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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错爱?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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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错爱?错杀!
作者:
王宝宝
来源:
王宝宝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24
财神府的清晨永远是一片忙碌。
武财神大清早已坐在书卷气息极浓的书房里。
他要看各地送上来的账目,而且还有许多机密大事要处理。
有人说:富有创业性的男人,野心大的男人,都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们睡眠很少,工作时间很长,似乎永远不会疲乏。
武财神无疑就是这一种男人。
他迅速翻阅着一本一本的账簿,看着一份又一份报告,桌上放着一碗鸡汤,却始终没有动过一下。
在工作中,他似乎已忘了一切。
紧闭的门户倏响起“卜! 卜!”之声。
武财神头也不抬,口中道:“进来。”
他不用问就知道,这时候进来的,一定是金判官。
金衣一闪,启门而入的,正是金判官,恭敬地走到桌边,低着头,这是他清晨的例行公事,要听候财神爷的备询,或报告突发事故。
“报告大爷,花蛇昨天夜里回来了。”
武财神仍在看文书,口中应道:“嗯,怎么样?办好了没有?”
“办砸了。”金判官低声回答。
“哼!饭桶,邙山五蛇的招牌岂不也砸了?”
金判官道:“大爷,邙山五蛇已变成了一条蛇了,五个死了四个,就剩他一个逃回来。”武财神霍然抬起头来,这才动容道:“竟有这种事?”
天下的顶尖杀手不多,但邙山五蛇无疑是其中之一,而五蛇的狙杀方法,诡异莫测,一向没有失过手,难道那小子竟有通天遁地的本领?
武财神不免惊奇起来。
金判官道:“事情不会错,黑判官昨晚已原原本本对属下说了经过。”
武财神重重一拍桌子,连连道:“好小子,好小子,比他老子还厉害,我倒小看了他。”好小子当然是小王,小王若听到武财神拍案惊奇,不知道有何感想?
金判官小心谨慎地道:“听说五蛇铩羽失败的原因,倒不是在小王身上,小王也没有这份能耐。”
武财神一怔,道:“哦?那失败在谁身上?”
金判官道:“白蛇黑蛇及青蛇都死在另外两个来历不明人物的手中。据花蛇描述,一个是驼子,一个没有手,手腕上却套了一对铁钩的钩子。”
武财神皱眉道,“你是说这两个家伙是那小子的帮手?”
金判官道:“是,本来是一明一暗,刚才接到线报,已聚在一起,朝咱们这儿来,中午以前,必可到达。”
武财神沉声道:“那驼子与钩子是什么来路?查过了没有?”
“已经吩咐卞去,正在查。”金判官道:“不过属下想来想去,江湖上似乎没有这两号人物。”
“好极了。”武财神怒极而笑,道:“居然请了帮手来,莫非要替他老子报仇?”金判官道:“他是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属下会立刻安排。”
他话声沉稳,仿佛胸有成竹。
武财神冷冷道:“不必。”
“不必?”金判宫大感意外。
武财神道:“听说他一手骰子,玩出点名堂,老夫要亲自接见他,看他能玩出什么把戏。”
金判官低头道:“大爷恐怕没时间。”
武财神皱眉问道:“怎么没时间?”
金判官道:“朝中的魏公公早晨来通知,要跟大爷聚聚。”
武财神一怔,喃喃道:“这么不巧?”
“所以属下认为一切就让属下与四判官处理。”
武财神想了一想,摇摇头道:“你们不要乱来,听我的话去做。”
“是,请吩咐。”
“第一,不要让我那个宝贝女儿出来搅和。”
“是。”
“第二,立刻张灯结彩,做成办喜事的样子。”
金判官一愣,但他仍应了声:“是。”
“第三,那小子上门,你要客客气气接待,并且告诉他,等我回府,立刻成亲。”金判官再也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呐呐道:“大爷改变了心意?”
