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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姻缘峰巧逢倩女 | |
作者:卧龙生 文章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17 10:13:16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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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落日已沉,余辉未尽,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心中暗暗忖道:如若这座高峰前有去路,那一对青年男女也不会跳入深谷殉情而死,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座姻缘庙了。 回头望去,只见姻缘庙中烛光辉煌,四只红色的火烛,照得大殿中一片通明。 这座庙规模很小,除了一座大殿之外,两侧各有一间厢房,一个六十左右的香火道人,站在大殿神像一侧。供桌前拜垫上,跪伏着一个黑衣人。 整个的姻缘峰顶,也不过亩许大小,除了姻缘庙矗立在峰顶正中之外,在那山峰的四周,果然另有着两座青石为壁,茅草作顶的房舍,酒招高挑,灯火高烧,看起来比这姻缘庙还要大上许多。 萧翎打量四周峰面景物后,缓缓说道:“咱们既然来到这姻缘峰上,也该进去瞧瞧。” 也不待商八、杜九等答话,举步向姻缘庙中行去。 商八挺着便便大腹,当先而入。 那香火道人望了商八一眼,迎了上来,笑道:“大老板,这姻缘二神,不止是男女姻缘之事,诸凡求福求寿,无不灵验。” 商八伸手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丢在供箱中,也不理那香火道人,抬头打量那两个神像。 这姻缘庙的神像,大异于普通的庙院,只有一男一女,两座塑像。 那男的一身短装,赤着双足,面目英俊,女的身着绿色短衫,腰系绿色长裙。 萧翎点点头赞道:“这神像不知何人所塑,竟然保存了山村间纯朴面目,倒是难得的很。” 那香火道人眼看商八,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大方至极,急急赔笑,说道:“姻缘庙扬名千里,抽签,卜卦,无不灵验,三位只要暗中把心事说出,姻缘二神定会保佑三位。” 那跪在拜垫上的黑衣人,听得几人谈话之声,悄然站起,目光一掠萧翎和商八,侧身向外行去。 她如能从容而去,萧翎不留心瞧她,也许她还可神不知鬼不觉的退出庙外,但她这慌张举动,立时引起萧翎的注意,也使中州二贾动了疑心。 杜九忽然一个踉跄,向前一探身躯,正巧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那黑衣人动作极快,陡然收住脚步。横跨三尺,绕过了杜九向庙外行去。 那知商八早已有了戒备,看她绕过杜九的快速身法,立时右臂一伸,堵住了那黑衣人的去路。 这座庙门虽然很宽,但杜九挡了一半,商八挺着个大肚子,加上那伸出的右臂,又堵住另一半,那黑衣女子、除了出手逼开商八之外,只有停下脚步。 只见她右手一抬,食中二指骈点而出,直指向商八脉门。 商八右腕一挫,避开一击,五指一翻,疾向那千黑衣女子右腕上反扣过去。 萧翎低声喝道:“快让开路!” 原来,他已经瞧出来人,正是当初在归州城中看到的那位面目严肃的少女,此女一直追随在八手神龙端木正的身侧,寸步不离,想她决然不会一人在此,此女既然在此出现,想那八手神龙端木正定然也在这姻缘峰上了。 商八听得萧翎呼叫之言,立时纵身让避开去, 那黑衣女子行动矫健,借势一侧娇躯、快速无伦的冲出了庙门。 这时,姻缘庙外,已为夜色笼罩,只见她纵身两个飞跃,人已消失不见。 商八站在庙门口处,四下瞧看、竟然未瞧到她奔向何处, 但闻萧翎低声说道:“不要瞧了!” 商八回过头来,说道:“大哥认识她么?” 萧翎道:“似是常和八手神龙端木正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商八一拍大腿,道:“不错,正是那位姑娘!小弟亦觉着面孔很熟,就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杜九道:“那丫头一向穿着青衣,今日怎会换了黑色衣服?” 商八道:“也许是为了避人耳目。” 萧翎道:“我看她双目中尤有泪痕,也许在神前许愿。” 商八道:“那丫头既然会在此地出现,也许那八手神龙端木正也在这里。咱们去找那八手神龙说话去。” 杜九道:“昔年,他们对大哥有所误会,认你已投靠百花山庄,此刻,大哥和沈木风作对,天下有谁不知,这丫头对大哥毫不敬重,必得问那端木正一个教子不严之罪。” 萧翎向杜九道:“算了,人家和咱们素无渊源,为什么要敬重咱们呢?” 杜九还待争辩,却被商八以目示意,阻止他再说下去。 那香火道人,似是见惯了争吵打架的事,又似深知明哲保身之道,连望也不望三人一眼。 商八低声说道:“咱们今宵可要留住在姻缘峰上?” 萧翎正待答话,突闻一个清冷的声音应道:“留下最好。” 这话来的太过突然,萧翎,中州二贾,全都听得一怔。 杜九冷冷喝道:“什么人?” 只听那清冷的声音应道:“我!” 一个面目姣好的矮瘦青衣少年缓步走了进来。 商八瞧了来人一眼,只觉他秀逸有余,英挺不足,缺乏男子气概。 