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第十四回
作者:卧龙生  文章来源:卧龙生全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0/8/21 7:52:25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侠骨成尘 堪嗟师门长恨事
  寒嗔索战 剑气重腾白象崖
  罗乙真道:“凡是学武之人,大都潜藏着强烈的争胜之心,以家师和二师叔相交之深,仍难免生出争强之意,两人本来是印证武功,哪知经过了一阵比武之后,因无法分出强弱,竟然各以凌厉的招式求胜,但两位老人家功力悉敌‘流云剑法’和‘大罗笛招’又是各极其妙之学,由午至夜,仍无法分出胜败,后来,青茵师叔忽以‘奔雷三剑’的招数,猛攻家师,家师在骤不及防,被二师叔剑锋划及左臂,情急之下,亦以‘夺命四笛’反击青茵师叔……”
  静心惊道:“我师父被大师伯伤了?”
  罗乙真满脸凄伤,叹道:“家师‘夺命四笛’和青茵师叔的‘奔雷三剑’都是极猛的进攻招术,出手一击,石破天惊,二师叔在剑伤家师之后,大概心中十分不安,一个失神,吃家师一笛点中左肩……”
  静心冷笑一声,接道:“大师伯手段好辣,我师父伤得定然不轻?”
  罗乙真语气虽仍十分平和,但须发却微见颤抖,显然,他内心异常激动。
  只是他控制得宜,不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只听他轻喟一声,接道:“家师这一击虽然迅快凌厉,但出手用力,却是极有分寸,二师叔虽被点中左肩,但她人并未受到什么损伤,不过家师这一招,却招惹起了二师叔的豪兴,笑对家师说道:‘江湖之上,都称我们铁笛、神剑、一摺扇。‘大罗笛招’‘流云剑法’和六合扇招,都被称为江湖间绝无仅有之学,其实呢,三弟那六合扇法,根本就无法列入武林绝学,真正的说来,也就是你的‘大罗笛招’和我的‘流云剑法’才能算武林两绝。’”
  静心道:“我师父说得不错‘千愚书生’那六合扇法,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出奇的武功。”
  罗乙真道:“当时家师,虽知二师叔说得不错,但并未随声附和,只是点点头,笑了一笑,哪知这一笑,却引起了二师叔的误会,随提再和家师比武之求,并指定要用‘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动手。”
  静心听得微微一怔,问道:“大师伯和师父身上都受了伤,为什么不休息一下,就又动手,而且又限定用‘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交手;想那‘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乃‘大罗笛招’和‘流云剑法’中极津奥的招术,两位老人家又都是功力异常深厚之人,以这等绝学相搏,一个收势不住,伤了对方,如何是好?”
  罗乙真叹道:“家师也是这等说法,无奈青茵师叔非坚持要比试不可,她说:‘大罗笛招’既无法与‘流云剑法’分出高下,不妨各以剑笛绝招一分强弱‘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都是各极奇奥的武学,正好用来一试,只要咱们各自小心,点到就收,不要存伤到对方之心,量也不致伤人,家师在二师叔坚持之下,只得答应下来,两位老人家随以‘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相搏,那场比武,我虽然没有亲目所睹,但家师所留‘大罗笛招’注解中,记录得却非常详尽,青茵师叔一出手,就是‘奔雷三剑’中招数,剑势如排山倒海般,猛攻家师;家师在迫不得已之下,只得以‘夺命四笛’抵挡二师叔的攻势,以家师和二师叔相交之深,自不会持有挫辱和伤损对方之心,可是两位老人家在动手之时,忘了那‘奔雷三剑’和‘夺命四笛’都是极厉害的攻敌绝学,一出手,很难自制,动手三招之后,二师叔和家师都已无法控制那笛招剑势,本是切磋武学,到后来竟变成真的以命相搏,二师叔‘奔雷三剑’威势奇大,攻势凌厉无匹,家师一个失神,被二师叔宝剑迫落手中铁笛。”
  静心叹息一声,接道:“这么说来,是大师伯伤在我师父手中了?”