“你懂个屁。”武财神阴沉地笑道:“老夫要用点手段,让他死而无怨。”金判官一头雾水,道:“大爷能不能指示一二。”
“到时你会知道。”武财神深沉地一笑道:“去把厨师叫来,我要自己安排菜单。”“是。”
“同时吩咐准备衣帽轿子,我要早出门,早回来。接待东床快婿,也是一件大事,你说是不是?”
武财神说完哈哈大笑,笑得好不得意。
金判官连连称是,神色上益发谨慎而小心,因为他摸透了武财神的脾气,当武财神哈哈大笑的时候,也是有人倒楣,要付出生命的时候。
财神虽然多金,却亦最难侍候。
满园梅树,枝枝吐艳,红白相映,迎寒风而傲霜雪。
梅影披着晨衣,凭栏而望,但觉清香扑鼻,沁人心肺,精神爽朗极了。
她最爱梅花,三年不归,重睹故园,梅花无恙,人事依旧,能不喜欢。
旁边的仙儿抿着嘴笑道: “今年春来得早,梅花也开得早,好像知道大小姐会回来。”“真的?”梅影高兴地笑了,两天来,她心情宽畅,脸上的风霜已经褪除尽殆,如今人面梅花相映,益增娇艳。
仙儿益发凑趣道:“当然是真的,大小姐,婢子应该向你恭喜啦!”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梅影含笑:“花开花谢,是天气自然之理,恭喜我干嘛?”仙儿吃吃笑道:“外面已在张灯结彩,为大小姐准备办喜事,大小姐难道不知道?”梅影一愕,道:“真的?爹怎么没告诉我?”
“听说那位王孙公子今午会到,老爷也是临时决定的,这是打铁趁热啊!”仙儿说到这里吃吃笑了,梅影高兴得跳了起来,她回旋飞舞,兴奋得如坠入云堆里。老爸终究是老爸,他终于想通了,梅影的眼前立刻浮起多年来的憧憬:自己穿戴着红帔霞冠,结婚大礼服,在喜乐声中,牵着心上人手中的红彩,走向喜毯的另一端,从此天上人间,比翼双飞,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生活。
三年来苦难已经过去了,终于好梦成真,她焉能不高兴。
“我要去谢谢老爹。”
她转身就欲冲下楼去,迎面却见侍女兰儿匆匆地走上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哎呀!大小姐,你跳舞呀!”兰儿娇笑拦住道:“金判官来求见哩!”梅影一怔,却见兰儿后面,金衣闪动,金判官已走近,恭谨地行礼道:“小的奉老爷之命,来见小姐。”
梅影略端神色,道:“我正想去见爹,你带路吧!”
金判官垂首道:“老爷已经换衣出门,中午才能回来,所以特命我来报告一件事。”“好吧!你说。”
“王孙公子中午会到,老爷准备盛宴款待,但请小姐切勿出去。”
梅影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金判官微微一笑道:“老爷说,要考验王公子,看他配不配做财神府的女婿,能不能接老爷的棒子。”
梅影娇容微微一变,她清楚老爹对任何人的考验,一向苛酷无比,是不是借考验之名,会另出花样?她顿时担心起来。
“我爹要考验他什么?”
“当然看他对小姐是不是真心相爱。”
梅影脱口道:“我信得过他。”
金判官道:“老爷也说过,大小姐信得过的人,绝不会错,不过这样还不够。”梅影黛眉轻蹙,道:“那还想怎样?”
金判官道:“以老爷的角度来观察,似乎还不能放心。”
话声顿了一顿道:“大小姐切莫忘了,王公子的尊大人就因诈赌,死在老爷的手上,所以老爷不能不存戒心,防他复仇。”
梅影一呆!
