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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施毒计口蜜腹剑 | |
作者:卧龙生 文章来源:卧龙生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17 10:47:58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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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一阵奔走,实已感到倦意。 蓝玉棠心知在找不到百里冰以前,这萧翎决然不会暗算于他,是以,十分放心。 但萧翎却不能不暗中戒备,跑到两丈外一株小树之下,背倚树干,闭目小息。 过约一顿饭工夫之久,突闻一阵得得蹄声,传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马上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 那黑衣人行到蓝玉棠身前,突然一勒马缰,快马突然停了下来。 那人对蓝玉棠似是极为恭敬,翻身跃下马背,恭恭敬敬对蓝玉棠行了一礼,低言数语。 只见蓝玉棠微微点头,答了数言。 萧翎因为相距过远,也未听到两人说些什么。 只见那黑衣人应了一声,纵身跃上马背,一勒马缰,转身而去。 蓝玉棠望着那黑衣少年去远之后,才高声说道:“萧兄,咱们可以上路了。” 萧翎道:“悉听蓝兄之便。” 蓝玉棠道:“好!在下前面带路。” 大步向前行去。 萧翎放步向前追去,片刻之后,已然追到了蓝玉棠的身后。 那蓝玉棠对萧翎似已恨极,一直未回头望萧翎一眼。 萧翎心中虽然有很多事情想问蓝玉棠,但他知晓,此刻如若问起蓝玉棠,不但难以得到答覆,而且还要受他一顿讥讽,只好忍下不问。 蓝玉棠头也未回,一口气走出了十几里路,在一座茅舍前面停了下来。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蓝兄,这是什么所在?” 蓝玉棠头也不回地答道:“吃饭的地方,萧兄跑了这么多路,难道腹中不觉饥饿么?” 萧翎目光转动,看到那茅舍的前面,有着两株小树,于是出手在那树上作下了暗记,随着蓝玉棠身后进入了茅舍。 这是一张八仙桌,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 蓝玉棠大马金刀地在上位一坐,缓缓说道:“有人在么?” 内厅中有一个少女。急步走了出来。 蓝玉棠轻轻咳了一声,道:“金木水火土,东方第一人。” 那少女一身青衣,长得眉目清秀,欠身对蓝玉棠一礼,道:“你是蓝大爷。” 蓝玉棠道:“不错,我们走得腹中饥饿,快拿酒饭上来。” 那少女应了一声,匆匆行去,片刻之后,酒饭齐上。 蓝玉棠自斟了一杯酒,冷冷说道:“日落之前,萧兄就可见到那百里姑娘了,如若萧兄有胆量,也许能够当场夺回百里姑娘,此刻,还望进些酒饭,以保体能。”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为人阴险,无所不用其极,这酒饭是决不能吃。”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腹中不饥,蓝兄自请食用……” 语声顿了一顿,道:“如是蓝兄不太饥饿的话,最好是也小心一些。” 蓝玉棠先是一怔,继而哈哈一笑,道:“萧兄怕酒饭之中,下有毒药么?” 萧翎道:“照那沈木风的为人而言,很难说他会不会在酒饭之中下毒。” 蓝玉棠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象牙簪子,插入酒菜之中试了一试,笑道:“萧兄太过虑了。” 自顾大喝大吃起来。 萧翎腹中虽然亦甚饥饿,但他却强行忍住,不肯食用。 蓝玉棠匆匆吃完酒饭,萧翎却是滴米未进。 那少女收拾残肴盘菜,道:“蓝大爷可要休息一下么?” 蓝玉棠道:“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 起身向外行去。 萧翎想到蓝玉棠警告之言,如若自己当真不进一点食用之物,体力将大为消退,行经农家时,买了些杂面做成的饼食用。 蓝玉棠冷眼旁观,讥讽说道:“看来萧兄很怕死。” 萧翎道:“这话怎么说?” 蓝玉棠道:“萧兄不敢食用酒饭,那是怕酒饭中下有奇毒,把你毒死,是么?” 萧翎淡淡一笑,道:“沈木风控制属下高手的方法,就是先在他身上下一种无法疗治的奇毒,除了他身上带有特制的解药之外、纵然是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明医生,也是无法医治这等混合的奇毒,蓝兄不要只替兄弟担忧,最好多替自己想想。” 蓝玉棠被萧翎说得心中一动,脸上微现惊愕之色,但也不过一瞬之间,重又恢复平静,淡淡一笑,道:“在未杀死你萧翎之前,我想沈木风还不至于对我下手。” 萧翎道:“在下言尽于此,听不听是你蓝兄的事了。” 蓝玉棠放步向前行去,不再多言。 又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山脚之下,抬头看去,群山连绵,一条羊肠小径,直向峰顶通去。 蓝玉棠回顾了萧翎一眼,冷冷说道:“到了。” 他快步向峰顶奔去。 萧翎举步相随,紧追在蓝玉棠的身后。 行约数十丈,蓝玉棠突然向右侧转去。 绿荫遮掩中,透出一角红墙。 原来这峰腰间,密林深处,竟有一座建筑得十分精致的红砖房舍。 