当下说道:“咱们兄弟谈话,和阁下无关,阁下为何接口?” 那青衣少年不理商八的问话,两道清澈的眼神,盯住在萧翎脸上,说道:“你跑到这姻缘峰来,为了什么?” 这口气俨如老友重逢,责问中充满着关怀之意。 萧翎打量了那青衣书生一眼,怎么也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这样一位人物,当下说道:“阁下是谁?” 那青衣少年,神情凄然,缓缓说道:“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萧翎道:“看起来有些面善,但却想不起何处见过。” 那青衣少年道:“那是你太健忘了,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呢?” 萧翎心中暗自奇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怎的非要逼我和他相识? 心念转动之间,忽见那青衣少年举手一推,脱下了头上的包头青巾,露出了一头秀发。 萧翎凝目望去,突然失声叫道:“你是百里姑娘!” 来人突然用手掩面,低声说道:“找得我好苦啊!” 商八、杜九相互望了一眼,悄然行出庙外。 那位者于世故的香火老人,突然一敲铜钟,低声吟道:“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逢,心诚则灵。” 萧翎急步行了过去,道:“姑娘怎会到了此地?” 来人正是北天尊者之女,北海公主百里冰。 百里冰缓缓取下蒙在脸上的纱巾,道:“我千里追踪,寻你到此。” 萧翎心中奇道:我到姻缘峰来,只是偶生动机,到了此地,你怎会料断得如此正确?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姑娘几时到了此地?” 百里冰道:“正午时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心中有很多事要问你。” 萧翎道:“此地不是谈话之处,咱们先找一处可容身之地。” 百里冰接道:“我已在这姻缘峰顶订了一处客舍。” 萧翎道:“咱们还有两位兄弟同来。” 百里冰道:“不要紧,那店中还有空房,我替你带路了。”转过身去,戴上了包头方巾。 百里冰已然举步出庙,向前行去。 萧翎紧随出庙,流目四顾,那里还有中州二贾的影子,心中奇道:这两人跑到那里去了,待要出口呼叫,话到口边,又突然咽了下去。 百里冰步履快速,直行向正南方一座茅舍中去。 萧翎只好加快脚步,随她行入店中, 这等客店,目的只在供客人一个可避风雨的所在,自然是谈不上什么良好招待,萧翎行入店中,也无人过来招待,随着百里冰,直入店后一间客屋之中。 室中早已燃起了一支火烛,那面目严肃,难得一现笑容的黑衣女子,竟然已先在室中。 萧翎心中大奇,忖道:好啊!这两人怎会走在一起了。 百里冰回顾萧翎一眼,道:“你们早认识了?” 萧翎忖道:见是见过几次,却是未曾交谈。拱手一礼,说道:“端木老前辈没有同来么?” 那黑衣女子低垂螓首,应道:“家师么?受了人的暗算,多亏这位百里姑娘搭救,得免于难。” 萧翎忖道:原来,二人是这样相识,口中应道:“端木老前辈的伤势如何?” 那黑衣女子仍是垂首,应道:“多谢萧大侠的关怀,家师在百里姑娘的灵丹神效之下,已然不妨事了。” 她两番和萧翎对话,始终未曾抬头。 百里冰突然接口说道:“那端木老前辈伤势虽已无碍,但仍需静养,他见我一人孤苦伶仃,奔走江湖,特地遣了端木姑娘陪我。” 萧翎心中暗道:她口口声声称那端木正为家师,怎么自己也姓端木呢? 心中虽然怀疑,但却没有追问。 百里冰说完了几句话之后,双目一直望着萧翎等他开口,那知萧翎只顾想心事,忘记开口,百里冰久久不闻萧翎回答之言,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萧翎如梦初醒一般,口中啊了一声,说道:“姑娘可是跟我说话么?” 百里冰道:“这室中只有咱们三个人,我没有和端木姑娘说话,自然是和你说了!” 萧翎道:“姑娘要我说些什么呢?” 百里冰道:“你也该问问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为了相救在下,不能见容于门规,但令尊为姑娘,悲恸万分,目下正在苦苦追寻姑娘下落……” 百里冰望了黑衣女子一眼,欲语还休。缓缓坐了下去, 那黑衣女子十分聪慧,低声说道:“两位谈谈,我去替两位准备点吃喝之物。” 萧翎道:“吩咐店家就是,如何敢劳动姑娘。” 这黑衣女子话出口,人已出室而去,萧翎接言时,她已经走的踪影不见。 这时,室中只余下百里冰和萧翎两个人。 百里冰两道明亮的眼睛,一直盯住在萧翎脸上,似是想在萧翎的脸上,找寻些什么出来。 萧翎被她看的有些不安,正待出言相询,突见那百里冰双手蒙脸,扑倒木榻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萧翎呆了一呆,缓步走近木榻,沉声说道:“姑娘,你为我萧翎出走,在下并非不知……” 百里冰哭道:“我从小在冰宫之中长大,一呼百诺,从人无数,如今一个人在江湖之上奔走,孤苦伶仃,连一个照顾我的人也没有了。” 她自小娇生惯养,受尽宠爱,想到为追寻萧翎,离开那仆从如云,养尊处优的生活,孤骑千里,跋涉风尘,日日夜夜想见萧翎,那知见到了,也不过如此而已,只觉一阵伤心之情泛上心头,不禁悲从中来。 萧翎道:“姑娘所受之苦,在下亦曾想到,不过在下……” 百里冰突然坐了起来,一拭脸上泪痕,说道:“你到此地作什么来?” 