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遥秀才唐璇抬头望望天色,接道:“诸位请再稍候片刻,如若仍无消息,咱们再计划出手不迟……”
他顿了一顿,正容接道:“诸位确实都已中毒,不是兄弟危言耸听,如不早日治愈,势非留下祸害不可。如果各位能够自疗,希望早日着手;万一不能自疗时,请到洞庭湖君山敝帮总寨,兄弟当设法替诸位疗治。限期不能超过一月,兄弟决定两个月内,一直在君山总寨,等候诸位。”
铁木合掌一礼说道:“先生的盛情,老衲感激不尽。我们少林寺中,也有疗毒的药品,但不知是否能够疗治此毒而已。如若无能疗治,自当在限期之内,赶往君山请教先生。”
费公亮欠身而起,神情恭谨他说道:“兄弟只怕也要借仗先生的大力了。”
唐璇抱拳还礼,笑道:“不敢,不敢。兄弟以得替几位疗治毒伤为荣。”
欧阳统突然长叹一声,端起桌上酒杯,说道:“诸位再请进杯水酒吧!”当先举杯,一饮而尽。
铁木眉头一皱,道:“帮主似有着重大心事,不知老衲等是否有幸一聆?”
欧阳统无限感慨他说道:“兄弟自接了穷家帮帮主之位,已然二十余年,不但抱负未展,而且连年经历大变,一点雄心,亦似江水东逝。如非十多年前巧得唐先生代为筹划敝帮大计,只怕‘穷家帮’三个字早已成为武林陈迹。难得几年来风平浪静,想不到闵老英雄之死,又牵出一番武林风波。”
费公亮突然大笑一阵,接道:“江湖上的风险,有如江水浪花,一波接一波,永无休止。兄弟封剑十年,绝迹江湖,但最后怎么样,仍然被牵缠进是非恩怨,逼得重人江湖……”
他也感慨地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江湖盛名,如藤缠树,一旦涉足,永难拔身。你不找人,人会找你;活在世上一日,恐永远无法置身事外。帮主的威德、盛名,在座者无出其右,盛名已成,累所难免。听兄弟相劝,欧阳帮主还是死了摆脱江湖是非之心。”
欧阳统抬头望天道:“今日可是七月十四了么?”
铁木道:“不错,正是七月十四日。”
欧阳统说道:“诸位如果想要唐先生疗治身受之毒,务望在九月十五之前,赶往君山。过了九月十五,唐先生就不在君山了。”
费公亮奇道:“不在君山了?”
欧阳统道:“不错,我和唐先生相约十年的限期已满。九月十五日,唐先生即将和敝帮告别,放下他十年来一手策建的基业,避世深山!”
关三胜听得跳了起来,道:“什么,他要走了?”
欧阳统道:“我请先生相助之时,已和他约好了要帮助我们十年。目下限期既到,自是不能对先生失信。”他目光流露出无限依恋之情,望了逍遥秀才唐璇一眼。
关三胜突然大声叫道:“唐兄,你当真要走么?”
唐璇轻轻挥摇一下手中摺扇,道:“还有两月时光,到时再谈不迟,眼下还是先谋对敌之策。”
穷家帮中内部之事,铁木、凡木、费公亮,都不好插嘴接口,但他们似是也觉得唐璇对穷家帮极为重要。他的走,对穷家帮而言,的确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损失。
一时间,酒席上完全沉默下来。
忽然间,一阵步履之声,冲了过来。两个身着灰衣的穷家帮中弟子,急急赶了过来。
从两人慌急的神色间,群豪都可看出他们非无因而来。沉默微带哀伤的空气,突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唐璇霍然站了起来,问道:“敌人来了援手,是么?”
那两个灰衣人,停了下来,齐齐抱拳一礼,由左面一人说道:“弟子等奉命巡查咱们埋在四面要道的明桩、暗卡,发觉了四五处桩子已经被人扫去。”
关三胜大声接道:“有这等事,咱们派的人呢?”