这是个不能抹煞的事实,老爹当然不会不防。
她急急道:“他不会报仇的。”
金判官微微笑道:“这样就最理想不过,大小姐没听到前面已在张灯结彩,老爷子显然已有接纳之意,考验一下,不过是问问清楚,大小姐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过了这一关,老爷子立刻会请大小姐出去成亲的,所以大小姐还是妆扮一下吧!喜娘与婚服稍等片刻,就会送来。”
梅影怔怔望着金判官躬身告退,看着他沉稳地一步一步下了绣楼,倏然觉得幸福来得比预期中还快。
快得出乎意料,这是真实的吗?
小王终于到了潞州城外的财神府。
在距财补府还有一段路的时候,钩子与狗子停步相送。
钩子道:“小兄弟,咱们不方便再接近了,一切你自己要保重。”
小王恭恭敬敬一礼,道:“多谢二位仗义相助。”
狗子轻轻一叹道:“今天你若为了报仇,咱们会陪你一齐闯—闯财神府,可惜是为了感情,局外人就难以插手。”
小王愧然低下了头,道:“我知道。”
钩子以钩子敲敲小王肩膀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在这儿等你七天,无论你遭遇到什么,只要回到此地,就不用再担心。”
“多谢二位大哥。”
小王就这样带着满怀的友情,转身向财;冲府走去。
财神府地占千亩,面积广袤,离府一里,路上就耸立着高高的牌楼。
“财神府”的金字横匾,映着阳光,闪着耀眼的金光,每个人经过这里,自然而然会产生低卑渺小的感觉,也对财富金钱兴起崇拜与欲望。
这岂不正是武财神所希望的效果,只要每个人都有这种心里,他就能高高在上,统御一切,变成了每个人的主宰。
从生活到生命,再难逃脱他的影响力。
小王走过牌楼,已见高耸的楼阁,飞檐插天的财神府,门口张灯挂彩,奴仆分两排屹立,一片喜气洋洋,不由暗忖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倏见金衣闪烁,—个头戴判官帽的高大人影急步走到面前,兜头一揖道:“财神府金判官恭迎王孙公子大驾。”
礼尚往来,小王抱拳道:“不敢,请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尊府好像在办喜事?”金判官笑容满面,道:“正是,今天就是你公子的黄道吉日啊!请。”
小王一怔,心中有份意外。
人还未进财神府,对方居然已在张灯结彩,派了第一号大总管迎接,简直跟想象的不一样嘛,莫非梅影父女二人已经有了良好的沟通?
他当然希望如此,而且最好接了梅影快快离开财神府。
当他走到大门口,两旁奴仆个个弯腰,齐声唱道:“恭迎新姑爷。”
到了大厅门口,又是一阵如雷欢迎声:“请新姑爷进厅待茶。”
小王一辈子都没经过这种场面,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跨进大厅的门槛,但见厅中囍幛高挂,红烛燃烧,可是却有九个人在厅中两旁,屹立如山。
右边是四个人,衣分红蓝黑白,就连脸上的颜色也是一样,正是财神府中的木水火土四判宫。
左边的五个人对小王来说,却是旧识,就是在玉门关经过一战的八大高手,剩下的五位。可是他们此刻见小王进来,不但没有怒颜相向,反而与四判官齐齐躬身道:“恭迎王孙公子。”
金判官已在前面让座。
小王人虽然坐下,心情难免紧张忐忑。
若说人不记仇,除非这个人是猪,那是不可能的事。
现在空荡荡的大厅中,就只有自己一个,变成了穆桂英独闯天门阵,前前后后都是武财神的高手。
刘邦赴“鸿门宴”还有樊哙张良在旁边卫护着,自己呢?变成了没钳的螃蟹,这时小王真像坐在针毡上,浑身难熬。
但是他还是忍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不忍也不行。
一名仆役已端着茶盘,放在桌上,金判官依旧笑容可掬地道:“老爷子出去了,立刻就回来,你请先喝喝茶。”
小王动也不动,沉声道:“我要请你家小姐出来相见。”
金判官含笑道:“大小姐正在试穿礼服化妆,等待走时行礼,请你多耽片刻。”这番话无懈可击,小王只有等,但是他手中已捏着两粒骰子。