萧翎行到那瓦舍前面,只见那木门横匾上,写着“无我小筑”四个字,心中暗暗忖道,不知是那位高人,在此修身,竟然被沈木风霸占了去。 蓝玉棠举手在紧闭的木门上轻击三掌,木门呀然而开。 只见一个微微驼背的大汉,当门而立,赫然是沈木风。 沈木风左面站着一位身着黄色袈裟的老僧,右面站着金花夫人。 萧翎还未及开口,沈木风已伸出了奇大的手掌,微笑说道:“萧兄弟,希望咱们兄弟今天能够谈得两情欢洽。” 情势迫人,萧翎不得不伸出手去,和沈木风握了一下,道:“那要看你沈大庄主如何对待我萧某人了。” 沈木风道:“厅中早已备好精美酒饭,萧兄弟先请食过酒饭,咱们再谈不迟。” 萧翎心中暗道:既来之,则安之,倒要仔细地见识一下,他耍的什么手段。 也不待沈木风让客,当先举步而行,直入厅中。 果然,厅中已然摆上了美肴,酒杯,而且杯中已经斟满了酒。 沈木风低声说道:“萧兄弟自己先选一个地方坐吧!” 萧翎目光一转,自行选择了首位坐下。 沈木风坐了主位,那黄衣僧人就在左侧坐下,金花夫人和蓝玉棠,并肩坐在右侧。 萧翎双手探入怀中,悄然戴上千年蛟皮手套,暗中提气,一语不发。 沈木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微微一笑道:“萧兄弟,先进点酒菜如何?” 萧翎道:“沈大庄主有何见教,但请吩咐,在下腹中不饿,佳酿美肴,只好心领了!” 沈木风乾笑两声,道:“萧兄弟对为兄的,似是还有着很深的成见。” 萧翎道:“沈大庄主言重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百里姑娘现在何处,要如何才能带她离此?” 沈木风道:“百里姑娘不在此地,不过,她很好,毫发未伤,只要萧兄弟答应我一件事……” 萧翎答道:“沈大庄主诱我来此的用意,是迫我答允你提的条件了?” 沈木风道:“那也不是,出我之口,入萧兄弟之耳,至于答应与否,那也无人敢逼迫你了!” 萧翎道:“好!沈大庄主先说说看,那是什么事?” 沈木风道:“说起来,简单得很,只要萧兄弟退出江湖,不和为兄作对。” 萧翎道:“如是在下不答应呢?” 沈木风道:“那也好,但那就要劳你萧兄弟大驾去救那百里姑娘了。” 萧翎目光转动,扫掠了四人一眼,道:“四位准备群攻在下了?”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那倒不会,在座之人,个个都是有身份的武林高人,就算是你萧兄弟武功高强,我等也不会群攻。” 萧翎道:“车轮大战。” 沈木风道:“也用不着。” 萧翎道:“那是由你沈大庄主一对一地对付我萧翎了。” 沈木风笑道:“萧兄弟处处向我挑战,我想这机会总会给你遇到。” 萧翎道:“项庄舞剑,志在沛公,你沈大庄主布下的天罗地网,沈大庄主今日不杀萧翎,只怕是终身一大恨事。” 沈木风道:“是要杀你,不过,为兄我不想亲自动手。” 萧翎目光由那黄衣和尚,缓缓移转到金花夫人和蓝玉棠的脸上,道:“不是你沈大庄主,那是他们三位中的一个了?” 沈木风摇摇头,道:“这三位都是我沈木风的高宾,如何能让他们替我拼命。” 萧翎道:“那就是说无我小筑中,还有埋伏了。” 沈木风道:“百花山庄中,数百条的好汉,都未能困住你萧翎,纵然有伏兵,只怕也无法困住你萧翎了。” 萧翎道:“大庄主究竟为萧翎设下了什么阴狠埋伏,还请明说吧!” 沈木风道:“由此进山,十里后,有一道山谷,深谷尽处,就是囚居那百里冰之地。” 萧翎道:“沈大庄主是在谷中设伏,要在下闯入谷中救人。” 沈木风道:“正是如此,我在那谷中设八道埋伏,如是你萧翎能够连破八道埋伏,才能见到百里姑娘……” 说到此处,打个哈哈,住口不言。 萧翎一耸剑眉,道:“在下也想告诉你沈大庄主一件事。” 沈木风道:“好,我洗耳恭听。” 萧翎道:“你知道那百里冰是谁人之女么?” 沈木风道:“北天尊者。” 萧翎道:“那北天尊者属下高手之多,不在你百花山庄高人之下,百里冰如有损伤,你沈木风多了一个劲敌……” 沈木风哈哈一笑,接道:“这个在下自有嫁祸之策,不劳费心。” 目光转动,看了那黄衣僧人一眼,缓缓说道:“萧兄弟,在座之人,只有这一位大师,是你不认识的。” 萧翎道:“沈大庄主可否替在下引见一下?” 沈木风道:“自然可以……” 语声微微一顿,指着黄衣和尚,道:“这就是当代少林寺达摩院中住持高僧,十方大师……” 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指道:“这是大名鼎鼎的萧翎萧大侠了。” 十方大师双手合十,微笑说道:“久仰萧大侠之名,今日有幸一会。” 萧翎神情冷肃地说道:“少林派,一向被武林同道看作泰山北斗,高不可攀……” 十方大师笑道:“那是武林同道对我少林派的抬举,老衲身为少林弟子,幸有荣焉。” 萧翎冷笑一声,道:“少林弟子个个都值得骄傲,唯大师似乎是不配如此夸口。” 十方大师脸上笑容突敛,但也未现怒意,只淡淡地说道:“萧大侠的脾气很坏。” 萧翎道:“对大师这等人,在下似用不着好言相对。” 十方大师冷笑一声,不再接口。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萧兄弟,咱们兄弟俩,很难再有携手合作的机会了。” 萧翎道:“有,只要你沈大庄主,能够抛弃谋霸江湖之念,在下愿代沈大庄主出面,向武林同道解说。” 沈木风淡淡一笑,道:“这个,我想你萧兄弟救出百里姑娘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萧翎站起身子,道:“如何一个走法,还望沈大庄主带路。” 沈木风道:“萧兄弟不进点酒饭再去么?” 萧翎道:“在下腹中不饥,不用了。” 沈木风道:“既然萧大侠十分挂念那百里姑娘,在下也不勉强。”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蓝玉棠,金花夫人、十方大师,全都随着站起了身子。 