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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情到浓处情转薄            双击滚屏阅读

第七章 情到浓处情转薄

作者:上官鼎(伪)    来源:上官鼎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8/8
  阳光照射在台阶上,一切是那样的沉静,静得使人有些发慌,丁弃武四肢舒展,平平的躺着,脸色苍白得像纸,白采萍还没来得及细问于碧青,却听得她突又失声地大叫道:“完了,他也死了!……”
  白采萍又是大吃一惊,反至俯身细看丁弃武时,不由也是一阵心慌,原来丁弃武气如游丝,口唇也由青转白,分明是垂死前的一种迹象。
  于碧青俯下身子,握住了丁弃武的一只右手,声泪俱下的道:“我们再也没办法救他了!”
  白采萍心如刀戳,但她沉思半响,忽然急急叫道:“你先别哭,虽然不见得能救得了他,但还有一个救急的法子,也许能使他再多延上一刻的生命。”
  于碧青急急忙道:“快说,是什么法子?”
  白采萍皱眉道:“于姐姐家学渊博,难道没有听说过‘玄元归渡’之法?”
  于碧青先是怔了一阵,继而定了定神瞧着白采萍.流露出一片欣慰与感激之色,喃喃的道:“但是,那要使我们每人都耗去一半以上的功力,而且,最多也不过使他多活上三五个时辰……”
  白采萍谈谈的道:“莫非于姐姐不肯?”
  “不……”
  于碧青一叠连声的道:“休说耗上一半的功力,就算是为他而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但是你……你为什么也要这样做?”
  白采萍叹息一声,苦笑道;”我是报答他救了我爹爹的恩惠!”
  于碧青瞧着她道:“但他的本意是要杀你爹爹的。”
  “我知道……”
  白采萍仍是苦笑的道:“但结果却是他救了我爹爹,我还是该报答他……因为这样才能使我心安……”
  于碧青点点头道:“好吧,虽然是你要报他的恩,但我还是会感激你的……”
  白采萍显得出奇的平静,淡淡的道:“那颗龙延参实的效力已经差不多消失了,既然决定要以‘玄元归渡’的办法救他,就该快一些了!”
  于碧青含泪点点头道:“好吧,咱们动手!”
  于是,两人各出右掌,分别抵上了丁劳武的左右气海穴,施出了武林中从来很少人愿用的疗伤手法‘玄元归渡’。
  两股不同的内力汇集在丁弃武的丹田之中,互相激荡、冲克,这样既不会震动了他的伤势,又可以使两人的内力化为他所用,帮助他聚敛心头的真气。
  这种手法的害处,是两人消耗内力太大,如果造诣稍浅,甚至可能造成虚脱而致死亡。
  但她们两人都没有顾忌到这些,虽然“玄元归渡”也只能使丁弃武多延长三五个时辰的生命,但她们还是这样做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只听白采萍轻声叫道:“于姐姐,该停止。”
  于碧青瞧了她一眼,道:“收。”
  两人在同一时刻,内力齐收,停了下来。
  丁弃武呼吸果然大了一些,口唇上也泛起了一些红润的颜色。
  白采萍幽幽的叫道:“于姐姐,我的内力比你差太多了,不能不停止,我……很难过。”
  于碧青定定的看着白采萍,只见她面色白中泛黄,口唇也苍白得没有血色,而且还在微微颤抖。
  一阵激动,于碧青忍不住叫道:“白妹妹……”
  同时张开双臂,紧紧的拥住了她。
  两个人都呜咽着哭了起来。
  终于,两人收住了哭声,白采萍叹口气道:“真元归渡虽然已经收效,但顶多也不过多延长几个时辰,几个时辰之后,又怎么样呢?”
  于碧青招摇头道:“只怕再也没有办法了!”
  白采萍近乎虚弱的喘了口气道:“方才于姐姐说那老巫婆死了,究竟……”
  于碧青道:“她的尸首还在院子里……”
  白采萍挣扎而起道:“走,咱们再去看看。”说着向前走去。
  于碧青急忙伸手拉住她道:“别忙,等我先去开门。”
  原来于碧青的内力果然比白采萍深厚许多,自采萍已经力衰气竭,而于碧青却还绰绰有余。
  白采萍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于碧青越墙而入,很快的打开了大门。
  白采萍相继而入,见状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一个鬓发皆白的老太婆,伏在房门外的一只水缸旁边,面目青紫,早已气绝多时。
  白采萍匆匆瞥了一眼,讶然叫道:“这就怪了……”
  于碧青道:“什么怪了?”
  白采萍道:“看她的脸色,分明是中了剧毒,当毒素发作时,感到口渴难耐,她才跑到水缸旁边来喝水,可怜她只不过挣扎着爬到缸边,就气绝而死了!”
  于碧青点点头道:“白妹妹说得很对,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微微一顿,又道:“这山上大约少不了毒蛇,也许她是被毒蛇咬了。”
  白采萍摇摇头道:“不可能!”
  于碧青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白妹妹有更好的解释!”
  白采萍皱眉道:“我只觉得奇怪,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这老巫婆,不但精于巫术,也深通医理.就算被毒蛇咬了,她也有的是解毒之药……”
  于碧青道:“这果然很怪……”
  眸光一转,又道:“反正她已经死了,只凭猜想,绝对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去管他算了,白妹妹,丁弃武……”
  白采萍皱皱眉头道:“这要于姐姐作主。”
  于碧青揩揩眼泪道:“看情形,他不会支持上多久了!