她稚气未除,想哭就哭,要笑就笑,脸上泪痕未乾,嘴角间已见笑容。 萧翎正想回答,那百里冰又抢先接道:“你到这姻缘峰来,可是找我么?” 萧翎心中暗道:我怎会知道你在此地。但见她脸上满是渴望之色,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不错,正是来找姑娘。”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很想念我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我虽然吃了很多苦头,但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为所欲为,也有快乐。” 萧翎心中暗道:她误认我找她而来,才会这般快乐,看来,是不能揭穿内情了。 心中念转,口里却问道:“姑娘跑到此地作甚?” 百里冰笑道:“我听人说这姻缘峰顶姻缘庙专管人间姻缘大事,特地赶来,许个心愿,果然在这里遇上了你……” 她似是自知说的太过露骨,粉颊一红,垂下头去。 萧翎心中一凛,暗道:我一句慰藉之言,能使她欢颜顿展,一句冷漠之言,能使她哭哭啼啼,这么看来,她对我的情意,实是很深了,这将如何是好? 只觉一股烦恼泛上心头,剑眉愁锁,沉思不语。 百里冰缓步下榻,倒了一碗香茗,送了过来,柔声说道:“我未见你之前,常常想见你之后,一定要嘘寒问暖,令你感觉到,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有快乐,唉!想不到见你面后,竟然会和你赌起气来,连茶也忘记给你倒了。” 说完,双手捧碗,递向萧翎。 这一番话,天真未凿,童心犹存,没有娇柔做作,是那么坦白真诚,动人心弦。 萧翎只觉似被人在前胸之上,重重击了一拳般,心神皆震,心中暗道:此女说话,如此露骨,毫无保留,日后要怎样对她才好…… 但闻百里冰娇脆的声音说道:“你越山翻岭,跋涉千里而来,口中定然很渴了。” 萧翎接过香茗,喝了一口,笑道:“姑娘……”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接道:“你叫我姑娘,那我也叫你萧相公了。” 萧翎道:“是啊!咱们理该这般相称才是。” 百里冰道:“这样不好!”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这等称呼,岂不是越叫越远了么?” 百里冰凝目思索片刻,道:“我在北海之时,父王、母后,部唤我冰儿,你也这般叫我好么?” 萧翎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我要设法劝她回去才好。 心中暗打主意,口里却叫道:“冰儿。” 百里冰道:“这样叫起来,好听多了,唉!我母后说的不错,过去我一直不肯听她的话,现在想来,她说的话,当真是字字金玉,叫人受用不尽。” 萧翎道:“令堂说的什么?” 百里冰道:“家母说,柔能克刚,一个女孩子一定要温婉娴静,才能使情郎欢心,倾心相爱。” 萧翎心中暗道:她在冰宫之中,定然是十分顽皮,她母亲管不胜管、才说出这番话来,要她学乖一些,想不到她竟就当了真来…… 心念一转,又想到此去禁宫是何等重大庄严的事,凶险际遇,更是不在话下,岂能带着她们两位姑娘同行,怎生想个法儿,让她回到北天尊者的身边才好…… 忖思之间;突闻百里冰道:“唉!你叫我冰儿,那我要如何称呼你呢?” 萧翎道:“你随便叫吧!”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比我大两岁,那我就叫你大哥吧!” 萧翎道:“好吧!你叫我大哥就是。” 百里冰笑道:“好!那我就叫你大哥了。”突然手舞足蹈。就在烛火下跳起舞来。 萧翎看她高兴之情,已入浑然忘我之境,不禁为之一呆。 百里冰跳了一阵后,突然停了下来,说道:“大哥!我想到一件事了!”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咱们去那姻缘庙中还个愿吧!” 萧翎道:“还什么愿?” 百里冰道:“我在那姻缘庙中许下了心愿,能够见到大哥之面,就再去庙中还愿。” 萧翎心中暗道:她许下的心愿,难道要我一起去还么? 心中虽有此想,但却不忍说出口来。 百里冰伸出纤纤玉手,拉着萧翎,说道:“大哥陪我去吧!那姻缘庙中的神果然是灵验得很。” 萧翎不忍拒绝。只好站起身子,说道:“现在就去么?” 百里冰道:“早还心愿,早了心愿,大哥陪我去吧!” 萧翎无可奈何,道:“好。”举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满脸欢笑,紧随在萧翎身后,向外行去。 两人行到庙门之前,只见那香火道人,已然准备跨出庙外,眼看两人并肩行来,又缓缓退了回去。 百里冰首先奔到那神垫之上,双膝跪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她说些什么? 萧翎呆呆的站在一侧,望着那一对村男,村女的神像出神。 百里冰祈祷已毕,回头看去,只见萧翎仍然站着不动。伸手拉了一下,道:“大哥呀,你怎么不跪下来谢谢这姻缘神呢?” 萧翎本来不想跪下,但见那百里冰满脸渴望之色,只好缓缓跪了下去。 百里冰满脸欢喜,叩拜过神像,站起身来,道:“咱们回去吧!” 萧翎一心想着如何能把她劝说回去,对眼前发生的,情势一直浑如不觉。 百里冰伸手拉了萧翎一把,道:“大哥,咱们回去啦。” 萧翎如梦初醒般,缓缓站起了身子,道:“咱们要回去么?” 