右面一个灰衣人道:“弟子等查了三明二暗五处桩卡,派守的人都已死去多时。”
欧阳统也似是为这惊人消息一震,接口说道:“他们怎么样一个死法?”
右面那灰衣人接道:“似是中了一种什么歹毒暗器,全身不见伤痕,但肤色却变成了铁青之色。”
铁木大师突然接口说道:“那尸体现在何处?”
两个灰衣人齐齐答道:“停放原处未动。不得帮主之命,我等不敢擅自移动尸体。”
唐璇道:“诸位请安心饮酒,由我和关兄先去查看一下,再作计较。”
费公亮道:“不行,这班人手段毒辣,无与轮比,由兄弟陪同唐兄、关兄一行,也好多一个帮手。”
欧阳统突然回头对铁卫周大志道:“你去召四十八杰,要他们留一半监视那双桅巨舟,分一半人赶来此地听候调遣。”
铁木大师本想出言相阻,但一想人家穷家帮中内部之事,自己出言干涉,未免不妥,当下把冲到口边之言,重又咽了回去。
夜鹰子王乾突然站了起来,道:“我也随唐兄去一趟吧!”
唐璇微微一笑,目光缓缓扫过席面,说道:“既有关兄随行,又有王兄相助,兄弟自是万元一失。诸位稍坐片刻,在下去去就来。”弹袖而起,吩咐那两个灰衣人道:“你们前面带路。”
两个灰衣人依言转过身去,缓步而行。
他们素知唐璇不会武功,故而不敢放退疾奔。
关三胜、王乾相继起身,随在唐璇身后而行。
行约三十丈,道旁突然转出一辆骡车,车上人一身黑衣,头上戴了一个大草帽,掩遮住他的头脸。王乾几度侧目相视,但那人却似有意回避一般,巧妙地避过王乾的目光。
关三胜低声说道:“这一段行程,只怕不近,先生还是请上车赶路吧!”
唐璇微微一笑,举步登上骡车,说道:“兄弟登车赶路,时间上要快速甚多,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两个带路的灰衣人一见唐璇登上骡车,立时放开了脚步,向前疾奔。
只见那车前黑衣人,长鞭一扬,骡车立时疾向前面驰去,紧迫那两个灰衣人的身后。关三胜、王乾,一左一右地随在车后奔行,一面流目四顾,打量四外的景物,又可兼护唐璇的安全。
行约一盏爇茶工夫,到了一个岔道交叉所在。那两个灰衣人停了下来,伸手指着道旁一丛深草,说道:“咱们派在此地的暗桩,已经被人除去,尸体就在那草丛之中。’’唐璇摺扇一挥,那驾车的黑衣人突然一带缓绳,轻灵迅快地驰近草丛。
凝目望去,果见一具尸体,倒卧在草丛之中。
这时,关三胜、王乾,都已赶了过来。关三胜探手一把抓住那具尸体,想把他翻转过来,看看是什么人。
要知穷家帮的势力遍及中原数省,人数众多,除了帮中一些武功高强、身份较高的弟子之外,大多数人关三胜并不认识。
忽听唐璇低声喝道:“关兄不可造次,别动尸体。”
关三胜手指已和那尸体相触,听到微微一怔,道:“怎么?”
唐璇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折一截树枝,把那尸体拨转过来,让我看看他的脸色。”
关三胜道:“酸秀才就是爱耍花样,我不信死了的人还会放出什么暗器不成。”他口中虽如此说,但行动却依照了唐璇的吩咐,折了一截树枝,把那尸体拨转过来。
唐璇凝目望去,只见那死者的尸体,满脸铁青之色,既似是中了什么绝毒的暗器而死,又像是被人施展斩脉手法,斩伤了经脉,聚血而死。
他回头望了两个灰衣人一眼,道:“你检查过他全身没有伤痕么?”
两个灰衣人双手垂膝,恭恭敬敬他说道:“属下等已仔细地查过了,尸体上确无伤痕。”
唐璇略一沉吟,笑对关三胜道:“兄弟不通武功,有劳关兄看看他,是毒药暗器所伤呢,还是被人斩伤经脉而死?”