  这地方干干净净,我想就在这里陪着他……”
  白采萍点点头道:“既是这样.先去把他搬进来,”
  于自青揩揩泪渍,果然把门外的丁弃武抱了进来,使他躺在她的怀抱之中,而她则坐在了院中的一株虬松之下。
  白采萍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的眸光都集中在丁弃武的脸上,一时陷于沉默之中。
  时光悄悄的逝去,已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眼前突见黄影一闪,一个大袖飘飘的老尼姑突然到了院落之中。
  白采萍与于碧青自然都清楚的看到了她,但两人心头沉重得像压着沿块,精神巳快麻木了,并没有如何的去太注意她。
  那老尼姑也仅是冷漠的扫了两人一眼,目光迅快的落在了老巫婆的尸身之上。
  只见她白眉深锁,喃喃的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终于,老尼姑停止念佛,缓缓的向白采萍与于碧青面前走来。
  于碧青虽也看了老尼姑一眼,但又立刻回到了丁弃武脸上,似乎是要在丁弃武临死之前,多看他一眼。
  白采萍奇怪的看着那老尼姑.没有开口。
  老尼姑先是定定的看了两人与昏迷在于碧青怀中的丁弃武一眼,低沉的道:“你们为什么在这里?”
  白来萍苦笑道:“我们本是来找那位老人家的,没想到她已经死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大约你们是来求她医病的……”
  目光微转,又道:”奇怪了,施主为什么面色如此苍白?”
  白采萍苦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老尼姑双目威棱的看了白采萍一眼,又把目光投在丁弃武及于碧青脸上仔细的看了一阵,又诵声佛号道:“贫尼明自了!”
  于碧青也对老尼姑发生了兴趣,与白采萍定定的瞧着老尼姑,同声道:“老师太明白了什么?”
  老尼姑道:“两位女施主想必方才曾用‘玄无归渡’之法,救治过这位负伤的施主.方才弄得真力大亏,对么?”
  于碧青忙道:“一点不错,老师太也深知玄元归渡之法……”
  白采萍也抢着接口道:“老师太一定也是一位武林高人,否则如何能看得这样清楚?”
  老尼姑点点头道:“武林高人.贫尼愧不敢当,只不过常在江湖上略略走动.多少懂一些江湖上的事儿而巳!”
  白采萍心中一动,突然又浮起了一丝希望,急急的道:“老师太一定也懂得医理,不知……”
  于碧青抢着叫道:“老师太慈悲慈悲,救救他吧!”
  老尼姑诵声佛号道:“出家人慈悲为本,如能够救得了他,贫尼自然可以尽力,不过……”
  又俯身瞧了丁弃武一眼,道:“这位施主眼角溢血.内伤的严重,已到了心脉将断的程度,贫尼只怕无能为力了……”
  白采萍含泪道:“老师太说得不错,他实在……已经快不行了,老师太纵然救不活他,小女子等也只尽尽人事,不会抱怨。”
  于碧青也哀求道:“死马当活马医,老师太,你多慈悲吧!”
  老尼姑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吧,贫尼尽量一试……”
  说着伸入宽大的袍袖之中,拿出了一颗龙眼大小的药丸道:“先给他服下这颗药去试试,看他是否能把内腑的淤血吐出来。”
  白采萍连忙双手接过,帮着于碧青点开丁弃武的结喉穴,立刻把那颗药丸给他服了下去。
  药丸服下之后,白采萍与于碧青紧张的盯注着丁弃武的反应。
  老尼姑摇头一笑道:“你们用不着这样紧张,这颗药丸对他是否有效,至少要等半个时辰之后才能看得出来……”
  微微一顿,又道:“不用这样抱着他,把他轻轻翻转过来,使他平静的俯卧在地上.也许反而能对他好一些!”
  于碧青踌躇了一下,但却终于依照老尼姑的话把丁弃武轻轻的放到了地面的花哇之上。
  老尼姑目光轻动,道:“两位施主如何知道这位刘老施主善于为人医病?”
  白采萍道.“小女子只是听人说起的,其实我连她老人家姓什么也还不知道。”
  老尼姑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施主对她的事是一无所知了?”
  白采萍点头道:“我们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起过望夫山住了一个巫婆,精通医理……”
  幽幽的投注了丁弃武一眼,又道:“为了急于给他医伤.我们才连夜赶了来,想不到……”
  叹息一声,住口不语。
  老尼姑道:“两位施主年纪轻轻,却带了一个年岁差不多的青年男子.连夜赶来找人疗伤,不知……”
  于碧青皱眉道:“老师太对我们怀疑……”
  老尼姑沉疑的一笑道:“江湖之中,什么事过都会发生,贫尼并不怀疑什么,而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
  于碧青怔了一怔,一时倒有些呐呐的不能出口。
  白采萍眸光转动,忙道:“他们两人是一对未婚夫妻,我……我跟于姐姐结义姐妹!”
  老尼姑点头道:“这就难怪了……”
  白采萍岔开话题道;“老师太为什么到望夫山来?”
  老尼姑又向老巫婆的尸体投注了一眼,黯然的道:“贫尼是为了她而来,想不到却来晚了一步。”
  白采萍道:“老师太跟她一定是朋友了?”
  老尼姑苦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白采萍微微一征,道:“她老人家精于医道,料不到却会中毒而死,我们猜她是被毒蛇咬死的,大约猜得不对吧?”
  老尼姑嗯了一声道:“你们绝猜不到,是我害死她的!”
  “啊……”
  白采萍与于碧青俱皆大吃一惊,道:“是……你害死她的?”
  老尼姑轻轻的点了点头。
  白采萍与于碧青的一颗心俱皆沉了下去,一个老尼姑会用毒害人,她的心地不间可知。
  像这样的一个人,还期望她救活丁弃武,岂非近乎缘木求鱼?