百里冰脸上的欢愉之容突然间敛失不见,缓缓说道:“大哥,你好像有着很沉重的心事?” 萧翎摇摇头,道:“没有啊!” 百里冰叹息一声,道:“大哥,不要骗我,我瞧得出来,你眉宇间,忧苦重重,如不是有着很沉重的心事,那就是不喜欢见到我了……” 她举手理一下散乱的长发,轻松的叹息一声,接道:“大哥!你可知道我刚在神前许下的是什么心愿么?” 萧翎道:“不知道。” 百里冰道:“我在神前,许下心愿,今后要追随大哥身侧,永不离开。” 萧翎吃了一惊,道:“令尊尽出冰宫高手,追寻你的行踪,你如和我常在一起,岂不叫令尊焦虑、挂念么?” 百里冰虽然稚气犹存,但为人却十分聪慧,略一沉吟,道:“你可是怕我跟着你拖累了你?” 萧翎心中暗道:那北天尊者武功高强,手下高手甚多,现在,他已移恨于我,如若被他查出你和我走在一起,那当真是跳入黄河洗不清了。 他心里一直惦念着那岳小钗的安危,念念想入禁宫,对百里冰那柔情蜜意,竟然是浑如不觉。 百里冰看萧翎一直沉吟不语,娇媚一笑,道:“我明白了!” 萧翎道:“你明白什么?” 百里冰道:“你惮忌我爹爹知晓我和你走在一起,引起误会,是么?”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这虽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还是令尊。令堂,久不见你归去,定然怀念甚切,姑娘岂不是不孝之人了么?” 百里冰道:“那不要紧,我修书一封,遣人送往北海,告诉我母亲我在中原游玩,要她不要挂念就是。”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北海冰宫,遥遥万里,而且僻处在冰雪封冻之中,岂是常人找得到么?” 百里冰一颦柳眉儿道:“大哥好像很厌我,千方百计的要把我赶走,是么?” 萧翎摇摇头叹道:“除了令尊、令堂怀念于你之外,为兄此次来这武夷山中另有所图,实不便带你同行。” 百里冰道:“什么事,能讲给我听听么?” 萧翎看她神情凄伤,泫然欲泣,心中大感不忍,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出去谈吧!”举步向外行去。 百里冰随在萧翎身后,出了姻缘庙,信步向前行去。 百里冰四下瞧了一阵,说道:“大哥可以说了,此地四外无人。” 萧翎道:“冰儿,你听到过禁宫的故事么?” 百里冰道:“好像听我爹爹说过。” 萧翎道:“这就是了,我不能带你同行,是因为我要到禁宫中去。”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中可是不准女孩子去么?” 萧翎不善谎言,说道:“那倒没有限制。” 百里冰笑道:“既然没有限制,带我去又有何妨?” 萧翎道:“中原武林中人,大都向往禁宫之秘,如果听到此讯,必将群相来袭,未进禁宫之前,已然步步杀机,何况那禁宫之中又机关处处,凶险万分,一个失错,就有性命之忧,小兄此去生死难卜,如何能带你同去。” 百里冰神色严肃,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么说来,我更不能离开你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那禁宫之中,既是凶险百出,岂能让你一人涉险,我要在身边……” 萧翎道:“不行……” 百里冰严肃地接道:“为什么?我既然认你做了大哥,那就要患难相扶,生死与共。” 萧翎道:“冰儿,这事与你无干无涉,你为什么要蹚这淌混水。” 百里冰道:“可是大哥和我有关啊!” 萧翎心头一凛,停下了脚步,道:“冰儿……” 百里冰清澈的双目中满含泪光,接道:“大哥让我先说吧!” 萧翎无可奈何地说道:“好!你说吧!” 百里冰道:“我一个单身女孩,孤骑千里,天涯奔走,那是为了什么?” 萧翎道:“为了追寻于我。” 百里冰道:“嗯!你知道。” 萧翎道:“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再笨的人,也听得懂的。” 百里冰道:“那不是啦,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要撵我回去,我还有何颜见人,有何颜立足人世。” 萧翎道:“这个……这个……” 百里冰接道:“我虽然生长在冰天雪地之中,但却读过很多中原经书,大哥一定要把我看成低三下四的女子,瞧我不起……” 萧翎还未来得及接口,百里冰突然放腿向前奔去。 萧翎随后急追,片刻间到了悬崖边缘。 萧翎看她奔行之势,大有直扑下绝壑之概!不禁心中大惊,急道:“冰儿,不要胡闹。” 百里冰叫道:“你先站住。” 萧翎不敢再追,依言停下脚步。 百里冰站在悬崖边缘,缓缓说道:“大哥,你可知道这姻缘庙的故事么?” 萧翎道:“听一位樵子谈过。” 百里冰道:“这条绝谷,就是那一对情侣跃落葬身之地,我如扑入此谷一死,那姻缘庙中,也许加上我一座塑像,只不过没有大哥在一旁相陪罢了。” 萧翎心中大急,暗道:此女稚气未除,羞急之下,也许会真的跳下悬崖,那可真是一桩终生大憾的事,此事万万大意不得,当下说道:“冰儿,快回来,不要胡闹了。”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不是胡闹,我对大哥讲的话,每一句每一字都很认真,我已在神前许下了心愿,如是大哥不肯带我同行,我只有跳下悬崖以明心迹。” 声音凄楚,听得人黯然神伤。 萧翎看她一脚悬空,夜风中衣袂飘飘,心中不禁大急,不假思索地说道:“快回来,我带着你去就是。” 