只要有个风吹草动,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金判官看他微阖双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反而僵在一边,不知道该离开好,还是站在原地好。
他本是奉命与小王寒暄一番,打发时光的,现在小王沉着脸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心中却暗暗钦佩小王的确够胆识,够魄力。
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没有僵持多久,厅外响起了—阵步履声,武财神与随从已回来了。小王霍然睁开双目,只见武财神在大厅门口等随从取下身上的披风大氅,才注视着小王,哈哈大笑道:“好,好,你终于来了。”
小王不得不站起来,抱了抱拳,算是行礼,久埋心底的仇恨却隐隐欲动。但是他又想到老娘的话,不得不把仇火压了下去,不过神色的尴尬,是可想而知的。武财神在中间主座坐了下来,连连吩咐道:“怎么还不开宴摆酒,午时已到,应该可以吃饭了。”
厅中顿时忙乱起来,摆凳子的,布置食具的,川流不息。
武财神目注小王道:“你能够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凭这一点,我就喜欢你……”只是最后一个“死”字,他没说出口。
小王道:“多谢。”
武财神道:“老夫虽然改变了心意,准备把女儿嫁给你,但是还是要老夫考验你一下。”果然不会这么顺利,这老滑头的花样来了。
小王心里冷笑, 口中道:“请出题目。”
武财神笑道:“不急,咱们上桌喝酒,这就算老夫的考验如何?哈哈哈!”他已站起来,走到中央一张八仙桌,坐在主位上。
小王是向来不服输的,假如这顿酒菜有毒,也要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他也走过去,坐在下首客位,与武财神遥遥相对。
金判官亲自为两人斟酒,第一道菜上来了,是一盘八色拼盘。
这盘菜很特别,四周的菜肴,摆成一只一只铜钱,中间是两块四四方方的豆腐,一颗樱桃嵌在上面,好象骰子中的一点。
只不过樱桃太鲜艳,红得象两点鲜血,令人触目心惊。
好构思,好手艺,小王不由暗暗赞叹:看来武财神还化了一番准备工夫,他真正的考验又在哪里?
只见武财神笑道:“老夫知道你是闽南人,老夫还特地请来福建大厨师,办这桌酒席,你不要错过了口福,来,来,先尝尝你家乡菜的口味,看看对不对胃口?”他伸筷子先夹了一块鸡肫片,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小王也不客气,伸筷夹菜,不过他也不是没原则的,武财神吃什么,他也吃什么,武财神没碰过的,他绝对不动。
“来,老夫先敬你一杯。”武财神举杯仰首一饮而尽。
小王也依样画葫芦,他是跟武财神较上了劲,不肯输半分。
两人放下杯子,金判官立刻又为两人添酒。武财神却对小王笑道:“你不怕老夫在酒菜中下毒?”
小王微微一笑,道:“假如有毒,我也认命了,不过第一个倒下的绝不是我。”“哦?”
小王道:“这道拼盘做得别出心裁,像在替我说话一样,吃完了我想好好赏这位大厨师—个红包。”
这番话旁敲侧击,回答得没有一点火药味,却等于给武财神一个严厉的警告。表示说:我一发觉不对劲,要命的骰子就会出手,看谁先倒下去。
武财神脸色微微一变,哈哈一笑,道: “好口才,好极了,其实你放心大胆的吃喝,老夫要杀人,从不会下毒的。” 他话声一顿,神色一肃,道:“现在我有个问题想请你回答。”
小王静静等候着,他此刻的态度是能不开口,绝不开口。
因为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预防突发事件上。
武财神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真的不恨我?”
岂有不恨之理,小王道:“恨。”
武财神道:“那么你不想报仇?”
