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方兆南忽觉袕道被解。
他睁眼瞧去,只见面前摆着一盘牛肉,两个馒头,和一碗清茶。
陈玄霜笑意盈盈的坐在他的身侧。
方兆南腹中虽然饥饿,但他心中疑窦重重,那里能食用得下,抬起头来,望着陈玄霜道:“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陈玄霜点头笑道:“你快些吃啦!吃饱了咱们还要赶路。”
方兆南道:“咱们要到那里去?我必须要早些找个清静地方,疗养伤势,还得要赶赴觉梦、觉非两位大师之约。”
陈玄霜奇道:“这两个名字似非普通之人?”
方兆南道:“他们是少林一派中仅余的两位前辈。”
陈玄霜仰起脸来,格格一阵大笑道:“咱们要去的地方,安静的很,那地方只有咱们两个……”
微微一顿,又道:“你已经一天没进饮食,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不迟。”
方兆南暗里观察,发觉了陈玄霜性格大变,短短的时光中判若两人,她似乎已有了坚强的独立性格,不像以往那样情意缠绵。
他心中暗暗欢喜道:“她这般一变,当不致再为儿女柔情所困了-----”
也就不再多问,狼吞虎咽般,匆匆食毕。
陈玄霜微微一笑,道:“够了吗?”
方兆南道:“够啦!”
陈玄霜伸手一指,又向方兆南晕袕上面点去,方兆南欲待喝问,话还没有出口,袕道已经被点中。
就这般糊糊涂涂一连数次,每次都有陈玄霜替他备好了食用之物,拍活他的袕道,催他快些食用,食用完毕,立时又点了他的晕袕。
他只觉每次清醒后进食之处,都不相同,问起陈玄霜此时行止何处,为什么要点他晕袕,陈玄霜总是支吾以对,不肯坦言相告。
这次,方兆南又被拍活了袕道,睁眼一看,不禁心头大骇。
原来他的双腿双臂,都被铁练锁起,胸腰之间,也被一条牛筋捆着,那铁链和牛筋的长度,刚好可让他变换一下坐卧的姿势。
除此之外,再难移动,陈玄霜的宝剑衣物就放在身前不远之处,但人却跑得不知去向。
他意会到命运已把他带入另一个新奇的境遇里去,这境遇充满着漫漫岁月的折磨。
他缓缓闭上双日,运气调息,勉强压制下心中的忿怒激动,大约过了一顿饭工夫之久,突然步履之声,传了过来。
睁眼看去,只见陈玄霜满脸笑容,一身新装,缓步走了进来,侧脸望了方兆南一眼,笑道:“方师兄,你几时醒来的?”
这时,方兆南已恢复了镇静。
他反复思量眼下形势,自己激动和恼怒,不但与事无补,反将使陈玄霜暗自得意,当下谈谈一笑,道:“我醒来很久了。”
陈玄霜慢慢蹲下身,娇柔一笑,道:“你现注双腿双臂都已被铁链锁起,吃饭穿衣都得我帮助你了!”
方兆南极力使声音保持着平静,温和地说道:“师妹把我重重锁绑于此,不知是何用心?”
陈玄霜微微一笑,道:“这还用问吗?”
方兆南道:“小兄想不出哪里得罪了师妹,如何不问?”
陈玄霜道:“你没有得罪我,而是我怕你变了心,唉!我要和你常相斯守,永不分离,只有用这个法子了。”
方兆南剑眉耸动,冷笑一声道:“师妹的情意深挚,小兄是感激不尽,但师妹却忽略了一件事情。”
陈玄霜奇道:“忽略了什么事?”
方兆南道:“铁锁重重,只不过锁住了我的人,但你却没法子锁住我的心。”
陈玄霜呆了一呆,默然说道:“我如不用此法,只怕连你的人也锁不住了!”
方兆南心中暗暗忖道:“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忽发奇想,做出了此等之事,如若言词间咄咄逼迫于她,只怕要引起她更偏激的举动,看来此事,急它不得,只有慢慢的设法劝解于她了。”
只听陈玄霜柔声说道:“我买了各色各类的绸缎、剪刀针线、锅碗瓢……”
方兆南暗道:“看来她倒是存心要长居此地了。”
但口中却缓缓说道:“锅碗瓢,用来煮饭食用,你买了各色绸缎,不知是何用心?”
陈玄霜笑道:“我要做很多的衣服,穿给你看。”
方兆南暗暗忖道:“你把我锁在此地,寸步难移,我那里还有心情欣赏你各色新装?”
陈玄霜长长叹息一声道:“我虽然没有锁练加身,但却要日夜留在这里陪你。”
方兆南摇摇头叹息道:“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陈玄霜道:“你不要急,我已看好了另一处长住的地方,那里风景宜人,草长花香,过两天我备好了食用之物,咱们就去。”
方兆南道:“你把我的双腿双臂全都锁了起来,再好的景物,我也难以欣赏,留在此地也是一样。”
陈玄霜道:“不要紧,等我准备妥当之后,就解开你身的上的绳锁,只用一条长长的铁链,把你锁起,你就可以自由行动了,不过距离只能限定于方圆百步之内。”
方兆南奇道:“你还要准备什么?”