百里冰一跃而起,扑到萧翎身前,破涕为笑,道:“当真么?” 她忽啼忽笑,变化迅快,一派天真无邪之态。 萧翎话已出口,无法更改,只好点头说道:“自然是当真了,不过……” 百里冰接道:“不过什么了?” 萧翎道:“我要和你约法三章,不许无故闹事,处处要听我之命,要是犯了约法,我就不再带你同行。” 在萧翎想来,她自幼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一呼百诺,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这等约法,决是难以接受。 那知事情竟然大出了萧翎意料之外,百里冰竟是满脸笑容的说道:“我自然要听大哥的话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大哥要几时动身?” 萧翎道:“至迟明日清晨。” 百里冰道:“大哥随我回到店中,坐息一下如何?” 萧翎道:“不用了,我带有两位同来的兄弟。” 百里冰笑道:“商八,杜九,是么?” 萧翎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百里冰道:“我逢人都打听大哥的事,自然是都知道了……”嫣然一笑,接道:“我先去整理行装,大哥几时动身,招呼我一声就是。” 萧翎道:“我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丢下你,放心去吧!” 百里冰不再多言,转身直奔店中。 萧翎目注百里冰背影消失之后,心中泛昇起一股莫名的烦恼,仰天长叹一声,信步行向悬崖边缘,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此时,夜色已深,绝峰上山风凛冽,探首一望,只见绝壑中一片黑暗,深不见底,心中暗暗忖道:这绝壑深不可测,纵然一身上乘轻功的人,跌了下去,也要粉身碎骨,何况那一对村男、村女了,两人生前虽然不能结为夫妇,死后为人奉作神明,筑庙塑像,香火不绝,且有人不辞千里来此进香,那也算死的值得了。 忖思之间,忽见那黑暗的深谷之中闪起一点绿光,在谷底移动,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才消失不见。 如是平常,看到那浮动的绿光,一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或是认作山魅鬼火,但萧翎目力过人,心中算计那绿光移动的速度,颇似一个人手执着灯笼,在谷底行走…… 忖思之间,忽听一阵轻微的步履之声,由身后传了过来。 萧翎心中警觉,故作不知,暗中提聚真气,疾快的转过身子。 只见商八,杜九,并肩行了过来。 商八微微一笑道:“大哥好灵敏的耳目。咱们不敢惊扰,慢步行来……” 萧翎接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发现这峰下绝壑中有一桩十分可疑的事。” 商八,杜九急急行了过来,探首向下望去,但见峰下绝壑一片黑暗,瞧不见一点可疑之处。 杜九暗里一皱眉头,道:“大哥,瞧到了什么可疑的事,小弟眼拙,怎么一点也瞧不出来。” 萧翎道:“一点绿光,隐失不见了。” 商八道:“什么绿光?” 萧翎正待答话,那谷底绿光,又再出现,缓缓移动,急急说道:“两位兄弟快些看吧!” 商八、杜九凝目望去,果见一点绿光在谷底移动,良久才消失不见。 萧翎道:“瞧到了么?” 商八道:“瞧到了。” 萧翎道:“两位兄弟见多识广,可知那是什么缘故么?” 商八沉吟了一阵,道:“小弟一向不信神鬼之说,因而不信那谷底绿光就是传说中的鬼火。” 萧翎道:“小兄的恩师,胸罗奇博,曾经和小兄解说过磷火,不过,就那绿光稳定,和移动情形而论,决然不是磷火。” 商八道:“大哥之意,可是说那谷底绿光是人力所为么?” 萧翎道:“如是一个人,执着绿绫糊制的灯笼在谷底行走,咱们站在百丈高峰之上,遥遥望去,也只能瞧到一点绿光。” 商八点点头,道:“不错,大哥卓见。” 杜九接着道:“也许那谷底住的有人。” 萧翎道:“关键也就在此了,如若那绝壑住的有人,此事就不足为奇,如是未曾住人,其间就大有文章了。” 杜九道:“什么文章呢?” 萧翎道:“这面悬崖,就是那村男、村女携手殉情的绝壑,两位兄弟,如若还记得那老樵子的话,当时曾有多人下谷,寻找两人的尸体,不但尸骨不见,而且连一点痕迹也未瞧到。” 商八道:“不错,如说两人摔得粉身碎骨,那也不会找不出一点痕迹。” 杜九道:“会不会在两人摔谷之时,为悬崖中的软藤突树所拦,未跌入谷底?” 萧翎道:“兄弟之见,自有可能,不过,小兄所思,却是另一件事。” 商八道:“什么事?” 萧翎道:“那谷中就算住的有人,为何要执着绿色的灯笼呢?是否因为那绿色灯火,易为人误为磷火,不致引起人的疑心。” 商八道:“大哥推论有理,有如剥茧抽丝,这确实是桩可疑事。” 杜九心中暗道:咱们此刻此时,要找鹰扬峰、盘蛇谷最为要紧,怎的会为这不相干的事,大费心机起来? 但闻商八说道:“大哥之意,可是要查明谷底内情么?” 杜九接道:“如以小弟之见,似不必多费这次手脚,咱们此刻寸阴如金,急于要找寻那禁宫何在,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萧翎道:“杜兄弟话虽不错,但此事既然叫咱们遇上了,又岂能置诸不理……” 杜九奇道:“如若和咱们无涉,不用管它也罢。” 他对萧翎,一向奉若神明,从来是不愿稍有违拗,但今日却气势滔滔,大有英雄气概。 忽然间心中一动,想到这两个人很想下那深谷瞧瞧,如若不让他们下去见识一番,也许日后要大大的抱怨于我。 