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当!”地一声敲了一下报君知,又是一笑道:“看诸位的龙腾虎跃的精神,与坚强的体质,必定是武功高强之士,观诸位的气派与风范,也必然是独霸一方的人物,赫赫威名,震惊江湖。”
那短小瘦削的人问道:“你怎么知道?”
算命先生笑道:“在下不过是就各位的行色来说,是与不是,各位当然比在下更清楚得多。”
黑脸汉子猛将桌子一拍道:“放你娘的狗屁!大爷们找你来,只是观看气色,问问运气如何,谁叫你将我们的老底子也给揭了出来?”
算命先生哈哈一笑道:“大爷你说错了,万丈高楼从地起,所谓运气,当然与本身的行业,大有关系,在下是直话直说,大爷你就全担待了吧,不过只要诸位大爷肯听话,在下自有法子让诸位趋吉避凶,比方说诸位今天脸色阴暗,印堂血气上冲顶门,恐有生命之危,如能处处小心一点,便可躲过此灾。”
五个人同时吃了一惊,黑脸大汉急问道:“你此话当真么?”
算命先生正色道:“在下铁口论命,闯南到北,已非一日,何况性命之事重大,岂能胡言乱语,诸位不信,眼下便验也。”
矮胖锦衣汉子问道:“有解法么?”
算命先生正色悄声道:“解法是有,但动作要快,抓住本楼的主人,自可逼他交出解毒药物。”
瘦小个子问道:“你是说我们中了酒毒?”
算命先生道:“不错,而且此毒名曰子午断魂散,无色无味,服用之后,午不见子,子不见午,诸位行动要快,在下告辞了。”
瘦小个子道:“慢着!咱们相金尚未给你,何况我尚有一个问题,如果对方不给解药,当如何办理?”
算命先生一笑道:“诸位都是武林中的英雄,江湖上之豪杰,在下愿与各位交一个朋友,相金奉送,至于诸位怕对方不给解药,那不妨大开杀戒,杀尽此店的执事人员,然后自己动手搜寻,就是搜不到,也可捞个本,在下告辞了。”
他边讲间,又“当”地一声,敲了一下报君知,叫道:“打卦、算命、观气色、推流年,不灵分文不取。”
你道这算命先生是谁?此人就是名列四佛之一的戒刀头陀所化装,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泰顺酒楼,此际对面走来个年轻的小叫化,衣履褴褛,满脸灰垢,但却掩不住他俊秀的轮廓,他与算命先生一碰头,两人便同时走入一道狭巷之中。
× × ×
小叫化子道:“成果如何?”
算命先生一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等着瞧就是了。”
一言方毕,已听到泰顺酒楼起了一片打斗的声音,而且非常激烈,算命先生又道:“你在此地看出个结果来,然后到长生客栈的西跨院去报个讯,我还去办一件重大的事情。”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巷口,“当”地一声又敲了一下报君知叫道:“打卦、算命、观气色、推流年,不灵分文不取。”
那小叫化一缩身,又躲入狭巷之中,此际楼上已闹得天翻地覆,破桌残椅,断头断腿,不时从楼窗中飞了出来,看来情形非常激烈。
听逃下楼来的酒客说,这五人都是在江湖上独霸一方的人物,他们都曾自报姓名,是百邪派的老大山精莫问天,老二追魂客倪不平,及穷凶帮的老大霹雳手方雷,老二霸王刀胡炎,老三吼天雷萧刚,这五人包括了两个门派,是联手来对付智慧门的,只是他们五人,除去追魂客倪不平而外,其他皆是武功有余,而智慧不足。
因此除去动武而外,似乎没有别路可寻。
小叫化一直在附近察看,大约整整有一个时辰左右,才安静下来。
他趁着众人瞧热闹的当儿,溜进去看了一下,发觉到里面横七竖八地死了不少人,当然百邪派与穷凶帮的五个人,已经全军尽没。
小叫化看了一下,又一溜烟地跑出了泰顺楼,直扑长生客栈,走在半路上,发觉到有一个人始终在跟着他。
小叫化子跑,他也跑,小叫化子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小叫化子一赌气,索性一轻身形,向荒僻的地方跑去,那人也跟着他转了弯,两人一前一后,跑了三五里左右,已经到了个荒僻的所在。
小叫化身形一停说:“喂!你老是跟着我干什么?”
那人嘻嘻一笑道:“我不能跟你么?”
小叫化道:“你凭什么要跟着我?”
那人咧嘴笑道:“因为我是鬼影子娄东原呀!阮姑娘曾经向我求救过,难道就不认识我了么?”
原来这小叫化竟然是阮玉娇改扮,而跟踪她的人,正是以追踪术闻名天下的鬼影子娄东原。
阮玉娇噗嗤一笑道:“原来是娄老前辈,你怎么不早说呢?”
娄东原也笑道:“你一直在躲避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和你说话呀!”
阮玉娇笑道:“是,说实在的,我是去长生客栈送个消息,怕智慧门探知,放而才躲避着你的。”
娄东原道:“是不是送信给陈仰白、夏少游等人?”
