经过,一一讲明。
一鸣虽然知道母亲无恙,但自己给昆仑带来如此灾祸,于心实在不安,走到“昆仑宫”
前的石阶,一鸣停了下来,再看看广场前的尸体,看看烧剩的瓦砾堆,不由一咬钢牙,怒气填胸,两只夺人的神眸中滚落两颗热泪。
再往前行,经过大雄宝殿的废墟,绕过仍然完整的佛像石台,台后是两扇半启的铁门,走进铁门,是一条青石嵌砌,平滑整齐的甬道。
甬道四通八达,绕过几个弯,突然向下陡斜,绕过几个弯,地势渐渐上斜,行不数步,豁然开朗,迎面是座地下“昆仑宫”。原来昆仑宫后面的山岗,完全中空,里面不但建筑宏伟而且机关重重,万无一失,建筑得美轮美奂,巧夺天工。
一鸣拜见过母亲以后,留下莉娘,他与癫丐及七位掌门人,进入禅室,商讨重建昆仑宫,扫荡群魔的大计。
一鸣首先道出他摔下万丈崖,得庆生还的经过。
原来他从半崖上被老巫婆摔下时,因为树枝挂住,而缓冲了重力,待树枝折断落地时,仅仅摔了一下,并未负伤,但当时受“迷魂功”,失去神志,摔在地上,就像死去一样。
老巫婆等匆忙中并未曾看清,癫丐惟恐敌人追至,故将一鸣驮在毛驴上迅即离去,毛驴通灵,如果敌人追至,癫丐、莉娘对敌,毛驴就可找一个躲避,—鸣的安全可保无虑。
癫丐知道,解救“迷魂功”之法,—只有找哀牢山中的神医龙须叟一试。直到找着龙须叟,解除了“迷魂功”,一鸣恢复神志,又休养了两天,才慢慢赶回,又怎会想到,经过这一耽搁,竟铸成如此惊人的大错。
其次,谈到“蔷薇帮”的问题,自从一鸣等在“蔷薇正院”偷窥他们火焚尸体,犯了大忌,但替他们杀退虎神帮后,“蔷薇帮”对一鸣似乎一直非常友善,几次临危出现,不惜一切牺牲出面助战。
“蔷薇帮”是江湖上新兴帮派,建帮历史甚短,为何对一鸣连续报恩,但又不肯显露真面,使人都奈难寻味。
江湖上帮派甚多,惟有“蔷薇帮”和“骷髅帮”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骷髅帮主”是谁?
是男?还是女?到如今没有人知道。
一鸣等讨论的结果,是立即全力展开重建“昆仑宫”,要把“小昆仑岛”建设得比以前更好。
一鸣更豪气干云地道:“我一定要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完成七绝先师的遗志,使‘神龙七绝令牌’,成为江湖至尊,武林信物。”
突然,莉娘由门外闪入接道:“不行,哥哥!你难道不要莉娘同行?”
癫丐哈哈笑道:“好呀!你们就不要我这红线老人了!”
在这严肃和悲愤的气氛下,老癫丐妙语—出,总算替大家脸上增添了一丝笑容,轻松了不少。
癫丐的嘲笑,一鸣有点挂不住,含羞站起,缓缓向室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莉娘已一手就挽住一鸣的左臂,一鸣更加难为情了,轻声道:“这么多人,多难为情!”
莉娘娇嗔地叫道:“你是哥哥。我是妹妹,有什么难为情的?”
莉娘的天真和纯洁,的确令人可爱,一鸣轻轻地在她臂上一拧,制止她再叫下去,急急地就向洞外走去。
洞外夜色已深,月色昏暗,湖水绿波,声声呜咽,众弟子俱在灯笼火把之下,埋葬惨死的尸体。
一鸣缓缓地走在人群中巡视,莉娘规规矩矩地走在一侧,癫丐、心灯大师亦跟随在后,一鸣不时停下来默默悼念不已,两只充满愤恨光芒的眼眸,闪出莹莹泪光。
一鸣在想:“人有人性,为何动辄就杀人呢?”
他怀念与莉娘在洞中,远离尘世的岁月,回过头来看看莉娘,莉娘亦报以哀怨之色,他又在想:“我为七大派带来血雨腥风,难道我不能替武林带来安定与和乎?”
一鸣又回过头看着一坑一坑的尸体,他又茫然了,他暗暗自问:“是不是安定与和平,必须要建立在血腥和尸体上?”