  白采萍忖思着道:“老师太想必与她有深仇大恨。”
  老尼姑却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仇而害人.这老尼姑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魔头了。
  只听老尼姑轻吁了一声,道:“你们可愿知道我与这刘老施主的关系?”
  白采萍投注了于碧青一眼,忙道:“只要老师太愿说,我们自当洗耳恭听。”
  老尼姑又是一声长吁道:“这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
  白采萍接口道:“四十多年前你们就认识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白采萍怔怔的道:“老师太说话怎么总是摸棱两可,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为什么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老尼姑苦笑道:“小施主不必性急,等我说完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
  白采萍没有再插口,老尼姑停顿了一下,道:“那时贫尼并未出家,像你们一样,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贫尼俗家姓杨,名叫方霞,家中世代习武,所以我从小也学了一点武功……”
  话锋做顿,幽幽的叹了一口长气,又道:“问题大约也就是因为我会那么一点武功,才造成了一生的不幸……”
  白采萍颇有同感的道:“老师太说得对,练功习武虽不一定是坏事,但有时的确会给人招来一些想不到的麻烦……”
  老尼姑诵声佛号道;“这麻烦是贫尼自已招来的,因为我自觉武功已经练的不错,很想到江湖上走走,增加一些阅历.但因为得不到父母的同意,所以我只好偷偷离家出走……”
  白采萍不由为之一震。
  因为她立刻想到了自己,她的情形也与这老尼姑差不多,也是瞒着爹爹私自溜出来的。
  忖念之间,只听老尼姑又道:“不幸的事情就在我离家不久之后发生了,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中,我认识了一个在江湖中已经颇负盛名的少年侠客,他叫龙应年……”
  于碧青忍不住接口道:“这种事情多得很,也算不了是什么坏事!”
  老尼姑叹口气道:“也许是因为我的命运不好,所以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件天大的错误……”
  于碧青急急的道:“为什么呢?”
  老尼姑苦笑一声道:“因为他已经有了妻子。”
  于碧青沉默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采萍皱眉道:“但这与这位杨老人家又有什么关连呢?”
  老尼姑道:“这关连可大极了,因为龙应年的妻子就是她。”
  “噢……”
  白采萍与于碧青俱皆噢了一声,齐把目光投注到老巫婆的尸体之上,她们可以想象到四十多年前悲剧的大概情形。
  老尼姑停顿了一阵,道:“更不幸的是龙应年已有妻子,却又爱上了我,而我,也深深的爱上了他,我们发誓永远厮守,就算天塌下来,也不顾了!”
  白采萍苦笑的道:“杨老人家知道这件事么?”
  老尼姑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见过她,而她却没见过我,所以我们在四十多年前可以算是认识,也可以算是不认识……”
  自采萍道:“后来呢?”
  老尼姑叹口气道:“龙应年能够狠心抛开他的发妻不要,我们之间还会好得了么,只可惜我当时执迷不悟,不曾想到这一点而已。”
  白采萍试探着道:“莫非老师太跟他也分手了?”
  老尼姑苦笑一声道:“当时他表示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甚至于为我去死,他发誓只爱我一人,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目光凄凉的一转,又道:“可惜这种情形只维持了两个月,他又遇上了另一个使他倾心的女子,那女子不知姓甚名谁,只知过她有个绰号叫做红蝴蝶,他毫不怜惜的离开了我,像两个月前离开他结发的妻子一样,与那红蝴蝶远走高飞……”
  白采萍道:“老师太再没见过他们?”
  “没有……”
  老尼姑咬咬牙关道:“当时贫尼发誓要杀了他们,但经过了一年多的寻访,始终没有听到他们的一点音讯,而且,这一年多以后,贫尼在心灵上也有了重大的改变,因而削发为尼,遁人了空门之中!”
  白采萍忍不住咬牙道:“那龙应年实在该死!”
  老尼姑叹口气道.“茫茫人海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像龙应年那种见异思迁,寡情薄义的人,世上多得是,只怪贫尼瞎了眼而已!”
  话锋一顿,瞑目不语。
  于碧青与白采萍一时都没有话说。
  于碧青心头暗忖:自己对丁弃武如此倾心,宁可为他而生,为他而死,但他如果真的伤势复原之后,对自己又会如何?
  白采萍的心情更加复杂,她与丁弃武的童年,以及丁弃武向爹爹寻仇,与自己抢救爹爹,因而负伤,被丁弃武抱到洛水之旁废寺中的情形,—一都回味了一遍,苦辣酸甜,一时竟不知心中究是什么滋味。
  良久之后,白采萍幽幽的道:“老师太还没说为什么要毒死刘老人家的呢?”
  老尼姑摇摇头道:“说是贫尼害死她的则可,若是说贫尼毒死她的,事情就有了距离……”
  白采萍恍然道:“这么说,是她自己服毒而死的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不错,但贫尼本想助她脱离苦海,那知道反而铸成大错,等贫尼悟出事情不对,急急赶了回来时,她巳是返魂无术了!”
  白采萍困惑的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老尼姑道:“当贫尼皈依我佛之后,想到了被弃的龙应年的发妻,贫尼动了恻隐之心,想知道她的近况,于是找到了她的住所……”
  白采萍道:“相见之下,那必定十分尴尬。”
  老尼姑摇摇头道:“贫尼当时并没有找到她,三年之后,贫尼再度去找她,方才见到了她,那时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原来她是离家去找她的丈夫,经过了五六年的时间,走遍了天涯海角,终于绝望而回……”
  于碧青接口道:“那种薄情寡义的人,还要找他做什么?”