心念一动,缓缓说道:“就小弟看法,那谷底之下,不论是不是人,都和咱们无关……” 不过忽见那小谷之中绿光重现,登时住口不言。 这次,谷底的绿光,同时出现了两个,分向两个地点行去。 萧翎自言自语道:“事情很奇怪……” 商八道:“先去找个人来问问如何?” 萧翎道:“找什么人?” 商八道:“对此地景物最为熟悉的自然是那香火道人,我去带他来此。”言罢转身而去。 萧翎本想阻止于他,但商八去如飘风,话出口,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萧翎不便放声大叫,只好由他去了。 凝目望去,只见那谷底绿光突然停了下来,一刻工夫之后,又消失不见。 萧翎低声向杜九说道:“杜兄弟,像不像一个人,提着绿色的灯笼,在一座房舍前面停了下来,叫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杜九道:“有些像。” 萧翎道:“如若咱们今夜之中,能够下入谷中瞧瞧,那就不耽误明天赶路了。” 谈话之间,商八已拖着那香火道人一齐赶来。 那香火道人,大约是在梦中被商八拖了起来,仍然是睡眼蒙胧。 商八一直把他拖到萧翎身前,停了下来。 那香火道人虽是被商八拖着赶路,但仍然是累得张着嘴巴直喘气。 萧翎望了那香火道人一眼,缓缓说道:“兄台在这里住了很久么?” 香火道人应道:“修这姻缘庙时,小的就在此地了。” 萧翎道:“这么说来,你对此地的一切事物,都很熟悉了。” 香火道人道:“一草一木,无不熟悉。” 萧翎道:“那很好,我要请教兄台几件事。” 那香火道人揉揉眼睛,道:“什么事?” 萧翎探首望着悬崖,道:“这山谷之中,住的有人么?” 这人微微一怔,道:“诸位到这姻缘庙来,可曾听到这姻缘庙的故事么?” 杜九冷冷说道:“咱们大哥问这山谷中是否住的有人,并没有问你这姻缘庙的故事。” 那香火道人听到杜九冰冷的声音,心中就有点发毛,当下说道:“这绝壑深达百丈,别说血肉之躯,就是一块坚石,摔下深谷,也要跌成石粉……” 杜九冷漠地接道:“你长了耳朵没有,咱们大哥是问这谷底是否住的有人。” 那香火道人道:“这谷底之中,阴湿酷寒,毒物出没,自然是没有人住了。” 萧翎拱拱手,道:“多谢指教,惊扰兄台清梦,在下这里谢罪了。” 那香火道人听到杜九的声音,全身就直打颤,萧翎放他回去,那是如获大赦一般,来不及对萧翎道谢还礼,转身而去。 萧翎眼看那香火道人去远,低声对商八、杜九道:“两位兄弟听到了?” 商八道:“听到了,大哥有何准备?” 萧翎道:“我想入谷底瞧瞧,也许咱们会有意外的发现。” 商八道:“好!待天亮之后,咱们就下谷底看看。” 萧翎道:“小兄想现在就下去看看!” 商八道:“现在么?” 萧翎道:“不错,就是现在,也许这谷底没有什么可疑事物,那闪动的绿光,是堆积的兽骨生出的磷火……” 他抬头望望天色,接道:“如若咱们此刻下入谷底,天亮之前,当可重回峰顶,那就不耽误咱们的时间了。” 商八道:“大哥,不是小弟持重,这座深谷,十分险恶,咱们路径不熟,深谷之中,要下去只怕不大方便。” 萧翎道:“我知道,两位兄弟可是觉得无法找到下山之路么?” 商八道:“正是如此。”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小兄已想到了一个下谷之法。” 商八道:“大哥想如何下去?” 萧翎道:“适才小兄随那百里姑娘进入一座客栈,看那客栈,堆积了甚多草绳,两位兄弟请在峰上执绳,小兄垂索而下,那就不用找下山之路了。” 商八怔了一怔,道:“这个,太冒险了!” 萧翎道:“小兄心意已决,两位兄弟不用劝了,我去取草绳。”说完便转身而去。 中州二贾看萧翎神色坚定,知他心意已定,万难修改,只好默然不语。 萧翎动作迅快,不大工夫,抱了两大綑草绳行来,放下绳索,目光一掠中州二贾,道:“小兄的看法,这两捆草绳的长度,足以探到谷底。” 商八接道:“大哥乃目前江湖正义的标帜,岂可涉险,不如由小弟代大哥一行如何?” 萧翎摇摇头,笑道:“兄弟太胖了,只怕这绳索额外负担不了。” 杜九道:“我去如何?” 萧翎道:“不用了,还是小兄下去瞧瞧。” 一面说话,一面抖开草绳。 商八望了杜九一眼,道:“既是大哥决定了,小弟也不便多劝啦。” 萧翎似是心中很急,把索绳系在腰中,说道:“空谷传音,如是小兄需要两位兄弟下谷相助,那就长啸三声为号。”也不待商八、杜九再行答话,纵身向谷底落去。 商八抓住绳索,缓缓向下放去,一面仔细检视绳索间有不牢之处,就重新接过,小心翼翼,谨慎无比。 且说萧翎提聚真气,双手都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沿着峭壁而下,只见石壁光滑,大都已长满了苔绿,心中暗暗惊骇道:这峭壁如此光滑陡峭,纵有第一流的轻功,也是无法施展。 忖思之间,右足突然触到了一个轻柔之物。 他此时江湖经验大增,一触之下,立时警觉到不是树叶、草丛,当下双手疾握绳索,疾快的上昇三尺。 那商八更是经验老到,觉出手中绳索突然一紧,心知萧翎遇上了变故,不再下放绳索。 萧翎升高数尺,探首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突出的大石之上,盘坐着一个人。 这意外的发现,使萧翎心头大震,呆了一呆,问道:“什么人?” 那知一连喝问了数声,竟然不闻回应之言。 萧翎心中感觉奇怪,暗道:难道这人死了么?但看他盘坐姿态,又不像死去。当下接道:“阁下是死人还是活人?” 果然,这句话发生了很大的效用,只听一个微带怒意的声音应道:“老夫如是死人,那里还会坐在这里。” 