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仍未停。
早上江浮云见到卢九,但未有消息。
下午天际已出现红霞,显示明天不但会放晴,而且会很热。
江浮云是在钱塘江边看见晚霞染红天空的景色。他也见到了浓眉环眼的阿猛。
但阿猛说卢九虽然来过,却仍然没有阿秀消息,也许到明天早上就有确实消息。
老实说阿秀已经陷入诸天教之人手中好几天。如果最不幸之事发生过,那么多一天少一天都已经不是严重问题。所以江浮云决定多等一天。
这时跛脚的李二哥忽然出现,由于他在杭州查探不到任何消息,所以也没有甚么好说的。
江浮云却有话跟他说。问道:“李二哥,我知道小玲已经出嫁,也已经有了孩子,但我仍然要见她一次。”
李二哥眼光中尽是谅解和同情,说道:“如果我是你,这次回来也会去看她一次。”
江浮云道:“不,本来我不想见她。但现在我却非见她一次不可。”
李二哥道:“我只知道她住在离富阳不远的水西镇。你现在雇船前去两个时辰就到,如果从杭州走陆路更快,不过详细地址我还要回去查一下。如果你不查清楚,那么多乡村你从何找起?”
江浮云忽然松口气,这件事至少还可以拖到明天才去做。他既然要找她,但为何会害怕为何乐意拖延呢?
晚霞忽然很快黯淡。江浮云轻叹一声,看来明天仍然不会是好天气。在黯淡天色迷蒙春雨中见到小玲,情绪必定加倍低落,必定更为伤感。
在春雨中又一个幻梦破灭。在春雨中挥手道别!谁能不感到灰黯伤感呢?
× × ×
小玲住在水西镇北面靠山的赵家庄。江浮云翻过一条山路进觉得很眼熟,旋即记起前几天正是在这儿暗助阮小娟(她一定不这样想)逃走,后来又遇见天罗地网冰雪二老。
小玲住的房子倒也新净,四面种着不少藤竹花卉,所以虽然在绵绵春雨中,依然予人干净美观之感。
江浮云深深吸一口气,使心情冷静,才上前敲门。
堂屋大门里面传出一个比较低沉的女人声音,道:“谁呀?赵大夫不在家,他在镇上。”
江浮云固执地再敲几下门。
大门呀地打开。江浮云望住她,又望望她怀中一个婴儿。唉,绿叶成荫子满枝!唉,她已经变成少妇!她还认得我么?
那少妇虽然皮肤粗糙一点,但轮廓很秀丽。眼睛虽然无神,却是很动人的凤眼。
她那对凤眼中忽然射出灿烂夺目的神彩,登时变成艳光四射的美女。她惊道:“是你?”
江浮云道:“是我,你还好么?”
小玲喘息好一会,才道:“不好不坏。你呢?”
江浮云道:“也和你一样,不好不坏。”
小玲侧身让客,道:“进来坐。我放下孩子,他爸爸要晚上才回来。”
江浮云道:“我知道。”但他却没有举步。眼光凝定在婴儿上。如果我娶了她,那么这个小孩子就是我的了……
小玲道:“外面还下着雨,干嘛不进来歇歇?”
江浮云摇摇头,道:“你的侄女阿秀被诸天教的人抓走,可能很危险,也可能只遭到污辱。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小玲惊道:“那怎么办?唉,那倔强的女孩子。”
江浮云道:“我会尽力想法子帮她。我昨天才知道你是她姑姑,所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阿秀有没有东西寄存在你这儿?例如一本旧书之类?”
小玲道:“任何人问我我都不会回答,但小江你又当然不同,阿秀有个扁扁薄薄木匣放在我这儿,扁匣子里面可能是本薄薄的书吧?我从未打开看过,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江浮云道:“好,快拿来给我。”
小玲居然甚么都不问,转身进房,隐隐还传出翻箱倒柜声响。不久,她走出来,递给他一个扁薄古旧的木匣。
江浮云藏在怀中,道:“我实在没有把握能及时救出阿秀。”
小玲道:“我知道你会尽力。”她眼中依然闪耀着神采,所以依然美丽动人之至。
江浮云叹口气,道:“你的确很漂亮,甚至比当年还要漂亮。而你对我仍然像从前那么好,像从前那么信任。我真不明白当年我为何要离你远走?甚至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跟你说?”