  老尼姑叹口气道:“龙应年虽然狠心抛弃了她,但她并不知道,她认为龙应年仍然对她痴情,他的失踪一定是在江湖上出了意外!”
  于碧青咬牙道:“可怜!”
  老尼姑道:“贫尼本想把真相说出,但看到她的情形之后,却实在不忍相告,于是,贫尼只是与她结了一段善缘,并未道破身份……”
  微微—顿,又道:“而后,贫尼差不多每年总会去看她一次,她仍然惦念着她的龙郎,但是性情上却有了不少改变。第一,她从故居迁到这山上,这本是一座无名的山岗,但她却定名为望夫山,第二,她开始学医,研究巫术,因为那是—种打发时间最好的办法,贫尼也鼓励她去学,漫长的三四十年就这样过了下来,直到前天……”
  白采萍急道:“前天怎样?”
  老尼姑道:“前天贫尼又来看她,我们谈了一夜的话,贫尼发觉她内心之中仍为四十多年前的情爱所苦,她并且深深自责……”
  于碧青奇道:“她自责什么?”
  老尼姑道:“她太多情了,她自责当时不曾陪在龙应年的身边,如果当时陪着他,她认为就不会使龙应年出了意外……”
  白采萍道:“龙应年背叛了她四十多年,她仍然这样痴情的想着他,这太不公平了,老师太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她?”
  老尼姑叹口气道:“贫尼当时和施主的想法一样,这太不公平了,贫尼决心把一切的经过告诉她,详详细细的向她说了一遍。”
  白采萍道:“她听了之后说过什么?”
  老尼姑道:“她只说过两句话,是‘原来如此,这倒干净了!’第二天贫尼辞去,但走到半路,突然想到情形不对,所以才又赶了回来……”
  白采萍道:“我明白了,虽然她为情所苦,但她的心灵还是充实的,因为她深爱龙应年,她想龙应年也一定爱她,虽然她已经六十多岁,她仍想着能有与龙应年见面的一天,等她知道了真象,一切都成了空幻.所以她才说这倒干净了,她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所以才自杀而死!”
  老尼姑叹口气道:“一点不错,情形就是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这是我害死了她!”
  于碧青皱着眉头道:“如果老师太不见怪,我倒有句话想说!”
  老尼姑点点头道:“施主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妨!”
  于碧青道:“像她这样重于情感的人,四十多年来,不知受了多少痛苦,这样死了也好,总算是得到解脱了!”
  老尼姑诵声佛号突然指着丁弃武道:“这人靠得住么?”
  于碧青震了一震道:“人心隔肚皮,谁能完全知道呢?”
  白采萍突然站起身来,转开了头去。
  老尼姑瞧着于碧青道:“如果他不幸死了,你会怎样呢?”
  于碧青低下头去道:“最好我也陪他去死,反正我已经喜欢上了他,我的性命也跟他连成了一条,他死了这世界对我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老尼姑道:“施主听了方才贫尼跟龙应年的事之后,难道一点都没有警惕?”
  于碧青道:“老师太是说他也很可能成为龙应年?”
  老尼姑道:“人心目肚皮,正如施主方才所说,这是谁也无法保证的事!”
  于碧青沉默了一阵,幽幽的道:“纵然是那样.我也只好认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我知道,年轻人的梦是很难醒的。”
  又转向白采萍道:“施主与这男孩子没有别的关系吧?”
  白采萍愕然一震道:“老师太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老尼姑苦笑道:“没有什么,我不过随便问问而已!”
  白采萍忙道:“我巳经说过了,我和于姐姐是结义姐妹!”
  老尼姑点点头道:“果然如此,施主实在是一个很够义气的女孩子,太难得了……”
  白采萍连忙岔开话题道:“他服下药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原来丁弃俯卧在花硅上,一直没有移动,出了背部有些微起伏之外,简直像已经死了一般。
  老尼姑笑笑道:“贫尼的医术并不是最高明的,能不能救得了他,实在没有多大把握!”
  于碧青叹口气道:“我知道了,但求老师太尽力而为……”
  眸光投注着丁弃武,又道:“他……他……”
  老尼姑苦笑一声道:“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虽然服下了此药下去,依然没有催得动他,贫尼必须再施用一点手术!”
  自采萍幽幽的道:“老师太多费心吧!”
  老尼姑点点头,走向丁弃武.又忖思了一下,徒然伸手向他背心上重重的拍下一掌!
  白采萍与于碧青同时大吃一惊!
  老尼姑出手又疾又重,欲想阻止业已无及,两人情不自禁,一齐闭上了眼睛。
  只听老尼姑格格一笑道:“两位施主不必害怕……”
  白采萍与于碧青终于睁开了眼来,只见丁弃武呼吸似乎大了一些,背部在不停抽动,老尼姑的双手则按在了他的肩头之上。
  于碧青呐呐的道:“老师太,他……他……”
  老尼姑平平静静的道:“贫尼说过,他的伤势太重了,内腑之中有不少淤血,这些淤血如不使他吐了出来,是无法救得了他的性命的!”
  白采萍困惑的道;“但老师太那一掌不会……震断他的心脉么?”
  老尼姑笑笑道:“这很难说,贫尼这一掌自是十分冒险,但如不冒险拍下这一掌,他是根本没有活的希望……”
  微微一顿,又道:“其次,贫尼看得出,他的修为很深,体质特殊,也许能受得下贫尼这一掌!”