心中却暗暗想道:“以我此刻的武功,单凭一条铁链,岂能锁得住吗?”
只见陈玄霜秀眉儿耸了一耸,笑道:“你不用打如意算盘,准备逃走,当你身上的绳锁铁链解开时,你的武功都已被我废去了。”
方兆南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要废去我的武功?”
陈玄霜道:“你不用再会武功了,吃饭穿衣,都有我照顾于你,你还要武功做什么?”
方兆南暗暗叹道:“最狠妇人心,看来果是不错。”
他垂下了头,默然不语。
陈玄霜柔声说:“方师兄,你心里恨我吗?”
方兆南缓缓抬起头来,说道:“在下这条命乃姑娘所救,如果再伤在姑娘手中,那也是甚为公平之事。”
陈玄霜呆了一呆,道:“你想自绝吗?”
方兆南凄苦的一笑,道:“你如当真的废了我全身武功,我纵然生在人世,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陈玄霜道:“爷爷死前,常对我说,如我想过一辈子快活生活,那就不要再学武功,隐身林泉,作一个渔村渔妇,弃离江湖生涯,不要再和武林中人物来往,现在想来,爷爷的话,一点不错……”
方兆南道:“话虽不错,可惜是为时已晚,咱们已经被卷入了江湖的是非之中,纵不找人,人亦将找你,想跳出江湖是非,谈何容易。”
陈玄霜笑道:“所以我要找一处僻静的山野,以避人耳目,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安身立命,等我们有了孩子……”
忽觉一阵羞意,泛上心头,盈盈一笑,垂头不言。
方兆南却是愈听愈是惊心,但四肢加锁,伤势未愈,纵有逃走之心,却是无逃走之能。
陈玄霜缓缓抬起头来,望望天色,道:“咱们该做饭吃了。”
起身走了出去,捡起几块山石,堆起了一个简单锅灶,点燃火折子,燃起堆积在旁边的木柴,烧了起来。
方兆南冷眼旁观她忙得兴致甚高,一会儿洗碗切菜,一会儿淘米下锅,嘴角之上,始终挂着一份轻盈的笑意。
她似是对这种工作,充满着兴趣和欢乐。
他轻轻叹息一声,缓缓别过头去,暗道:“她的作为虽是离奇荒唐,但却是心挚意诚,怎么想个法儿,劝服于她才好。”
匆匆时光,方兆南在锁练加身中,愁苦的度过了三日三夜。
在这三日夜中,陈玄霜对待他极尽温柔,换衣吃饭,服侍得无微不至。
夜晚间设塌身则,伴他相眠,除了那系身的铁链、索缚之外,几对他任何的吩咐,无不悉心料理。
经过了数日夜的养息,方兆南自觉功力、体能都恢复甚多,心中暗向盘算道:“明日要想个法子,把她差谴出去,然后试试看能否震断锁练。”
次晨天亮,方兆南故作欢愉之容,一扫几日来的愁眉苦脸,柔声对陈玄霜道:“师妹,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来像是一座突岩之下。”
陈玄霜道:“不错,这突岩在一座插天绝峰的山腰之间,下临百丈悬崖。”
方兆南道"此地无花无草,小兄又寸步难移,终日所见尽都是一块块的山石,当真是闷得很,师妹曾经提过,有一处风景绝佳之处,不知距此多远?”
陈玄霜笑道:“近得很,就在咱们这座山峰后面一座峰顶之上。
方兆南道:“不知师妹几时要迁居后面峰顶之上?”
陈玄霜道:“我要在那山峰之上搭上一座木房,以供你宿住之用。”
方兆南心中暗喜,急急说道:“不知师妹几时动手?”
陈玄霜长叹一声,道:“早想要去做了,但因你行动不便,我不忍离开。”
方兆南笑道:“你快些去吧!早些做成了,咱们早搬过去。”
陈玄霜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我今天就去。”
方兆南怕激起她的疑心,不敢再催迫于她。
陈玄霜在方兆南身侧,摆好了食用之物和水壶,带了刀斧而去。
方兆南待她去远之后,暗中提聚真气,猛力一挣,想把身上的铁链挣断,那知铁链坚度甚深,方兆南用尽了气力一挣,竟是挣它不断。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又再暗运功力,每觉气力充沛之时,就用力一挣两臂的铁链,他坚信凭借自己的功力,震断铁链,并非什么难事。
那知足足耗去了半日工夫,两条铁链,仍然是完好如初,心中大为奇怪,暗道:“是我功力未复,还是这铁链打制得特别?”凝目望去,只见那粗如小指的铁环内,隐隐泛现出金黄之色,也不知渗入了何物打成。
他虽然发觉铁链有异,但仍然不肯死心,不停的调息内力,不停的用力挣扎,他气力逐渐恢复,挣动之力,也一次比一次强大。
震起的响声,也一次比一次响亮。
当他又一次运功完毕,准备挣动铁链时,目光扫处,忽见一个身着黑衣,背插长剑,脸长如马,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人,站在突岩出口处。
方兆南不禁心头一震,问道:“你是谁?”
