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碧火蛛丝_司马翎《白刃红妆》

　　龙少腾不禁好奇心大起，仔细观察潭水到底从何处溢出。因为若没有水道将潭水排出，这深潭绝无法容纳得下那四处灌进来的水流。
　　他没有费太大工夫，就发现潭水靠近左面岩壁之处，有很急的旋涡，心中登时恍然，忖道：原来岩壁下有暗道通向外头。
　　略一思忖，再审度那岩壁的方向，龙少腾马上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狄可秀告诉他的，他记得狄可秀曾经说过，火狐很可能藏身在绿溪源头，绿溪源头则在绿谷上边的峭壁，那么眼前这深潭不就是吗？
　　龙少腾一想通这点，再细看谷地的山势，心想那高耸入云的峭岩，再加上条条倒垂而下的瀑布，人类是很难从山外攀岩进入这谷地的。
　　既是如此，紫毒洞竟是通入绿溪源头的唯一通道。
　　可是紫毒洞又一直有毒蟒盘驻其间。
　　从这一个事实去推断，不难想见狄仁杰宁可任令毒蟒为虐，而不尽早诛除它的心意。
　　龙少腾心想：狄仁杰深恐毒蟒一除，则人人可以自紫毒洞穿入抵达谷地，擒捉那火狐。
　　此刻狄仁杰派遣劳典和雷芸君协助龙少腾进入紫毒洞到达深潭，不是很明显的要龙少腾抢在前面，替他生擒火狐吗？
　　龙少腾站在深潭之前，思潮起伏。
　　那白爷爷却已借着潭中露出的岩石，绕潭一圈回来。
　　它拉着龙少腾的衣角，用毛茸茸的右手，指着前面岩壁，要龙少腾注意。
　　龙少腾循它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问道：“那边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爷爷点了点头，龙少腾道：“你带我去看看……”
　　白爷爷摇摇头，并作了一个失足滑倒的姿势，动作虽甚滑稽，但却相当逼真。
　　龙少腾笑道：“你怕我从立足的石上失足掉入潭水中？”
　　白爷爷哇哇称是。
　　龙少腾道：“那么我小心就是了……”
　　白爷爷还是摇着头，龙少腾讶道：“可是我不过去观察一番，怎知那边地势若何？是不是有深洞可藏火狐？”
　　白爷爷作了一把刀提着走的动作。
　　龙少腾道：“你要我将宝刀一起带走？”
　　他想了一想，又接道：“是了，你已经知道火狐就藏在深潭那边，要我将擒捉火狐的一切工具全带走，对不对？”
　　白爷爷这回高兴的又是拍手，又是搔痒，好像相当欣赏龙少腾揣摸出他的心意之能耐。
　　龙少腾微微一笑道：“我只有一把宝刀和一件碧火蛛丝网，都已经带在身上……”
　　说着他将随身携带的碧火蛛丝网取了出来，那蛛丝在夕阳余晖之下，仍然光彩夺目，光芒四跃。
　　白爷爷看到那蛛丝网，突然现出畏惧的神情。
　　白爷爷一连退了数步，直退到深潭之旁边，等到龙少腾将碧火蛛丝网收在怀中才没再退。
　　龙少腾见状，心中奇道：白爷爷如此畏惧这蛛丝网，莫非这东西有镇慑畜牲之力？
　　他百思不解，白爷爷又不能开口解释，龙少腾只好将疑念闷在心里头。于是他专心一意的研究越过深潭的方法。
　　深潭之间，巨石突出水面上，为数虽然不少，但距离有长有短，面积有大有小，要利用潭面露出的岩石渡到对崖峭壁下，确也不是件容易事。
　　正在思忖之间，白爷爷已一跃而起，一条白影直冲向潭面，落在一块石上。
　　接着它又斜向左面第二块巨石踏了过去，然后才招呼龙少腾。
　　龙少腾恍然明白，暗暗忖道：原来露在水面上的巨石，并非每一处都可轻易立足，白爷爷早已查探明白！
　　他对白爷爷这份心意，感激得说不出话。
　　当下他紧紧腰带，深深吸一口气，长身而起，投向第一座石面。
　　双脚离石面只有半尺，龙少腾突然发现石面不但呈圆形之状，而且长满了青苔。
　　人甫落在石上，猛觉脚底一滑，晃了两三下。
　　龙少腾早已有备，赶紧使了一个千斤坠，将双脚钉在石面上。
　　他不敢停得太久，人才站稳，猛地又使力弹起，朝第二块石面落下。
　　这回他已学了乖，双足只在石面上点了一点，又复跃向第三个落脚之处。
　　如此几个跃落，龙少腾已跃至了峭壁之下，与白爷爷站在一块突出的石面上。
　　他从石面上往下一瞧，始才发现有一个堪供一人出入的洞口，斜斜没入峭壁底下。
　　石外潭水正溢在洞口的边缘，但却没能流入洞内，因此从洞外观察，那斜洞只是有点潮湿而已，显然并未积水。
　　龙少腾问白爷爷道：“火狐可是躲在这洞里？”
　　白爷爷肯定的点点头，龙少腾心想：看来白爷爷一定经常在此地出入。
　　他望着那高不可仰视的峭壁，忽然恍悟，不由哑然笑出声来。