一鸣还年轻,虽然他天资聪颍,但他仍然无法解答这些问题,他只是直觉地感到,安全与和平有时难免要流血,但是流血绝对不是寻求安定与和平惟一的方法。
众弟子流着汗,流着泪,默默无言地工作着,没有工作的人都在低头默祷,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这气氛的沉重,使人有难以承受之感,一鸣翘望湖天,藉以海阔天空,以畅胸怀。
他恨不得伏在母亲怀里,痛快地大哭一场,作一番至情地发泄。
他正欲回身向洞内走去,突然钟声示警,心灯大师急急说道:“有不明船只,向本岛驶来。”
一鸣听说有敌船前来,立即摒除悲哀,面现怒容,身形如电,急向迎宾码头掠去。
一鸣刚到达码头,莉娘等亦跟踪而至,只见一只小舟如箭驶至,原来是铁尸魔娘与老巫婆来临。
两个老妖婆刚腾身上岸,一鸣施言道:“神龙七绝迎接二位山主!”
两个老妖婆愣然怔在当场,她们本以为七大掌门人及昆仑派俱已覆灭,她俩想把大雪山和野人山的巢穴,迁来此岛,作为中原的基地。
她们远远见岛上灯火摇晃,乃相偕前来探视,殊不知七大掌门仍然健在,而且明明摔死的“神龙七绝”雷一鸣,也突然现身相迎,两个老妖婆立刻胆战心惊地呆在当场。
一鸣见来者不过铁尸魔娘和老巫婆两人,衡量两人决非自己对手,心里也沉住了气,他收敛怒气,就想以不流血方法,来试行获取安定与和平。
于是一鸣道:“二位山主驾到,不知有何见教?”
莉娘用怀疑和探询的目光,看着一鸣,她看到一鸣一派君子之风,不禁厌烦,野性险些儿就要发作,一鸣立即示意稍安毋燥。
铁尸魔娘与老巫婆互相观望,无言以对。
铁尸魔娘还好,因为她救过一鸣,虽然一鸣不知道,她心里上却比较镇定,而且他与心灯大师亦是单打独斗,未逾武林规矩,所以还能沉得住气。
老巫婆就不行了,在一鸣正气凛然的一问之下,就显得心神慌张,但是逃又逃不掉,只是站在那里发呆。
一鸣一摆手,又道:“二位山主请。”
一鸣在前,两个老妖婆不得不跟随在后,莉娘等随后戒备,迈步走至广场。
广场中刚清理完毕,较技台仍完整如初,一鸣走至台前,转身向两个老妖婆道:“今晚在下想向二位山主领教几招绝学,二位山主个别指教,或者一齐上均可,如在下胜了,请二位山主从今以后,尊奉‘神龙七绝令牌’为盟主信物,如在下败了,愿将令牌拱让,七大门派愿奉令行事,二位以为然否?”
铁尸魔娘一听,深为一鸣这番诚意感动,她对一鸣的态度人品本来就有好感,如今听一鸣这番话,并没有置她于死的意思,如果自己真的技不如人,奉一鸣为盟主,能见武林中获得安全与和平,又何乐而不为呢?
老巫婆就不同了,她一向惯用心机,只要听说不死,能全身而退,她什么也能答应,但是她决无遵守诺言的诚心。
她俩殊途同归,虽然想法不一样,但都同时点头示允。
一鸣轻飘飘地跃身上台,潇洒倜傥,静立以候。
莉娘看见一鸣这样文皱皱的,是又好气,又好笑,癫丐和七位掌门人,当然都明白一鸣的意思,于是退在一旁,戒备观战。
老巫婆又在使用心机了,向铁尸魔娘施礼言道:“魔娘!请。”
铁尸魔娘一想,这是一场真正的印证武功,反正先后都是一样,亦不客气,腾身上台。
一鸣道:“请问山主,如何比法?”
铁尸魔娘已是老大不小的了,并且身为一山之主,既然一鸣如此频频有礼,自己亦不好意思,粗里粗气地道:“阁下既然愿以德服人,以技胜人,依我老婆子之见,咱们不必作性命之争,咱们就比赛一个“快”,以分胜负如何?”
一鸣抱拳为礼道:“山主吩咐,在下无不遵从。”
一鸣站在台中不动,铁尸魔娘一直旋转的身子,就开始缓缓绕着一鸣旋转,霎时间,铁尸魔娘僵尸般的身子,转动如风,同时绕着一鸣旋转,幻化成无数个铁尸魔娘,将一鸣团团围住。
莉娘一看铁尸魔娘与一鸣交上了手,轻轻向老巫婆招手,老巫婆不在意地走向莉娘,以为莉娘有话要讲,刚刚走进,“啪”的一声,老巫婆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
老巫婆猛退两步,抚着热辣辣的面颊,道:“小姑娘!你为何打我?”
莉娘压着嗓子道:“你这老妖婆,想摔死我哥哥,我打你一下,你叫什么?要不是哥哥宽大为怀,我就宰了你啦。”
莉娘说着就要拔剑,老巫婆一听莉娘说话,原来是“神龙七绝”的妹妹,如今自己势单力薄,只好忍气吞声地道:“啊,小妹子!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打打玩玩,今晚恕老婆子不便奉陪了!”
莉娘一撅嘴道:“谁是你的小妹子?你老不害羞,癫丐才是我的老哥哥,你配?”
