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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齐茵、白蛛女同坐一车,同卧一室,方、薛二人轮流驾车,剩下的人就骑马而行。路上并无耽搁,行程甚速,也传出了要赴金浮图的消息。不一日,他们已驰近齐家庄。 齐茵十分兴奋,每当薛陵驾车之时,她总是到前座和他同坐,指点风景,谈笑不绝。 齐茵忽然想起了纪香琼的锦囊,便问道:“阿陵,琼姊留给你的妙计,几时拆看啊?” 薛陵道:“她注得明明白白,说是等到我艺成之日,方可拆阅,你的呢?” 齐茵抿嘴一笑,道:“我不告诉你。” 薛陵的心情十分沉重,因为齐茵越是与她亲近,他就越发想起李三郎,觉得愧对朋友,须得早早与她断绝才对。不过他内心却很愿意和她在一起,越亲密越好,这种内心中的矛盾使他十分难受,不由得长叹一声。 齐茵讶道:“你为何叹息?” 薛陵不敢说出真话,支吾道:“我觉得自古以来,时时发生情义不能两全之事,令人痛苦不堪!” 齐茵道:“什么事是情义不能两全?” 薛陵道:“我说不出是什么事,只不过忽然有此感触而已,或者因为担心琼姊的生死安危,所以生出种种古怪念头。” 他一提起纪香琼的安危,齐茵顿时笑容尽敛,道:“唉!她太可怜了……” 薛陵转目四顾,忽然道:“现在重来此地,景色如故,情况全非,想当年我单骑亡命,在夜间驰过这一大片青纱帐,心情之惶恐悲痛,难以形容,如今的心境,恰好相反……” 齐茵道:“上一次我们和那一大群高手回来之时,心情就跟现下两样,何况你第一次正是亡命天涯之时。” 薛陵道:“那朱公明真正可恨,他当年明明可以在路上狙杀了我,但他故意迫使我向齐家庄逃走,以便在天下英雄面前,取我性命,而又博得仁侠之名。他顺便又可以在暗中对付齐老伯,用心之险恶毒辣,当真是天下第一。” 齐茵道:“提起朱公明,我可就恨死那金明池了,若不是他,我们早就手刃恶贼,报了深仇大恨!”她话声忽断,举手指往前方,叫道:“瞧,已见到庄子啦!” 薛陵见她如此兴奋,当即扬鞭驱马,迅快驰去。不一会,已到了庄门,几个壮汉讶然向马车张望。 齐茵已认出他们俱是齐家庄的人,前次已遭遣散,现下想是又被老父召回来,高兴地尖叫他们的名字。 那些人这时已认出了齐茵,个个泛起欢喜兴奋的笑容,上前来牵马,有两个飞奔入去报讯。 马车驶入庄内,薛陵等四人下了马车。方自拾级而上,厅门已奔出两人,一老一少。 齐茵大叫一声,像乳燕投怀般扑入老者双臂之内。薛陵也过去拉住那个健壮少年,道:“阿平,你这一趟送讯够辛苦了!” 许平笑道:“我走了许多地方,好玩极了。” 齐茵抱住她爹爹的脖子。忽然间哭起来。齐南山内心亦十分激动,但觉今日与爱女重逢,恍如隔世,辛酸往事,实是不堪回首。最可怜的还是这个刚刚长成的女儿,已经历了无数波折患难。他虽是老练之极的江湖道,这刻也不由得伤心鼻酸,老眼湿润,频频作深呼吸,以免掉下泪珠来。 他总算很快就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怜爱地摩挲女儿的秀发和肩背,柔声道:“孩子,别哭了,这些日子可苦了你啦!” 旁边的人都不忍目睹耳听,各自别转头,眺望四周。许平眼睛鼓得大大的,分明也是极力忍住泪水,他一拉薛陵的臂膀,道:“叔叔,婶婶哭得好惨啊!” 薛陵道:“她见到爸爸,心中很欢喜,并不是凄惨。” 许平摇摇头,道:“她明明哭得很凄惨!” 薛陵叹息一声,道:“这实在很难说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