那人像是未曾听得方兆南喝问之言,缓步向前走了过来。
方兆南心头大为焦急,暗暗忖道:“看他一身诡异的装束,和那陰沉的脸色,定然是一个心地险恶,手段毒辣之人,绝然不会放得过我,看来今日是死定了?”
一面忖思,一面暗中运气戒备,虽然明知无能抗拒,但又不愿坐以待毙,准备在对方出手伤害自己之时,全力出手反击。
只见那黑衣怪人缓缓来到一处陰暗的角落之中,盘膝坐了下去,问道:“你是想死呢?
还是想活?”
他说话时,目光望着突岩口外。
方兆南左顾有盼了一阵,瞧来瞧去,不见有人,忍不住说道:“你可是和在下说话吗?”
那黑衣长脸之人冷冷一笑,道:“不是和你说话,难道老夫是自己问自己吗?”
方兆南重重咳了一声,道:“想死怎样,想活又要如何?”
那黑衣人冷然一笑,道:“想死嘛!容易得很,老夫就以你作为靶子,演习一下我的御剑之术,想活吗?那就老老实实答复老夫的问话!”
方兆南暗暗忖道:“我双腿双臂,都被绳索捆起,虽有抗拒之心,但却无抗拒之能,如若糊糊涂涂的被他杀死,未免太冤枉了------。”
心念一转,反唇问道:“那要看你问些什么话,在下才能决定该死该活。”
黑衣人道:“老夫问话简单的很,但你如答上一字虚言,那就别再想活了。”
方兆南道:“生死何足畏,你问吧!”
那黑衣人道:“这座山窟之中,可住有一位姑娘吗?”
方兆南道:“你怎么知道?”
黑衣人道:“我看到了她的人,又见到这室内存放着她的衣服,故而推论她住在此地。”
方兆南道:“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黑衣人双目闪动起冷电一般的神光,凝注在方兆南的脸上,冷然说道:“如若在平常之时,你有十条命,也早伤亡在老夫的剑下了!”
方兆南道:“你今日又为何不敢杀我了呢?”
黑衣人陰沉一笑,道:“有何不敢,只因老夫不愿血染石窟,大煞风景罢了?”
随手拾起一块石子,投了过来。
方兆南看石子来向,正击向自己的十二麻袕之一,但因手脚被绑,无能反抗,匆忙之间,一张口,咬住了石子。
石子虽然被他咬住,但却觉得牙齿震动,几乎被那石子把牙齿震落,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人好大的手劲!”
忖思之间,又有三块石子,飞了过来。
方兆南再无法让避,被一粒石块击在麻袕之上,登时全身酸软,瘫痪在地上,但他的神志,仍然保持着清醒,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那黑衣人飞石击中了方兆南之后,盘膝坐在石窟一角,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时光在悄然中溜去,看岩口外的阳光,逐渐的移去,石窟中更显得黑暗下来。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轻快的步履之声。
石窟外传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方哥哥,我替你采了一束花儿。”
随着那喝叫之声,奔进来高卷袖管的陈玄霜。
方兆南心中虽想示警于她,但苦于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心里发急。
陈玄霜望了静静躺在石地上的方兆南一眼,忽然长长叹息一声,缓步走了过去,把手中那束野花,放在他的身侧,轻挥素手,在他身上拍了两下,道:“师兄,你睡着了吗?”
方兆南中石倒卧之时,刚好把左臂锁住的铁链,带在脸上,无巧不巧地把两只眼睛遮了起来,方兆南目光由铁链下面空隙中透视出来,把陈玄霜的一举一动,看得甚是清楚。
陈玄霜却无法看到他睁着的一双眼晴,还道他当真的睡熟了。
那盘膝坐在一角的黑衣长脸之人,突然站了起来,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悄然无声的站在陈玄霜的身后。
方兆南心头大急,暗中运气,想冲开被点之袕,但那黑衣人飞石奇重,方兆南连番运气,仍然无法打开被点的袕道。
只见那黑衣长脸之人,缓缓伸出枯瘦的手掌,向陈玄霜肩头之上抓去。
陈玄霜却仍然深情款款的蹲在方兆南的身侧,不知大危之将至。
方兆南只觉一股急忿之气,直向上冲,胀得满脸通红。
陈玄霜突然发觉方兆南脸上的胀红之色,不自禁的低下头去,说道:“唉!你睡得当真是甜,唉!你哪里知道,我心里比你还要苦呢……”
忽觉肩上一麻,肩井大袕已然被人扣住。
那人指力强猛,陈玄霜袕道被扣,立时不能动弹。
只听一个森沉的冷笑,由身后传了过来,说道:“这人是你的什么人?你竟然对他这般的亲热?”
连番身历大变,使这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竟然也有了极深的城府,临危不乱,暗中提聚真气,准备猝然反击。
表面之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冷冷的说道:“你是什么人?”