萧翎走在最后,出了室外。 沈木风道:“咱们走捷径,快一些……” 哈哈一笑,又道:“萧兄弟身后一定有很多援手紧追而来。” 直向峰顶之上登去。 这道峭壁,虽然长有很多松树,可资攀登,但太过陡峭,行走其间,也是危险异常。 好在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身手,轻功卓绝,尚可应付。 登上峰顶,向后看去,只见悬崖之底,有一道深谷,蜿蜒向雪峰山中绕去。 沈木风指着那一道深谷,道:“就是那道深谷了,一直向谷中行去,冲过八道埋伏,你定可以看到百里姑娘。” 萧翎打量那深谷一眼,隐隐间可见荒草,心中暗道:走在那深谷之中,只怕比走在绝峰之顶,更为险恶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沈木风,我如何能够信你的话?” 沈木风微微点头,道:“问得好,不过,你此刻已经到无能问我的处境,我肯回答你,完全是因为咱们昔年相交的一点私情。” 萧翎冷冷说道:“还有一个原因,只是沈大庄主不肯说出罢了。” 沈木风哈哈一笑,道:“兄弟,咱们分别不久,兄弟似乎是智略大进,这个为兄倒要听听了,什么原因?” 萧翎道:“如若你无法证明那百里冰在深谷尽处,而且还好好的活着,我萧翎怎肯涉险,你设下的八道埋伏,岂不是白费心机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倒也有理。” 蓝玉棠冷冷说道:“其实我们用不着大费手脚,只要合我们四人之力,杀阁下于斯,易如翻掌。” 萧翎目光扫掠了四人一眼,冷然说道:“在下纵然非四位联手之敌,破围而出,并非难事,四位不信,不妨一试。”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这个相信,萧兄弟确然有能力破围而出。” 语声一顿,道:“萧兄弟提出的条件,在下早已想到,自然,要你确知那百里姑娘在那深谷尽处,你才肯涉险。” 萧翎心中道:看这深谷,只怕有数十里深浅,不知如何才能使我相信那百里冰确在其中。 但闻沈木风道:“你是否能辨认那百里姑娘的笔迹。” 萧翎略一沉吟,道:“自然能够。” 沈木风道:“单是笔迹一项,只怕还不足为凭信,最好你要她在函中放一件信物,越是隐秘越好,使别人不知晓,免得在下伪造。” 萧翎道:“我要她随身携带的一只耳环。” 沈木风道:“好!” 举手一招。立时有一个大汉,应手奔来。 那大汉一身灰衣,手中提着一个鸟笼。 沈木风道:“放出健鸽,带封信给那百里姑娘,要她随函附上身上的耳环一只。” 那大汉应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袱,开启之后,竟是文房四宝。 只见他展函笺挥毫成书,交给沈木风过目之后,立时折起,开启竹笼,抓出一只健鸽,把函件放入鸽羽之内,右手一抖,健鸽破空而去。 沈木风微微一笑,道:“萧兄弟,咱们坐在此地,等候佳音,待那健鸽传回之后,证实了在下之言,你再去不迟。” 萧翎也不答话,目注白鸽果然沿着那深谷而飞,绕过山峰不见。 几人在峰顶等候约一个时辰之久,果然那白鸽去而复返。 那灰衣人站起身子,打了一个口哨,白鸽突然飞落到那高举的左手之中,灰衣人扳开鸽翼,取出一封函件,恭恭敬敬,递入沈木风的手中。 沈木风掂了掂函件,突然一皱眉头,道:“怎么,这函中没有耳环?” 那灰衣人道:“小人已写得明明白白。” 萧翎缓缓说道:“可否把函件交给在下瞧瞧?” 沈木风道:“你自己拿去看看。” 萧翎开启封简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我很安好,被擒之时,身上未带耳环。” 寥寥数语,正是百里冰的笔迹、 萧翎虽不知沈木风给那百里冰信上写些什么,但从这笔迹上,确实证明了百里冰人还活着。 沈木风道:“信中未附耳环,为了何故?” 萧翎道:“她根本未带耳环,自然是无法交付这信鸽带回。” 沈木风道:“兵不厌诈,愈诈愈好,但萧兄弟这些时日中的进境,实叫为兄佩服,再有三年,谋略用策之上,为兄也许就非兄弟之敌了。” 萧翎道:“言重了。”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兄弟准备几时进山?” 萧翎道:“立时动身。” 沈木风一挥手道:“恕为兄不送了,咱们就此别过。” 萧翎道:“在下不敢有劳。” 站起身子,一提真气,看明了行往那深谷之路,向崖下奔去。 但闻沈木风高声说道:“萧兄弟,你如是不幸受伤,或是自知力已难逮,只要告诉他们一声,要见为兄,为兄即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萧翎一面奔行,一面应道:“沈大庄主只管放心,在下若不能救出百里冰姑娘,沈大庄主虽不能见萧某之人,但可见萧某之尸!” 沈木风叹息一声道:“兄弟,你不觉得太固执了么?” 萧翎不再回答沈木风的话,凝神疾奔,不大工夫,已到了那深谷入口之处。 这是一座双峰夹峙的山谷,谷口大约有七八尺宽,但凝目望去,那谷中形势,愈进入,愈见开阔,目力所及处,已有十丈左右宽阔。 萧翎凝目检视,谷中不见小径,显然这地方很少有人行走。 谷中长满了青草,杂以盛开的山花。 萧翎缓步行入谷中,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中。 他行过南岳断魂崖一段毒蛇群集的险地,对这谷中可能云集的毒蛇、恶兽,并不放在心上,但那沈木风,既然说明了此谷有八道埋伏,自非虚言恫吓,这八道埋伏,不知是高手暗袭,还是布置机关。 萧翎深入了二十余丈,仍然不见有什么埋伏发动,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座山谷,不知多长多远,以我这等走法,不知走到几时,才能走到山谷尽处,他说闯过八道埋伏,我旨在救人,倒是用不着和他缠斗,只要我闯过去,那就算数。” 