萧翎心中想道:你既是活人,怎么我一连问你数声,就不闻相应之言,口中却应道:“阁下在此作甚?” 那人说了一句话后,竟是不再接口。 萧翎一皱眉头,暗道:此人跑到这等上不靠天,下不着地的峭壁之间,盘膝坐在一块突石之上,如无上乘武功,决难及此,这一份过人胆气,也足以使人敬佩了。轻轻咳了一声,又道:“在下想借兄台盘坐的突石之上,停息一下,不知兄台是否应允?” 那人应道:“这山石又非我所有,愿否停息,是你自己的事,与区区何干?”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答覆到是乾脆得很。一面暗中运气,防人施袭,一面缓缓向下落去。 这块突岩,不过四尺宽窄,突出在峭壁之间,那人盘坐中间,占去二尺大小,左右两侧,各余一尺左右,如若他突起施袭,极是难防,是以萧翎落足十分小心,直待双足在石上站稳之后,才松开手中索绳。 凝目望去,只见那人紧闭双目,胸前起伏甚烈,似是在运气疗伤一般,心中奇道:这人怎会跑到这等所在,坐息疗伤?当下说道:“朋友可是在疗伤么?” 这时,天上星光闪烁,可清晰的瞧见那人面貌。 只见他头包青巾,方面大耳,颔下留着短须,根根见肉,神态极是威猛。 他疗伤似是正值紧要关头,萧翎落上突岩,他一直未睁眼望过萧翎一次。 突然间,那大汉全身开始剧烈的颤动,脸上汗水滚滚而下。 萧翎一看,已知他面临重要关头,一股真气无法冲过受伤的经脉,当下伸出右手,说道:“在下不知兄台在此疗伤,出言惊扰,理该相助一臂之力以便谢罪。”右掌轻轻按在那大汉前胸之上。 他内功精深,掌势一和那人前胸相触,内力泉涌而出,一股热流,攻入那人内腑,助他打通伤穴,只见那大汉颤动的身躯,逐渐停了下来,汗水也逐渐消去。 萧翎知他伤穴已通,险关已过,缓缓拿开右手。 那大汉缓缓睁开眼睛,瞧了萧翎一眼,道:“多谢相助。” 萧翎微微一笑,道:“不用了,如非在下惊扰,也许兄台早已疗好伤势,用不到在下相助了。” 他这段江湖历练,虽然时日不长,但增长见闻甚多,心知武林中人,大都好名之心甚强,是以,不但不自居功,而且言来委婉至极。 那大汉双目一瞪,上下打量了萧翎一阵,缓缓说道:“你来此作甚?” 萧翎暗道:我还未问他,他倒先行问起我来了。只好应道:“在下么?发觉谷底中有些可疑事物,动了好奇之心,因此想入谷底瞧瞧。” 那大汉抬头看了萧翎垂下的绳索一眼,道:“朋友垂索而下,峰上还有同伴了?” 萧翎道:“不错,阁下只有一个人么?” 那大汉道:“两个,不过,现在只有一个了。” 萧翎道:“贵友呢?” 那大汉道:“死了!” 萧翎道:“尸体呢?” 那大汉道:“弃在谷底,如是他们知道我还有活命之望,决然不会放过在下了!” 萧翎心中暗道:看起来,这谷底之中,确实潜伏有武林高人,看样子这人似是知晓不少内情,得想法子问出一些才成。当下说道:“兄台贵姓啊?” 那大汉沉吟了一阵,道:“在下段文升。” 萧翎一抱拳,道:“原来是段兄。” 段文升还了一礼,道:“请教兄台?” 萧翎道:“在下萧翎。” 段文升揉揉眼,道:“阁下就是那名扬武林的萧大侠么?” 萧翎道:“不敢当,区区萧翎。” 段文升道:“萧大侠降尊纡贵,来此荒山,定是为找寻禁宫?” 萧翎听得心中一动,道:“不错,段兄怎知区区来意?” 段文升道:“萧大侠血战百花山庄,大破五龙阵,抵拒那沈木风,江湖正义,赖以为继,天下武林同道,人人尊慕敬仰,武林中波谲云诡,变化正大,如若不是为寻找禁宫这等大事,萧大侠怎能抽暇到此!” 萧翎心中暗道:话虽是说的不错,不过,你一开口,就猜到了我要寻禁宫,而且语气肯定,毫无试探之意,岂是凭借猜想作此断言。 但觉脑际间灵光连闪,立时微笑说道:“段兄不错啊!竟然比兄弟早到了一步。” 段文升摇摇头,道:“可是有人比在下早到了数月之久。” 萧翎吃了一惊,道:“什么?” 段文升道:“有人比我们先数月到了此地。” 萧翎心中忖道:难道那鹰扬峰、盘蛇谷都在这附近,难道那姻缘二字,就是这鹰扬的谐音不成。 心中念转,口里却说道:“据在下所知,那禁宫之钥,尚未出现江湖,怎么会有人知道那禁宫在此呢?” 段文升笑道:“萧大侠又怎知禁宫在此呢?” 萧翎忖道:此人的话语,倒是犀利得很。 略一沉吟,应道:“在下受一位名人指教而来。” 段文升道:“这就是了,那人既然可指教萧大侠来此寻找禁宫,自然是也可以指示别人来此了,兄弟就是受人指教而来。” 萧翎暗道:好啊!我不过是随口编造一个理由,想不到竟然确有其事。于是轻轻咳了一声,接道:“段兄,可否告诉兄弟,受何人指教到此?” 段文升道:“如是别人问,在下决然不言,但你萧大侠相问,在下是不能不说了……” 仰脸望天,思索了一阵,说道:“在下和一位义结金兰的兄弟,三日前在十里外一道山涧旁,救了一个受伤的人,那时,伤者已经是奄奄待毙,在下和那位兄弟倾尽所带灵丹,仍然没救活他的性命,但他却一度清醒……” 萧翎道:“那人告诉了你们,禁宫在此么?” 段文升道:“不错,他伤势太重,只说了一句话,就气绝而逝……” 萧翎道:“说的什么?” 段文升双目圆睁,盯注在萧翎脸上,道:“你真是萧大侠么?” 萧翎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在下确是萧翎。” 段文升道:“你真是萧大侠,在下自然是可以直言奉告了,那人说,姻缘峰下是禁宫。” 萧翎道:“那人还说什么?” 段文升道:“说完这一句话,人就气绝而逝。” 萧翎略一沉吟,道:“两位可曾听得清楚么?须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譬如那人说鹰扬峰,两位听成了姻缘峰,音同字不同。” 