关三胜呼细在那人身上瞧了一阵,道:“他身上确无伤痕,看来倒像是被人封袕斩脉手法所伤,行血积聚而死……”
他微微停顿一下,接道:“如果你不让我用手触摸那尸体,一时之间,我也无办法识出来。”
唐璇笑道:“你们在‘记死簿’上写下名字的短短一瞬工夫,就会中毒,何况你要极仔细地检查尸体。如果敌人在那尸体衣服上,放了烈性的毒药,中人立时晕倒,不知你如何防备?”
关三胜道:“这个……”
唐璇笑道:“不用这个那个了,我只问你,万一你中毒之后,怎么办呢?”
关三胜微微一笑,不再接口,用手中树枝拨转开那长垂的散发。极仔细地在那尸体头上也查了一遍,道:“我可以肯定他说他不是伤在暗器之下了,而且伤在背后,可能来人武功甚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伤了他的经脉。”
唐璇道:“这等武功,是不是算得很好?”
关三胜道:“不错,这应该算是属于上乘武功。一般而论,江湖上甚少人具此身手。”
唐璇突然一整脸色,接道:“可见咱们遇上了劲敌。看来他们早已有备,今日之局,鹿死谁手,倒是难以预料……”
他转过脸去,望了那灰衣人一服,道:“那些尸体,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两个灰衣人领命带路,又走了两处地方。这些人似都是被一种暗器所伤,或是被人下手所伤,每个死去情态,也都大同小异。
唐璇迅快地看完了伤势情形,吩咐刀。两个灰衣人道:“你们设法把这些尸体集中一起,然后放起一把火来,把他们火化之后,装殓起来。”
两个灰衣人道:“唐爷放心。”
唐璇抬头望望天色,道:“咱们回去吧!”
关三胜知他一向心细如发,不论对什么事,非要查出个所以然来。但对此事却大而化之,不求深入,心中十分奇怪,怔了一怔,问道:“咱们就这样回去?”
唐璇正容说道:“不错,咱们得早些回去,重新布署一番。”低声吩咐那黑衣人道:“走啦!”
那黑衣人一抖缰绳,骡车突然飞奔而去。
关三胜、夜鹰子相互望了一眼,紧随在骡车之后,放退而奔。
车行迅速,片刻间已回到筵席之处。欧阳统等正在等候,一见唐璇归来,立时齐齐起身相迎。
铁木大师一合掌道:“先生可有发现么?”唐璇缓步下车,一面拱手还礼,答道:“那素衣少女停舟江畔,仍似是早有预谋……”
欧阳统一皱眉头道:“难道她停舟不发,是有意相诱咱们不成?”
唐璇举步人席,正容答道:“就目前情势而论,颇有此象。但咱们追踪来此一事,事先毫无计划,临时决定;纵然帮中早有内坚,也无法及时把此讯告诉敌人……”话至此处,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环视了全场一眼,接道:“但目下情势,又使人不得不生疑念。但不论如何,不外两个原因。”
费公亮向以料事准确自负,听得唐璇之言立时凝神推索。
全场中立时沉寂下来,群豪似都在用心推索唐璇之言。
大约过了一盏爇茶工夫,费公亮当先说道:“唐兄可是怀疑我们这班人中,有通敌之嫌吗?”说话之时,目光炯炯逼视在夜鹰子王乾的脸上。
夜鹰子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唐璇微微一笑,道:“这个兄弟怎敢多疑?诸位之中,果有通敌之人,也无法在这段时间中把此讯传给对方。兄弟所指两个原因,乃敝帮中事,如果对方派有内坚,那内坚极可能就在我们帮主身侧。”
关三胜正容说道:“就在帮主身侧,你别胡开玩笑了,追随帮主身侧之人,个个都有十年之上的光陰。”
唐璇轻轻地咳了一声,接道:“那第二原因,可能是对方别有所图,刚好被我们赶上。”
铁木大师道:“老衲觉着,这第二个原因可能较大。”
费公亮点点头说道:“兄弟也有同感。”
这时,突然传过来一声凄厉的大叫,一条人影,急急奔了过来。
群豪被那大叫所动,一齐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蓝衣的大汉,急急奔了过来。
他似是拼尽余力,向群豪这边赶来,但人却步履踉跄,显然不支。
欧阳统一皱眉头,低声对关三胜道:“你快去扶他过来。”
关三胜依言奔了过去,可惜已晚了一步。那蓝衣大汉已然力尽筋疲,摔倒在地上。
逍遥秀才唐璇高声道:“关兄快把他抱过来,看看还有救没救?”