　　须知白爷爷有一套异于人类的攀高本领，龙少腾却一直将它当做寻常人看待，怪不得想不通白爷爷何以对这谷地一石一木都那么熟悉。
　　四面虽有高耸的岩壁及瀑布，使谷地与外界隔绝，但以白爷爷的身手，这些绝壁必奈何它不得。
　　龙少腾悟及了这点，登时相信脚底那斜洞，定必是火狐藏身之处。
　　同时他也明白没有白爷爷的指引，要找上这斜洞实非易事。因为它的位置正好被那块突出的岩石挡住，往深潭边观察，是没法发觉有这么一个洞口，正在峭壁的下方。
　　白爷爷这时已准备好进入洞内。
　　因为那斜洞倾斜度甚大，又长满了潮湿的青苔，所以白爷爷以屁股着地，慢慢的滑了下去。
　　龙少腾心知它示范入洞的样子给他看，当下也蹲了下来，学白爷爷的样子滑进洞里。
　　不想那斜洞斜坡甚大，坡面又硬又滑，龙少腾根本不使力，屁股才一沾上，整个人就滑了下去。
　　他赶紧将身子伏卧在两腿之间，保持平衡，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好一会才落到实地，停了下来。
　　白爷爷早已等在那里，将他拉了起来。
　　龙少腾睁眼审度洞里情势，只见四下漆黑难辩，只有头顶洞口闪动着微弱的光线。
　　那光线离地大约有十数丈之高，龙少腾想起那又湿又滑的坡道，不禁暗暗叫苦。
　　因为他发觉洞底离洞口如此之深，待会要爬上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被眼前难题困住，不免怨怪自己来得太过冒失，居然没有携一条绳子进来。
　　白爷爷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如何出洞这个难题，已经开始搜寻火狐。
　　龙少腾一见这种情形，只怪自己太过粗心，心想先擒住了火狐再伤脑筋也不迟。
　　于是将警觉提高，与白爷爷朝洞内走过去。
　　走了不到两丈远，黑暗中倏见红影一闪，一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赤红狐狸，出现在龙少腾眼前。
　　龙少腾心中一动，深知这赤红狐狸，就是武林人人梦寐以求的通灵异物，急忙停步凝立不动。
　　那火狐就在前面不到十步远的地方，闪烁着一对惊疑不安的小眼，瞪视着龙少腾和白爷爷。
　　龙少腾再也忍耐不住，陡然纵身跃起，一招“搏鹰式”扑向火狐。
　　他的去势快得无法形容，不想那火狐动作更快，头部一甩，忽地已不知去向。
　　龙少腾一扑失手，不禁楞在当地。
　　这时他才发现洞内并不宽大，但却有很多兽穴之类的小洞，密密麻麻，四处都是。
　　他看得心底一凉，忖道：有这么多的兽穴，火狐随便一撵，可真有点拿它没办法。
　　白爷爷走了过来，作手势要龙少腾将碧火蛛丝网拿出来。
　　龙少腾依言取出蛛丝网，心里却有点怀疑这丝网是否有用处。
　　他已试过那火狐的身手，觉得它动作快得出奇，何况四处有那么多兽穴供它躲藏，倘若用网兜捕抓，也未必就能捉着它。
　　他握着碧火蛛丝网胡思乱想，一面深悔刚才那一扑太过孟浪，这回那火狐若不现身，岂不糟糕。
　　正担心火狐不出来，那火狐却唰的又从兽穴钻了出来。
　　龙少腾但觉眼角红光一晃，定睛看到火狐就在他的左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忍不住又想扑过去，白爷爷却频频向他做着撒网的手势。
　　龙少腾顺手将碧火蛛丝网撒开，倏见洞中银光耀眼。那火狐竟然伏在地上，发出悲鸣。
　　龙少腾又惊又奇，将蛛丝网一再抖动，那火狐竟露出畏缩的神情，一动不动的蹲在地上。
　　这次龙少腾真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薄如蝉翼的碧火蛛丝网，竟然是件可以镇伏异兽的宝物。
　　既有如此宝物在手，龙少腾立刻移步向前，边走边将蛛丝网晃动，生怕那丝网失去效力。
　　几步的工夫，龙少腾已毫不费力的靠近火狐。
　　凝视着静卧在他脚底下的火狐，龙少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将它擒了下来。
　　他将碧火蛛丝轻轻兜住火狐的身子，那火狐发出一阵哀鸣，微微颤抖着。
　　龙少腾双手将它抱起，只觉得入怀火热，不禁吃了一惊。
　　他拿出一个布袋，将火狐装入袋中，道：“火狐已经捉到了，白爷爷，咱们怎么出去？”
　　白爷爷疑惑地望着龙少腾，显然不知龙少腾这话的意思。