  罗乙真黯然一笑,道:“在那等生死交关之际,纵是生性沉稳之人,只怕亦难免惊慌失神,家师手中铁笛,被二师叔宝剑迫落,心中惊急之间,不得不求自保,右腕一振,打出劈空掌力,向青茵师叔击去,如果青茵师叔在迫落家师手中铁笛之后,及时向后跃退,自不难避开家师一记劈空掌力,哪知二师叔目睹迫落家师手中兵刃,心中顿生愧咎之心,因而藉势一偏手中宝剑,未曾向后跃退,反而伸手相扶,这一来造成大错,二师叔在全无防备之下,被家师掌力击中前胸,震伤内腑,当时口喷鲜血……。”
  话至此处,忽听静心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未接口。
  罗乙真仰脸望天,长长地吁一口气。
  接道:“二师叔在中了家师劈空掌力之后,人大概已经有些昏迷,飞起一脚,踢向家师小腹,当时家师正在惊悔之中,哪里还有戒备之心,这一脚踢得准确至极,当场把家师震飞出一丈多外,肠折血翻,气闭人晕……。”
  静心优优一叹。
  接道:“本是切磋武学,怎生造成这等凄惨之事?”
  罗乙真道:“青茵师叔虽然看出家师被她一脚踢得晕在地上,只是自己内腑之伤,亦很惨重,又在伤后奋力一击,致使伤势加速发作,当时情景,二师叔纵然有心救援家师,但亦无力,只得先自静坐运气调息,所幸两位老人家内功津湛,待二师叔调息完毕,家师亦清醒过来。”
  静心道:“大师伯清醒之后,定然要责怪我师父下手太辣?”
  罗乙真摇摇头,笑道:“家师清醒之后,并未责怪青茵师叔,运气调息一阵,相视一笑分手,二师叔受伤虽重,但比起家师要轻得多,两日之后,就去探望家师伤势,那时,家师正在静坐调息,二师叔没有惊扰家师用功,只把我叫到一侧,问了家师两天中生活情形后,就悄然而去,我当时并不知道二位老人家比武互伤之事,只觉着师父这两天来,生活和往常有点不同,两日夜一直未出过房门一步。就在青茵师叔走后不久,家师突然出了静室,问我二师叔是否来过,我自然不敢隐瞒,答说二师叔刚去不久,师父也不多问,淡淡一笑,又回静室,次日中午时分,千愚师叔就派人送来了两本册子,那两本册子,都经用很厚的竹纸,密封起来,上面分写家师和二师叔名字,家师不便个人启阅,立时派我去请青茵师叔,两位老人家见面之后,亦未谈起比武互伤之事,相对而坐,分头启阅密封翻阅千愚师叔手封那两本破解‘大罗笛招’和‘流云剑法’的记载,想不到,三师叔竟在那册页之上,附上剧毒,致害得两位老人家,中毒而死,这些经过,我本和你一样的不知底细,直到我寻得家师遗著‘大罗笛招’注解,才知道这般经过。”
  静心长长叹一口气,道:“如非‘千愚书生’暗在那两本册子中附上烈性毒药,大师伯和家师虽然都受有内伤,但也不致于撤手而逝,算来算去,这笔账还是该记在‘千愚书生’头上,哼!如果他还活在世上,我必要让他试试‘奔雷三剑’的威势如何?如果他已死去,真的遗著有‘神龙’‘飞虎’‘灵蛇’三部宝箓,我必要亲手把他那三部号称宝箓的遗著毁去,才甘心。”
  罗乙真笑道:“家师‘大罗笛招’注解之上,再三强调‘千愚书生’之能,自非故意颂扬他的才华,这几十年来,我们虽然穷尽智能,深求武功奥秘,但千愚师叔只怕也在刻意求进,以他绝代才华,绝非我们能及,如果千愚师叔仍然活在人世,我们自然非他敌手,如果他真的遗留了三部宝箓,那上面记载武功,定都是极其深奥之学。”
  静心脸色一变,道:“罗兄不要太长‘千愚书生’威风,我就不信他真有那等绝世之才?一见对方武功,就能想出破解之法,即使他真有睹技能破之才,也未必能索想出破解家师传下的‘奔雷三剑’。”
  罗乙真淡淡一笑道:“‘奔雷三剑’虽是剑术中津奥招术,但也不能说那三剑就是旷古绝后之学,青茵师叔是何等英雄?但他对千愚师兄之能,也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管如何,咱们不能心存轻视千愚师叔之能。”
  静心听罗乙真只管称颂“千愚书生”之能,不禁心头火起。
  冷笑一声,道:“你要是害怕‘千愚书生’大可不必视他为敌,家师在仙去之时,也曾留过遗言,告诉我几时穷通‘奔雷三剑’就可代她报仇,她老人家说的仇,自是指‘千愚书生’而言,大师伯留在‘大罗笛招’上的遗墨,未免太过自贬,字字称颂‘千愚书生’实使人难解他老人家用心何在?哼!你心中害怕,尽请选一处绝壑秘谷,躲避起来,待我手诛师父大仇之后,你再出山也不迟。”
  罗乙真虽然闭着双目,但一听静心讲话口气,已知她心中十分激动。