心念一转,放腿向前奔去。 又转过几个小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矮松拦路,草深及腰。一片荒凉景象。 这山谷盘转曲折,每一段的景物,都不相同。 萧翎估计这一拦路矮松,约在十丈以上,当下一提气,施展草上飞的轻功,由草顶、树梢之上,飞越而走。 果然,这丛集矮松。只不过十几丈长,到一处转弯处,突然断去。 萧翎飞身而过,长长吁一口气,再看眼前景物,见小石突起,纵横交错,别是一番景象,心中暗道:“我已深入将近十里,怎的还未遇到埋伏。”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人声传来,道:“好卓绝的轻功,阁下想是萧翎了。” 萧翎深入不见埋伏,心中反而生疑,此刻闻得人声,不禁精神一振,当下应道:“不错,在下正是萧翎,阁下何人?何不请出一见。” 但见大石后人影一闪,一个白髯苍苍的老人,出现在一块大石之上。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老人,面如紫金,身躯魁伟,却是不相识。当下一拱手,“老丈可否见告姓名?” 紫面老人淡淡一笑,道:“老夫邓伦,已息隐江湖数十年,武林中能识得老夫之人,只怕是已经不多了。” 萧翎心中暗道:沈木风实有人所难及的才能,但不知他施用了什么方法,竟能使这些息隐江湖的人物,重新出山,为他所用。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丈既已息隐,为何又重出江湖,而且又卷入漩涡之中?” 邓沦缓缓说道:“老夫受那百花山庄的沈大庄主之邀,不得不出山助他一臂之力。” 萧翎缓缓说道:“看来沈木风果然是一位甚具魔力的人物……” 声音突转严厉地接道:“老前辈可知沈木风的作为么?你既然已退出江湖,就该颐养天年,悠游林泉,为什么竟然要重出江湖,助纣为虐。” 邓伦冷笑一声,道:“萧翎,你不觉得管得太多了么?” 萧翎道:“在下默察邓老前辈之貌,不似一个为恶之人,因此,想好言奉劝,希望老前辈能够悬崖勒马。” 邓伦道:“如是老夫不受劝告呢?” 萧翎道:“那只有各凭武功,一分生死了。” 邓伦长叹一口气,道:“那沈大庄主,对你似极重视,想来,你定有非常的武功,老夫也不愿责备你口气狂傲,你可出手了。” 萧翎道:“好,老前辈准备与在下比兵刃呢?还是比试拳掌?” 邓伦道:“老夫兵刃,藏于袖中,随时可出克敌,你最好是亮出兵刃动手了!” 萧翎一提气,身子陡然飞跃而起,直向邓伦停身前大岩石冲去,口中同时说道:“在下看老前辈,不似坏人,希望在咱们一番相搏之后,老前辈能够悔悟前非。” 邓伦看他直向自己停身的岩石之上抢来,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敬佩,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手笔如此之大,出手竟然硬抢主位。 心中念转,右手一挥,迎面拍出一掌。 这一掌,坚坚正正,毫无取巧的用心,显然,要凭借实力,硬挡萧翎的攻势。 萧翎双足一沉,脚尖踏在岩石上,右手却硬接了邓伦的掌势。 邓伦这等不愿偷巧,不用侧击,正面迎击的举动,实也大出了萧翎的意料之外,迫得他早先已想好的对敌之道,都无法应变,双足共着实地,身子成了斜卧之势。 形势虽然是对他大大不利,但他仍然硬接了上掌。 但闻砰然一声大震,萧翎倾斜的身躯,直向下面摔去。 但他身子快要撞向实地时,左手突然拍出一掌,击向实地。 萧翎就借那掌势击地的一弹之力,身子忽然挺了起来,登上岩石。 那邓伦接下萧翎一掌,也被震得手腕一麻,不禁为之一怔。 就在他一怔神间,萧翎已经站上了岩石。 邓伦哈哈一笑,道:“萧大侠果然是名不虚传。” 喝声中又劈出一掌。 萧翎已然脚落岩石,虽然形势方位仍然是有些吃亏,但比起刚才,已是有利甚多,暗中提气,又硬接了一掌。 感觉之中,邓伦这一掌似乎是尤重过第一掌,但他形势有利,硬把这一掌接下,身躯晃了两晃,向后退了一步,但却未被打下岩石。 邓伦似是甚感意外,第三掌并未即时发出,双目盯注在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你如能再接下老夫一掌,就可以平安无事,度过这道埋伏了。” 萧翎只觉邓伦一团正气,似非坏人,相助那沈木风,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满腔杀机,顿然消去。缓缓说道:“好吧!阁下就再发一掌。” 这时,萧翎本有反击的机会,但他却停手未动。 邓伦点点头道:“萧大侠的气势,无一不叫人心折……” 语声顿了一顿,道:“这一掌,老夫将倾力施为,萧大侠要小心了。” 萧翎神情肃然地说道:“老前辈尽管出手,在下如若伤于掌下,那也是死而无怨。” 邓伦道:“好!萧大侠请向前两步,在下要和萧大侠好好地拼上一掌,这一掌,咱们要拼得公公平平。” 萧翎接这邓伦两掌之后,已知他确有过人的武功,这一掌既是全力施为,必将如惊涛拍岸,威势奇大,倒也不敢大意,运气屏息以待。 邓伦长长吸一口气,缓缓一掌,拍了出去。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要和我比拼内力。也缓缓举起右掌迎了过去。 双掌缓缓接触在一起。 两掌接实,蓄蕴在掌心的内力,随着发出。 片刻之后,邓伦头顶之上,滚下来连串汗水。 萧翎的头顶之上,也不停地冒着热气。 双方又争斗片刻,邓伦突然一松手,向后闪退五尺。 萧翎本可借势追袭,伤了邓伦,但他却停手未动,及时收住了内力。 邓伦道:“萧大侠请过吧!老朽不是敌手。” 