“不!”这个“不”字,小王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口的,说得好艰涩。武财神道: “既然恨,又不想报仇,是为了要娶我女儿? ”
“慈命难违。”
武财神哈哈一笑道: “令堂大人的气度,令老夫自愧不如,好,好,上莱。”第二道菜于是立刻端了上桌。
是一只特大号的白色磁盆,不过上面扣着铜罩子,看不到盘中的菜肴。
武财神道:“这道菜很特别,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叫清蒸至尊头,开!”罩子掀起,赫然一颗人头。
而且人头的面貌,竟是小王的父亲“至尊王”。
小王忍不住脸色大变!
难道真的是人头?
当然不是。
这不过是猪肉豆腐用模子蒸成人头样子,眉毛是两片香菇嵌在上面,鼻子是去了皮的黄瓜,耳朵是两片白木耳,眼睛是鱼眼,嘴巴是红萝卜,连下腭的胡须都有,那是一条一条鱼翅。
只因手艺太精细,做得太像,纵然明知是假的,也吓了小王一跳。
武财神举箸笑道,“你尝尝看,我可以保证,任何馆子都做不出这道菜来。”小王没有拿筷子。
虽然是假的,但面对惟妙惟肖父亲的头颅,怎忍心下箸,他的脸色铁青,气得心肺几乎要爆炸开来。
武财神的主意好毒恶。周文王能忍痛硬吞爱子肉羹, 自己却无论如何无法举箸。武财神倏冷冷笑道,“老实对你说,这才不过是第一道考验你的题目,你若不吃,就休想过关。”
儿子不为父亲报仇,已经愧对泉下,哪还有吃老子的肉的道理?
虽然是假的,但这种象征性的污辱,就太严重。
小王艰苦地忍耐着,一动不动。
武财神道:“你既然不肯吃,我吃。”
筷子就在人头上挖了一块肉,放在口中,大嚼起来。
吃完,催道:“快上第三道菜。”
第三道菜立刻又端上桌面,是一只大碗,上面也罩着盖子。
武财神道:“这也是一道名菜,风爪汤。”
仆役把盖子掀起来,小王一看,脸色又是一变!
大碗中一碗清汤,汤里不是鸡爪,而是两只漆黑干枯的人手,一只手的食指上,还套着一只翡翠扳指儿,正是小王父亲生前的饰物。
武财神道:“人手能称凤爪,是种赞美,回想当年这双手横扫赌国,几乎搞垮了我这个财神,所以我好好保存至今,今天拿来当作名菜,岂非也是一宗佳话。”是可忍,孰不可忍,小王可以为爱情而牺牲,却不能接受这种无休止的人格侮辱。他霍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向外狂奔,可是还没奔到门口,人影一闪,艾梅影正欲进未进。当她看到小王难看得没有人色的表情,急叫道;“小王,你不能为我忍耐一下吗?”小王仰天狂笑道,“我要能忍,就不像人了,让我走!”
武财神大声道:“女儿,你看到了吗?我只是弄几道菜试试他有没有仇恨之心,他就这样,你说,老夫该怎么办?”
艾梅影急急对小王道:“你留下来,我向你赔罪。”
小王厉声道:“你不必赔罪,今天我不要他的命,已经算对得起你,走开!”武财神大笑道,“我女儿不让你走,你能走吗?”
小王突然转身,手已挥出。
挥手无情,难道从不虚发的骰子,已经出手?
武财神大吃一惊,双腿—顿,座椅连人,一齐向后倒下。
艾梅影也失声尖叫道:“小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老爸?”
小王悲愤地大笑道:“名震天下的武财神,居然也怕我挥挥手,今天只是吓吓你,让你知道我王某不是窝囊,下次再碰上,你就没命。”
原来他手中并没有骰子,可是话刚说完,地板突然翻起,小王一脚落空,竟跌了下去。艾梅影又是一声尖叫,却见武财神从地上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她见老爹没事,急急奔到桌边,跪下道:“爹,他没伤你,你就放他吧!”