那森冷的声音接道:“老夫在问你!”
陈玄霜答非所问的说道:“你进来好久了?”
那黑衣人道:“老夫已在这石室中坐了半日。”
陈玄霜道:“那一定是你点了我师兄的袕道了。”
心中却暗自责道:“陈玄霜,陈玄霜!你实在够笨了,在这等情形之下,他如何还能够睡得着?纵是真睡熟了,你这般呼叫于他,还不早已把他吵醒了吗?”
只听那黑衣人一阵嘿嘿冷笑,道:“这人是你的师兄了?”
陈玄霜觉得被扣的要袕之上,指力愈来愈重。
显然对方已经发觉自己的功力深厚,恐怕突然反击,眼下必须设法松懈他防备之心,再找出手之机。
陈玄霜当下答道:“不错,他是我的师兄。”
黑衣人道:“这石窟之中,只有你们两个人吗?”
陈玄霜道:“除你之外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黑衣人声音突转冷厉道:“女孩子家言词最好是温柔一些,难道欺老夫宝剑不利吗?”
陈玄霜道:“你这般暗中偷袭,一举拿住了别人的袕道,举止有欠光明,算得是什么英雄人物?”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鬼丫头口齿虽利,但老夫是何等人物,岂会为你言词所激……”
微微一顿接道:“什么人把你师兄锁在这石窟之中?”
陈玄霜暗暗忖道:“他这般唠唠叨叨追问,不理他只怕引起他的疑心。”
她缓缓说道:“是我把他锁在这里的!”
她头不能转,身不能动,对方是何等样子,也无法看到,但听他声音的森沉冷厉,想来定然是一位心狠手辣之人。
那黑衣人似是甚觉奇怪,沉吟了半晌,道:“你把他锁在这里的?”
陈玄霜道:“不错!”
她暗中运气,突然一甩肩膀。
哪知黑衣人指力奇重惊人,陈玄霜不但未能甩开,反觉他指力又加重了甚多,"肩井"大袕上一阵麻疼,全身劲力顿消。
那森冷的声音,又从身后传了过来,道:“老夫是何等人物,岂会为你诡计所欺,再要弃图挣逃,那可是自寻死路。”
陈玄霜强忍痛楚,冷然答道:“你暗施算计,拿住我的要袕,纵然杀了我,也是难以让人心服!”
那黑衣人放声一阵大笑道:“我放了你,你也不是老夫敌手!”
陈玄霜心中一动,说道:“你放开我,咱们各以武功相搏,你如能胜了我,我就服你。”
黑衣人道:“想要我放开你,并非难事,但需得事先把话说明,老夫不愿施强迫和残酷的手段迫你就范,但如你败在了老夫的手中,必须答应老夫三个条件。”
陈玄霜急于脱身,当下说道:“你如能凭借真实武功胜我,别说三个条件,就是三十件我也依你。”
黑衣人冷笑道:“你先别答应,事后又要反悔,老夫先把三个条件说将出来,让你先想想再说!”
陈玄霜道:“你说吧!”
黑衣人道:“这第一件,你要拜我为师。”
陈玄霜在这段时光之中,目睹江湖上的险恶,心机增长甚多,避重就轻的问道:“第二件呢?”
黑衣人道:“立刻杀死你的师兄!”
陈玄霜呆了一呆,道:“第三件事呢?”
黑衣人道:“立下重誓,遵守我们幽冥一教的教规,本教第一条,乃一切奉献师长,不论我要你做什么事,你都不得质疑反抗。”
陈玄霜暗道:“这算什么教规?”
黑衣人道:“不答应也得答应,老夫还可以免除一番手脚,不用和你动手了。”
陈玄霜道:“哼!你大不了把我杀死而已!”
黑衣人道:“哈哈!只怕没有那等便宜,老夫一样要迫你入我们幽冥教,只不过手段不同罢了!”
陈玄霜道:“我就是不入你们的幽冥教……”
黑衣人冷厉的接道:“没有人能忍受那伤筋错骨的痛苦,我不信你是铁打铜铸之人!”
陈玄霜打了个寒颤,暗忖道:“我袕道被他拿住,无力反抗,方师兄又被我锁在此地,手脚难动,何况他伤势未愈,哪来的反抗之力。
在此等情形之下,我们无疑如待宰的羔羊,只有任人摆布了,倒不如暂时答应他,先获得一战之机再说。”
她略一沉吟,道:“除了第二条之外,我都答应。”
那黑衣人纵声大笑,其声尖厉,有如伤禽怒啸,山壁回音,满室尽都是大笑之声,良久时光,那笑声才停了下来,说道:“你可是舍不得杀了他吗?”
陈玄霜道:“我们师兄妹长久相处,自是难免有些情意,有什么好笑的?”
黑衣人道:“老夫急需寻一个衣钵传人,你的天赋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姑予破格优容,其实你不肯亲手杀他,他也是一样难以逃得性命!”