  说话之间,忽听丁弃武哇的一声,一块黑色的血块吐了出来。
  老尼姑吁了一口长气,喃喃的道:“还好,看情形贫尼那一掌并没有震断他的心脉……”
  目光一转,又道:“你们既会‘玄元归渡’之法,大约也学过‘行血聚气’的推拿手法吧!”
  白采萍与于碧青相顾一眼,点点头道:“我们会。”
  老尼姑欣然一笑道:“很好,你们两人一左一右,助贫尼一臂之力,开始用‘行血聚气’的推拿手法替他慢慢推拿!”
  白采萍与于碧青急忙同声应道:“是……但要……”
  老尼姑道:“不到贫尼要你们停止的时候,绝对不可停止,因为如果有一点点淤血存留在内腑之中,都会有危及生命的危险!”
  白采萍与于碧青又连忙应了一声,立即开始替丁弃武推拿。
  她们的手法十分轻柔缓慢,像是深怕因此伤害到丁弃武。
  老尼姑的手法则是又快又狠,双手扳动着他的双肩,不停的起落。
  只见丁弃武呼吸更加粗重,大口大口的黑紫淤血就在老尼姑双手一起一落之间喷了出来。
  白采萍与于碧青虽是江湖武林中的儿女,但看到那种黑血狂喷的情形.不禁又闭起了双目。
  大约过了顿饭光景,方听老尼姑叫道:“可以停止了!”
  白采萍与于碧青连忙同时停下了手来。
  定神看时,丁弃武的呼吸又已变得微弱不堪,面色也自得如纸,连嘴唇上都没有了血色。
  于碧青忍不住叫道:“他……不行了……”
  老尼姑却微微—笑道:“他好了!”
  “好了?……”
  于碧青与白采萍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于碧青困惑的叫道:“但是他气色不对,呼吸也快……快停止了!”
  老尼姑笑笑的道:“他的淤血已经吐光,不会有生命危险了,至于气色,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气色自然不会太好,呼吸当然也不会太大……”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只要静静的调养,以他的内力而论,大约十天左右,就可以完全复原了!”
  于碧青有些不信的道:“老师太,这……这是真的?”
  老尼姑哼了一声道:“贫尼没有骗你们的必要……”
  微微一顿,又道:“这孩子体质特佳,这样重的伤势,如果换在别的人身上,就算在八条命,也是保不住了!”
  白采萍忖思着道:“眼下是在这望夫山,我们又不能在这里长住,如果……”
  老尼姑立刻接口道:“绝不能搬动他,现在他的身子虚弱极了,内腑的创伤如果因为搬动而再度出血,可就不好救了!……”
  于碧青道:“看情形我们要在刘老人家这里至少住上十天半月的了!”
  老尼姑点点头道:“反正她老婆婆已经死了,你们就暂时住下来吧!”
  长长叹吁了一声,又道:“为了处理她的后事,贫尼大约也要有一两天的逗留!”
  于是,于碧青又以最轻柔最小心的手法,把丁弃武抱到了房内,使他平躺在老巫婆的床上.老尼姑又取出了三颗赤红的药丸,交代于碧青每天替丁弃武服用一颗,三日之内不必进饮食,但三天之后,就可以用水用饭了。
  第二天。
  老尼姑把老巫婆葬在了小院之内,并且在她的坟前竖起了一方石碑,写的是:“烈妇刘向葵之墓。”
  老尼姑收拾清了老巫婆的遗物,慎重的一样样储存了起来,而后向于碧青与自采萍告辞。
  这时,白采萍方才想到还没有请教老尼姑的法号如何称呼。
  老尼姑笑笑道:“贫尼法号无心。”
  白采萍与于碧青都怔了起来,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法号。
  无心师太并没有多说,立刻飘然而去,像一片落叶一般的飘走了。
  白采萍望着无心师太的背影出神,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她要叫无心师太。
  虽然她已遁入空门数十年,但她并没有忘了当年的事,她并非无心,至于她为什么取名无心,那是因为她的心已被龙应年带走了。
  白采萍不由怦然心惊,男女之间的情爱会有这样大的影响,巳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但她分明还在为这件事痛苦。
  同时,她也想到了自已,她究竟是爱丁弃武还是在恨丁弃武?
  她甚至无法分析出自已的悲喜,爱与恨竟是如此接近,接近的像是同一件事。
  丁弃武果然一天比一天好转,三天过去,他面色红润了不少,一切差不多都恢复了原状,但是他仍然在昏迷之中。
  第四天晚上,白采萍坐在院落中出神,看着在虬松之下老巫婆的坟墓,心中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忽然—一只见于碧青由房中跑了出来,兴奋的叫道:“白妹妹,白妹妹.他……”
  白采萍吃惊的道:“他究竟怎么样了?”
  于碧青喘吁了一下,道:“他醒过来了.而且能开口说话了,无心师太真是活神仙,果然把他的伤势治好了!”
  白采萍心中也是一喜,但她略一沉忖,急急拉了于碧青道:“我们到外边去谈谈!”
  于碧青有些困惑,但却依言随着白采萍走出了大门之外。
  于碧青皱眉道:“白妹妹,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有话还要跑到门外来说?”
  白采萍勉强一笑道:“他真醒过来了吗?”
  于碧青点头道:“是啊,他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
  白采萍道:“他说了些什么?”
  于碧青着笑道:“他只是刚醒过来不久,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出来找你……”
  白采萍叹口气道:“随便你跟他怎么说,只是不要提起我来,我要走了!”
  于碧青握住白采萍的手道:“这是为了什么?”