  心知再说下去只怕要闹个不欢而散。
  心念一转,故意岔过话题,道:“千愚师叔是否真有家师在‘大罗笛招’附注上所说之能,先不必去管它,但三师叔身负绝学,却是人所皆知之事,只要咱们设法取得武林中传言的三部宝箓中一部,就不难找出千愚师叔武林源流,然后再想破解他的武功,如果不得这三部宝箓,找不出三师叔的武学源流,自难筹出破解之法。”
  静心忽然站起身,拉着贞儿……。
  脸色十分严肃的说道:“罗兄这等怯怕‘千愚书生’实大出我意料之外,不敢相瞒,家师弥留之际,曾再三告诫我说,要我替她报仇,虽然她未说出仇人姓名,但除了‘千愚书生’之外,又有谁呢?我这次由南海归来,第一个心愿,就是想请罗兄和我一起远奔南荒,寻找‘千愚书生’的隐居之处,好替我师父报仇,但罗兄满口不绝的称颂其人之能,自然不会答应我的请求,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只有各行其是了。”
  正当两人论谈往事之际,突闻一声悠长清越的长啸,划破夜空传来,倏忽之间,就到数十丈远近。
  罗乙真、静心道姑闻得啸声之后同时脸色一变,不再论谈往事。
  凝神静听那划空啸声。
  但闻那啸声混入万壑松风之中,满山飞绕,忽远忽近,忽而凄厉刺耳,忽作龙吟虎吼,听上一阵,愈使人分辨不出是人是兽。
  “瞎仙铁笛”轻轻一叹,道:“来人内功,十分津深,必是江湖中有名人物。”
  静心突然长长吸一口气,仰脸一声清啸,但闻啸声扶遥直上,袅袅散入夜空。
  和啸之声一起,那满山长啸,突然中止……片刻之后,忽闻大笑贯耳,一个身着青衫、背负长剑老叟,踏花凌波而来,直对几人停身的大岩石上奔来,行动迅快绝轮,片刻间已到数丈之外。
  这时,陆天霖、方云飞都已看清来人相貌,不禁失声惊呼道:“东岳散人!”
  只听那青衫老叟,冷笑一声,答道:“不错,正是老夫……”
  话未说完,人已跃登上陆天霖、方云飞停身的大岩石上,接道:“很好!很好!你们都在这里,倒省了老夫不少奔跑之苦。”
  静心忽然挺身跃起,双目神光如电。
  望着“东岳散人”怒道:“唐一民,这白象崖下,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东岳散人”目光缓移到静心脸上,冷笑一声,道:“恕在下眼拙,不知鹤驾怎么称呼?”
  静心道:“你不要管我是什么人?但这白象崖十里之内,不准任何人称能撒野,你要不相信,就不妨试试?”
  “东岳散人”脸色一变,正待发作……“瞎仙铁笛”罗乙真忽然站起身子,笑道:“在下久闻唐兄大名,不知到兄弟这白象崖下有什么贵干?”
  唐一民本和罗乙真有过数面之缘,听完话,纵声一阵长笑,道:“罗兄乃一代大侠,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兄弟风尘草莽,今日能再见侠?,实是荣幸无比。”
  罗乙真微微一笑,道:“唐兄盛名卓著,江湖之上,谁不知‘东岳散人’之名?难得大驾到此,请来共饮一杯水酒如何?”
  唐一民脸色一沉,冷冷地答道:“承蒙过奖,兄弟愧不敢当,黄山白象崖,和东岳‘红叶谷’遥遥相隔数千里,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罗兄何以遣派门下弟子相犯?把兄弟数十年辛辛苦苦设立的一点基业毁去,尚望还给兄弟一个公道!”
  说完话,一道冷电般的目光,扫过“虬髯神判”。
  投注在陆、方两人脸上,月光下,隐隐可见他眉宇间露现着杀机。
  罗乙真已从傅玉琪口中,得知了诸般经过,知他有了误会。
  仍然面带微笑,心平气和的说道:“别说我瞎老头子没有派过弟子,去唐兄‘红叶谷’中惊扰大驾,就是确有其事,只怕也毁不了唐兄‘红叶谷’基业,唐兄暂请息怒,坐下来吃杯酒,瞎老头子还有话说。”
  唐一民不待罗乙真把话说完,冷笑一声,接道:“罗兄被尊为武林一代宗师,哪里能把兄弟放在眼中,别说罗兄,就是罗兄门下弟子,也未把我唐某人放在眼中,哈哈,老夫虽是山野草莽之人,但就目前江湖而论,敢藐视于老夫之人也不太多,如非罗兄示意,量你门下弟子也不敢在老夫面前那等放肆,但老夫仍然看在罗兄面上,薄施惩戒,就放他下山而去,想不到他们竟敢趁老夫下山机会,把我‘红叶谷’基业毁去,不但把我养的虎猿杀伤逐散,而且又把我留守在谷中的女弟子掳走。”
  “虬髯神判”耳聋口哑,虽然看“东岳散人”神色不对,但却苦于听不出他说的什么?