萧翎一抱拳,道:“老前辈承让了。” 邓伦苦笑一下,闪身退到一侧。 萧翎想不到这样就算过了一关,于是放腿向前奔去。 转了两个山弯,那宽阔的山谷,又形缩小,成了两丈多宽的一条狭窄的过道。 就在那狭谷之间,排着四个各执单刀的大汉。 这四人脸上都用一块黑布包起,掩去本来面目,身上也穿着一身劲装。 萧翎目光转动,随手折下了两根松枝,一根十分坚硬,一根十分柔软,分握两手之中。 四个黑布包脸的大汉,八只眼睛,齐齐地盯注在萧翎身上,一语不发。 萧翎缓步行近四人,冷冷说道:“四位怎的不肯现出本来面目?” 四人也不答话,但却迅速地散布开去,布成合击之势。 萧翎冷笑一声,道:“四位黑布包脸,那是自知所作所为,见不得人;不肯答话,是因心中有愧,是么?” 四人仍是一语不发,却一齐举起手中单刀。 萧翎仍不闻四人答话,不禁一皱眉头,厉声喝道:“四位不讲话,难道都是哑子么?” 四人仍是一语不发。 萧翎心中大怒,右手松枝一挥,劈了下来。 但见四人同时迅快地移动方位,手中单刀,交错劈出。 刹那间刀光山涌,四面八方攻来。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好厉害的刀阵。” 急挥手中松枝拒挡。 以萧翎功力而论,此刻用一段松枝作为兵刃,并无托大之嫌,只是他未料到对方的刀阵,威力如此之强,一着失错,满盘受损,左右两手中的松枝,登时被那四位涌来的刀光,削去了一半。 但见那攻过来的刀光,愈来愈是凌厉,交织成一片严密的刀网,把萧翎圈入刀光之中。 萧翎心中暗道:我若和他们这样缠斗下去,就算能够支持,却不知要多少时间,才能分出胜败,但时间愈长,对我愈是不利,最好是速战速决,能在沈木风意料之外的快速行动中,救回百里姑娘。 心中念转,索性丢了手中松枝,右手挥动,施出弹指神功,嗤嗤两声,震开两柄单刀,左手伸出拨开了另一柄单刀,纵身而起,避开另一柄袭向后背的单刀。 原来,萧翎手中早已戴上了千年蛟皮手套,是以,不畏兵刃。 四个蒙面大汉的刀阵,逼人的威势,有如附骨之蛆,萧翎纵身飞起,四人也同时飞跃追上,手中单刀,仍然分由四个方位,刺了过去。 萧翎暗暗赞道:好厉害的刀阵,如是在未进禁宫之前,遇上这四个人,只怕此刻已经伤在他们手下了。 心中念转,忽然动了惜爱之心,当下施展千斤坠的身法,疾沉而落。 这一下动作快速,一举间,避开了四柄刀的袭击。 萧翎身落实地,双足微一加力,整个身子,陡然间箭射而出。 四个蒙面大汉,四刀一齐刺空,立时,丹田真气一沉,落在实地之上。 这四人武功、心意、动作,无不配合得恰到好处,同时跃起,攻出一刀,又同时落着实地,组成的刀阵,仍未散乱。 但萧翎人已到了一丈开外。 四人目光一转,齐齐放步追去。 不论四人的刀阵,如何佳妙,在追赶敌人时,却无法仍然保持着刀阵。 萧翎心中明白,此刻自己如展开身法,四人决然不易赶上,但如不在此地制服住四人,让他们追了上去,和下面一阵之人,合而为一,威力必然大为增强,那时,自己只怕就很难对付。 是以奔行之时,左手已探入怀中,摸出了短剑,握在手中,故意使奔行之势,缓了甚多。 四个持刀大汉鱼贯追赶,萧翎故意放缓了奔行之势,立时被人追上。 当先一人,手中单刀一送,神龙入穴,点向萧翎背心。 萧翎的右手回扫,寒芒突闪,当的一声,削断了那人手中单刀,左手一抬,发出了修罗指力,一缕指风,疾射而去,正击中那大汉右胯环跳穴上。 那大汉右腿突然失去作用,向前奔行的身子却收势不住,砰然一跤,跌倒在地上。 萧翎一击得手,反身一跃,直向第二人迎撞过去。 那第二个蒙面大汉眼看当先同伴,突然倒了下去,不禁微微一呆。 就在他怔神间,萧翎已经攻到。 那大汉抬刀一挡,当的一声,手中兵刃,就被削断。 萧翎飞起一脚,踢中那大汉右膝,那大汉膝疼如折,那里还能向前奔行,突然停了下来。 这四人鱼贯奔行,其中一人陡然受伤停下,后面人还不知道,砰然一声,撞在了那第二个蒙面人的身上。 萧翎连发修罗指力,又点了另外两人的穴道。 四个蒙面大汉至此,全都失去了抗拒之能。 萧翎转身欲去,行了两步,又转了回来,扶起四人,点了他们四肢穴道,送在一大岩之下,把四人藏了起来。 然后,伸出手去,想解开四人脸上的蒙面黑布,但手指触到那些蒙面黑布时,重又收了回来,突然转身而去。 他一连闯过了两道埋伏,不觉间胆气大壮,暗道:如若沈木风这八道埋伏,都类似如此,看来连闯八道埋伏,那也不算难事。 心中念转之间,又转过一个山弯。 一阵山风吹来,夹杂着一股强烈的腥气,扑鼻欲呕。 抬头看去,只见一片短草地上,云集着千条毒蛇,有大有小,十分恐怖。 在那千百条毒蛇之间,盘膝坐着一个微闭双目的青衫少年。 萧翎此时,已瞧出正是昔年在巫山峭壁,把自己推落悬崖之人,年前为救南宫玉,重上巫山时,又和他动过手。 他虽然和这个青衫人,见过两次,但对他的来历,底细,却始终是不太了然,只知道他的父亲,认识云姨。 因为,在青衫人身前两丈左右处,都是毒蛇,萧翎自是无法再向前进,只好停了下来,道:“在下萧翎,这里有礼了。” 那青衫人缓缓睁开双目,道:“沈木风说你进了禁宫之后,获得了箫王张放的箫法秘录,不知是真是假?” 萧翎心中暗道:别人都称沈木风力沈大庄主,此人却直呼那沈木风的名字,显然,他内心之中,对沈木风既无畏惧,也不尊仰,想来,是在有条件之下的合作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不错。” 青衫少年冷笑一声,道:“那是说阁下的武功,比起一年前,更为高强了。” 萧翎道:“稍有进境而已,谈不上高强二字……” 暗中一提真气,道:“萧翎和阁下相识于六年之前……” 青衫少年冷冷道:“那次没有把你摔死,才留下今天的祸害。” 萧翎道:“多亏阁下那一推,才使萧翎有得今日。” 青衫少年道:“但今日和已往两次形势不同,第一次,见到你之时,你还不会武功,只怪我心地仁慈,不忍下辣手,才留下你的性命。” 