小玲轻轻柔声道:“你是浪子,你喜欢孤独,不到你自己停下来的时候,谁也管不住。”
江浮云想了一阵,点点头道:“我想你说得不错,我是孤独的浪子。所以你原谅我不怪我,所以我也有一个美丽的幻梦破灭了。”
每个人都会有过各式各样的梦想。却随着平凡单调日复一日的流光逐个破灭逐个消失。
所以从每个人感情生活角度来看,是浪漫也好,保守也好,其实都很贫乏很可悲。
因为感情的天地必定是随着时光消逝而渐渐褪色渐渐变窄。谁也不能例外。
雨忽然大了一点。
小玲望住雨中屹坐不动,但浑身湿透的阿南,道:“你真的不要进来坐坐?”
江浮云撑开雨伞,退到屋檐外面的雨中。摇头道:“不坐了。”
小玲道:“这只大黄狗好神气,真像你当年那么神气。”
江浮云道:“是的。牠叫阿南。牠的尊严是因智慧而生的。”
他本来还想告诉她,阿南不但体能特佳矫健力大,不但忠心耐苦(纯种的中国大黄狗都如此),而且特别聪明,任何动作教一次就会记住。
但这种有趣的话题一讲可就不易停止,所以他忍住没有讲出口。
江浮云又道:“我要走了,我正在想以后好不好再来看你一次?”
小玲道:“我也在想好不好央求你以后再来看我?”
江浮云微笑道:“身外的一切尽管变化很大。但我们内心却没有变多少。”
小玲道:“身外变化太大了。我今年已经二十八岁,你已经三十岁。以我们这一把年纪的人,还能够做出少年那时候的事么?”
江浮云道:“当然不能。所以这回我要说声再见。”
他们相互深深凝视,他们都知道这一别将永不会再见。也知道一个美丽的幻梦从此破灭。
江浮云看见小玲美丽眼睛中出现迷蒙泪光,宛如江南春雨一样迷蒙飘渺。
所以他移开眼睛转身行走,他心中听到袅袅凄楚的歌声。他知道小玲心里也会听到,因为这首歌他们都很熟悉很怀念。
──找一个下雨天,我们说再见……多少山盟海誓,爱的诺言,都已化成云烟。
──我们在下雨天,再见……再见……
× × ×
由于江浮云一直处于感情剧烈震撼中,所以阿南碰他几下他都不注意不警觉。直到阿南一口咬住他裤子不让他走,他才惊讶停步。
回头一望,这段路恰是赵家庄通到江边其中一段山路,非常幽静,只有树林中雨水从叶子上汇聚滴下时响亮的嘀嗒声。
阿南不让他走必有用意。可惜阿南虽然灵慧,却不会讲话,所以还须靠自己观察猜测。
山路的两头都没有人影。是因为前路有埋伏?抑是此地两边林子内就有古怪?