  傅玉琪一听说慧儿失?,不禁大吃一惊,急的截住了“东岳散人”的话。
  接道:“怎么?我妹妹不在‘红叶谷’中了,我们离开东岳之时,她还好好的留在谷中,说要等你回谷……”
  “东岳散人”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声若龙吟,四震的四山回鸣不绝,傅玉琪未完之言,全被他那大笑压制下去。
  但闻笑声愈来愈响,震得人两耳长鸣。
  陆天霖、方云飞逐渐感到那笑声,不但响回四山,而且荡人心神,觉出不对,时间已迟,只觉一阵心跳,不自觉跳起身子。
  忽见罗乙真举起手中铁笛,放在唇边,袅袅而起,混入那长笑声中。
  那笛声初响之时,声音十分低弱,片刻之后,忽然转强,金声玉振,杀伐隐隐,那长笑之声,逐渐被那拔高笛声压制下去。
  忽然长笑声住,笛音随落。
  “东岳散人”拔出背上长剑,指着罗乙真道:“你们弟子已然承认,到过我‘红叶谷’去过,罗兄还狡辩什么?”
  罗乙真连受“东岳散人”撩拨,脸上亦微微变色,但却强忍一口怨气,没有发作出来。
  静心早已怒火攻心,但因罗乙真一直隐忍未发,事不关己,倒不好抢先发作,勉强按着怒火,静坐一侧。
  只见傅玉琪拔出背上银笛,跃挡师父面前。
  道:“不错,我们确实到你‘红叶谷’中去过,可是我们到达‘红叶谷’时,你那虎猿早已被人打伤逐散,花树阵图,亦早就被人破去,我们不但未毁你‘红叶谷’中一草一木,我陆伯父反帮忙救助你谷中一位身受重伤的盲目老人,只是他受伤过重,又不肯听我伯父之言养息,致伤发而死……”
  “东岳散人”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是我唐某人冤枉几位了?哈哈!但我‘红叶谷’外,早书警语,未得允准,不能擅入谷中一步,就算你所言非虚,没有损伤我‘红叶谷’中一草一木,但只擅入我谷中一项,已是罪不可恕了。”
  陆天霖起身对唐一民一个长揖,笑道:“老前辈望重四海,我等纵然胆大,但也不敢擅闯禁地,但因事出无奈,才不得不冒违背老前辈留示警语之险,进入‘红叶谷’中……”
  他简略的说明几人入谷经过。
  这中间陆天霖故意把那身披白巾的半裸少女,说的神龙活现,并把她和傅玉琪一段相处经过删隐过去。
  果然“东岳散人”听得一番话后,神色缓和了不少,微微一皱眉头,问道:“那女人有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陆天霖道:“姿容绝世,妖艳动人,身披白巾,半裸玉体,但却无法看出她的年龄,大概总在廿岁以上?”
  唐一民脸色一沉,冷冷的追问道:“那女人可有什么特别地方?”
  陆天霖微微一怔,道:“没有!”
  唐一民忽然纵声大笑道:“好啊,老夫倒几乎被你蒙骗过去了!”
  方云飞怒道:“我大哥所述经过,句句是真实之言,哪个蒙骗你了?”
