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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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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作者:
司马紫烟…
来源:
司马紫烟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17
花纤绣瞥她一眼,微微颌首。
那丫环目光一闪,低声道:“小姐,半年多来,你没和我说一句话。如今你要走了,你还是不肯吗?”
花纤绣听她说得诚恳,心下一痛:“她年纪轻轻,如许貌美,竟沦落在此为奴,定也是那蒙面人作恶为致。”
念及蒙面人,她恨愤难当,怒火高炽。忍不住道。
“你家主人呢y
那丫环见她开口讲话,脸上一喜,欢声道:“小姐的声音真是好听!”
瞧她天真烂漫的模样,花纤绣心头一沉,接着问道:“你家主人对你好吗?’”。
那丫环听她说到主人,怯声道:“小姐,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花纤绣心头一窒,重声道:“真话!”
那丫环稍一犹豫,正声道:“他对我好啊!他心地善良、和蔼可亲、重情重义,可算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了。”
花坪绣一听之下,大为震惊。她想不到这小丫环为其迷惑,竟将这大奸大恶视为圣人君子。
她心下为她惋惜,却更是恨极了那蒙面之人:“此贼害人至此,足见其面上的伪装还不被人识破。此人不除,当不知又有多少人受其愚弄、侵害!”
花纤绣急不可待,高声道:“快带我见你家主人!”
她抬脚就走。走了几步,回望那丫环原地未动,她不禁气道:“你不肯吗?”
那丫环并不作答,却向她作个万福,嘴道:“奴婢天香代我家主人,恭喜小姐神功大成!”
花纤绣闻之一愣,未待她出语动问,那丫环大香再道:“我家主人临走之时,有话留下,说一待小姐要出洞找他,就让权婢这般道来。”
她随手又摸出一封书信,递交给她。
花纤绣拿信在手,脑中轰响。她并不拆启,目光如刀,刺向天香,厉声道:“你要骗我,我就杀你!”
天香吓得花容失色,颤抖道:“我家主人半年前就走了,奴婢怎敢欺骗小姐……”
花纤绣移开目光,一敛肃容,慰道:“你没骗我,此事就与你无关了。”
她心中惊恨,一把扯出信来。但见那信上只有八个大字,写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花纤绣目睹于此,心肺气炸。她冷笑一声,心道:“淫贼,你跑得了吗?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发下大恨,牙关紧咬。慕地,她忽觉手上一热,痛楚钻心。俯首看来,却见她那双拿信的玉手,此刻竟然隐隐发黑……
花纤绣惊伤色变,方悟此信原是涂有毒物。天香看来,娇呼一声,倒退三步。花纤绣扔下书信,柳眉一竖,冲天香道:“天香,你看见了吧!你家主人,他还是个好人吗?”
天香颤颤摇头,目光游离,似是难以置信。她上前出手,点了花纤绣的大穴,以缓毒性上延。
此事做毕,她额上见汗,托起花纤绣,向外便走。
洞外风轻,天蓝草绿;野花送香,溪水扬爽。花纤绣面对久违的景致,心底却是万分感伤:“我忍辱负重,捱到今日。难倒,我真的就要死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了?…”
大香一路飞纵,疾过奔马。不消多时,便来至一处台前。上了台时,花纤绣见此殿宇巍峨,栏玉饰,梁栋金装,一片异光瑞彩,大是惊骇。心道:“蒙面人何许人也,竟这等奢靡?”
天香将她带至一瑶室之内,扶她躺下。花纤绣见此药罐环列,多不胜数,自知天香要给她寻找解药了。
天香手忙脚乱,眉头频皱。她找了又找,终摸出一罐约来,首道:“小姐,你不用怕了。”
花纤绣听之一出。待她给自己服下,花纤绣道:“天香,多谢你了。”
她心下感激,一时却不知说什么更好。
天香见她服过药后,脸色红润,手上黑色渐渐淡去,舒口大气。她抹去汗水,低声道:“小姐,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挪住别处的好。”
她抱起花纤绣,闷闷而走,到得一绣阁兰房,天香将她安顿于此,方是又道:“小姐,我家主人怎会这样对你?”
花纤绣见她目中迷离,神情黯伤,心下一传。想她必是极爱她的主人,不敢相信主人不会无缘无故这般害她。
花纤绣长叹一声,慢道:“天香,你相信我吗?”
