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天厚道:“幻府的武功,本人无有不识,不管你造诣多么深厚,今日仍将过不了这一关。”
甄小苹道:“你现在才告诉我有什么用?”
丁天厚道:“你又会错意了,本人说你铸成大错,并非指这一件事而言。”
这话一出,陈仰白、林元福和阮玉娇都惊异不已,自然甄小苹也十分迷惑不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丁天厚面上。
甄小苹道:“我究竟何事竟铸成了大错?”
丁天厚道:“告诉你也不妨,那就是你与陈仰白的密谈一番之后,你反而注定了必死的命运。”
甄小苹讶道:“为什么呢?”
丁天厚道:“因为他曾经指点你武功之故。”
阮玉娇大讶道:“陈仰白曾经指点她武功么?”
丁天厚道:“当然啦!不然的话,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林元福道:“二先生这话一定错不了。”
阮玉娇道:“这话怎说?”
林元福道:“因为二先生谙识幻府武功这一点,大凡是有点脑筋之人,都能猜得出来。”
阮玉娇道:“就算人人猜得出来,但未必有办法可想呀!”
林元福笑一笑,道:“换作三小姐,自然无法可想。因为你本身的武功,就是从幻府得来的。但换了兄弟,至少路数不同,还可以勉强试一试。”
阮玉娇道:“好,就算你说得对,然而武功之道,何等深奥,哪有三言两语就传授得的?小苹天资虽然不错,可能记得住,但施展之时,便大有问题啦!”
林元福耸耸肩,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
丁天厚接口道:“正因为武功之道,难以速成至此,所以本人才认为甄姑娘已注定了死亡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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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这时才恍然明白,甄小苹冷笑一声,道:“二先生虽是才智绝世,可是令回也走了眼啦!陈仰白并没有传授武功与我。正如你所指出的,他纵是有能力传我武功,我也用不上。”
丁天厚皱皱眉道:“这是立刻可见真章之事,而你居然还坚持未得传授之说,可见得不是信口开河。这样说来,难道我竟猜错了不成?”
他口气之中,能使人强烈地感到他那种难以置信的意味。
这也难怪,以丁天厚这等人物,向来料事如神,故此对于他自己所推断之事,自是极有信心。
他微微一哂,又道:“好,空言无益,出手一试便知。”
甄小苹连忙摄神定虑,严阵以待。
丁天厚跟中杀机森然,面色严冷,折扇起处,直向甄小苹面门点去,口中沉声道:“这是第一招,名为‘仙人指路’。”
林、阮二人看在眼中,发现丁天厚这一招的手法,与一般的“仙人指路”的手法迥然不同。
林元福迅即侧眼望去,但见阮玉娇美丽的面庞上,泛起了惊惧之色。当即得知丁天厚的这一招,对幻府武功路数,果真有特殊克制之妙,所以阮玉娇才会那么震动。
甄小苹剑劈掌挡,手法幻妙,看来竟然真是使出幻府的手法。
丁天厚扇势欲变未变,突然掣回兵刃,冷冷凝视着对方。
阮玉娇问道:“二先生,你第一招就这样结束了么?”