  唐一民冷冷答道:“以他所述那女装束,除了‘玉蜂娘子’之外,遍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但那‘玉蜂娘子’早在十几年前已被我剑伤额角,当震内腑,身负重伤逃走,纵然她还活在世上,把内腑重伤调息养好,但那额角疤痕,必然无法治好,那女人既无特征,想来必非‘玉蜂娘子’。但江湖之中,除了‘玉蜂娘子’之外,还未有第二个人,学她那般装束。”话至此处,双肩微一晃动,人已欺到陆天霖和方云飞之间……左手疾伸,扣住陆天霖左手脉门,右手长剑一挥,压在方云飞肩上,冷笑几声,道:“哼!若再不肯以实言相告,可别怪我下手狠辣了。”
  他这欺身一跃,伸臂摇剑,动作迅快绝轮,陆天霖和方云飞警觉要躲之时,已被手扣脉门,剑架颈上。
  傅玉琪本早已拔笛蓄势戒备着“东岳散人”施袭,只因他动作太快,一时间措手不及,待他纵身施救,时间上已晚了一步。
  但听“东岳散人”一声冷笑,扣制陆天霖腕上的左手,微微加力,向前一带,陆天霖身不由主的向前一倾,正好向傅玉琪破空袭来的银笛迎去。
  傅玉琪蓄势而发,本极迅速,唐一民那一带之势,又是恰到好处,眼看他手中银笛就要击在陆天霖头上……蓦见傅玉琪双退一收,悬空一个觔斗,向后翻退五尺,身子直向水面落去,足点浮花,二次跃起,又向“东岳散人”攻去。
  就这一缓气的工夫,唐一民已缓过手脚,一抬右退,用膝盖点了方云飞后背“海底袕”
  腾出右手,一挥手中宝剑,登时幻出一片剑幕,但闻一声金铁交鸣,笛剑相接,傅玉琪连人带笛,被弹震出去七、八尺远。
  只听一声娇叱,贞儿拔出身背宝剑,振臂跃起,衣袂飘风,寒芒电奔,猛向“东岳散人”攻去。
  唐一民连声冷笑不停,看也不看贞儿一眼,彷若无事般,举起手中宝剑,随手一封。
  贞儿目睹傅玉琪被他一剑弹飞起来,知他内功深厚,绝非自己能敌,她本是心机异常灵敏之人,跃起出剑,已想到不能和人力拚。
  是以她攻势虽快,但力道却用得很有分寸。
  一见对方挥剑接架,立时一沉玉腕,让过敌锋,随着下落身子,一招“金盘献鲤”疾向唐一民刺去。
  这一招变化,本极诡异,贞儿事先已想得好,在她心里,纵然不中,至少会把对方迫退两步。
  自己只要能脚踏对方停身的突岩之上,再施展师门‘流云剑法’和配合傅玉琪‘大罗笛招’和他缠斗。
  这两种并世绝学,联手相攻“东岳散人”本领再大,只怕也未能招架得住。
  她想得到是满好,可惜对手“东岳散人”这一代武林怪杰,不但十三式伏魔剑津奥难测,而且内功深厚,见闻广博,对敌应变,实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
  贞儿这一剑攻势虽然用的出人意外,但如何能困扰住“东岳散人”?
  只听他冷冷说道:“好狡猾的小鬼,还不给我撒手?”
  右手长剑忽的向下一卷,疾向贞儿剑上碰去。
  贞儿吃了一惊,暗道:“这老魔头真箇名不虚传……”
  心念还未转完,忽觉一股强大潜力,直逼过来,手中宝剑,已不受自己控制,脱手欲飞,知如不撤手丢剑,只怕要受重伤!
  只得一松手,丢了手中兵刃……月光下,但见一道寒光飞起,破空直上,直升十丈高低,才力尽下落。她在松手丢剑之后,全身压力忽减,一点水面浮花,跃回师父身侧。
  傅玉琪也早被“瞎仙铁笛”唤回到身边。
  两人先后向“东岳散人”施袭之时,罗乙真和静心均未喝止。
  直待两人先后败退下来,罗乙真才一拂颚下雪白的山羊胡子,笑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竟敢在唐兄面前放肆,只是有劳唐兄出手教训他们一番,我瞎老头这里谢谢啦!”