天香惶惶道:“你会骗我吗了”
花纤绣娇目圆睁,怒声道:“天香,你家主人对你怎样,我不能说什么。不过,他无缘无故掠我至此,污辱我身,却是事实。我要告诉你,他是个衣冠禽兽,绝不像你说的那样!”
天香神色骤变,渐而平缓。她痛痛道:“主人怎样,我们做下人的,本不该多问。小姐,你会杀了他吗?”
花纤绣重重把头一点。天香看来,苦叹一声,茫然道:“小姐,你找得到他吗?”
花纤绣一笑道:“你若帮我,那就快了。”
花纤绣如此说来,虽是真心,却不怀奢望。天香如此敬爱她的主人,又怎会向着外川万想不到,天香迟疑多时,最后却道:“小姐,天香答应你了。不过,小姐也要答应;找到他时,天香先要问个明白。他若真象小姐所说的那样,天香背叛于他,心下也安了。”
花纤绣大喜过望,自是点头应允。一待她自觉手上无碍,便即刻催促天香山谷。为行方便,花纤绣易容掩面,女扮男装。
依天香所言,主人在文圣山下,因湖之畔,有处隐身之所。她们一路寻来,却是一无所获。她们留宿在此,花纤绣夜不能寐,出外行走,不想山下巧遇文奇崛。
她念及旧事,仍是大恨文奇崛女生怕死,当众人令她无地自容。她再一思及若不如此,自己即便死了,也不会受那谷中之辱,毁容之痛,如此愤愤之下,她施出“离心大脑’,摄其心神、迷其理智、使他浑浑之际、任其摆布。
文奇崛迷失之时,口中叫着她的名字,求她原谅。花纤绣听来,自知他为其所摄,此时之言,发乎于心,假做不得。是此,她才出手相阻,又将他带到霞湖竹楼,为他疗伤……
花纤绣从怅记中回到眼前,目中的霞湖,一片苍茫。她踏岸而走,心下却是思绪万千。
环湖野芳幽香,佳木繁荫。行不数步,一座隐蔽于树林之中的亭子,依稀可见。花纤绣近得亭前,看此亭彩绘灿烂,重檐飞角,花岗为基,琉璃瓦顶,甚是雄浑、壮美,不禁叹道:“如此景致,竟埋没于浓荫之间,若不来此,又怎识得这般美妙?…那文椅崛,可也与此相同吗?”
她心下若失,缓步来至亭中。倚栏四望,无言以对。
花纤绣在此驻足多时,怅怅而返。竹楼前面,天香正在左顾右盼,焦灼不堪。一见她回来,天香忙上前道:“小姐……”
不待她再说下去,花纤绣便道:“天香,叫我公子!”
天香脸上一红,改口道:“公子,楼上那位公子,他是公子的朋友?”
花纤绣心下一惊,问道:“他怎么了?”
天香见她紧张的模样,接道:“他很好啊。”
花纤绣神情一缓,稳下心来,却道:“我孤苦一身,哪来的朋友!他只不过是我偶尔救下的一个懦天,如此而已。”
她见天香脸上一笑,似是别有深意,连忙又道:“天香,你笑什么?”
大香悠止笑意,轻声道:“公子、天香知道你是个好人了。”
花纤绣眉头一展,叹道:“天香,你总算相信我了。不过,你可知道,天下的好人有时也干坏事,甚至杀人放火。要知道,世人惠不能仅仅用好坏就能分清的。”
天香听之茫然,探道:“公子怎这么说?难倒公子也干坏事吗?”
花纤绣眼望竹楼,口道:“好坏因人而异,循情而变。只要自认无愧,是好是坏,又有什么不同?”
花纤绣心下感慨,方才这般多说。她见天香对此似是不解,旋一笑道:“天香,你也是个好人购。我们从前素不相识,可你却是违道你家主人,救我再先,寻他于后,这份情义,我一生一世也忘不掉的。”
天香粉面一紧,面上却显忧色:“公子,天香怎担得起?再说,我还没找到我家主人,又怎知他一定是个坏人?我看你俩都是好人,可你们…”
她轻声道来,宛如驾语。沉吟片刻,她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痴痴道:“公子,好人还有什么不同吗?”
花纤绣听此一颤,忖道:“我是好人吗?是,我又和世上好人有何不同?奇崛他是好人吗?…是,他又和我不同在哪?……’”
花纤绣心有此问,一时难以作答。沉寂之中,忽听远处脚步声乱。花纤绣打眼看去,但见一行人等,操刀曳剑,杀气冲天,竟直奔竹楼而来……
花纤绣待一行人走近,脚下一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天香稍一脚踢,亦横身而立,她脸上一沉,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花纤绣待天香问过,目光一扫众人惊愤之态,方慢声出语道:“天香,怎生这般无札!”