丁天厚道:“这一招自然算数,嘿!嘿!她居然能封死我的后着变化,看来她的武功,已经青出于蓝,更胜过阮小姐你了。”
阮玉娇也大是诧讶,应道:“是呀!这真是稀奇之事。”
丁天厚折扇开阖一下,发出声响,接着再向甄小苹面门点去,虽然所攻部位与上一招相同,但手法却有了变化。
只听他口中道:“第二招,这是‘画龙点睛’。”
甄小苹碎步闪开,丁天厚的扇尖如影随形追击,只是由于对方身子转动之故,点戮的部位,已变为后脑侧的大穴。
只见甄小苹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出,银光闪闪,奔袭敌人手臂。
她这一剑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可是奇事又发生了,敢情她的剑势居然快了一线,竟然先威胁到敌人。
丁天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手臂往人家利剑上碰,只好收回折扇,这一招便因而告终。
他高深莫测地冷笑一声,再度出手攻击。
人人都看得出他这一扇,乃是根据甄小苹那一招“不堪回首”而施展的拆攻手法,由于有迹可寻,甄小苹的招式变化,便被局限于“不堪回首”这一招的后着变化之内。除非她另有绝学,这也就是说,甄小苹除非从陈仰白处,学得别的家派的武功手法。否则她只有施展幻府的技艺。
却见甄小苹柳腰扭折之间,宛如惊鸿般翩然闪开,掌剑齐施。
丁天厚的折扇连续点戳了十次以上,俱被甄小苹及时封死,无法得逞。
阮玉娇目瞪口呆,林元福一伸手,拿住她玉腕上脉穴时,她才惊醒,只是这时真气涣散,全身乏力,已失去了抗拒之能。
她转眼向林元福望去,只见他面含邪笑,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陈仰白全神贯注在院中的拼斗,丁天厚亦分心不得,故此简直无人晓得林元福出手制服阮玉娇的一幕。甚至他们出院去了,也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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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福暗运真力,拉着阮玉娇,迅快奔出客店。旁人看来,他们似是一对情侣,牵手而行,一点也瞧不出此中大有文章。
出得店外,林元福把她拉上马车,就是阮玉娇乘坐来此的那一辆,嘱咐车把式一直向前驾,随便上哪儿去都行。
马车只驶行了十余丈,林元福抱着阮玉娇,无声无息地跃入一条巷街之内。但车把式没有发觉,继续驱车驶去。
林元福在巷子里左绕右转,突然跃入一道围墙之内,却是人家的后园。花木扶疏,甚是幽静。
阮玉娇一屁股坐向草地上,原是林元福忽然撒手之故,她哎地叫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已能说话。
林元福阴笑一声,道:“三小姐,你目下只能发声说话,还不能行动自如,因此……”
阮玉娇流波打量四下,口中应道:“因此怎么样呀?”
林元福道:“由于你失去行动之能,故此你最好别大嚷大叫,亦不必妄想逃出本人掌心。”
阮玉娇道:“我并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可是你这样做法,有何益处?”
林元福道:“我不喜欢变成丁天厚的手下,你呢?”
阮玉娇道:“假如我和你在一起,身份亦不过是你的俘虏或手下的话,那么在你这儿,抑是在丁天厚身边,却没有什么区别了。”
林元福道:“话虽如此,但至少我没有丁天厚那么多的心眼,对不对?”
阮玉娇道:“这也不见得,只看你能在刚才那种情势之下,把我制住,还将我掳到此地,可见得你的心眼也不少,决计不是简单之辈。”
林元福哈哈一笑,蹲下身子,伸手在她面颊上捏了一把,态度甚是轻狂,说道:“我当然不是简单之辈,说到我比丁天厚强胜之处,便是我对女人有欲念,尤其是美貌如你这种女人,更是千方百计都想弄到手的。”
阮玉娇并不惊惧,还娇媚地瞟他一眼。
林元福又道:“但丁天厚却不然,他心思用得太多,以致连欲念都没有了。你是一个女人,跟着这等男人,有何趣味?”
阮玉娇讶道:“这和他用心思过多,有何关联?”
林元福笑道:“你真不懂抑是假不懂?脑与肾向来是息息相关的,用脑过度之人,很少有不是肾亏的。”
阮玉娇呸他一口,道:“别胡说了,肾亏是一回事,对女人不感兴趣又是另一回事,你说的根本就是外行话。”
林元福道:“不管怎样说,他对女人没有兴趣,已是铁定之事。因为连你这么动人的尤物,他也提不起兴趣,可见得他与正常的男人不同。”
阮玉娇沉吟道:“表面上看来,你的话没错,但若是深究起来,却未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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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福几乎跳起来道:“未必如此?你说什么?”