关三胜伸手一把,抓起那大汉的衣服奔了过来,轻轻放在唐璇面前。
铁木大师低头看去,只见那大汉年约四旬上下,脸色铁青,仅余下一缕细若游丝的呼吸,目注欧阳统合掌叹道:“阿弥陀佛,这人可是贵帮中的弟子么?”
欧阳统摇头说道:“不是,要是本帮中的弟子,在下也不致这般惊讶了。”
费公亮奇道:“他既非贵帮中人,不知何以能混过贵帮弟子的监视?”
欧阳统道:“这就是兄弟的不解之处了。”他缓缓把目光移注在唐璇身上,接问道:“先生看他还有救么?”
唐璇仔细在那大汉身上查看了一遍,道:“此人受伤虽重,但他元气尚未完全消失,只要点他几处经脉,再服用一点药物,就可暂时清醒过来。”
欧阳统道:“既然能使他清醒过来,那是最好不过,先生就赶快动手吧!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他。”
唐璇探手入怀,摸么一个瓶子,低声对关三胜道:“关兄快些点他‘期门’袕。”
关三胜依言出手,点了那人的“期门”袕。
唐璇一伏身子,把那玉瓶中药物,倒出一粒,投入那蓝衣大汉的口中。
费公亮暗暗道:唐璇一口答允替我们疗治毒伤,还不知他的医道如何,当下凝神相望。
片刻之后,那仰卧在地上的蓝衣人突然长长吁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
欧阳统双目注在他的身上,问道:“朋友贵姓?”
那蓝衣人目光环扫了一周,答道:“我姓洪,哪一位是穷家帮的帮主?”
欧阳统道:“在下便是,朋友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那蓝衣大汉打量了欧阳统一阵,说道:“有一封信,请帮主过目……”他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交到欧阳统的手中。
欧阳统伸手接过,正待拆阅,突然听逍遥秀才喝道:“帮主且慢。把信交给属下拆看如何?”
欧阳统微一沉吟,把手中书信交了过去。
唐璇伸手接过,放在摺扇之上,并不即时拆阅,目光却投注那蓝衣大汉的脸上问道:“这封信,不知是哪位交你送给敝帮帮主?”
那蓝衣大汉,凄凉一笑,道:“怎么,你心中怀疑我么?”
唐璇笑道:“哪里话,不过敝帮帮主一向拆阅来函,大部都是在下代行,这一次自也是不能例外。”
那蓝衣大汉吃力他说道:“好吧!不论你们哪个拆阅都是一样,我只要把这封信交到穷家帮的帮主手中,此行目的已达。你们哪个拆阅这封信都无关紧要,也与我不相干了。”突然挣扎着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关三胜冷哼一声,道:“好啊!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世间那有这般便宜的事,给我站住!”大步追了上去。
唐璇突然提高了声音,接道:“洪兄一路平安,请恕兄弟等不送了。”
一面摇手阻拦住关三胜,不让他追拦那人。
只见那姓洪大汉的背影,在宽阔的路上闪动了一阵,逐渐远去。
唐璇把手中的信,缓缓举了起来,说道:“咱们不可不存几分防人之心。”
欧阳统伸手接过,展读了一阵,脸色突然大变。
唐璇似是已料定了这封信中必有动人心魄的事情,是以当他目睹帮主容色大变时,无惊骇之情。
倒是铁木、凡木大师,看得似是心中有些不安。
铁木大师合掌当胸,低声问道:“帮主可有些不舒服么?”