缓缓松开了扣拿在陈玄霜“肩井"大袕上的五指。
陈玄霜周身袕脉一畅,立时飞起一脚,踢活了方兆南的袕道,霍然转过身子。
那黑衣人轻功奇妙,动作如电,五指一离开陈玄霜肩井袕,立时向后疾跃而退,动作迅快,不带一点风声。
陈玄霜星波电闪,打量那黑衣人一眼,暗道:“这人好生难看!”
只听那黑衣人冷厉的一笑,道:“老夫给你个动手的机会,但你如败在我的手中,又该如何?”'
陈玄霜沉吟了片刻,道:“我不善赤手和人相搏,你如自信能够绝对胜我,咱们用兵刃动手如何?”
她在这些时日之中,连番和人动手相搏,对自己的剑术,已有了甚深的信心。
那黑衣人道:“不论拳脚兵刃,老夫都可以奉陪,但你必得先答应老夫一件事,那就是你败在老夫手中之后,要拜在老夫的门下。”
陈玄霜道:“你如败了呢?”
黑衣人道:“老夫回头就走!”
陈玄霜道:“只怕到那时候,已经走不了啦!”
黑衣人双眉一耸,怒道:“鬼丫头出尔反尔,看来是难以用温和之法,使你就范了?”
肩头一晃,人已直欺过来,身法奇快,无与轮比。
陈玄霜长剑和衣物,存在石室一角,急于取剑拒敌,娇躯一闪从斜里飞开五步,直向放剑之处冲去。
那黑衣人似是已智珠在握,并未飞身拦截,反而停下脚步,等她取剑。
陈玄霜取剑在手,精神一振,手按机簧,拔出长剑,冷笑一声道:“你快亮兵刃吧!”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如若用剑胜你,如何还能为你之师?”
陈玄霜长剑一挥,闪起了一道银虹,说道:“你自己不用兵刃,伤在我的剑下,那可是自找之祸!”
长剑一探,身随剑进,一招"天女挥戈"剑尖上暴闪三朵剑花,分刺那黑衣人三处大袕。
她出手一剑,显然使那黑衣人心头为之震动,身子疾快的闪向一侧。
陈玄霜疾冲而上,长剑左右挥扫,幻化起漫天的精芒,连攻七剑。
但那黑衣人身法飘忽,有如随风柳絮,不论陈玄霜的剑势如何的迅快,但他均能闪避过去。
陈玄霜收住剑势,冷冷说道:“你为什么不敢还手?”
忽然发现那黑衣人苍白的脸上,隐隐泛升起一层紫气,笼罩于眉宇双目之间。
黑衣人缓缓点头,答非所问的接道:“你的功力和剑招,都大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他森冷一笑,接道:“姿容秀丽,亦极少见。”
陈玄霜娇声叱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随手一剑"铁树银花",疾斩过去。
黑衣人这次不闪避,反手一挥,疾向陈玄霜腕脉之上扣去,陈玄霜剑势一沉,疾削五指。
那黑衣人动作奇快,疾如飘风,左臂一甩,飘闪一侧,右指疾出如电,点向陈玄霜"神台"要袕。
陈玄霜觉出了情势不对,这形貌丑怪,装束诡异的黑衣人,不但功力深厚,身法奇异,而且举手投足之间,似是深谱她武功路数,处处抢制先机,迫得她剑势无法发挥。
双方相搏二十回合后,黑衣人忽然反守为攻,掌指不离陈玄霜的两腕的腕脉要袕,迫得手中长剑刚刚扫出,立时得变招换位。
忽听那黑衣人怪啸一声,陈玄霜但觉握剑的右腕一麻,长剑已然被人夺去,不禁大惊,飞起一脚,疾踢而去。
那黑衣人动作迅快,夺过陈玄霜长剑之后,左手同时已握住了陈玄霜的脉袕。
陈玄霜飞腿踢出一半,突然全身一麻,劲力顿失,踢出的力道随之失去,一条腿缓缓的垂了下来。
那黑衣人随手点了陈玄霜两处袕道,放下长剑,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你的剑势诡奇有过,灵变不是,但就当今武林而论,已该是第一流的高手了。”
陈玄霜虽有几处袕道受制,但她的神志并未晕迷,能听能言,只是不能动弹罢了。
她当下冷哼一声,说道:“不用你夸奖,哼!我既然被你擒住,杀剐任凭于你,我虽是女孩子家,但也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
那黑衣人淡然一笑,道:“我如存心伤你性命,哪还容你在手下走过二十余合……”
他虽然极力想使自已的神情柔和一些,但因天生奇丑之貌,纵然是善意慈和的笑容,也是极为难看。
陈玄霜怒骂道:“谁要你不伤我,哼!瞧瞧那副尊容,我死也不愿拜在你门下!”
那黑衣人脸色一变,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认为老夫无能迫你就范吗?”