她佯斥天香,竟冲那些人等深施一礼,口道:“丫环口不择言,小生这里陪罪了。”
她如此这般,心下却是戒备异常。这些人显是江湖豪客,直奔此处,自是来者不善。淌是为那蒙面人而来,自己和他们当是同道;如若此乃蒙面人一手安排,自大意不得。
花纤绣言下无失,那些人听来,脸上竟显出鄙夷之态。其中一青衫老者鼻子一哼,阴声道:“丫环不知深浅,也就算了。可笑公子也挡在这里,助纣为孽,岂不连个小小丫环也不如了?”
花纤绣心下一动,清声道:“阁下何出此言?”
青衫老者未待再说,却见其侧的一位古衣少女双眉一竖,历声道:“若要不死,还不闪开!”
花纤绣淡淡看她一眼,作声道:“小姐此言,却让小生糊涂了。不知…”
玄衣少女听也不听,只道:“臭小子,你还敢另外咦!
她挥剑欲击。紧挨着她的一位黄衫少年见状,伸手把她止住,嘴道:“星儿,你又来了!”
被唤为星儿的玄衣少女瞪他一眼,嚷道:“月哥,你总是怪我!”
唤作月哥的黄衫少年却不理她,径对花纤绣道:“公子,我等诸人,乃专为那腐儒怪侠而来。此人杀人逾百,罪恶昭著,实是人间败类!公子若不是他的同道,谨请让开路来;公子若与他有染,却也休怪我等身怀大仇,不能不报了。”
他说得义正辞严,铿锵有声,花纤绣听得明了,心下连道:“他们寻仇到此,岂肯善罢干休?眼下奇崛伤重在床,自己若是撒手不顾,他是死定了。”
念及他终为自己,为人要挟,方做此如此滔天巨恶。花纤绣心底凉透,嘴上却道:“腐儒怪侠如此大恶,小生恨之不及,焉能同他为事?各位误会了。”
青村老者紧绷着的脸一松,粗声道:“如此最好!”
他举步欲前,花纤绣心下一紧,忙道:“阁下要干什么?”
青衫老者面上大动,直道:“腐儒怪侠就在竹楼之上,公子真的不知?”
花纤绣见他发出阴笑,紧握刀柄,自料瞒之不住。她头往上举,故作惊声:“楼上之人,乃小生无意救下的一介书生。他身受重伤,此刻尚在生死之间。阁下若是认定他就是腐儒怪使,岂不咄咄怪事!”
天香久立无语,此刻亦忍之不住,大声道:“我家公子大仁大义,怎会救那杀人恶魔?你们冤枉好人了!”
玄衣少女目视竹楼,不屑道:“是吗?”
她言不由衷,身子却骤然而起;直向竹楼扑去,花纤绣惊叫一声,抽身欲动,不想天香抢先一步,身如疾矢,倒射而出,竟是后来居上,在半空中截住玄衣少女。
花纤绣目睹一惊:“大香只不过是那蒙面人的一个丫环,身手竟是这般了得!倒是我小看她了。”
那行人等驻足观瞧,眼见玄衣少女衣袖飘荡,漫如飞蝶横空,虽是招招不可猜度,狠辣无比,可竟硬是冲不破那丫环的截杀,俱是又惊又惑。
此等时刻,黄衫少年对空忽道:“星儿,你还不退下!”
玄衣少女久战不下,此时虽怒,亦奈何不得。她一招虚晃,退回原地,面对黄衫少年,却是大是责怪:“月哥,你向着外人,干什么嘛1”
黄衫少年见花纤绣微微一笑,不禁脸上见红,旋即肃穆。他走出人众,冲花纤绣一揖道:“公子,丫环此举,想必不是公子的本意。我等志在必得,公子不会见怪吧?”
青衫老者爽声一笑,亦傲然道:“白面书生,救人因是善事,可救此等恶魔,却是为祸非福。眼下我等已将真相言明,你还卫护着他吗?”
他暴眼圆睁,凶光毕露;余等各操兵刃,恨恨相向。
花纤绣目光一扫,忽作声一笑。她昂头一举,朗声道:“小生是非分明有,却也不能偏听偏信。江湖险恶,当怪不得小生了。”
黄衫少年双目一紧,硬声道:“你想怎样?”