欧阳统沉重、悲苦的脸色,经过了片刻的冷静后,似是改变了甚多,随手把那封函件,揣入怀中。
唐璇虽也想一阅那函件,以明究竟,但却不便向欧阳统提出,只好闷在心里,暗暗忖道:“过去,他不论什么重大之事,都须经我同意,不知道这一次何以不肯把那函件交给我阅读一番?”
铁木大师看他不理自己问话,心中甚觉奇怪,微微一皱眉头,提高声音道:“欧阳帮主可是有些不舒服么?”
欧阳统自阅读那封信后,立时变得有些神不守舍,听得铁木大师大声喝叫之言,如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道:“兄弟身体很好,多谢大师关心了。”
唐璇微微一笑,拱手对铁木大师说道:“老禅师准备几时回少林寺去?”他已发觉铁木大师对欧阳统的神情,动了怀疑,赶忙用话岔开。
铁木大师道:“这个就很难说了。老衲等奉命下山,查询闵老英雄的死因,一日查不出内隐老衲等就无颜回山。”
唐璇道:“眼下闵老英雄,似已是江湖一个疑案。唯一追查的线索,就是向那素衣少女身上下手……”
铁木道:“眼下情势只有如此,不能查出内隐只有设法把她带回寺中去了。”
正谈话间,忽见铁卫周大志,带着二十几个身着灰色长裤短袄的人,急急奔来。
这些人背上都交插着两件兵刃,一个个津神饱满,步履矫健,一望即知,每人都有着特殊武功基础。
这些人相距群豪尚有四五丈,就一齐停了下来。
铁卫周大志急步奔了过来,躬身对欧阳统道:“已遵帮主之命,调来二十四杰,恭请帮主吩咐。”
欧阳统经这一阵冷静之后,神志已恢复甚多,挥手对周大志道:“先让他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周大志道:“敬领帮主令谕。”转身向前走去。
欧阳统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急道:“站住!”
周大志回身说道:“帮主还有什么吩咐?”
欧阳统道:“那双桅巨舟动静如何?”
周大志道:“和刚才一样。那通往巨船的小舟上,仍然有人防守,双桅巨舟仍然无起碇而行的迹象。”
欧阳统道:“咱们盯住那巨舟的梭形快艇,还守在四周么?”
周大志道:“帮主没有下令,自是不敢撤守。”
欧阳统一挥手,周大志转身而去。铁木回顾了唐璇一眼,道:“眼下情势,似是大风暴前的一段平静。强敌援手已到,贵帮中驰名江湖的四十八杰等津荤高手,也已准备集中此地,一旦动起手来,定然十分惨烈……”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老衲之意,想在强敌还未现身前,咱们先行出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唐璇道:“老禅师如已胸有成竹,在下自是不便劝阻。”
铁木大师笑道:“老衲想先去江畔瞧瞧那双桅巨舟动静,再看机会出手。”
欧阳统目光一扫唐璇,说道:“先生……”
唐璇不容欧阳统再说下去,接道:“眼下强敌援手,已经赶到,再拖下去,局势未必对我有利。如若两位大师希望以武功制服那素衣少女,也不失为上策!”