段文升摇摇头,道:“错不了,在下和那义弟听得清清楚楚,当时我们还有些不信,埋葬了那人尸体之后,突然想到,无论如何,赶来姻缘峰上瞧瞧,总是不会有错。” 萧翎又道:“又怎知是在这山谷之中呢?” 段文升道:“我们赶来此地,四下检视,始终觉不出有何可疑之处,直到天色入夜之后,发觉这谷底中有绿光闪动,如若没有那人之言,在下兄弟,也不会想到可疑,听了那人之话,心中早有准备,见到那绿色光焰,就引起心中之疑,天亮之后,就寻路下入谷底。” 萧翎道:“两位入谷之后,就被人暗施毒手打伤?” 段文升道:“不是,这绝谷连绵长达数十里,那下谷之路,亦远在数十里外,我们费了近一日的工夫,才找到下谷之路,沿山谷行到这姻缘峰下,已经是暮色苍茫时分,幽谷早暗,已然无法瞧清谷中景物了。” 萧翎道:“那就是今天晚上了。” 段文升道:“不错,就是今天晚上。” 萧翎心中暗道:和他谈了半天,还未谈入主题,此刻时光,寸阴如金,不能和他多作闲言了。 心念转动,缓缓问道:“段兄那位同来的兄弟怎么死的?” 段文升道:“大概是死在一种淬毒的暗器之下,我只听到了他一声惨叫,赶过去,他已经是气绝身亡!” 萧翎道:“段兄没有见到敌人么?” 段文升道:“那时谷中已暗,视线含糊不清,兄弟正在照看那位兄弟的尸体时,后背中了一击,幸得在下练的童子混元气功,又在运气戒备之下,虽然受了一击,还能承受得住,一跃避开,回头却不见敌踪何在。” 萧翎道:“他们在暗处藏着?” 段文升道:“大概是吧!但那一击奇重,在下已自知难有再战之能,既然不见敌人现身,最好是借机逃命。” 萧翎探首下视,只见那突岩下,壁如刀削,纵然是第一流的轻身功夫,也是难上此突岩,何况这段文升已经身受重伤。 段文升似是已经瞧出了萧翎之疑心,不待他开口询问,立时接道:“人不该死总有救,在下急欲逃命,只有冒险向峰上攀登,当时一鼓作气,全力攀登,竟然攀上了四五丈高,已然力气用尽,而且峰壁更见陡削,别说区区了,就算是强我十倍的轻功,也无法向上登峰,幸得在下停身之处,生有一丛青草,只好暂时隐身那草丛之中,在下刚藏好身子,两道强烈的灯光,已照上峭壁,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那灯光才消失不见……” 萧翎接道:“段兄怎生上此悬崖?” 段文升道:“在下心想纵能避过一时,终是难逃大限,那知一伸手,无意触摸到一个铁环,那环上本有一个铁锁,大约是年月过久,铁锁早已锈坏,我稍运内力一拉,铁锁脱落,石壁掀起了一片,原来竟然是一座石门。” 萧翎道:“一座石门,那是人工修筑而成的了?” 段文升道:“自然是了!石壁之上,决然不会长出铁环铁锁来。” 萧翎道:“石门之内呢?” 段文升道:“一道石梯直通这突岩所在,在下走到此处,无法再向上攀登,只好先行坐息疗养伤势了。” 萧翎道:“这石岩后也有一道活门?” 段文升点点头道:“萧大侠用手向后一推,就可以进入石道中了。” 萧翎道:“你此刻伤势如何?” 段文升道:“经这一阵调息,虽未好转,亦未恶化。” 萧翎道:“段兄请借这绳索之助,登上峰顶,见着我峰上两位兄弟,据实告诉他们内情。” 段文升道:“萧大侠呢,还用不用这绳索?” 萧领道:“不用了。”当下把绳索系在段文升的腰间,接道:“到峰上见着我那兄弟时,千万不可虚言相欺。” 萧翎抖动绳子,果然那绳索向上昇去。 段文升腰系绳索,以双手作辅,登上峰顶。 且说萧翎眼看那段文升离开突岩之后,立时挥手向岩后一推。 果然,那突岩后面一块石壁,应手而开。 这些日子中,萧翎在江湖之上走动,经验大增,推开石壁之后,并未立刻进入,抬起头来,仔细看那敞开的石门。 他目光过人,虽在暗夜之中,亦看得十分仔细。 这是天然石洞,又加上人工修筑而成,那垂下石门,十分坚厚,原有铁环紧扣的痕迹,但却因年代久远,铁环锈坏,若非如此,这座垂下的石门,决然无法开启。 但觉脑际中灵光闪动,重重疑问涌上心头,暗道:这虽是一座天然石洞,但却分明是加了巨大的人工修筑,那为什么要动用如此浩大人力财力,在这等荒凉的山谷中,修筑这样一个石道呢? 其间,自然是有着用心了,也许在这方面和禁宫有关。 心中忖思,人却沿级而下。只觉这条石道修筑的十分宽大,行来十分的顺畅,显见这工程的确是浩大。 突然,向下延伸的石级,成了平道。 萧翎心知已到了出口之处,伸手一推,果然应手启开了一片石壁,星光隐隐透了进来。 他已听那段文升说的十分详细,知这石门之外,有一片乱草掩蔽。轻轻推开石门,纵身而出。 石门外草深及腰,陡削的山势,在这片青草处,大为减缓。 萧翎心中暗暗赞道:那人选择了这样一处斜度大减之地,开了石门,外面种上青草,以便遮掩,处处利用这天然的形势,大见匠心。 轻轻合上石门,隐身草中,向下望去。 这时,星河耿耿,以萧翎的目力,已隐隐可见谷底景物。 萧翎顾盼良久,不见动静,正待纵身下谷,突闻人声传来,道:“咱们不用等了,谅他无法爬上峭壁,也许此刻,早已死去多时了。” 另一个声音应道:“说的是啊!咱们已然向那乱草之中射出了甚多的暗器,如若他是藏身在乱草之中,也该伤在那淬毒暗器之下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两人一定在说那段文升,我如冒冒失失的奔入谷中,定然要被他们发觉,这山谷之中,怎么住着这许多武林人物呢? 但闻步履声传入耳际,逐渐远去,想是两人等得不耐,已然撤走。 萧翎又等了片刻,才施展壁虎功,背贴在山壁间,缓缓向下游去。 那草丛距石壁,只不过四丈多远,片刻间已落谷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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