花纤绣目光相对,重声道:“小生要你们和他当面对质!”
黄衫少年沉思片刻,点头应允。玄衣少女却是大急,气道:“月哥,我们何必多此一举?此人分明庇护与他!”
青衫老者亦道:“不错。我们千辛万苦,自是寻他报仇。纵有血战击敌,又奈我何?”
余众纷纷嚷嚷,黄衫少年眉头一蹙,高声道:“各位若信不过在下,自可言明。如此喧嚣,又怎是我各门正派之举?”
众人经他一喝,不再言语。他面容就穆,冲花纤绣道:“在下信得过公子,但请公子成全。”
花纤绣至此,只好道:“阁下请随我来。”
她当先而走,黄衫少年随后跟上。玄衣少女,青衫老者脚下一动,亦是紧随。余众也欲同往,却被天香拦住,天香道:“各位若是放心不下,小女在此陪伴各位好了。”
黄衫少年三人随花纤绣进得竹楼,一眼便见高床之上,有一蒙面人卧躺其中。他们三人心下骤紧,相视一眼,但是又惊又喜。
花纤绣见此情景,心道:“奇崛伤重,动弹不得,怎会换上夜行衣着?
她一思之下,似有所悟:“是了。我等楼下言变,想必他已听见。为掩耳目,如此打扮,却教人认他不得。”
花纤绣心下暗喜,遂高声道:“各位,你们可认识他吗?”
眼见黄衫少年三人怒目相向,牙关紧咬,花纤绣喜尽优来,再道:“此事非同小可,人命关天,各位可瞧清楚了。”
黄衫少年脸色铁青,切齿道:“公子放心,在下纵是化为灰烬,也错认不得。”
玄衣少女胸下起伏,恨声道:“此贼杀我父母。不共戴天,本姑娘要让他偿还血债!”
青衫老者面上虽是怒不可遏,此刻却嘿嘿一笑,道:“腐儒怪侠,你杀我骄儿,猖狂一时,想不到还有今日!老夫虽不识得你本来面目,可你这身衣着,暗隐千花,天下独有,却是不打自招。腐儒怪侠,你还能矢口否认吗?”
花纤绣听他所说,再看那夜行衣,果见千花隐隐,甚是秀美,如不细察,实不易发现。
她心下叫苦,大是气恼:“自己只道他改头换面;用以骗过他们,谁想他却是自充好汉,真身示人。如此一来,自己自不能再作糊涂,应对他们。这样,自己若是出手相阻,和他们结下梁于是小,只怕由此麻烦不断,却妨碍自己雪耻报仇了!”
花纤绣心中激荡,面上仍是平平。她一瞥床上,动声道:“救人一时,不能救人一世。上生救你之时,虽怀仁义之心,却难料你有凶残之性。小生既是救过于你,不思有报,却望你直言相告,以辩真伪。”
她说此言,自是提醒于他,令他矢口否认,自己方好周旋。纵是免不了动手,终比直来直去来得模糊。
她沉吟片刻,忽大声道:“腐儒怪侠,是你吗?!”
黄衫少年三人看得气极。这白衣公子费此口舌,分明替他说话;如此相问,腐儒怪候不是傻子,怎会点头承认?更何况他眼下身受重伤,惟有待毙一途,自该顺水行舟,一推了之了。
三人再望一眼,俱是暗中运满真力。只想那腐儒怪侠开口盲罢,自不会再理其他,一齐动手。他们嘴上挂笑;鼻中轻哼,眼望床上,竟是蔑视已极。
花纤绣自知自己言语道尽,那文奇崛当会晓得此中真意。她此刻心下坦然。一双目光却是盯住黄衫少年三人,以防他们愤然出手。
僵此之际,花纤绣忽见黄衫少年三人面上一惊,旋即为喜;她不知所以,回头看视,但见那文奇崛躺在床上,那头竟是连连点下!……
花纤绣目睹于此,竟是怔住。此刻,黄衫少年三人忽发怒喝,仗刃在手,旋作剑网刀山,齐向床上压去!
花纤绣难解其变,心神若击,眼下纵是出手,也是不及了。
万没料到,那床上的文奇崛对此合击,竟应变甚速。但见他一抛锦被,锦被旋张,漫如钢筋铁板,迎向三人。三人收手不及,刀剑所上,嗡响不绝。那文奇崛趁此空隙,竟一如常人,这然跃起,双手催动锦被,直把三人如隔山外,近袭不得。
花纤绣惊下一颤,忽大喝一声:“你是何人?”