阿南忽然窜入路边浓密树丛后面,江浮云小心翼翼却十分迅速跟入去,只见阿南伏在树叶下,头和眼睛都向着山路。
江浮云在牠身边蹲下,喃喃道:“看来你老兄已经变成古灵精怪。我不知道你打甚么主意?但我却希望你还记得我教你那七种身法。我只希望你不至于被人斩下你可爱的狗头。”
他又喃喃道:“人没有头固然活不成,狗没有头也一样活不成。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只过了一会,江浮云听见极轻极快的步声,显然有人在疾驰,而且是施展轻身功夫。
声音传来方向正是赵家庄那一面,换言之此人如果是跟踪江浮云的,那就是从赵家庄开始跟上。
阿南一定是以灵敏嗅觉听觉及视觉,还有兽类说不出来那种认得出敌人的感觉。知道此人大有问题,也知道此人跟在后面,所以要躲起来。
这原是任何兽类都有的天生本领。被猎人或被强敌苦追的兽类,绝对不会一味奔逃,必会用种种方法躲藏。就算是我们在任何村庄田里溪边常常见到的“秧鸡”。如果不是有猎犬赶得急了,也决不肯飞起来暴露目标,只一味在草丛禾稼中奔窜躲藏。
山路转角处出现一个劲装汉子急急奔来。由于前面不远处又有转弯,目光不能及远,所以他忽然停步,侧耳倾听。
这汉子年约三十,神情精明强悍。看他忽行忽止的方式,显然是跟踪高手。而且武功也一定很不错。
阿南忽然窜出凌空扑去。牠张大嘴巴那一口白森森利齿可真能唬人,胆小的人一定骇得魂飞魄散。
但那汉子右手一抄,从腿帮子拔出一把八寸长的利刃,两眼观定阿南来势,不但没有慌张样子,反而嘴角露出狞笑。
练过武功的好手兼且有利器在手,当然不怕恶犬,甚至豹子老虎也敢斗。
谁知道他左手铁掌居然拍空,所以右手由下向上挑戳的一刀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因为阿南已经吃过了苦头,江浮云用这一招把牠揍得昏头转向,肚子也十分疼痛。
要知每一种动物如果攻击敌人之时,必定有牠自己的一套。从前的人无论走到甚么地方总不免会碰到凶恶的狗,所以凡是走惯江湖的人,必定有几手对付恶犬的技艺。有些手法是予以薄惩,目的不过是赶走恶犬而已,另外则当然是一招就杀死恶犬手法。
现在问题就出在犬只攻击方式上面。由于犬只攻击之时差不多都只有那几下,而且都以利齿咬噬为主。于是应付恶犬攻击手法,不论武功深浅强弱亦总是那么几招。所以阿南忽然会改变方式,会躲避反击而逃过剖腹开胸之祸,实在大大出乎那汉子意料之外。
阿南居然很冷静很尊严地一步步走回树丛后面,既不再度攻击亦非曳尾而逃。
那汉子实在感到奇怪迷惑。他一定已经宰杀过不少恶犬,而这种情形却是他一辈子第一次看见。
他不知不觉跟着走近树丛,探头一看,却看见一张“人”的面庞──江浮云。
江浮云静静瞧着那汉子。他的眼睛好像有神秘力量,以至那汉子也愣愣地和他对瞧──既不会叫喊说话,也不会拔脚逃走。
江浮云轻轻说道:“我不想杀你,真的不想。只不知你信不信?你叫甚么名字?”
那汉子道:“在下姓周名密。”
江浮云道:“周密,你既然是诸天教好手。你一定知道我是谁。但你为何还敢跟踪我?”
周密道:“我……我真不知道你是谁,只知道上头有命令……”
江浮云打断他的话,说道:“上头是谁?”
周密道:“随侍冰雪二老的孙干,我是副手,我的任务是严密搜查此地附近二十一个村庄。顺便找寻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带着一把雨伞,还有一只大黄狗。”
江浮云精明得像猴子,一丝隙也不会错漏。道:“搜查村落却为的是谁?”
周密道:“前三天我在一次行动之中,有一个高手梁智失去踪影,同时冰雪二老很怀疑有一个敌人只伤未死。因为后来在查点之时找不到他的尸体。”
江浮云道:“叫甚么名字?”
周密好像受到催眠,说道:“姓阮名子安。虽然年轻,却是刀法高手。”
江浮云道:“你既然找到他,又找到我。功劳真不小。”
周密答道:“是的,啊……不是,不是……”
江浮云道:“当然不是。因为你回去报告之后。等到上头再派人来此,却发现甚么都没有。你以为上头那些人会怎样想呢?”
周密道:“但不可能没有呀?你或者会开溜。但阮子安伤得很重。虽然赵大夫两个年轻貌美的老婆拿刀伤药给他。但他至少十天八天还跑不动。何况我们还可以找赵大夫的老婆?这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江浮云面色丝毫不变,道:“你错了。这个消息上头老早知道啦。”
周密讶道:“上头知道?不可能。因为只有我和王冲两人负责调查。但王冲还在富阳,他怎知道这边的事?”