  唐一民听完话,突然一皱眉头,沉忖不语。
  他本是心思机敏之人,从罗乙真几句话中,已听出对方苦心。
  虽明知门下弟子不是自己敌手,而不加喝止,放任两人败在自己剑下,无非是使自己知道,以其门下弟子之能,绝不能把“红叶谷”搞一个天翻地覆。
  心念一转,正待放了“圣手医隐”和拍活方云飞的袕道……突然闪掠过和“虬髯神判”
  龚奇一段比剑经过,力斗数百合,无法分出胜败,最后,迫得自己以十三式伏魔中绝招,贯注内家和他硬拚,才把“虬髯神判”制服。
  如以他之能,对付崔源,自是不致落败。
  再合傅玉琪、陆天霖等之力,更加上陆慧内应,不难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红叶谷”
  毁于一旦。
  要知“东岳散人”乃生性多疑之人,再加冷傲之癖,做事最是任性,宁愿错伤好人,亦不愿放过一个仇人。
  崔源之死,虽使他伤心,但最使他痛惜的,还是他数十年来存心求得的一部宝箓之念,因崔源之死,而告绝望。
  他为求得那部宝箓,不惜用残酷绝轮的毒手,点瞎崔源双目,然后又把他囚在“红叶谷”中一座石室之内,苦苦折磨他数年之久。
  虽然崔源始终未承认身怀宝箓。
  但他一直未消疑心,看硬逼不出,改作软求,把崔源由石室中释放出来,一反故态,处处对他爱护备至。
  暗中却严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哪知崔源被他点瞎双目,囚入石室数年,折磨刑苦之后,却锻链出深沉无比的城府。
  “东岳散人”暗中督视他数年之久,不但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而且也丝毫看不出他有报复之心。
  一则因“东岳散人”对崔源身怀宝箓疑心,还未完全断绝。
  二则对点瞎崔源双目,囚入石室刑求宝箓之事,自觉愧对于心。
  是以,在以后相处岁月之中,对崔源倒是真的很好。
  可是崔源已对“东岳散人”恨入切骨,但他自知武功,和人相差很远,报仇之望,绝难实现。
  而且双目已盲,纵然藏有奇书,亦无法阅求深造,有心逃走,又怕逃不出“东岳散人”
  之手,只得强按心中悲忿,忍辱偷生在“红叶谷”中。
  他希能遇上一个投缘之人,把密藏宝箓相赠,让他习得绝学,再替自己报仇。
  可是“东岳散人”早已想到这些,把“红叶谷”自划作一块禁地,除了断绝和一切武林中人物来往之外,连一个仆童也不肯用。
  这一来,确使崔源一筹莫展,空怀着武林中视若奇宝的异书,竟自难寻到一个承受之人。
  唐一民想到求得宝箓的绝望之恨,怒火大炽。
  冷笑一声,说道:“我那‘红叶谷’早已划作禁地,江湖之上,谁人不知?罗兄门下弟子,竟敢擅自闯上我‘红叶谷’中,那自然没有把我唐某人放在眼中了?”
  静心再也忍耐不住,不待“东岳散人”说完,立时冷冷接道:“你自把‘红叶谷’划作禁地,不准他人擅入一步,可知我们黄山白象崖方圆十里之内,也已划作禁区,不准外人擅自闯入吗?”
  唐一民侧目望了静心一眼,道:“可是我唐某人已经闯了进来…!”
  静心霍然起身,紧接着道:“闯了进来,你就不要再想出去!”
  唐一民仰天一阵大笑,道:“只怕未必能有人拦得住我!”
  静心道:“你不信就走一下试试看,能否走得?”
  唐一民突然左手加力,只听陆天霖闷哼了一声,登时满头大汗滚滚而下。
  罗乙真虽不愿多树强敌,和“东岳散人”结仇。
  但见他一味狂妄不减,竟敢在自己面前动手折辱“圣手医隐”不禁心头火起。
  双肩微晃,凌空而起,直向唐一民停身突岩之上抢去,口中沉声喝道:“唐兄真要迫我瞎老头子出手吗?”
  唐一民反手一剑,划出一片津芒,想把罗乙真抢登突岩的来势挡住。
  但“瞎仙铁笛”是何等人物?右手铁笛蓦然一招“力拔泰山”但闻一声金铁交鸣,荡开了剑幕,抢登突岩之上,不容唐一民再出手抢攻,铁笛忽的抢攻三招,逼得唐一民回剑封架,左臂藉势下探,拍活了方云飞的袕道。
  唐一民封开罗乙真三笛急攻,长剑蓦然反击,右手挥动之间,连攻出四剑。
  罗乙真长笑声中,把四剑封闭,退一步,站定突岩一角,说道:“我瞎老头子实不愿和唐兄结仇,快请放了兄弟客人,退出白象崖吧!”
  唐一民和罗乙真以最迅快的手法,互攻几招之后,心里都有了数,知道今日遇上劲敌,如真要动手相搏,必然是一次惨烈无比恶战。
  但他生性冷傲,虽明知没有必胜对方之能,也不肯示弱让步。
  冷笑两声,道:“罗兄此言,不觉着太过客气吗?兄弟既然来了白象崖,如不办出一个眉目,岂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罗乙真知他武功,乃当今武林中有数奇人之一,自己已树“九陰蛇母”及“关东神魔”
  两大强敌,纵然不能和“东岳散人”结交成友,拉他助自己一臂之力,但亦不愿开罪于他,多树一个强敌。
  强按怒火,笑道:“那以唐兄之见,该怎么办呢?”