癫丐在一旁笑着接嘴道:“小妹子!别闹了,你不看看,你那小哥哥看着你,忘了动,铁尸魔娘发狂地转得更快了!”
莉娘不能不关心一鸣,回眸看着台上,铁尸魔娘那里还分得出人影,只见一圈光霞,就像玻璃罩子般把一鸣罩在中间。
不管铁尸魔娘转得多快,一鸣站在中间,毫无慌乱之色,渊停岳峙地巍立当中,微笑不动。
铁尸魔娘已经快到不能再快了,就在她巅峰状态之时,一伸独臂铁爪向一鸣抓去。
抓着了!
铁尸魔娘和老巫婆都大为高兴。
其余诸人却怅然若失。
当铁尸魔娘急骤地停住身形,原来她手里抓住的仅不过是一件文士儒衫,铁尸魔娘慌张四顾,但不知一鸣何时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
台下诸人,暴叫了一声:“好!”
铁尸魔娘这下心服口服,赶快双手捧起儒衫,“扑通”一声,跪在台上,道:“令主在上,大雪山山主铁尸魔娘,参拜阁下,遵奉‘神龙七绝令主’指挥,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鸣接过衣衫,将铁尸魔娘轻轻扶起,道:“山主不必多礼,在下年幼,请以后多多指教。”
铁尸魔娘不胜愧作,跳下台来,老巫婆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跳,胆怯怯地跳上台去。
一鸣胜铁尸魔娘这一手,露得真妙,谁也没有看清楚一鸣这是什么身法,如何能脱衣逃去?又如何不为人发觉而在铁尸魔娘身后出现?
只有莉娘知道,一鸣刚才使的是“金蝉脱壳”的“缩骨功”,因为手法太快,夜色已深,又加以有铁尸魔娘身形化着的霞光的遮映,所以未被人发觉罢了。
老巫婆上了台,心生恶计,又想以邪技取胜,她又用另外一种嗓音以传音入微的功夫叫道:“神龙七绝令主!如果我连叫你三声,你都答应而不倒下,我老巫婆就从此奉你为武林盟王。”
一鸣自从上过老巫婆“迷魂功”的当以后,他领悟出“大空神功”的口诀中,有很多句可以练就“静心制动”之功,对老巫婆的迷魂功正是一大克星。
于是,一鸣将“大空神功”运起,心中默念着“静心制动”的口诀,顿感心如止水,无色无我,一鸣说话的声音亦好似从空际飘来,说了一声:“请。”
一鸣虽然只说了一个“请”字,按说他已经听从了老巫婆的意志,已经接受了老巫婆的精神控制,台下诸人,除莉娘以外,都以为一鸣又中了老巫婆的“迷魂功”了。
只有莉娘看出,一鸣一副实相庄严的样子,是在施展“大空神功”,老巫婆的邪术,未必能得逞。
老巫婆嘴里念念有词,念了一阵咒语,她以极淫荡的心声,学着莉娘叫了一声:“哥—
—哥!”
一鸣听到这一声令人心旌摇晃,热血沸腾的浪叫,他立即感到迷迷糊糊,如入梦境。
又好像回到洞中的岁月,面前是全身裸露的莉娘,早熟性感的风韵,媚着一对惺忪的眼,扭着小蛮腰,乳波臀浪,以“贵妃醉酒”的姿态,向一鸣的怀里扑来。
如果是别的女人,一鸣根本不会动心,但这是莉娘,一鸣与莉娘爱得越是纯洁,其爱就越是深切……
倏然,一鸣的“大空神功”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作用,一股“灵性”,从遥远而不可捉摸之处来,又渐渐打心底升起,他原来发红的脸,摇摇欲坠的身子,又变得实相庄严,镇定如常。
“灵性”告诉他,莉娘晕纯洁而善良的少女,这面前的少女一定不会是她,对,决不是她!
老巫婆这套邪术好厉害,就在一鸣意念一转之际,面前赤裸的莉娘,已经不是莉娘,而是胡丽娘幻然出现。
胡丽娘披头散发,周身负伤累累,衣衫破碎,肌肤晶莹白嫩,私处隐约可见,正一拐一跛地向他走来。
原来胡丽娘摔下“五峰山”并未死,摔伤得成了如此模样,一鸣朝思暮想的丽娘,如今突然相见,一鸣能不感情激动,他赶快奔前搂着丽娘,二人抱头痛哭。
这虽然是幻境,但证明一鸣心地善良,至情至性,对“色”的引诱,容易觉醒,对“情”
的激发,却很难克制,深深地为情所感动。
台下诸人当然不会看到这些幻境,只见站立不动的一鸣,满头大汗,浑身颤抖,眼看就要功亏一篑,颓然倒下。
癫丐与七位掌门人,碍于武林规矩,虽然忧心如焚,亦不便上台助战。
莉娘虽深知一鸣武功高奥,但由于爱心的关切,不由地惊叫一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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