阮玉娇冷静地道:“我说丁天厚不一定是对女人没有兴趣,你得知道,他如是格调很高之人,口味与常人不同。”
林元福聚精会神地聆听,一点也不敢把阮玉娇之言,当作笑话。
阮玉娇又道:“所谓格调很高,那是说他追求的是精致的享受,并不是像一般男人,只求泄欲了事。”
林元福道:“听你说来,学问可大得很呢?”
阮玉娇道:“一点不错,他可算是吹毛求疵的类型,人不对不要,场所不对不行,情调不对亦不行。总之,他并非为泄欲而泄欲的男人。”
林元福拱拱手,道:“听卿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了。”
阮玉娇笑一笑,道:“林兄不必客气,你也是深不可测之人,我决不敢小觑了你。”
林元福叹一口气,道:“你这句话若是从前对我说,我可能会沾沾自喜。但现在形易势改,我已得见很多高人。”
阮玉娇道:“你也用不着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老实说,你大概是四大邪派中,俞百乾以下唯一可以与朱涛及智慧门颉颃之人了。”
林元福道:“朱涛的滋味,我还未领教到,但智慧门的神通,却真是万难企及。”
阮玉娇道:“丁天厚真能令你那么惊服么?”
林元福在她身边坐下来,现在不但没有对她毛手毛脚,反而像是一对知心密友,正在谈着终身大事一般。
他道:“丁天厚的确很了不起,至少我对他十分忌惮,不大敢与他正面为敌。”
阮玉娇道:“这个人果然厉害之极,连陈仰白那么无懈可击的身世资料和经历,他都能找出了毛病。”
林元福讶道:“你意思是说,陈仰白果然有问题么?”
阮玉娇道:“是的,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
林元福道:“没有,坦白地说,我还以为陈仰白全无问题,所以把你弄走。”
阮玉娇问道:“你为何要把我弄走?这与陈仰白何干?”
林元福道:“要解答这个问题,首先你得了解我本是很自负自大之人,一直不服气智慧门和朱涛。当然以前俞百乾在的时候,我也对他不服气的。”
阮玉娇道:“等一等,还有我幻府呢?”
林元福笑一笑,道:“幻府根本上是以女色为最强武器,在三仙四佛的身份,当然很是忌惮,唯恐失足堕落。但我身为百邪派之人,对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阮玉娇颔首道:“这话很有道理,怪不得朱涛全然不把我幻府放在心上。因为他基本上并不忌讳女色啊!”
林元福道:“你知道就好,现在说回咱们刚才之事。我由于有心与朱涛及智慧门较量,故此一看陈仰白没有问题,则丁天厚只好回过头来,从你身上打主意。所以我早一步把你弄走。”
阮玉娇道:“假如丁天厚可以从我身上,找到朱涛,你何乐而不为?为什么还要加以破坏?”
林元福道:“假如他能从你身上找到朱涛,我也能做。”
阮玉娇道:“这话说得很是豪气。”
林元福笑一笑,又道:“况且丁天厚自以为已经把咱们都掌握在手中,我偏偏给他一个意外,叫他以后不要小看了天下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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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娇讶道:“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你说了半天,别的话都比不上这一句。”
她甜甜一笑,又道:“我想知道你打算怎样做法?”
林元福道:“目前我还不知道,你呢?”
阮玉娇道:“我目前还在你控制之下,任凭宰割,毫无反抗之力。在这等情况下,还叫我谈到别的计划,岂不是存心挖苦我么?”
林元福目光在她头面和身上来回逡巡审视,好一会才道:“你真是一代尤物。”
阮玉娇道:“承蒙夸奖,但这话你早先已讲过了。”
林元福道:“我说不定会无条件释放你。对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件事,那就是幻府一娇乔双玉,比你如何?”
阮玉娇反问道:“比我哪一方面呢?若是比年岁,她比我大,比高矮,她比我只是高一点点。”
林元福摆手道:“你明知我要问的是什么?”