  白采萍平静的道;“不为什么,他本可杀了我爹爹的,但结果却救了我爹爹,所以我才悄悄的跟了来,其实,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只不过略尽心意而已!……”
  微微一顿,又道:“如今,他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他的,我没有理由再在这里久留下去!” 于碧青着急的道:“你不能走,他跟你爹爹有仇,也许因为你的关系就可以化解了两家的仇恨,为什么你不留下来劝劝他.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
  白采萍淡淡的道:“如果他想得通,他会放过我爹爹的,如果他一定要报仇,那也没有办法的事,因为我的留在此处,也许反而会使他为难,这又何必呢,随他去吧!”
  于碧青长叹一声道:“你真的要走?”
  白采萍肯定的点点头道:“我已经离家几天了,我觉得有些对不起我爹爹,我不的再要他老人家为我多担心!”
  于碧青终于含泪道:“好吧,白妹妹……”
  但她又紧紧的握着白采萍的手道:“虽然我们并没有正式的结拜,但我愿意对你像亲妹妹一样。”
  白采萍幽幽的道:“我也是一样!”
  她缓缓的伸出了双手,道:“于姊姊保重!”
  于碧青激动的道:“你更要保重。”
  于是,白采萍放开脚步,头也不回的下山而去,不久就失去了踪影。
  于碧青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回房内,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丁弃武已经坐了起来。
  于碧青大吃一惊,急忙叫道:“你不能起来……”
  说着就要去扶他躺下,但丁弃武摇摇手拦住了她,道:“没关系,我好得多了……”
  目光投注在于碧青脸上,急急又道:“于姑娘,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救了我,难道就是姑娘……”
  于碧青忖思着道:“救你性命的人是一个法名无心的老师太,她使你呕出了内腑的淤血.又给了三颗疗伤的丹药,果然你就此渐渐的好了起来!”
  丁弃武道:“虽然救我性命的人是那位无心老师太,但如果不是姑娘,大约我也是活不成的,真正应该感谢的,还是姑娘……”
  于碧青心头掠过一阵甜甜的感觉,但却红着脸低下头去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
  丁弃武不自然的转转眼球道:“不,姑娘是我丁弃武的救命恩人,有生之年我不能忘了姑娘的大恩!”
  于碧青觉得这话十分刺耳,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说。
  只听丁弃武又道:“方才姑娘是跟谁在谈话?”
  于碧青苦笑道:“你听到了?”
  丁弃武颌首道:“虽然我听到了姑娘跟人说话,但是却并没听得清楚!”
  于碧青沉凝的道:“虽然她嘱咐过我不要告诉你,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她是白采萍……”
  “白采萍……”
  丁弃武大为震动的道:“她为什么也在这里?”
  于碧青不再隐瞒,于是把一切的经过都仔细的说了一遍。
  丁弃武双目紧闭,一声不响。
  于碧青幽幽的道:“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了,究竟你打算怎么办呢?”
  丁弃武双目蕴泪,咬牙道:“别的事什么我都答应,但是我不能不报仇,要不然我有什么脸面见我死去的爹娘!”
  于碧青一震道:“究竟你跟他有多大的仇恨?”
  丁弃武叹口气道:“白展堂亲手杀死了我的爹爹,这还不够么,记得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她都是默默的忍受着,她老人家只希望把我抚养成人,……”
  于碧青道:“她老人家是要你报仇雪恨?”
  丁弃武沉默了,他的母亲不但不要他报仇,而且不要他习武,因为丁家七世单传,她要给丁家留下一点后代香烟!
  于碧青幽幽的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丁弃武痛苦的道:“她老人家不叫我报仇,但她老人家毕竟是一个女人,如果站在我的立场,一定会赞成我报仇的,……”
  微微一顿,又道:“父仇不报,何以为人?……”
  于碧青没有再说什么话,良久之后,方道:“白妹妹也尽了很大的心力救你,难道你一点都不感激她?”
  丁弃武咬咬牙道:“这使我为难,但我宁肯报了父仇之后,再在她面前自杀谢罪!”
  “啊……”
  于碧青大惊道:“如果你真的那样做,岂不是坑杀我了!”
  丁弃武一怔道:“姑娘,你……”
  于碧青含泪道:“你别装糊涂,我为什么不顾一切的救你,难道你当真一点都不明白?”
  丁弃武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永远感激姑娘,希望有报答姑娘的一天!”
  于碧青皱眉道:“你不必报答我,但是……”
  下面的话,她无法说得下去,红着脸又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丁弃武心头怦怦乱跳,他惹的麻烦够多了,白采萍、小桃,如今又是于碧青。
  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又无法逃避过这个使人苦恼的问题,一时之间,实在大感为难。
  终于,于碧青开门见山的道:“丁弃武,我必须和你明说,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的女儿,这样跟你相处,而且……
  还会一再抱着你赶路,难道你就这样把我推开了……”
  丁弃武痛苦的道:“我很对不起你,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于碧青紧盯着道:“为什么没有办法?”
  丁弃武叹口气道:“第一,我父母之仇未报,此身很可能死于刀剑之下,就像在平安镖局发生的事情一样!如非姑娘相救,我岂非早巳死了!第二……”
  说到第二却又沉默不语。
  于碧青道:“第二,又怎样呢?”
  她已经双眉微抖,声调也已极不自然,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丁弃武黯然道:“第二,是我应该算是已经有了妻子!”
  “啊……”
  这话像沉雷一般.使于碧青差点为之昏了过去,良久之后方道:“是谁,莫非是……白采萍?”
  丁弃武摇摇头道:“不是她。”
  于碧青紧盯着道:“那么是谁?”
  丁弃武苦笑道:“是一个你所想不到的人.自然,我井没有讨她为妻之意,但是,怪我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才弄得无法收拾!”