她做此一问,黄衫少年三人却是一呆。他们先见她卫护与他,自道他们原为一伙无疑,眼下听来,这白衣公子原来竟真的不识此人,实属意外。
他们窃喜之下,呼道:“公子,此人万万放他不得!”
花纤绣听罢,自不多言。她身形暴起,双手箕张,夹风带电,竟直直抓向那文奇崛的面门!
花纤绣此刻出手,心下自是认定此人不是文奇崛无疑。她亲见文奇崛伤重八骨,虽经她救治,却也万万不能如许之间,完好如初。此人既非文奇崛,那文奇崛又在何处?他偷梁换柱,居心叵恻,难怪那会他竟点头认承了。
她心下为文奇崛安危所急,此番动手,自是用了全力。那人见她出手,如似疯狂,眼中冷冷一瞥。他并不撤手防她,却是再运真力,遥击棉被。
黄衫少年眼见花纤绣大下杀手,喜极之下,精神一振。他们挥刀仗剑,直想那文奇崛分心他顾之时,合力再破锦被。一念之间,他们忽觉那锦被骤如山崩,势难阻挡。未容他们撤手以避,却是身不由已,竟随那锦被撞破竹楼,冲向户外。
花纤绣眼见与此同时,那人亦是身往后飘,穿楼而走,心下一骇。待她下楼追寻,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她心下惊惊,难以名状。
黄衫少年三人跌在地上,状实狼狈,却未受伤。他们羞怒爬起,脸色几变。楼下众人正待上前问候,却听青衫老者一声高喝:“贼人就在楼上,还不快去!””
众人返身欲往,却听花纤绣道:“不必了。”
她神情漠漠,心下凄凄,天香见来,上前道:“公子,你没事吧!”
花纤绣怅望破碎的竹楼,许久,方是轻轻一点。
黄衫少年制住还欲登楼的众人,脸色红涨。他轻声对花纤绣道:“公子仗义出手,在下谢过。”
花纤绣冷冷道:“阁下都看见了,那腐儒怪侠可象受伤之状吗?”
黄衫少年摇头道:“此贼虽是凶顽,若是伤重,我等哪会应对不敌?”
花纤绣落落道:“知道就好。不过,在下所救之人,眼下竟无踪迹,只怕凶多吉少了。
天香一声惊叫,急道。
“公子,你说他不见了?”
她冲黄衫少年哼了一声,斥责道:“都怪你们!这下好了,你们无中生有,血口喷人,竟招来真凶,反倒害了那位公子!
你们不是气势凶凶吗?怎么还得在这儿,不去抓腐儒怪侠了T”
玄衣少女心下正恼,一听天香之言,忍不住道:“小小的丫环,也敢教训人吗?”
青衫老者脸上一热,有心开口相斥,却终未启齿。
黄衫少年却不发怒,只认真道:“此事虽是误会,总算因我等而起。在下得罪二位,还请见谅。”
花纤绣轻轻一叹,开口道:“阁下何需自责?腐儒怪侠如此行恶,自与你们无关。天香也是为那书生安危着想,且请不要见怪。”
黄衫少年连道:“公子多虑了。”
他目光一收,询道:“公子还有何打算?”
花纤绣经他一问,茫然若失,心道:“我为报仇,方来此地。不料此中变故,又是惊心。我若撤手不管,执意找寻仇人,那奇崛又怎让人放心得下?”
她念及青衫老者楼上所言,腐儒怪侠一身衣着,隐有千花,自知此乃因已所致。如此深情,我自不能只为己仇,舍他不顾啊。
一想此节,花纤绣心下大热。她一定心神,对黄衫少年道:“在下虽和那书生萍水相逢,却也不能任那恶贼有害于他。阁下若是不弃,请容在下相随左右,救那书生,擒杀恶贼!”
她出此言语,心下却是已有计较:“自己女扮男装,又是易容改面,虽有天香为伴,仍是招人耳目。从前只为报仇,不存生念,自无须虑此,可眼下旨在救人,当与往日不同。我混杂其间,一来可以免生枝节,少却麻烦;二来又可随时知晓江湖动静,免得徒然奔走;三来自己又可趁此时机,寻访仇人。”
花纤绣如此多思,黄衫少年哪能料得?大喜之下,黄衫少年欢喜道:“公子正气凛然,在下好生敬佩!公子神功了得,有公子相助,我等大仇有报了!”