阮玉娇道:“不错!”
娄东原笑道:“这些人我在半途中曾经遇见过,同时我还帮他们破过阵,说真话,他们所住的地方,已经不成为秘密了,智慧门老早就找过他们麻烦,走!我跟你一块去。”
阮玉娇道:“说走就走,送完了消息我还有别的任务。”
一撒腿又向长生客栈跑去。
但不管她走得如何快速,鬼影子娄东原与她始终是一步之差。
当他们到长生客栈之时,已经是三更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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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东原突然身形超前数尺,一个箭步已上了墙头,阮玉娇随后跟上,两人由墙头飞上屋顶,直扑西跨院。
此际西跨院一片黑暗,想是众人皆已入梦。
娄东原身形一挫,已飘落院中,屋中人竟未发觉,待到阮玉娇降落之时,窗门突然破开,一道银虹,已由黑暗中划出,直扑阮玉娇的面门,来势凌厉无匹。
阮玉娇娇躯急闪,那道剑光竟如生了眼睛一般,闪电般临空转了个弯,仍是直扑她的门面,同时剑光也临近了许多,离她的面孔仅有数寸距离。
阮玉娇被吓出一身冷汗,就在这间不容发间,鬼影子娄东原突然一个闪步,右手一拉阮玉娇,向右拖出数尺,竟然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救下了阮玉娇。
鬼影子娄东原的身法不但轻,而且还很快,他自信无法接下对方一招,故只有在间不容发间,以极巧快的身形,救出了阮玉娇。
阮玉娇本身都无法闪避,而他竟能以极快的身法救出,这种轻快的功夫,普天之下,恐怕很难能找出第二个来了。
眼前剑光已杳,现出一个人来,正是夏少游。
娄东原一笑道:“夏少侠已不认识我老朽了么?”
夏少游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奔京师的途中,那间酒店里,所遇的那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忙一抱拳说:“原来是前辈,虽然见过一次面,尚不识前辈高姓大名?”
鬼影子一笑道:“老朽娄东原。”
夏少游道:“原来是鬼影子娄老前辈,在下失敬了,不知这一位小兄弟又是何人?”
娄东原笑道:“这个小叫化来头可不小,刚才夏少侠那一记快剑如果给刺上了,那这个官司就有得打啦!”
夏少游听得一愣说:“请老前辈明示。”
娄东原道:“这个小叫化乃是朱大侠唯一情侣,阮玉娇阮姑娘所改扮,试问你刚才一剑如果给刺上了,朱涛朱大侠会放过你么?”
夏少游恐惶地道:“那我是真正地该死了,原来我以为是智慧门的人,故此才出手莽撞,在下向阮姑娘告罪。”
阮玉娇一笑道:“不知者不罪,何况你们处于目前的情形之下,算得上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不得不如此了。”
夏少游正待答话,忽听房中有人欢呼一声:“姑娘,你想煞小婢了。”
出来的却是甄小苹。阮玉娇也高兴了,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夏少游一笑说:“客人来了,总不能站着说话,请进去坐。”大家同时进了客厅,此时那艾华、元丽,陈仰白、小舒等人,都已出来,其实他们并未睡觉,只是为防止智慧门暗中捣鬼,因此才埋伏起来。
众人略叙一下别后之情,阮玉娇便将在泰顺酒楼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陈仰白沉思一下,道:“泰顺酒楼乃是京师第一家大酒馆,如果是智慧门开的话,那么智慧国师必定派了不少厉害角色驻守,而百邪派与穷凶帮几个主脑人物武功更非泛泛,这一仗拼下来,双方的伤亡可能很大。”
阮玉娇道:“据我所知,那穷凶帮的霹雳手方雷,霸王刀胡炎,吼天雷萧刚,及百邪派的老大莫问天,追魂客倪不平等五人,已全军覆没。”
陈仰白道:“这五人是两派全部的首脑人物,他们全军覆没,也无异是两派全军覆没,今后将不会再为害江湖,只是智慧门中人能将五人杀死,恐怕他们自己损失也很大,这样一来,不独穷凶百邪两帮派今后再无法为恶,就是智慧门的元气,也将随之大伤。”
夏少游道:“不错!如今能够危害江湖的组织,只有那幻府、秘寨、大毒门及智慧门四个了。”
鬼影子娄东原道:“如果能再让他们火拼上几场,这局面就比较容易收拾了。”
陈仰白点头道:“前辈说得是,只是这件事情需要劳动阮姑娘一下。”
阮玉娇一笑道:“我行么?”
陈仰白一笑道:“阮姑娘这次回去,当然一定可以见到那朱大侠或戒刀头陀,你对他们说,就说是我说的,如果人女已改邪归正了,就利用人女,如果人女没有归顺,就自己设法,无论如何,要将智慧门的人,在明晚三更时分,要引到西城关帝庙中。”
阮玉娇忙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因为除此而外,我尚有一件急事待办。”
语声刚了,娇躯已闪出室外。
娄东原也站起来道:“这件事情老朽也可暗中协助,我也告辞了。”
身子一摇,人已没了影儿。
× × ×
陈仰白叹道:“鬼影子娄东原真不愧算得是天下第一追踪好手,这件事有他协助,更能事半功倍了。”
夏少游道:“陈师叔能不能将腹案说给我们听一听?”