  于碧青眼前发花,但仍幽幽的道:“你们订亲了?”
  丁弃武道:“没有,但是我却把我的宝剑留给了她,这是赖不掉的事……”
  于碧青静静的呆了一下,突然失声大哭道:“天啊,为什么我的命会这样苦?”
  丁弃武无法安慰她,只好低低的道:“姑娘,虽然我们不能结为夫妻,但我却永远会把我们的关系当做兄妹……”
  于碧青大叫道:“你不必说不去了!……”
  丁弃武果然闭口不语,于碧青伏在桌上呜呜咽咽哭泣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个声音叫道:“于姑娘不必再哭了!”
  这声音来得十分突然,以致丁弃武与于碧青都不由为之吃了一惊!
  原来两人心情沉重,连视听之力也像受了影响,显得迟钝起来,不待来人开口,竟然没有发觉。
  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条小巧的纤影已经进入了房间之中。
  丁弃武啊了一声道:“是你,小桃?”
  原来来人竟是长青夫人的侍婢小挑。
  小桃点点头,平静的一笑道:“是我。”
  丁弃武道:“为什么你离开了万花山庄?”
  小桃苦笑道:“长青夫人死了,我们变成了无主的奴才,自然只好离开……”
  眸光幽幽的一转,又道:“我的目的是找你,好歹总算被我我到了!”
  于碧青面色铁青,一语不发的转开了头去,丁弃武也是尴尬万分。
  只听小桃又道:“你的伤快好了么?’丁弃武点了点头。
  小桃幽幽的又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样急着找你?”
  丁弃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小桃强笑道:“我只是想把剑还给你,因为这是—柄宝剑,放在我手上,也许会遗失!”
  于碧青闻言霍然转过了头来。
  丁弃武也大感惊奇的道:“但……这剑是……”
  小桃打断他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你走了之后,我又把我们两人的事细细的想了一遍,我觉得还是把剑还你的好!”
  丁弃武道:“为什么呢,我并不是薄幸小人,如果你听到了我跟于姑娘的谈话……”
  小桃接口道:“我是听到了,我也知道你对我不会失信,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大相配。……”
  微微一顿,又道:“我只是一个丫头,又是巳经被杀的长青夫人的丫头……”
  丁弃武忙道:“人都是一样的,不该分贫富贵贱!”
  小桃点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能相配,勉强结合在一齐,并没有什么好处!”
  丁弃武呐呐的道:“这……这……”
  小桃甜甜的一笑道:“这正是我找你的目的,我们过去的约定可以一笔勾销,这是你的宝剑,你可以收回去了!”
  说着果然把双手捧着的一柄宝剑递到了丁弃武面前,丁弃武并未伸手去接,但小桃却又轻轻的放在了他的床榻之上。
  丁弃武困惑的道:“小桃,我真被你弄糊涂了!你……”
  小桃强忍着滚动的泪珠道:“这没有什么,丁公子你多保重,我……要告辞了!”
  丁弃武急道:“小桃……”
  但小桃不管丁弃武还说什么,身形一转,向房外大步就走。
  丁弃武大声叫道:“小桃,小桃……”
  同时挣扎下床,就向门外追去。
  于碧青咬牙叫道:“丁弃武,如果你不想死,最好别下床!”
  但丁弃武似乎没有听到,依然踉踉跄跄的向外追了出去。
  他毕竟大伤初愈,跑出房门,立刻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小桃早巳没有了影儿。
  于碧青把他扶回了床上。
  丁弃武瞑目喘吁,一言不发。
  于碧青面孔铁青,但是却没有再说一句话。
  丁弃武继续疗伤,匆匆又过了七天,算来整整十天了。
  在这七天之中,于碧青像个贤慧的妻子一般,为丁弃武张罗衣食,但却什么话都不再说,什么事都不再谈,像是要把一切都完全忘记掉。
  丁弃武很觉得奇怪,但是他却不便多问.虽然他心中一直在为这些事而苦恼。
  那天傍晚.丁弃武巳经完全复原。
  于碧青烧过一餐最后的晚饭,平平静静的坐在丁弃武对面道:“你的伤已是完全好了,我们也该分手了!”
  丁弃武呐呐的道:“姑娘似乎……”
  于碧青面色一正道;“似乎什么?”
  丁弃武苦笑道:“似乎有些生我的气。”
  于碧青笑笑道:“我不会生气,因为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我才不会做那种傻事……”
  微微一顿,又道:“七天之前,我本来就想离开,但我小时候爹爹曾经教训过我做事要有始有终,所以我才又多住了七天,如今总算是圆满的结束了。”
  丁弃武道:“说来说去,姑娘分明还是在生我的气。”
  于碧青摇摇头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们就要分手了!”
  丁弃武呐呐的道:“姑娘对我有大恩大德,而姑娘以前曾因为小桃的事烦恼,如今……”
  言下颇有接受于碧青的情爱之意。
  于碧青初时面泛喜色,但最后却要了摇头道:“我不是自私的人,你还是去找小桃吧!”
  丁弃武一怔道:“什么.姑娘叫我去找小桃?”
  于碧青点点头道:“虽然她表现的十分大方,但是我看得出来,她的心中在流血,也许就是因为她听到了你和我的谈话,才决定放弃你的!”
  丁弃武道:“但我好像并没有说错什么。”
  于碧青道:“说到你与她的关系时,你曾经说过并无意讨她为妻,而是因为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才弄得无法收拾。”
  丁弃武点头道:“想是我那几句话伤了她的心!”