萧翎冷笑一声,道:“兄台把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推下十丈峭壁,除了奇迹之外,那是必死无疑的了,还要说不忍下辣手,在下不知,你还要如何一个辣法。” 青衫少年冷漠一笑,道:“但竟被你遇上了奇迹,如若在下当时不是推你下去,而是在你背上拍上一掌,震断你的心脉,纵然有奇迹,你也遇不上了。” 萧翎怒道:“可惜,阁下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 青衫少年道:“今天还有一个机会,因为,没有毒手药王为你制蛇了。” 萧翎武功虽然高强,但看到成千成万的毒蛇,心中实也是有些发毛,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硬起头皮来,说道:“阁下准备逐蛇对付我萧某么?” 青衫少年道:“你的武功很高,单是毒蛇一项,也许制不住你,这些毒蛇,不过是助我一臂之力罢了。” 萧翎心中暗道:实未想到,这沈木风,会布置下这一个蛇阵来对付我,如今我既未带逐蛇之药,要过此关,只怕是艰难重重 但事已至此,只有冒险一拼了,当下说道:“咱们会过两次,但萧翎还不知兄台之名……” 青衫人冷冷说道:“咱们既非攀亲结交,那也用不着通名报姓了。” 萧翎道:“阁下虽然不肯通名,但日后萧翎自会明白!” 青衫人道:“我不肯通名于你,并非是怕你知晓,你日后知晓了,又能怎样?何况,今日你已要尸遭蛇吻,那里还有以后。” 萧翎右手执出短剑,左手折了一根松枝,道:“既是如此,咱们也不用再谈了,阁下请出手吧!” 青衫人仰天打个哈哈,道:“要我出手么?” 萧翎道:“不错。” 青衫人道:“你自己行入蛇阵中和我动手吧!萧翎,你知道你此刻的处境吧!我可以坐此不动,但你却必须过去不可。” 萧翎心中暗道:原来他要迫我行入蛇阵之中,和我动手,使我既要分心对付他的毒蛇,又要防他的攻势,这法子果然很恶毒,但我此刻,既非是和他比拼胜负,如若能够取巧一些,自然是可以多留一点气力,对付下面五阵。 目光转动,只见两面山谷形势,十分狭窄,两侧山壁相距不过两丈左右,除了冲过一途之外,实也无法取巧,不禁暗暗一叹,忖道:这地形布置,大都是经沈木风选择过的,自是不留余地了。 但闻那青衫人道:“萧翎,我无意帮助那沈木风,但我必需和你作对!” 萧翎道:“为什么?” 青衫少年道:“因为一个人。” 萧翎道:“什么人?” 青衫人道:“岳小钗……” 语声一顿道:“只要你答应把岳小钗让我为妻,咱们可以化敌为友……” 萧翎气得仰天打个哈哈,接道:“你胡说些什么?” 青衫人冷笑一声。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也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 萧翎道:“你要娶岳小钗,和我萧翎何干?我又何能让……” 脸色突转严肃地接道:“对岳姑娘,我一向敬她为天人,她任何决定,我萧翎都不会反对。”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但那岳小钗身怀老母遗书上,却说明把她许配于你。” 萧翎道:“在下未曾看到遗书,对此事全然不知。” 青衫人道:“姑不论那岳小钗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你萧翎答允在下一件事,不但可以轻易渡过此关,而且在下还将助你救出百里冰,连你大闹巫山石府的一段恩怨,也一笔勾销不提。” 萧翎道:“什么事?” 青衫人道:“自然是力能所及的事了。” 萧翎道:“你说出来,在下听听再做主意。” 青衫人道:“你写下一张亲笔字据,就说你和百里冰姑娘,已有婚约,云姑遗书上,指明岳小钗许你为妻一事,作为罢论,从此不再提出,在下已经备好文房四宝,只要你萧翎肯书写此字据,咱们立可化敌为友,我助你夺回百里冰,送你出此险地,从此恩怨两消,互不相犯。” 萧翎冷笑一声,道:“那百里冰姑娘和在下并无婚约,岳姊姊也有她自己的主张,这些事都和萧某无关,我既不能从中干涉,也不能擅做主意,你这等妄过之求,萧翎是一件也不能作。” 青衫人道:“其实,你死了也是一样,在下要割下你的人头,拿给那岳小钗瞧瞧,也好让她死了这条心。” 萧翎道:“只要你有这份能耐,能取去萧翎颈上的人头,萧翎是死而无憾。” 青衫人霍然站起身子,道:“看来,今日之局,咱们非要有一方死亡才成。” 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竹哨,放在口中吹出了两声尖锐的哨声。 只见那满地毒蛇昂首而起,直向萧翎扑了过来。 萧翎左手中松枝振动,唰的一声扫了过去,近身的毒蛇,尽为扫开,十余条毒蛇,不是从中而断,就是头裂而死。 他心中对毒蛇本来十分害怕,但扫出一棍之后,突然觉得这些也不过如此,想伤自己,实非易事,不禁胆气一壮。 正待再扫出一棍,击毙一些毒蛇时,突然那青衫入口哨声一变。 只见那昂首自行的毒蛇,纷纷跃起,直向萧翎扑来。 萧翎身子疾转,左手中松枝疾扫而出。 但闻一阵波波之声中,夹着很多小蛇的咕咕怪叫。 原来,萧翎早已在松枝上贯注了内力,扫出之势,力逾千钧,凡是为萧翎击中的毒蛇,无不头裂身断。 突然间,劲风飒然,一股暗劲,直压前胸。 原来,那青衫人已经欺身而上,发出一指。 萧翎怒喝道:“快亮兵刃,在下无暇和你对掌。” 喝声中,抽出短剑,向那青衫人袭去。 萧翎此刻的功力,已非同小可,内力贯注,一股剑风,直逼过去。 青衫人似是未料到萧翎功力,有此成就,不禁心中一震,纵身闪避开去。 萧翎眼看他利用哨声,指挥群蛇,得心应手,心知他的伎俩,决不至此,和他缠斗下去,实是有害无益,当下纵身而起,借短剑护身,闪起一片寒光,直冲过去。 那青衫人似乎未防到萧翎的攻势竟然如此凌厉,连伸手取出兵刃的时间,亦自不及,疾拍一掌,急急向旁侧闪开。 