江浮云又问了几句话,才道:“周密你讲了不少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周密凝目注视他好一会,才答道:“不知道。我亦不想知道。我根本从未见过你这样子的人,也不知道阮子安的下落。”
江浮云道:“话讲得很光棍,我只想知道为甚么?”
周密道:“我可以告诉你。第一点,奖金虽然很可爱,但性命更可爱。第二点如果我连狗也杀不了,牠的主人可想而知。”
江浮云说道:“但冰雪二老非同小可。当然已很难找得出能破他们天罗地网之人。”
周密道:“我只知道现在下着细雨,只知道我在赵家庄外,只知道我好像不是长命的人。但我却希望长命百岁。我该怎样做呢?”
江浮云微笑道:“你是真正的老江湖。我希望你也能够真正遵照江湖规矩。”
周密满口答应,道:“在下一定依照江湖规矩去做。您老放心。”
江浮云又道:“你一定遵守诺言?”
周密道:“一定,一定。”
江浮云道:“那你告诉我这是那一条江湖规矩?你应该怎样做?”
周密不觉怔住。江湖上固然有不少规定得清清楚楚的规矩。但眼前这一类却没有。所以他当然讲不出。
江浮云冷笑道:“瞧,你根本就不晓得。”
周密别的可以不知,但砭骨惊心的杀气却使他知道危险,而且知道得很清楚。
所以他连忙道:“请您老指点。在下只知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江浮云道:“你既不是君子,而我也不知道江湖规矩应该怎样。所以你情形很不妙。其实你大可以出手跟我拚一拚,或者你打赢了,就甚么事都解决了。”
周密道:“如果我输呢?”
江浮云道:“你也是一了百了。只是我要担心怎样隐藏你的尸体。不过那已是我的事,与你无干。”
周密露出啼笑皆非神情,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迫我动手,想杀死我。”
江浮云道:“对,因为我如果放了你,我不放心,如果杀你,又觉得很不好意思。”
周密赶快道:“对,你的确是不好意思。”
江浮云道:“那么我多告诉你一些秘密,例如梁智已被我杀死等等。这样我也就迫不得已只好杀死你了。”
周密连忙摇头,说道:“不,不,在下耳朵忽然涨痛,已经听不见您老说甚么话。”
江浮云当然一直动脑筋看看如何处置此人。如果他们两个人其中之一是穷凶极恶之徒,那也好办。因为江浮云穷凶极恶的话,他可以毫不迟疑立施杀手。如果是周密,则杀死一个恶人坏蛋江浮云亦不会觉得不安。
他忽然仰天大笑一声,向满面惊疑的周密道:“你先带我看看阮子安。”
周密道:“行。”但他最关心的当然是他自己性命,所以又道:“看完了怎样呢?”
江浮云道:“你去坐牢。”
周密道:“坐牢?你是公门中人?”
江浮云道:“我要你自己想办法坐牢,最少坐三五天。但如果你喜欢,你爱坐多久都行。”
于是两人一狗很快来到山下溪边一处人家。不过周密没有露面,他被点了穴道而坐在数十丈外路边一座亭子里。
江浮云确实想不到出来开门的竟是个十八九岁美貌少女,虽是布裙荆钗,却很好看很动人。
他不想这可爱少女担惊受怕,立刻低声道:“我是小玲的朋友。小玲就是赵大夫的妻子。你就是阿莲?你妈妈不在?”
那少女大大松口气,道:“我妈出去啦。我是阿莲,大哥你呢?”