  于碧青道:“你明白就好……”
  微微一顿,又道:“小桃是个可怜的人,我不能跟她争你,……院子里有一座坟,里面埋着一个可怜的女人,还有那给你治好了伤的老尼姑,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
  丁弃武不知她在说些什么,但却也不便回答,终于,于碧青长吁一声,又道:“我不愿蹈她们的覆辙,我要走了,你还是去找小桃吧!”
  丁弃武呐呐的道:“你……”
  于碧青哼道:“你用不着管我,……”
  说着迈步就向外走去。
  丁弃武跟在于碧青的后面,坚定的道:“不论姑娘对我印象如何,反正我感激你的救命大恩,早晚有报答姑娘的一天!”
  于碧青根本没有回答,独自头也下回的走了,娇小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丁弃武踱回院中,看到了那座坟,坟前的石碑上刻着“烈妇刘向葵之墓”,他对老巫婆的事情知之不详,但由烈妇两个字上却可以知道一个大概。
  他心情十分烦乱,坐在坟墓之前,久久没有移动,但他脑海中却晃动着—个人影,那是白采萍,他渴望再见她一面。
  平安镖店里,白展堂的轻微伤势已愈,但白采萍的失踪却弄得人心惶惶,纷乱而更不安。
  白展堂时常暗暗咬牙,他知道白采萍为什么出走,这是家丑,所以他根本不提。
  尽管白展堂不提,胡白风却不能不问,因为他身为大师兄,又是平安镖局的局主,一切的责任都在他的头上,所以他暗暗派出了不少人手,去寻找白采萍的下落,自然,一连几天都没有头绪。
  就在平安镖局纷乱不巳,大家焦灼的期待之中,白采萍却巳平安而返。
  她很大方,并没有什么不安,白展堂避免谈这件事,对她离家的几天提也不提,胡白风等人更是不便相问,只有伺候白采萍的奶娘许妪,悄悄的和白采萍谈过这件事。
  那是白采萍回来的当天夜晚,许妪伺候着白采萍睡下之后.试探着间道:“小姐,别怪我罗嗦,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有话别瞒着我……”
  白采萍皱眉道:“夜深了,睡吧!”
  许妪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一般的道:“现在还不到二更天,我老婆子陪小姐随便谈上几句,只要小姐肯能对我说几句实话,我立刻就走。”
  白采萍叹口气道:“说吧,你究竟想问些什么?”
  许妪道:“就是那一天平安镖局出事的时候,小姐也走了,你这几天究竟在那里?”
  白采萍双目直视,咬咬银牙,没有开口。
  许妪又道:“你小时候的事我都记得,你跟谁都玩不来,只有跟小顺子两人最投缘,……”
  白采萍叫道:“不要提他……”
  许妪怔了一怔道:“为什么不要提他,我就偏要提,……”
  微微一顿,又道:“你说,这几天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白采萍没有否认,等于是默认了。
  许妪长叹一声道:“小顺子是个好孩子,可就是命苦,小时候真把你们当成一对儿,就像金童玉女一样,可是……唉,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白采萍暗暗弹去了两滴珠泪。
  许妪忖思着又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提也没用处,……”
  她颤抖着双手握住了白采萍露在被外的右手,眼泪汪汪,像慈母一样的道:“小顺子也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个女的大约就是他的妻子,何况他记恨着老爷,这门亲事是万万不能成功的了,……”
  白采萍叫道:“奶娘,你想到那里去了?”
  许妪叹气道:“我不放心,不能不胡思乱想,……”
  目光紧盯着白采萍又道:“为什么你总不肯对我说实话,这几天你究竟到那里去了,听说那天小顺子伤得重,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白采萍摇摇头道:“他没死。”
  “没死?……”
  许妪紧跟着道:“你是说这几天你当真跟着小顺子,否则你怎知他未死?”
  白采萍终于点点头道:“我跟他小时候的事情抛开不提,那天他总算是救了我爹爹,他伤得那样重,我不能抛开不管!”
  许妪道:“他当真好了?”
  白采萍道:“自然是好了,总算他命不该绝,遇上了一个世外奇人,治好了他的伤!”
  “阿弥陀佛……”
  许妪不停的念佛道:“这就好,小顺子那孩子从小受苦,他爹爹死得冤,他娘更是苦命,总算老天有眼,给丁家留下这么一条后代根芽!”
  白采萍道:“你喜欢他?”
  许妪怔了一怔道:“小时侯他是和你一块长大的,那孩子伶俐、听话,我真的很喜欢他,只是为什么老爷做出那个糊涂事,杀了他爹,才弄成这个样子,要不然该有多好,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
  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白采萍也忍不住呜咽,叫道:“奶娘,别再说这些了,我听了心烦!”
  许妪叹口长气,揩揩泪道:“好吧,还是不说了吧,你也别再惦记着这件事了,九华山的路姑爷和他爷爷就要来了!”
  白采萍神情一动,道:“你听到了些什么?”
  许妪道:“前天来了个急讯,是路老爷子派飞骑来的,说是已经起程,三两天之内就会来到开封府,小姐,听说路家那孩子也是挺体面的……”
  白采萍咬牙道:“别说了,别说下去了!”
  许妪皱皱眉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不该说的,就快当新浪子了,还是这么一般孩子气!”
  白采萍拉起棉被蒙住了头,她终于哭泣了起来,多少天的郁闷,无尽的委屈,都在这一哭中发泄了出来,泪水像决了堤的河水,再也收敛不住,棉被、枕头都湿了老大一块。
  许妪的话不错,第二天,路九重祖孙就到了开封,浩浩荡荡的进人了平安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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