阮玉娇沉吟一下,才道:“好吧!我老实告诉你,乔大姐和我在一起任人挑选的话,一万个男人,一万个会挑选她。”
林元福显然有点目瞪口呆,又有点悠然神往之态。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这话你有点夸大吧!我不信一万个男人,都迷醉于她的魅力之下。因为每个人所喜欢的类型,多不相同。”
阮玉娇道:“这道理我们幻府比任何人都明白些,所以我们修习的功夫中,就有变化气质类型的一种秘艺。换言之,我们可以依男人口味不同而变化自己,使自己适合对方,这才得以达到我们的目的呀!”
林元福又拱手为礼,道:“多蒙指教,兄弟又长了一番见识啦!”
阮玉娇道:“林兄不用客气,乔大姐正因功力深厚,变化无方,故此武林歌谣中,才有‘三仙四佛不逍遥’这一句。”
林元福道:“听你说来,真个令人泛起了恨不相逢之感。”
阮玉娇道:“你想见见我乔大姐,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元福道:“这话可是当真?”
阮玉娇道:“自然是当真的。”
林元福道:“好,你若是使我得以拜晤乔双玉,兄弟定然有所报答。”
阮玉娇道:“那么有烦林兄把我穴道禁制解开,我们慢慢商谈不迟。”
林元福点点头,但旋即摇头道:“不对,我若是放了你,而你又未能依约,让我得晤乔双玉的话,我岂不是大大的赔本?”
阮玉娇道:“乔大姐有生以来,没有怕过男人找上门之事,你去瞧她,毫无困难。”
林元福道:“可是在另一方面说,至少我目前已拥有了你,而你亦是一代尤物,正所谓倾国倾城,佳人再得难。我何不先在你身上,享受一番?”
阮玉娇嫣然一笑,道:“随你的便,我从来不怕男人,你也不是不知道的。”
林元福点头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幻府精擅对付男人之术,又怎会怕男人呢?”
他歇了一下,又问道:“只不知我玩了你之后,还能不能获见贵府的乔大姐?”
阮玉娇道:“可以,我老早对你说过,有本事的男人想见乔大姐,那是毫无困难的,只有朱涛例外。”
林元福道:“乔双玉怕朱涛杀她么?”
阮玉娇道:“正是,朱涛若是找到了乔大姐,势要取她性命。所以我家大姐现在比较不易见到。”
林元福泛起了淫邪的笑容,道:“咱们说了半天,都是不着边际的实话,我告诉你我要怎样做。”
阮玉娇纵声而笑,打断他的话,插口道:“你不要告诉我,我老早晓得啦!”
林元福惊讶和好奇地道:“你若是知道,那就说来听听。”
阮玉娇道:“你想占有我,先在我身上享受一番,然后才找乔大姐,对不对?”
林元福道:“对!你瞧!这样一来,我决计是有赚无蚀,再也妥当不过。”
阮玉娇道:“你可能对,也可能错!”
林元福道:“我不愿做亏本之事,这也是人之常情,料想你亦不会怪我。”
阮玉娇道:“我为什么要怪你?只怕你自己将会感到万分后悔,留下终身之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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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元福一把抄起她,大步行去,穿过了花园,走入屋宇内。
他在一间上房门前停步,问道:“真的严重得竟至于遗憾终身的地步么?”
阮玉娇双手搂住他的颈子,以支持着仰起的上身,因此,他们面对面,互相看得十分清楚。
她点点头,泛起一抹动人心弦的媚笑,道:“我绝无虚言,你将必后悔得想要自杀。”
林元福皱眉道:“为什么?”
阮玉娇道:“因为你在我身上,会享受到平生所未尝过的销魂滋味。由此你可以想象得到乔大姐的滋味,自是更足以令人销魂。”
林元福道:“你越解释,我越是糊涂,同时也更感到欲火上升。究竟你是挑逗我呢?仰是劝我不要向你动手?”
阮玉娇道:“我家大姐有一个很奇怪的习惯,那就是凡是与本府的女子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她绝对不让他碰。因此,你自己斟酌一下。”
林元福笑一笑,道:“原来如此,我却一点都不必担心。”
他拨开厚厚的门帘,肩膀一顶,里面的木门便打开了,登时灯光射出来,同时一阵暖热之气,扑向他们两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