欧阳统听得唐璇这么一说,自是不便再劝阻铁木大师,只好默然不语。
铁木大师拱手对唐璇一笑,道:“敝寺中掌门人令出如山,如若被那素衣少女兔脱,老衲等空手返寺,实在无法向掌门方丈交待。也许我等躁进,有碍先生的全盘计划;但情非得已,尚望先生海涵一二。”
说完,转身向江畔行去。
费公亮道:“在下和这两个老和尚相交数十年,理应去帮他们一阵。”
唐璇笑道:“费大侠尽管请便。”
费公亮微微一笑,转身一跃,疾向二僧追去。
欧阳统正待传谕帮中高手,赶往江畔相助,却为唐璇挥手阻止。
但见几条人影,疾奔而行,闪了几闪,消失不见。
唐璇目睹几人去远,才轻叹一声,说道:“两位少林高僧急于出手搏敌,无非是怕咱们抢了先着。那时,既不好相求咱们把那素衣少女交他们带回少林寺去,又不好硬逼咱们交出人去……”
他目光先停注在欧阳统脸上,沉吟了片刻,接道:“另一件事,乃帮主刚才阅读那蓝衣大汉送来的函件之后,神态失常,也使他们大感不安。以帮主在武林的身份地位,竟然阅读过一封来函后,一付神不守舍模样,那是自难怪别人多心,妄加推测。”
欧阳统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唐璇的目光何等锐利,察颜观色,已知欧阳统心中还有着无比的痛苦,当下岔开话题,道:“少林高僧抢先出手,志在捷足先得。帮主是否有意相助他们,还得早作裁夺。”
欧阳统津神一振,道:“纵然那素衣少女先为少林僧所擒,咱们也不能不予援手。”
庸璇笑道:“这个帮主尽管放心:两位少林高僧,纵然独力擒得那素衣少女,也将先送到咱们穷家帮来,请帮主审讯之后,才令带走……”
他一挥手中摺扇,摇头一阵轻叹道:“不过,他铩羽而归的成份,大过生擒那素衣少女很多。”
欧阳统道:“铁木、凡木,乃当今少林寺中第一流的高手,不但在少林寺中有甚高的声誉,就在整个武林之中,也是身列第一流的高手,费公亮更是誉满四海。刚才和那素衣少女属下相搏,好像都没有用出全力,如若三人全力以赴,只怕胜算要多于失败。”
唐璇微微一笑,道:“帮主看法,自有见地,但属下却持不同之见。那素衣少女手下之人武功如何,不去说它,单是青城双剑和那面色枯黄的少年以及那个似人似猿的怪人,就够铁木、凡木和费公亮对付了……”
说罢,微微一沉吟道:“铁木大师急于早擒那素衣少女回山覆命,又怕那素衣少女落在咱们手中,不便启齿讨回,故而想捷足先登。但他们这一搅,对咱们安排之事,并无大碍,说不定还有小助。但帮主如若决定出手相助他们,那就不妨调派帮中几个高手登舟相助,既可保全和少林门下的交情,也算参与了这场搏斗。万一铁木、凡木武功高出属下预料之外,能够排除障碍,擒得那素衣少女,咱们也好名正言顺地参与审讯。”
欧阳统道:“先生说得不错,咱们到江畔瞧瞧去吧。”当先向前走去。
唐璇、关三胜、王乾等鱼贯而行,周大志带着二十四杰紧随几人身后相护。
几人走到江畔时,双方已动上了手。
铁木、凡木已经冲过小舟,跃落到大船之上,正在和青城双剑相搏。
守那小舟的已不是那面色枯黄的少年,换成誉满关外的神鞭杜天鹗。
只见他软鞭飞舞,挟带着呼啸的破空金风,正和费公亮打得难解难分。
那半猿半人的怪人,以及那面色枯黄的少年,一直没有露面。
这两个人已在逍遥秀才唐璇心目中构成了神秘人物,也是他最注意的人物。
枚天鹗显然不是费公亮的敌手,手中软鞭的招术逐渐松了下来。费公亮却是愈战愈勇,攻势凌厉绝轮。
欧阳统一扫搏斗形势,低声对唐璇说道:“咱们可要派人助战么?”
唐璇笑道:“请关兄去一趟吧!”
关三胜微微一笑,道:“我要帮助哪个,青城双剑和铁木、凡木,正打得胜负难分,我出手帮忙,甚难出手。费公亮似已抢得先机,控制大局,百招之内,定可得手,我去助阵,岂不是有着和人抢功之嫌。”
唐璇笑道:“你尽管去吧,只一登舟,定会有强敌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