语声微微一顿,又换成温和的口气说道:“老夫二度出世,有两桩心愿,一是洗雪昔年之恨,二则找一个承我衣钵之人,传我一身绝技。
只要你能得我真传十之七八,当今武林霸业,乃指日可期之事,你的天赋资质,都是上上之选,故而被老夫选中。”
陈玄霜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的武功,似是比起梅绛雪逊上一筹,刚才和他动手,他能不足三十合之内,夺下我手中宝剑,扣拿住我的脉"。
这武功白是强我甚多,如果得他真传,日后遇上梅绛雪之时,也好折辱她一番,舒出胸中一口闷气……”
她心有所思,沉吟不语。
那黑衣人目光何等锐利,察颜观色,已看出陈玄霜心中有了活动之意,当下接道:“当今之世,只有罗玄和少林寺中一位老僧,或可和老夫一战。
但我数十年潜研苦修,二度出世,量那少林老僧,已难再是老夫敌手,罗玄又被他徒弟暗算重伤,想来定然已早弃人世了!”
陈玄霜暗暗想道:“梅绛雪留在血池之中甚久,又得罗玄收归门下,想来已得罗玄真传……”
心念转动,不自禁的脱口问道:“怎么你也怕罗玄吗?”
黑衣人脸色大变,沉吟了一阵,才道:“老夫潜居东海,穷数十年心血,练成了几种武功,罗玄纵然还活在世上,也未必是老夫之敌------”
微一停顿,又道:“但老夫料他早已死去!”
言词之间,隐隐流露出对罗玄的畏惧。
陈玄霜被点几处袕道甚是轻微,不但口中能言,而且头手可微微转动,目光瞥处,只见方兆南瞪着双目,怔怔的向她望来。
她心神忽然一震,暗暗忖道:“我这等贪生畏死之情,只怕方师兄,要一生一世看我不起了。”
念头一转,神态又变,冷笑一声,对那黑衣人道:“你不用想笼络我,你就是武功举世第一,也别想我答应拜在你门下。”
黑衣人怒道:“老夫一生之中,从来没对人说过这般和气之言,哼!我不信你真能够忍受分筋错骨之苦?”
陈玄霜道:“死尚不足畏,何况那分筋错骨之苦。”
这几句话,说得语豪气壮,当真有视死如归之概。
黑衣人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让你先受点教训也好!”
左手一挥,拂了陈玄霜的左膀。
只听一声微微轻响,陈玄霜登时出了一身大汗。
那黑衣人右手紧随左手伸出,推过了陈玄霜几处被点的袕道。
陈玄霜强忍左膀错骨之疼,一跃而起。
她跃起之势虽快,但那黑衣人动作比她更快,右手衣转之间,扫中了陈玄霜的右腿,胯骨登时被人错开。
只听她一声尖叫,身子还未站起,又仰身跌了下去。
黑衣人冷森一笑,道:“老夫要错开你全身三百六十五处关节,分开全身筋脉。”
说话之间,双手果然齐齐开始在陈玄霜身上移动起来。
只听一阵轻微喳喳之声,陈玄霜全身开始了急剧的颤动,汗下如泉,湿透了全身的衣服。
一声声娇婉的声吟,传入了方兆南的耳际。
那黑衣人手辣心狠,错开了陈玄霜全身的关节后,竟然闭上双目盘膝而坐,望也不望陈玄霜一眼。
陈玄霜强咬着银牙,忍受着怞筋之苦,转动一下双目,两道痛苦的眼神,凝住在方兆南的脸上。
方兆南看她满脸汗水,有如水淋,两眉耸动,泪水如珠,想那痛苦之情,绝非常人所能忍受,不禁黯然一叹,道:“师妹,你就答应拜在他门下吧!”
陈玄霜用尽了全身之力,挣扎着说道:“方师兄,你-----快杀死我,我------受不了这痛苦了-------。”
方兆南摇头说道:“他不会让你死去,你还是答应他吧!”
那黑衣人突然睁开了双目,说道:“不错,老夫绝然不会让你死去。”
方兆南目光转注在黑衣人的身上,说道:“你快些接上她的关节,我劝她答应拜你门下就是了。”
黑衣人冷峻的一笑,道:“你纵然能劝她答应拜在我门下,但老夫也不能轻易放过你!”
方兆南道:“此乃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在下并未存借机求命之心。”
那黑衣人道:“很好,很好,就凭你这几句话,老夫给你一个痛快就是。”
两手齐出,极快的接上了陈玄霜的关节。
陈玄霜痛楚消失,缓缓坐起身子,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道:“你这手段当真是毒辣得很!”
黑衣人笑道:“我虽然心毒手辣,但对门下弟子,却是百般爱护,决不会让他吃一点亏。”
方兆南担心陈玄霜不肯答应,再徒招痛苦,急急说道:“师妹上无师承,拜在这位老前辈的门下,又可得传授绝技,何乐而不为?”
陈玄霜目光转动,缓缓移注到方兆南的脸上,道:“你可是当真要我拜在他的门下吗?”
方兆南道:“师妹如不答应,徒增皮肉之苦,那又何必?”
陈玄霜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如若你手脚能动,咱们就可以逃走了。”
方兆南苦笑一下,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听小兄相劝,师妹还是当应了吧!”