  唐一民道:“看在罗兄份上,兄弟不为己甚…”
  他回顾了陆天霖和方云飞两眼,接道:“这两个人擅闯兄弟的‘红叶谷’我要把他们带回东岳,依兄弟自订的条律处置,至于罗兄门下弟子,请罗兄自行决处,兄弟回转东岳之后,追查毁去‘红叶谷’的正凶主犯,如果确和罗兄门下无关,兄弟自不敢再来惊扰罗兄的清修了。”
  言下之意,如果查得“虬髯神判”和傅玉琪牵扯上捣毁“红叶谷”之事,还要重来黄山白象崖找“瞎仙铁笛”算账。
  静心因见罗乙真已经出头,此事又和自己无关,不便多所作主,尽力按耐着忿怒之气,但见罗乙真处处示弱让步,委曲求全,更是生气。
  再加上“东岳散人”的狂傲神态,再也忍不住……突然一耸眉,冷笑一声,道:“哼!
  罗师兄,想当年钟师伯活在世上,是何等的英雄豪杰?以七十二式‘大罗笛招’威震大江南北,凡是武林中人,谁不敬仰大师伯的武功?罗师兄纵然已修为到无嗔境界,也应替大师伯的威名想想!这般的懦弱怯敌,一味忍辱求全,只不过徒受人家冷讽爇嘲而已,假如你怕人家十三式伏魔剑法厉害,那就早些退避三舍,待在家中,不要出来。”
  她心中忿怒已极,出口之言不肯替“瞎仙铁笛”留一点余地,心想定要激起他心中怒火,教训“东岳散人”一顿。
  哪知罗乙真毫不动怒,仍然心平气和的笑道:“古今以来,不知有好多风尘奇人,江湖豪客,都为负一时之气,造成惨剧,事后想来,悔恨莫及,我瞎老头子已是古稀之年,纵然埋骨在这‘红花潭’中,夫复何恨?”
  “东岳散人”截住了罗乙真的话,冷笑道:“大丈夫生死何足挂心?难道罗兄就认定我唐某人不是敌手吗?”
  罗乙真道:“我瞎老头子几句话,实是肺腑之言,唐兄不要误会才好。”
  唐一民怒道:“罗兄少逞口舌之利,哼!别人怕你七十二式‘大罗笛招’但我唐一民却是不怕。”
  罗乙真看“东岳散人”字字逼人,句句不留余地,亦不禁心中有些生气。
  一耸双眉,手拂颔下的山羊胡子,正待发作,忽听静心怒道:“我久闻东岳唐门十三式伏魔剑法,津妙绝轮,天下无双,只怕传言就未必如真?”
  唐一民忽然一跃而起,一挥手中长剑,登时寒光电奔。
  接道:“不信你就接我几招试试!看看是不是徒有虚名?”话刚出口,剑势已刺静心咽喉。
  静心冷笑一声,拗步转身,轻轻一让,把一招迅如雷奔的剑势避开,右手伸动之间,宝剑已到了手中……反手一招“神龙出云”答道:“十三式伏魔何足为式?别说几招,就几百招、几千招,也算不了什么!”
  唐一民挥剑架开静心一剑反击,随即施展开长剑,以快速无比的凌厉攻势,刹那间,白光飞绕,猛向静心道姑攻去。
  静心看“东岳散人”出手几招,不但奥妙难测,而且内功津深,实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
  见猎心喜,斗志忽增,右手宝剑在胸前划了半个圆圈,带起剑风。
  但闻一阵当当急响的金铁交鸣之声,唐一民迅如骤落急雨攻势,全被挡架开去。
  “东岳散人”只觉静心手中宝剑划出的半圈银虹,不但把自己的攻势封住,而且还有一股极大的潜力反迫过去,不禁心头一震!