　　龙少腾叹了一口气道：“白爷爷！那斜洞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白爷爷掉头跑到斜坡前，四肢并用，一下子就爬了上去。
　　爬了几步，它回头望着龙少腾，好像是说：就这么爬上去，不是挺容易吗？
　　龙少腾望着它摇摇头，苦笑道：“爬上爬下，我们人类可不比你们猿类，白爷爷，你懂吧？”
　　他怕白爷爷不信，就爬了几下让它看看，果然那斜坡极是湿滑，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很难立足。
　　白爷爷露出恍然的神色，龙少腾遂道：“咱们就这样好了，你先上去找人带几条长绳过来，好吧？”
　　白爷爷点点头，飞也似的朝洞顶爬去。
　　龙少腾放好火狐，缓缓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等候白爷爷找人带绳子来。
　　此时洞顶那道光线已极为微弱，龙少腾忽觉有点寒冷，仰头一望，心想外头必已是日落时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洞顶突然传来裴宣的声音，道：“龙兄！龙兄！你还在里边吗？”
　　龙少腾将眼睁开，喜道：“是裴兄吗？”
　　裴宣道：“是的！涂兄也来了，真是谢天谢地，龙兄还好好地待在洞中……”
　　最后半句话是对涂森说的，涂森也凑近洞口，朝底下喊道：“龙兄！涂某也来了，你还好吧？”
　　龙少腾一叠声道：“好！好！是白爷爷找到你们的吧？”
　　涂森道：“白爷爷？是不是那头白毛人猿？”
　　龙少腾道：“是啊？”
　　涂森道：“没有它我们也找不到这地方……”
　　龙少腾喜道：“那么你们带来了长绳没有？”
　　这次是裴宣回答，他道：“有是有，是从谷中采来的长藤，只不知管不管用！”
　　龙少腾道：“你们将它垂下来，让我试试合不合用……
　　洞顶一片寂然，不知裴宣他们是不是没听见龙少腾这句话，抑或又碰上了什么难题。
　　龙少腾愕然道：“裴兄！你们听见我方才的话没有？”
　　过了一阵子，裴宣突然道：“龙兄捉到了火狐没有？”
　　龙少腾道：“捉到了！”
　　裴宣露出微微兴奋的声音，道：“真的？你怎么捉到的？”
　　龙少腾大感不耐，道：“等我上去再详细告诉你们行吧？”
　　裴宣带着抱歉的语气，道：“不，不！你还是先将捉住火狐的经过说给我听听，我们实在有点迫不及待。”
　　龙少腾没法，只好三言两句，约略将如何用碧火蛛丝网捉住火狐的事说了出来。
　　裴宣闻言叫道：“妙！妙，真是妙极了，龙兄要是没有那蛛丝网，还不知能否捉到火狐呢……”
　　龙少腾道：“好了！好了，你们可以放下长藤了！”
　　洞顶果然徐徐垂下一条长长的树藤，一寸一寸地滑了下来。可是绳子才滑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龙少腾讶道：“裴兄，还要放长一点，我这里够不到……”
　　裴兄道：“我知道！”
　　但藤子却没有继续垂下来，龙少腾又道：“裴兄，怎么啦？是不是藤子不够长？”
　　裴宣道：“够够！不够我们还可接上……”
　　龙少腾有点心急，道：“那……那快点呀，这里可冷得要命……”
　　裴宣道：“我们这上头也挺冷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龙兄，等下长藤垂了下去，你可先用碧火蛛丝网将火狐绑牢，然后系在藤尾，让我们把它吊上来……”
　　龙少腾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一手抱着火狐，一手攀藤上去……”
　　裴宣没有说话，涂森却接着道：“不，不！裴兄的意思是，要你暂时呆在洞底，等我们将火狐拉了上来，再救你出洞！”
　　龙少腾恍然憬悟，因为涂森这句话说得相当露骨，大有将火狐据为己有的味道。
　　他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计划好趁火打劫？”
　　裴宣道：“龙兄这话太难听了，现在你能捉到火狐，兄弟和涂兄亦不无微许功劳，对也不对？”
　　龙少腾道：“话是不错，但你们休想白白获得火狐！”
　　裴宣道：“我们可没有不劳而获的想法呀！”
　　龙少腾道：“你们此刻的做法，不就是想不劳而获吗？”
　　裴宣道：“龙兄差矣！我们拿你的一命交换火狐，岂能说我们想平白夺你的！”
　　龙少腾怒火涌了上来，道：“你们滚开，我可以叫白爷爷另外替我找人来帮忙，滚开！”