陈玄霜缓缓转过头去,目注那黑衣人,说道:“要我拜在你门下可以,但必须饶了我师兄之命。”
黑衣人冷冷说道:“老夫一生行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和人讨价还价!”
陈玄霜道:“你如不答应此事,杀了我,我也不答应!”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此事此情,你已无自绝之能,只要你自信能忍得下那分筋错骨之苦,你就不要应允!”
陈玄霜想到适才所受的痛苦,不禁娇躯一颤,但刹那之间,神色又恢复镇静,道:“好吧!那就让我们师兄妹死在一起,你只管动手就是!”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道:“好倔强的女娃儿!”
方兆南接口说道:“老前辈如若定要杀我,我师妹决不会答应,在下倒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不知老前辈能否见允?”
黑衣人道:“好啊!你说出老夫听听再说。”
方兆南道:“就目下情势而论,老前辈取我之命,自是易如反掌,一则老前辈已存非杀我不可之心,二则在下亦不愿向人求命!”
黑衣人道:“老夫说出之事,非得做到不可!”
方兆南笑道:“可是这两件事却没法两全,同时办到。”
黑衣人皱皱眉头,默然不语,他从陈玄霜坚决的神情之中,感受出方兆南所说并非虚言。
方兆南道:“唯一之事……”
他突然住口不言,微微点头接道:“老前辈请附耳过来。”
那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老夫也不怕你暗算!”
果然探首听去。
只听方兆南低声说道:“老前辈不如答允她,先让她拜过师父,再借习武之机,杀死在下,这岂不两全其美了?”
那黑衣人听得频频点头,道:“很好,很好,这办法当真是不错!”
陈玄霜一皱眉头,道:“方师兄你们说些什么?”
方兆南微微一笑,默不作答,他衡量目前情势,唯死而已。
已不作活命打算,是以心中坦然,毫无畏俱之情。
只听那黑衣人道:“老夫答应你了!”
陈玄霜怔了一怔,道:“当真吗?”
方兆南接道:“自然是当真了,你快行拜师大礼吧!”
陈玄霜忽然流下泪来,说道:“原望能相师兄长相斯守,效农夫村妇,度一生平谈岁月,却不料上天不从人愿,遇上了此等之事。”
那黑衣人道:“当今之世,正不知有多少人想拜在老夫门下,求之不得,你竟然这般推三阻四的。”
陈玄霜缓缓站起身子,对那黑衣人拜了三拜,娇呼一声师父。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既入我门,需遵守本门戒规。”
陈玄霜改口说道:“弟子遵命。”
方兆南长长吁了一口气,心头黯然,但又不得不装出欢愉之情,低声说道:“恭喜师妹,得从良师,行将见师妹剑气飞扬于江湖之上,傲视群轮,无与匹敌。”
陈玄霜垂下头去,默然不语,心中凄苦,有口难言。
只有那黑衣人欢笑之声不绝于耳,洋洋自得的说道:“今天我先传你本门中修习内功的初步功夫,明天就开始传你武功,尽一月之功,奠定初步基础,然后随为师离开此地。”
陈玄霜道:“你要弟子到那里去?”
黑衣人道:“找一个人。”
陈玄霜看他不愿说出,也不再追问,扳转话题说道:“弟子已行了拜师大礼,但还不知师父的姓名?”
黑衣人道:“当今之世,有一位和罗玄齐名之人,那就是为师了。”
陈玄霜皱起眉头,沉吟了良久,道:“我甚少往江湖上走动,不知当今高人之名,还望师父赐示。”
黑衣人正待开口,忽听一个宏亮的声音,传了上来,道:“你看那山腰之间,有一座突岩,看去甚是隐密,咱们上去瞧瞧,如若可以宿住,就在那里住些时日,练成几种武功再走如何?”
一个女子的口音接了下去,但她声音甚小,听得不甚清楚,不知她说些什么?
陈玄霜低声说道:“师父,有人来了。”
黑衣人道:“很好,咱们看看来些什么人物,老夫已有数十年不在江湖上走动,晚一辈的人物出了不少。”
只听步履声音,向突岩走了过来。
方兆南凝目望去,只见那男的竹钗椎发,长髯垂脑,竟然是知机子言陵甫,此刻他乱发已整,衣衫已换,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已不复昔日的狼狈神态。
那女的一身红衣,风情万种,正是冥岳门下的二弟子。
陈玄霜想起了过去被那红衣少女迫害之苦,不禁一耸柳眉,道:“哼!冤家路窄,你们也找到这里来了!”
红衣少女目光转动,迅速扫了那突岩一眼,看方兆南手足被捆,不能转动,那黑衣人又素不相识,只有陈玄霜一个人是可畏之敌。
估计自己的武功,和她单打独斗,虽无制胜把握,但自保决无问题。
当下格格一笑,道:“好啊!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这里又遇上你们师兄妹了!"一低头,走了进来。
言陵甫也紧随而入。
方兆南微微颔首道:“言老前辈,别来无恙?”
言陵甫冷漠一笑,道:“你被什么人捆在这里,当真是多灾多难。”
陈玄霜道:“关你什么事,哼-----”
言陵甫冷然一笑,道:“怎么?老夫就不能问问吗?”