  暗自忖道:“看不出她一个女流之辈,竟有这等深厚功力。”
  心念转动,手并未停,凝神运气,长剑潜力突增,和静心手中宝剑触接相持。
  忽听静心冷笑一声,猛的一振右腕,弹震开唐一民手中长剑,剑势一偏,倏忽间连攻三剑。这三剑不但快速绝轮,而且若劈若点,变化奇奥难测。
  “东岳散人”被这三剑快迅奇奥的攻势,迫退了三步。
  静心几剑快攻,抢得了先机之后,剑势立时绵绵而上,不容唐一民有缓气还手之机,一连快攻了廿一剑。
  “东岳散人”一着失机,陷入被动,只觉对方势有春蚕吐丝一般,一剑连一剑,攻势虽快,但收剑亦快。
  但见一片青光,不停的在身侧绕飞,忽前忽后,变招迅速无比,一时间竟无法抢回主动,挥剑还攻。
  要知静心这‘流云剑法’乃极为迅快的一种剑法,随着攻出的剑势,变化克敌,一招出手,后面就绵连不绝。
  两人交手了二十余合之久,唐一民仍然是处在被动地位,未还一剑。
  不觉心中又惊又急,陡然大喝一声剑势忽变,运集内力,贯注剑身,挥摇之间,立时有强烈剑气,震荡开静心绵密如幕的剑光。
  只听静心冷笑一声,道:“哼!你既希望速战速决,不惜以修为内功相搏,可别怪我方外人下手狠辣了!”
  “东岳散人”却是毫不理静心的激讽之言。
  原来他已觉出静心剑术,以迅快的变化制敌先机,只要自己能够抢回主动,反守为攻,对方或将受制。
  然后再以十三式伏魔剑法的攻敌威胁抢攻,虽未有绝对胜得对方的把握,但至低限度,当不致再处处受制于人。
  他心中只管筹思破敌之法,哪里还顾到答覆静心之言。
  要知高手比武,一点大意不得,静心在说话之时,不觉手中宝剑一缓。
  陡闻“东岳散人”一声大喝,霍然向后跃退两步。
  紧接着纵身而上,长剑演出十三式伏魔剑法中一记绝学“天网罗魔”手中长剑挥舞之间,化为满天银星飞洒而下,直向静心当头罩落。
  这一记诡异的剑招,威势果然不凡。
  把静心迫得由急攻中,转为守势,宝剑舞起一片光幕,护住身子。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过处“东岳散人”手中一柄百链津钢的宝剑,登时被削成两截。
  唐一民在和静心动手之时,虽已看出她手中宝剑光华跃目,但因自己手中兵刃,乃是缅铁和以津钢炼成,不但锋利无比,而且钢中带柔。
  对方虽然是柄光华异常的宝剑,只要稍微留心一点,不和对方宝剑用力猛碰,纵虽小有相触,也不要紧。
  哪知他在第一次和静心手中宝剑触接相持之时,长剑已受损不轻。
  这次更是全力施攻,忽略了对方手中长柄宝刃,待他警觉之时,已是迟了一步,长剑已被削成两断。
  静心削断唐一民手中宝剑以后,霍然向前一进步,迭攻两剑。
  唐一民手中半截断剑,无法封架那攻来剑势,只得向后跃退,让避开两剑快攻,冷冷笑一声,道:“仗凭宝刀之力,纵然得胜也难免贻笑天下英雄!”
  静心收剑跃退,还剑入鞘,道:“你既然怕我宝刀威力,何妨易剑再战?”
  “东岳散人”冷漠一笑,道:“如果易剑再战,双方均不以兵刃取巧,咱们定得分个胜负出来。”
  静心还未及答话,忽听丈余外一个十分娇脆的声音接道:“唐一民,我找了你很久很久的时间啦!今天总算是找到了你。你‘红叶谷’那些花树阵图,都是我毁去的,你跑到人家这里来闹些什么?”
  几人都在注意静心和“东岳散人”比剑,竟不知何时?有人到了附近。
  转脸望去,只见两丈左右处,潭水浮花之上,站着一个长发垂腰,白巾裹胸,半裸着玉体的娇美少女。
  映月而立,目光盯注在“东岳散人”脸上,眉宇间隐泛怒意。
  唐一民看到那少女之后,不禁呆了一呆,脸色一变。
  方云飞冷笑一声,道:“刚才我们说的,就是此女,你仔细看看她脸上有没有疤痕?”
  “东岳散人”不理方云飞讥讽之言。
  双肩微晃,人已凌空而起,跃落在距那少女数尺之处,厉声问道:“你是‘玉蜂娘子’的甚么人?找老夫有什么事?”
  那少女举手理理头上长发,答道:“‘玉蜂娘子’是我母亲,我找你要替她报仇!”
  “东岳散人”呵呵一阵大笑道:“你娘告诉你没有,为什么和我结仇?”
  半裸少女微微一怔,道:“那我就不知道啦!反正我娘死时,留下遗言要我找你替她报仇,并把你‘红叶谷’的花树阵图破解之法,传授给我,又画了你的图形相貌,我不知道看过几千遍了,刚才我已经看了你半天,绝是看不错人!”
  “东岳散人”气得冷笑一声,骂道:“别说是你是个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