　　裴宣嘿嘿笑道：“龙兄，你发什么脾气，平心静气听我说，你那白爷爷早被涂兄一掌打入潭中淹死了！”
　　龙少腾吼道：“什么？你们杀了白爷爷？”
　　裴宣道：“是啊！那畜牲精明得很，留下来碍手碍脚，不先杀掉怎么行？”
　　龙少腾突觉一阵心酸，虎目中滴下几滴泪水，哽咽不能言语。
　　他的心中刹时充满了悲痛，这种悲痛自他的师父被杀之后还从没有过。
　　换句话说，这次他哀悼白爷爷丧命的哀伤，正如同他的师父之死一样。
　　强忍着如潮涌出的泪水，龙少腾心中有无限的悔恨，恨不该让善良的白爷爷跟他来此送死。
　　洞顶的裴宣却不知龙少腾的心情已坏到极点，在上面嚷道：“龙兄！你决定了没有？”
　　龙少腾将骂人的话吞了下去，心想：等敷衍了裴宣，上得洞外，誓必将他们两人碎死万段。
　　他一心只想为白爷爷报仇，能不能保有火狐倒是次要的事。
　　于是他道：“我倘若将火狐让你们先吊上去，你们还会救我吗？”
　　裴宣道：“会，会！我们只为火狐，并没有伤你性命之意，这点你应该相信我！”
　　他的语气充满狡诈，龙少腾心中一动，道：“裴宣！你们碰到过孙小二了吧？”
　　裴宣道：“是啊，你问这事干嘛？”
　　龙少腾哼了一声，道：“你们既已碰到过孙小二，我便不再相信你们的话！”
　　裴宣恍然道：“原来你认为我们服下了失心丸解药，说出来的话就是胡说八道？”
　　龙少腾道：“对的！我悔不该有一念之仁，生怕命丧紫毒洞，没人给你们解药，而将解药预先请孙大哥交给你们。”
　　洞顶一时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涂森才道：“龙兄，我们虽是只为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龙兄这些日子来对我们一片真诚，我们这是记在心里头的！”
　　龙少腾道：“那么你们就不要为难我！”
　　涂森道：“可是我们非先取得火狐不可！”
　　龙少腾冷笑连连，裴宣接道：“兄弟倒有一个不伤大家和气的办法。”
　　龙少腾仍然没有理会他，裴宣却又道：“龙兄生怕我们得到火狐之后，一走了之，这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兄弟想想，还是由龙兄带着火狐一起上来！”
　　龙少腾冷冷道：“你怕另有打算吧？”
　　裴宣道：“自然另有打算……”
　　他顿了一顿，又道：“龙兄带着火狐上来之后，由兄弟先以隔空点穴之法，将龙兄点住，这法子于大家无损，龙兄留得命在，我们得了火狐，不是皆大欢喜吗？”
　　他说了半天，洞底的龙少腾却没有答应半声。裴宣急急叫了两声，龙少腾才道：“裴宣，你别打着如意算盘，我不上去了！”
　　裴宣道：“什么？你不上来了？”
　　龙少腾要是坚持不上去，洞顶的裴宣和涂森，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龙少腾道：“是呀！时间一久，说不定七星教、三阴教或是狄仁杰他们都会赶来接应我，我又何必受你们要胁！”
　　洞内虽然越来越冷，但龙少腾自信还可撑下去，心里一横，干脆跟裴宣他们耗下去。
　　此举大出裴宣和涂森意料之外。
　　他们两人连着招呼龙少腾，却不见龙少腾些许的反应。
　　涂森急道：“这……这如何是好！这样耗下去，显然对我们大是不利！”
　　裴宣运思忖度，片刻之后道：“我们得想个办法逼他出来！”
　　涂森道：“这个自然！”
　　裴宣突然“噫”了一声，道：“有了！我有一个办法，非将他逼出来不可。”
　　涂森发现他眼睛看着脚底下，想了一下，恍然醒悟道：“你……你想用水淹之法？”
　　他们脚底下正是那块隔开潭水的山石，他们只要设法击开一道水口，潭水就可进入洞内，洞底的龙少腾势必难逃水淹之厄。
　　裴宣道：“兄弟正是此意，我们动手吧！”
　　涂森道：“好！咱们取出兵器来，先击开一道缺口再说，这样冷的天气，不信姓龙的撑得住！”
　　两人主意既定，立刻取出兵器，就在石块上撬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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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碧火蛛丝

第一百零二章　碧火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