萧翎左手松枝点地,借势翻身而起,跃飞起一丈多高。 同时避开了青衫人的一掌。 青衫人大喝一声,左手一挥,抓起了两条毒蛇,投掷过去,右手同时发出一掌。 萧翎此刻已无恋战之心,右手短剑挥动,斩断两条投掷而来的毒蛇,左肩一沉,运罡气硬接一掌。 这一掌势道不轻,只打得萧翎眼睛一黑。 但萧翎却借这一掌之力,连翻两个筋斗,人到三丈开外。 松枝一点实地,又一个腾身而起,脱出了毒蛇的范围。 青衫人心中大急,厉声喝道:“萧翎,你为什么不和我决一死战?” 萧翎道:“来日方长,日后咱们再分生死不迟,此刻,在下失陪了。” 答话中,已然跃足向前奔走,话说完,人已到十丈开外。 那青衫人虽然想逐蛇追赶,但已自不及。 萧翎一口气奔出了四五十丈,回头不见那青衫少年追来,才停下脚步,长长吁一口气,运气调息一下,才放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这一关闯得十分侥幸,如若心有争强之意,他有毒蛇相助,这一阵胜负很难预料了。 忖思之间,突闻一阵尖锐的声音,传入耳际,道:“来的可是萧翎?” 萧翎赶忙停下脚步,长吸一口气,应道:“不错,是萧某。” 抬头一看,只见前面一片空旷的草地上,突立着几块大岩石外,再无可疑之处。 只闻其声,不见敌踪,增长了不少恐怖,诡异的气势。 萧翎停步不进,凝目而视,希望对方答话时,能够暴露他停身之位,心中同时暗自忖道:“沈木风布下这八道埋伏,如是一道强过一道,只怕是很难有闯过的希望了。” 前三道埋伏个个武功高强,已使萧翎心中生出警惕之心,也使萧翎自出道江湖以来,第一次生出了怯敌之意。 萧翎等了一盏茶工夫,仍不闻回答之声,心中大感惊愕,当下高声说道:“在下正是萧翎,那一位高人,既然让萧翎通了姓名,何不肯现身相见?” 萧翎不畏凶险的豪勇,连一代枭雄沈木风,也对他有着三分畏惧,但是此刻,萧翎连闯过三阵之后,心中却生出一种莫名怯意,竟是不敢轻易地闯入草地。 只见那突立的岩石之后,突然间站起来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和尚,冷冷应道:“萧翎,你的胆子的确不小。” 萧翎听他口音,辨其形貌,确是中原人氏,不禁心中一动,道:“大师可是来自少林寺么?” 红衣和尚沉吟一下,正待答话,突见另一个岩石之后,又站起一个红衣和尚,接道:“不错。” 萧翎仰天打个哈哈,豪气陡生,大步向前行了两丈,道:“诸位摆的可是罗汉阵。” 语声甫落,只见那突起于草地的岩石之后,人影闪动,各自站起一个僧侣。 萧翎暗中一数,那站起的和尚,正好是十二人。 只听那最先站起的僧侣道:“萧大侠果然聪明,贫僧正是摆下的罗汉阵,不过,这也是威力最弱的一种,不知萧大侠是否愿入阵内一试?” 萧翎道:“对罗汉阵,在下也稍有知晓,不错,你们这十二人的罗汉阵是人数最少的一种,但人数少不是威力减弱……” 十二个僧侣,披着一色袈裟,年纪相差不多,大都有四十左右,最奇怪的是,这些人的装束,也力求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胸前挂的串珠,有长有短。 那当先立起的一个僧侣项上挂的串珠最长,隐隐间,似是几人中首领人物。 只听他缓缓说道:“萧大侠似是已留心到我少林寺的罗汉阵了,不知对这罗汉阵,萧大侠知晓多少?” 萧翎道:“其实罗汉阵的变化,九个人已可应付,多用三个,加于一点,那是说,在下不论攻向那个方位,在一招接触之中、同时要拒挡最少四人的攻势。”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萧大侠果然高明,如此说来,阁下是不敢入阵一试了。” 萧翎道:“江湖传言,数百年来,能够冲出罗汉阵的绝无仅有,但在下此刻处境不同,纵然那罗汉阵是刀山油锅,入阵之人,非要战至力竭而死不可,在下也要入阵一试……” 那首领和尚冷笑一声,接道:“萧大侠很有豪气。” 萧翎肃然说道:“在未动手前,在下心中有几件不明之事,不得不先行说明。” 众和尚齐应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久闻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数百年来一直仲裁武林正邪力量,武林同道对你们少林僧侣,敬仰非凡,想不到少林僧侣,竟也会助纣为虐,帮助那沈木风,和江湖正义作对,难道你们都愿意眼看那沈木风,达到他霸统江湖之愿么?” 群僧被萧翎一顿责备,似是心性愧咎,个个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良久之后,才听那当先站起的僧人缓缓说道:“贫僧等苦衷,也不愿告诉你萧大侠了,萧大侠请放心入阵吧!” 这放心二字,大有作用,隐隐间,示有开脱之意。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实难了解,沈木风有何魔力,既然能统率邪恶,又能够驾御那正义的力量。” 那领头僧侣,缓缓说道:“萧大侠可以入阵了,你的时间不多,夜色愈深、对你也愈不利。” 萧翎怔了一怔,暗道:这僧侣口气十分缓和,显无敌意,如若这十二僧侣,个个和他一般,渡过这罗汉阵,看来并非是太难的事了。 心中念转,口中说道:“在下还有一件事说明……” 那带头和尚皱皱眉头,道:“什么事,快些请说。” 萧翎道:“在下手中的宝刃。有削铁如泥之效,诸位要小心。” 群豪应道:“多谢说明。” 萧翎暗暗一提真气,道:“萧某来也。” 大步向群僧行去。 只见群僧一抖双肩,身上披的红衣袈裟纷纷落地,左手一探,每人抓起一根铁禅杖来。 萧翎抬头打量了群僧一眼,暗道:我如能施出八仙登空的身法,从拦路僧侣头顶之上掠过,那就用不着和他们拼搏了。