他颜面大开,一扫刚才晦气。他一指玄衣少女,笑道:“星儿,快来拜见公子!”
玄衣少女见此情景,脸上乍红。她盈盈下拜,竟是软语融融,和先前判若两人,但听她道:“天星帮新任帮主白星儿见过公子!”
花纤绣心下一愣:“自己先前只当她是黄衫少年的手下,却不想她年纪轻轻,竟是一帮之主了。”
她双手一热,谎言道:“在下花不香,间候帮主!”
青衫老者笑着上前,洪声道:“原来是花公子啊!在下多有冒犯,实不应该啊。”
花纤绣欲要客气,却见青衫老者打过招呼,神情变得格外庄重。他双手紧抱,一恭到地,朗朗道:“鬼刀堂堂主朱希彩,拜见花公子!”
花纤绣受此大礼,心感不妥,忙道:“朱堂主太客气了!””
她伸手欲扶,却想自己乃为女儿之身,如何使得?迟疑之时,不料朱希彩竟忽然出手,点中她的大穴!”
朱希彩突袭得手,制住花纤绣,旁观人等大惊之下,脸色一呆。
天香出手欲救,却被黄衫少年一语止住:“姑娘且慢!”
他怒目逼视朱希彩,质问道:“朱堂主,这是为甚?…花公子是友非敌,怎么,你还怀疑他吗?”
朱希彩面色铁青,急道:“门主,此人来历不明,武功莫测,门主就轻信他了吗?…我们西北三大帮派,为共报大仇,方联为一体,奉你为首,门主自要谨慎从事…”
朱希彩还要说将下去,不料黄衫少年脸色一沉,斥道:“朱堂主,如此说来,你是信不过在下的眼力了?既是如此,鬼刀堂自可退出,在下绝不阻拦!”
玄衣少女目光一闪,看了一眼黄衫少年,见他动了真气,不由一痛。地迈前一步,冲朱希彩道:“朱堂主,我们大仇未报,你何必节外生枝?你快放了他吧!”
朱希彩气喘吁吁,额头见汗。他见他们二人皆这般说来,不由跺下脚去,无奈道:“门主、白帮主,在下全为大局着想,实怕万一有变。”
他狠狠瞪了一眼花纤绣,高声道:“花公子,你苦心有民志,图谋不轨,此刻要走,还不失时候!”
他指下连点,解开她的穴道;粗声一哼,望天而立。
黄衫少年睑上一缓,双手紧抱,冲花纤绣恭身道:“在下情义门门主江上月,给花公子陪罪了!”
花纤绣初遭变故,心下惊惊。她只道此乃害已的那蒙面人从中安排,设下的一个圈套。
她心中大悔。深怪自己一不小心,竟又入魔掌。
悔恨交迸,她心神一动,直想使出“离心大法”。哪知穴道受制,气血不畅,“离心大法”竟施展不得。
此等时候,她自有束手待毙;至于天香在侧,由于心乱,她竟是忘了她了。
直待黄彩少年向她陪罪,花纤绣才如梦方醒,心道:“我今日心神大乱,怎会如此?…可是自己心系奇崛,竟怕死了吗?
她不置可否。
花纤绣收回游思,作笑道:“江门主以诚相待,小生就已知足了。至于朱堂主所为,也是江湖之中的常事,小生并不介意。”
黄衫少年江上月吁口长气,直道:“花公子大仁大量,在下望尘莫及。这份情意,且容日后相报了。”
风波既去,众人位足其间,算来已守半日。眼见太阳西斜,山梁黄昏,霞湖半红,花纤绣心神黯伤,对天香道:“天香,你可以回谷了。”
天香摇头道:“公子,天香答应的事,自是要办的。”
花纤绣点头道:“天香,难得你这般对我,只是此中有变只好如此。”
她正视着天香,款款又道:“天香,世上的事,很难说清;能说清的,有时却要深藏心底。天香,我不能跟你说什么,你不会怪我吧了”
天香沉默片刻,遂一摇头;莞尔一笑,又是无声……
灌南涪江,定时寺院。
石壁夹道,古榕覆盖。
其寺左侧,摩岩而台的宽大石用,远望恢宏,宛若一根根巨大的琴弦,从河岸直排山顶。
山下,一青年凝神看此,眉梢一动,颌首道:“‘自古名山僧占多’,以此观之,果然不错!”
青年言过苦笑,向定时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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