武财神沉声道:“只要他回心转意,老夫还是让你成亲,其他不用多说。”一拂衣袖就进入了书房。
艾梅影无助地望着老爹的背影,伤心地掉下了眼泪。
金判宫却小心翼翼地跟进了书房,见武财神神色阴沉,不敢作声,垂手立于一旁。武财神却不再提起小王的事,沉声道:“老金,速速飞鸽传书,通知马武,就说魏公公要提早发动,叫他立刻联络回回,速报进军的日期。”
金判官脸右惊容道:“难道宫中有了变化?”
武财神道:“咱们送给魏公公的沉香姑娘,听说这次选妃没选上。”
金判官道:“怎么可能呢?咱们千挑万选,沉香姑娘称得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而且魏公公权倾朝野,把她认做干女儿,早已送入东宫,太子难道会不动心?”
武财神笑道:“谁说不动心,不过却封了一个‘才人’。气得魏公公跳脚。”金判官道,“难到这次征献的宫女中,有比沉香姑娘更美的?”
“这我哪儿知道。”武财神道:“不过这次选中的太子妃,听说是玉门关的一家农户之女,魏公公已把玉门关的知府撤了职。”
金判官道: “属下立刻去办……不过,那小子要怎么处置?”
武财神哈哈笑道:“死人是不用处置的,吩咐下去,把石牢封死,一个月后,就去收他的尸。”
“是。”金判官施礼退出了书房。
是小王进财神府的第二天。
钩子与狗子还在老地方,两个人坐在路旁晒太阳。
钩子道:“你看小王进了财神府还能不能出来?”
狗子叹道:“很难。”
钩子道:“为什么?难道他手中的骰子失了准头?”
狗子道:“不是,只怕他手上有感情的枷锁,耍不开。”
钩子叹道:“感情犹如刀,我就怕女人,所以一生不讨老婆。”
狗子呵呵笑道:“我看是女人怕你,夜夜对着你两把钩子,心里不冒寒气才怪,哪还有缠绵的念头。”
钩子嘿嘿笑道:“说得妙,反正没这份桃花运也好,不像那小子,爱得苦,活得更辛苦,这是何苦。”
狗子叹道:“我看他也差不多苦出头罗!”
钩子眼神一飘道:“你是说他当上财神的女婿,在里面享受荣华富贵?”狗子冷冷道:“我是说他快要入土了。”
钩子一怔,道:“怎么会?”
狗子道:“昨夜我就在财神府门口逛了一下,看到门口的灯彩统统收了,这不是好兆头。”
钩子一想,没错,按一般习俗,办完喜事,至少还得挂上三五天,哪有收得这么快的道理。
他沉声道:“可是小王没见出来啊1”
狗子道:“就因为这样,我才料他凶多吉少。”
钩子神色凝重,狗子却又道:“要不要救他?”
钩子道:“怎么救?”
狗子道:“你进财神府呀!”
钩子冷笑道: “就是咱们一齐进去,一定变成死人抬出来。”
狗子道:“你这样怕财神?”
“这不是怕的问题。”钩子道:“老实告诉你,我跟驼子调查财神府已经查了三年,里面有二十六处机关,高手不下百余人,明知道死路还往里闯,岂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
狗子叹道:“这么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钩子叹道:“眼前的确没有好办法。”
“那咱们还泡在这儿干嘛?早些去告诉艳红姑娘,也算了了一件事。”
钩子苦笑道:“她正在疗伤,你也明知道我很难说得出口,莫不是在逼我动点子?”狗子微微一笑,道:“我可没胆子逼你,只有人打狗的,哪有狗逼人的?”“好,好,你嘴巴利,我说不过你。”钩子说着又叹道:“办法不是没有,不过要绕大弯子,恐怕费时间,救不了小王的命。”
狗子这才真正高兴起来,笑道:“有办法比没办法好,咱们是尽人事,听天命,真救不了他,告诉艳红姑娘的时候,也算扪心无愧,对得起她平日以礼相待。”钩子霍地站了起来,道:“你在这儿等,我去想办法,通知驼子。”
“哇噻!我岂不要独自等五六天?”