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衣袂飘风之声,传入耳际,十二个僧侣一齐离开了原来之位,把萧翎团团围了起来。 原来,这十二人都是精选高手,对那罗汉阵十分熟悉,一照眼间,各自抢了方位已把萧翎困入罗汉阵中。 萧翎虽然心知群僧对自己敌意不深,但这少林罗汉阵乃是传扬江湖数百年的奇阵,萧翎却也不敢心生轻敌之念。右手领动剑诀,默诵华山谈云青的剑招手法,左手运集功力,屈指戒备,随时准备用那弹指神功对敌。 目光转动,只见群僧环围在他的四周,缓缓地开始转动。 萧翎恩师庄山贝,见识广博,知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对罗汉阵知之亦深,曾对萧翎有很详尽的解说,心知自己只要攻入一招,罗汉阵立时发动,如让他自然发动,势道反而很慢。 他欲窥奥秘,是以不肯抢攻,全神贯注群僧,让他们自然发动。 只见群僧团团转动了一阵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萧翎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师父解说这罗汉阵时,似是无此变化,只说到那罗汉阵,由慢而快,然后,自然发动攻势,但却不知何故,竟然停了下来。 只听一个声音,传入耳际,道:“萧大侠快请出手,如待我们罗汉阵自然发动,有一连串六十四招的攻势,如是那六十四招攻势未完,其间决难遏止,但如你萧大侠先行发动,情势就会大不相同了。我们处于被动,还击,封架,都没有连锁攻势,时间不多,我无法再和你多谈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中间还有许多分别,他既然泄露机密于我,那是有心放我一马了。 心中念转,左掌飇然发出。 萧翎掌势发出,人也同时向前冲去。 原来,他自作打算,准备借机冲出罗汉阵。 那知一掌劈出之后,罗汉阵也同时展开了反击,一个手执禅杖的僧侣,左手斜斜推出,接下一人,却突然闪避开去。 两柄禅杖,就在那闪避开的和尚身后,突然伸了出来,左右分进,击向萧翎。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好快的禅杖。 右手短剑探出,点向右边禅杖,身子同时横跨了一步,让开了左面一杖。 那两柄禅杖一击未中,立时分向两面闪去,但紧随在两柄禅杖后,又是三柄禅杖,击了下来。 萧翎短剑疾挥,暗贯真力,呛的一声,削中了一柄禅杖。 宝剑锋利,那禅杖应声而断。 萧翎左手疾探接住了半截禅杖。 这些僧侣,都是使用重兵刃,萧翎手中短剑,虽然锋利,实也难和这些重兵刃相抗拒,这才不惜利剑受损,硬削下对方禅杖。 萧翎还无暇观察手中兵刃是否有损,又是三柄禅杖攻到,当下大喝一声,左手中断去的禅杖,横里扫出。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一柄迫身禅杖,被萧翎半截断杖,直震开去。 但这一招硬打硬接之后,也使萧翎感觉到少林僧侣,果然是名不虚传,似是人人都有深厚的功力。 罗汉阵全面发动,虽然只有十二个僧侣,十二柄禅杖,但那些层层波波的攻势,却如海浪一般,叠叠重重地涌上来。 十二支禅杖,加上那罗汉阵的精奇变化之后,有如千百支禅杖一般,分由四面八方攻到。 萧翎右手持剑,左手拿杖,全力施展,希望能争到主动,但那群僧禅杖,连绵不绝,竟使萧翎没有还手机会。 罗汉阵连绵变化的快速攻守,使萧翎有着无法施展之感,心中既是惊奇,又是忧虑,暗道:不论这番恶斗胜负如何,似这样拖延下去,对我大是无益,这罗汉阵攻势如此猛烈,严密得丝丝入扣,如若不冒险施展毒辣手段,只怕是难以取胜。但群僧对我,似又是手下留情,我如伤了他们之人,只怕当真要结下怨恨了。 一时间心念电转,大感为难。 只听一个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际,道:“萧大侠能在我罗汉阵连番冲攻之下,仍然有攻有守,那是足见高明了,但如这般相持下去,对你萧大侠极是不利,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又不能这样放你走,最好你能伤我们两个人。” 萧翎听那说话声音,转来转去,分由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心知是他在说话时,仍然随着罗汉阵不停地转动,所以,声音由四面八方传进,心中暗忖道:他已经点明于我,只是下手之时,要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能轻,也不能太重。 心念转动之间,突觉那罗汉阵的攻势缓了下来。 萧翎心知这是群僧给他的机会,当下全力反击,左手一挥,轻轻弹出。 一缕指风,疾射而出。 这正是少林寺弹指神功。 只听一阵闷哼,一个僧侣手中的禅杖落地。 原来,萧翎这一击之下,正中了一个僧侣的右腕,那僧侣握不稳手中禅杖,跌落实地。 转动的罗汉阵,受此影响,全阵为之一缓。 萧翎借势挥剑,挡开了两只禅杖攻势,右手轻轻一弹,又弹出一缕指风。 这一击,又弹中一个和尚右腕之上,那和尚手中禅杖,又落地上。 敢情萧翎这一击,又击中一个和尚的右腕之上。 两僧侣受伤,罗汉阵快速攻势,又缓了甚多。 萧翎借势大喝一声,剑掌齐施,冲出了罗汉阵,沉声说道:“诸位大师承让了!” 纵身而起,直向前奔去。 这几句话,并非是一般客套,而是由衷之言,说得真情流露。 少林群僧,也不追赶,目注萧翎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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