江浮云道:“我姓江。现在让我瞧瞧病人。我先看看他的伤势,还要跟他讲几句话。”
阮子安躺在狭窄房间内,胸口手臂都用白布重重包扎。
他抬头瞧望江浮云之时,仍然有一种病虎的威势。
江浮云道:“我是江浮云。我跟你们仙霞派无恩无怨。我只不过来告诉你一些事。”
阮子安神智仍然清醒,只不过显得衰弱无力而已。
他居然还能笑一笑,道:“好,江兄。就算你是敌人。但现在我已全无抗拒之力,所以你大可不必装模样说谎话。你大可以随手把我抓走。所以我相信你。”
江浮云道:“第一件,你妹子已经安然脱险。但其它的人,除了你之外都覆没惨死。”
阮子安心中悲喜参半,却又仍然会问道:“你怎知道这些事?”
江浮云道:“因为我在暗中看见你们对抗包家两老怪那一役。而那时我只能够尽力照顾你们其中一个人。事实上我不能露面。因为当时就算加上我,也逃不过天罗地网可怕威力。”
江浮云又道:“第二件事是诸天教的人已发现你在这儿。虽然我已将此人截下。但你已经不安全。你必需立刻想法子躲起来。”
阮子安道:“好,我想办法。”
江浮云动手检查伤势,计肋骨断了三根,左臂骨也断折了,右腿一处刀伤相当严重。
他另外捣药(多种伤药都是小玲留下来的)替他敷治以及重新包扎过,手法熟练,包扎得又妥当又稳固。然后道:“我希望你能恢复如常,希望不会影响你的武功!”
江浮云不但包扎伤势手法利落坚稳,而且他配的伤药显然很有效。所以仙霞派年轻的刀道高手阮子安立刻就精神得多,甚至因为包扎得很好而可以坐起身。
阮子安道:“当然我也希望如你所说能够不变成残废也能够保存住武功。但有时候人命很值钱,有时候却一钱不值。”
江浮云微讶道:“你莫非告诉我你的性命现在一钱不值?”
阮子安道:“大概是这个意思。因为由现在开始,直到敝派与诸天教过节已经了结,我才会回山。换句话说,既然我负伤在身,已无作为亦无力可施,所以我不会跟敝派任何人联络。”
江浮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你既然不跟同门联络,任何人抓到你也不能从你口中获得任何消息。虽然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做,但我仍然很佩服你。”
阿莲皱起好看的眉毛,道:“你们在讲甚么?何以我越听越不明白?”
江浮云微笑道:“因为我只是‘想’,而阮子安却已经‘做’了。想和做之间当然还有很大距离。”
阮子安道:“我会马上回到杭州。我有地方住也有人照顾。”他随即说出地址,是在杭州大井巷童乘寺旁边。
江浮云道:“我知道那地方。童乘寺对面有一家清真馆,羊汤饭号称一绝。对面还有一家馆子叫‘木郎头’,以鱼头豆腐驰名。我如果还有机会找你,我们去吃羊眼睛羊舌头,也去吃木郎头的牛儿肉。当然还要喝陈年花雕。”
阮子安瞠目道:“你还要到杭州?”
因为杭州现在已渐渐变成诸天教大本营,既然已经是诸天教敌人,那儿当然最危险。
江浮云仰天一笑,道:“你敢入虎穴休息养伤,我为何不敢去?”
阮子安忽然摇头道:“不,你去杭州绝对不是为我而去。你很可能为诸天教而去。”
江浮云道:“对,但我却还不知道诸天教在杭州除了老鼠精王三爷之外,还有甚么人物?你呢?”
阮子安道:“诸天教教主令狐次道的行宫就在西湖‘花港观鱼’的定香桥后,叫做‘拥翠楼’。此外,听说南山后峰‘玄天观’也是他们的重要地方。”
江浮云有一瞬间坠入惆怅回忆之海。
他自然记得南山后峰的玄天观,更记得玄天观再过去还有个叫做“悠然”的小山庄。
玄天观和悠然山庄只不过某种形式建筑物而已。正如任何人在大都市里要记住方向和道路,必定用某种形式建筑物作为指标。
真正使江浮云惘然使他神伤的是那一片悬崖,崖边还有一棵矫夭探伸崖外的古松。只要绕过悠然山庄就可以到达那片悬崖。当然小玲也一定记得这个地方。因为他们有些秘密……
甚么秘密?是否年轻人不切实际的梦想?是否年轻人激情的山盟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