钩子笑道:“别急,一个时辰我就回来。”
小王静静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四周一片漆黑。
刚进来的时候,还抱着脱逃的希望,可是当他摸清了四周坚硬的石壁后,知道生还的希望已极渺茫。
这是四面不通风的石牢,没有任何东西,也没有光线,无穷无尽的黑暗,像在阴曹地府。由于漆黑不辨昼夜,他不知道已过了多少日子,只觉得又渴又饿。
他只能静静地躺着,为的是不甘心,为的是尽量延续生命。
可是他身躯可以不动,头脑却不能不想。
艾梅影的影子,艳红的影子不时在脑海中交错浮现。
小王心中不禁叹息!
自古以来,忠言总是逆耳的,自己明明知道这层道理,偏偏去犯这个毛病。艳红的智慧与温柔,样样都在梅影之上, 自己却偏偏对梅影这份感情执着。本来以为可以与梅影洞房花烛夜,现在却被人像狗一样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石室中。这一切都像老天爷在作弄人,小王已懒得再去多想,只想维持一口元气。他尽量压制饥饿的感觉,把呼吸调匀放慢,无形中已进入武学中的保命诀窍——“龟息大法”。
这是一场艰苦的挣扎,小王知道,唯有延续生命,活过别人的预期,才有一线生机……武财神像往昔一般,大清早在书房里处理他的“公务”。
金判官也像往昔一般垂手肃立一旁,不过今天他先开口提出报告。
“老爷子,京里下来了紧急文书,是魏公公的亲笔书札。”
“哦?怎么说?”
“魏公公说,应东宫太子要求,问你是不是关了一个犯人?是的话,立刻释放。”武财神缓缓抬起头来,问道:“他是指哪一个?”
金判官道:“小王。”
武财神一怔,皱眉道:“宫里怎么会知道?魏公公又怎么会知道?”
“魏公公没说,只要求即刻释放,不得有误。”
武财神重重一拍桌子,道:“这王八羔子竟有这么多朋友!连魏公公也出面帮他说话……”
金判官垂首道:“老爷子认为该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武财神似在恼火:“别人的话,我可以不听,魏公公的亲笔手札,我能不听吗?!”
金判官不再作任何表示了,在节骨眼上,他一向只遵命令,不提意见。
武财神倏眉毛一挑,问道: “这小子已经关了多少天了?”
金判官屈指算了一算,回答道:“十八天。”
武财神微微一笑,道: “一条小命该差不多了,普通人滴水不进,最多只能活十二天,他,我估计最多活到二十五天。”
“是,应该是不死不活,虚脱状态。”
“好,放就放。”武财神哈哈一笑道:“纵然放他出来,他最多是个活死人。”“是。”
金判官刚想告退办事,武财神摆摆手道:“慢点,你去通知大小姐,叫她一齐去让她看着放人,记住,放人之前,先挑断他腕上的筋脉。”
这一手的确够狠,双腕筋脉一断,两只手等于报废,纵是神仙也耍不出招数,可是要大小姐去干嘛?