陈仰白道:“你附耳过来。”
接着便在夏少游的耳边说了一阵,夏少游连连点头。甄小苹不服地道:“怎么?我们就不能听了么?”
陈仰白笑道:“当然可以,你附耳过来。”
甄小苹真的将头偏了过去,陈仰白在她的耳边悄声道:“今晚我跟你睡在一起。”
甄小苹玉面嫣红,笑骂道:“你真该死!”
浮云飘缈,天空阴暗,又是第二天薄暮的时候,长生客栈中生意正是旺盛,尤其是前面店堂中,更是坐满了人,南腔北调,龙蛇混杂,不用说,其中当然有很多是智慧门派出的暗卡。
后面各客房中的客人,也都叫上了酒菜,其中两个最特出的地方,当然是东跨院与西跨院,西跨院中住的是陈仰白等人,东跨院中住的,当然就是秘寨的二当家向人谋、三当家牟通、大当家俞百乾,及监堂尤冲。
俞百乾位列四佛之一,他是卧云禅师的化身,足智多谋,行事当然不会像穷凶帮及百邪派的人那么莽撞。
二当家向人谋,三当家牟通,这两人都是阴险而极不易对付的人。
尤监堂虽是老粗,但一切作为容不得他做主,他只有听人的份儿,因此做起事来,当然更不会出漏子。
这四个人此时也正在客房中饮酒聊天。
向人谋喝了一杯酒道:“大哥,我们目的是来找智慧门算帐,如果一直这样的耗下去,而让智慧门来计算我们,岂不成了坐以待毙了么?”
俞百乾道:“为今之计,以不变而应万变,此地是智慧门的根据地,无论是因人因时因地,对我们都不利,因此我认为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坐以待时。”
牟通道:“我们来到京师已快一月了,如今仍是毫无进展,像这样子等待,要待什么时候?”
俞百乾道:“怎么能说毫无进展呢,前几天晚上,我们不就毁了智慧门的几个人么?”
向人谋道:“智慧门的爪牙遍天下,此地又是智慧门的根据地,毁他们几个人,他们是不会在乎的。”
俞百乾又喝了一杯酒,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智慧门的人手虽多,但真正有作为的并不多,而我们前日所翦除的,还是几个比较有作为的,何况他们门中的大先生许士元,二先生丁天厚,三先生徐天杰,七先生王良等人,已先后死于朱涛陈仰白等人之手,三才女也先后投顺的投顺,被俘的被俘,目下智慧门中所剩下的精华已经不多了。”
牟通道:“有道理!”
俞百乾又道:“智慧门从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原因,虽然是智慧国师的机智超人,但最主要的还是得力于许士元、丁天厚等人,如今这些人一死,他连连失利,信心大减,设谋定计方面,就没有从前那样能灵活运用了,因此这一仗,只要我们不莽撞从事,事事谋而后动,敢说有必胜之权。”
向人谋点头道:“大哥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只要我们按兵不动,智慧门一定会找上门来,那时我们如计划地去行事,必可以得心应手了。”
俞百乾得意地笑道:“正是如此。”
俞百乾既能名列四佛之一,武功智慧,当然也超人一等,只是他将目标完全放在对付智慧门的身上,却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平地又冒出个陈仰白来。
这也是他得意忘形,而未加防范,才落得悲惨的下场。
正当俞百乾兴高采烈的时候,突然笃地一声,一支响箭,从窗口飞入室中,钉在屋梁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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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人谋正待穿窗追去,俞百乾摆手道:“不用追了,将箭取下来看看。”
牟通飞身上房,取下箭来,上面缚着一封信简。
俞百乾接过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的是:“阁下名列四佛,威震江湖,心仪已久,此次率众远来京师,想必有鸿谋,未曾迎迓,有失地主之谊,今夜三更,请移驾至西城关帝庙一叙衷肠,此致俞大寨主百乾。”此条并未落款,不知是何人所写。
俞百乾沉思半晌才向向人谋道:“你猜此条是出自何人之手?”
向人谋道:“在这京师之地,除去那智慧国师而外,我想再没有别的人了。”
俞百乾道:“不然,据我所知,那大毒门与穷凶帮,及百邪派等人,已全已到了京师,因此我们不能太肯定此信就是智慧门送来的。”
牟通道:“大哥的意思呢?”
俞百乾道:“此信上所谓心仪已久,显然此人与我尚未见过面,而那大毒门、百邪派、穷凶帮等人,我们都早已谋过面,未曾谋面的只有两个人。”
向人谋道:“大哥所说的莫非是智慧国师与幻府的乔双玉?”
俞百乾道:“正是,因此这封信如果不是智慧国师派人送来的话,那一定就是乔双玉派人送来的了。”
牟通道:“那我们还去是不去呢?”
俞百乾道:“对方指名叫阵,如果我们不去,岂不有失了秘寨的威名,因此势在必行,不过我们得有个完满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