金判官脸上的犹疑,武财神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叹道:“这丫头每天为了这件事,跟我缠个没完,真的头痛,趁这机会,把这份情挂在她身上,以免日后遭她埋怨。”
金判官微笑道:“老爷子高明,顺水人情,一举两得,我这就立刻去通知。”说完匆匆走出书房。
小王的确已饿得昏昏沉沉,他全身趴在地上,像个大字,气息微弱,脑海进入空灵状态,下意识中,却像饿虎在静候猎物。
这正是“龟息大法”中精气守元的象征,感觉反而敏锐无比,倏然他听到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神经在下意识中突然抽紧,感觉到外面有人走来了。
敏锐的听觉告诉他,——共有四个人,两个步履轻微,两个脚步较重。
这正是他等待中的希望,而这种求生的机会,若是错过,就算死定了,他大刻把藏在袖中的四粒骰子抓在手中。隆隆之声倏然响起,坚固的石壁中倏然出现一道门户,火光立刻射了进来,走进来的二男二女。
鬼影手刁八手执火把在前,艾梅影及兰儿在旁,黑判官 在后。
就在四人刚跨进石牢,小王双掌用力一按,身形突然弹 起,手中飞骰已连串飞出。等了十八天,所有保存的精力,全化在这全力一搏,孤注一掷。
谁也想不到一个饿了十八天,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还有精力出手。
艾梅影更是想不到,天天死缠老爹,想救的心上人,竟也把自己当成了靶子。当他们看到白影一闪的时候,来不及出声,骰子已进了他们的喉头,三个人痛得跳了起来,却发不出声音,倒地不起,只有站在后面的黑判官最幸运,第四粒骰子打偏了一点,擦颈而过,骇得他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挥手无情,飞骰丧命。
黑判官已听金狮说过,何况那天小王空手一挥,吓得财神跌倒,翻身像元宝,早巳传出江湖,变成江湖中津津乐道的热门新闻,他哪能不逃!
小王骰子出手,才下意识认出艾梅影也倒了下去,可是他也发觉黑判官骰下游魂,已经逃离了出去。
求生的意识已使他警觉,此刻若不窜出去,等黑判官把石牢关上:,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他顿了一顿,身形也如箭一般,跟在黑判官后面,飞掠出去。
手中已没有骰子,所有保存的精力,已在这一掷之中,几乎花光,所残存的真力,就是逃出财神府。
他紧随黑判官不舍,等见到天光,脑中已是昏昏沉沉,也不知是怎么逃离财神府的,当看到钩子与狗子的时候,像遇上了亲人,知道已到安全地带,精神一松,人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武财神正在等回报,金判官气色败坏地走了进来。
武财神的眼神何等锐利,—看就知道苗头不对,但语声依然平静地道:“出了什么问题?”
金判官垂首呐呐道:“石牢放人,三死一伤。”
武财神脸色一变,跳了起来,道:“我女儿呢?”
“也……遭不幸……只有老黑幸逃一命。”
“好,好,你们办的好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武财神竞双日如赤,有点疯狂了,厉声道:“给我杀!”- 金判官呐呐道:“小王已逃出府外……”
“给我把老黑宰了!”武财神狂叫一声,发疯一般,跑出书房,奔向地牢。他终于尝到了苦果,感到切肤锥心之痛。
本来是一石二鸟,却变成赔了女儿又折兵。
当他到地牢看到三具尸体躺在地上,女儿已经香消玉殒时,不由俯身紧紧抱住艾梅影尸身,老泪纵横,伤心欲裂。
金判官拿着火把,紧紧跟在旁边,劝道:“老爷子节哀吧!还有许多事要办呢!”武财神抱着尸体站了起来,厉声道: “老黑的人头呢?”
“立刻呈到。”
果然见红判官端着一只盘子,急急跑到近前,单腿一跪,道:“请老爷验看。”武财神厉声道:“你带着老蓝老白出去把那小子的首级带回来。”
红判官道:“是。”
金判官急急道:“请老爷子考虑。”
武财神的眼神怒瞪,金判官立刻接下去道:“属下认为还是让魏公公操刀,咱们只要把情形报上去就行,不然反落个不是。”
武财神一怔,他虽然狂怒,却未失神智,一听果然有道理,放了小王,倒过头来,再去杀小王,岂不是反而得罪魏公公。
他叹息一声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抱着女儿尸体,踉跄走出石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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