陈玄霜缓缓伸手取出长剑,道:“这突岩已为我们所占,快退出去!”
那红衣少女突然放声一阵格格娇笑,道:“陈姑娘,讲话最好是客气一些,如若你那方哥哥手足未被捆绑,伤势已愈,咱们二对二,或是平分秋色之局。”
陈玄霜一跃而起,横剑说道:“你们退是不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红衣少女忽然把目光投注那黑衣人的身上,只见他微闭双目,盘膝而坐,恍似不知两人进了这突岩一般,对眼下的吵闹之情,也是不问不理,不禁胆气一壮,伸手怞出肩上长剑,笑道:“你当真要和我打一架吗?”
陈玄霜道:“那还有假的不成!”
唰的一剑"长虹经天"劈了过去,剑光划起一道白芒。
红衣少女长剑一起,身随剑走,避开了一剑,玉腕一挫,“玉女投梭"长剑分心刺去。
陈玄霜憋了一腔怨气,尽发在红衣少女身上,横里一剑,直向剑上封去。
但那红衣少女却似不愿和她硬拼内力,玉腕一沉,剑招疾变,一式"帘卷西风”长剑斜里一侧攻到。
陈玄霜冷笑一声,一招"玄鸟划沙",封住门户,说道:“住手,我有话问你?”
红衣少女收住剑势笑道:“快说吧!别误了你死亡的时辰。”
陈玄霜道:“青云道长和石三公等人,到那里去了?”
红衣少女摇头笑道:“不知道!"唰唰唰连攻三剑。
陈玄霜封开了三剑之后,正待还击,却不料那红衣少女突然一收长剑,疾跃而退。
原来她忽觉得方兆南被人捆绑之后,锁在岩内一事,大为不妙,陈玄霜对他情爱极深,决不致下此毒手,这中间,实在是大有文章。
她突然收剑而退,笑道:“你要问石三公等人的下落吗?”
红衣少女道:“那很简单,只要你告诉我,是什么人把令师兄锁在此地,我就告诉你青云道长等一般人的行踪。”
陈玄霜道:“告诉你有什么要紧,反正你们今天,别再想生离此地了!”
红衣少女长剑一指黑衣人道:“这人是谁?”
陈玄霜缓缓答道:“是我师父。”
红衣少女怔了一怔,道:“你师父?”
陈玄霜道:“怎么?你不信……”
只见那黑衣人突然睁开眼来,两道冷厉的眼神投注在那红衣少女身上,道:“你也不识老夫吗?”
红衣少女只觉他目光炯炯,慑人心神,当下一怔,暗道:“这黑衣老人的目光,好生犀利,直要看入人体腹腑中去。”
心中在想,口里却正容答道:“江湖之上,我所识之人不多,故而不认识老丈。”
那黑衣人冷笑一声,道:“罗玄你认不认识?”
红衣少女道:“罗玄乃一奇杰,谁人不知,纵未见过,也听说过。”
知机子言陵甫双目转动,不停的在那黑衣人身上打量,双眉频频耸动,似是忽然间想起了那黑衣老人是谁,但又似不能确定。
只听那黑衣老人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晚一辈的人物,竟个个都是有眼无珠,连老夫也不识得。”
言陵甫轻咳一声,道:“老前辈可是人称鬼仙的万天成吗?”
黑衣人突然放声大笑一阵,道:“好啊!这世上终还有知道老夫姓名之人,念你能知老夫的名号,饶你一场活罪!”
红衣少女柳眉微耸,大眼睛眨了两眨道:“万天成?从未听人说过啊!”
鬼仙万天成冷笑一声,道:“老夫息隐江湖时,你还没有出世,不知老夫名号,那也算不得什么?”
言陵甫脸色大变,神态突然转变得十分恭谨,抱拳说道:“弟子言陵甫乃罗玄门下,拜见万老前辈。”
万天成道:“罗玄还活在世上吗?”
言陵甫道:“恩师已然仙去了。”
万天成突然站了起来,厉声问道:“此话当真吗?”
言陵甫道:“弟子如何敢骗老前辈?”
万天成突然纵声大笑起来,声如枭鸣,震荡耳际嗡嗡作响,四壁回音,满室中尽都是凄厉的大笑之声。
言陵甫突然回顾了突岩出口一眼,大有逃走之意。
万天成收住了大笑之声,说道:“在老夫手下,从未有过逃走之人,除非老夫愿意放他一条生路。”
言陵甫呆了一呆,默然不语。
方兆南看那鬼仙万天成,击败陈玄霜的武功,知他如一出手,这两人决非敌手,此情此景之中,倒是应该暂抛恩怨,共渡难关。
当下暗提真气,避过那黑衣人的视线,施展传音人密之术,说道:“霜师妹,言陵甫为人虽然固执一些,但却没有大恶,目下只有你可救他性命。”
陈玄霜轻轻咳嗽一声,暗示已听到方兆南嘱托之言,缓缓垂下手中长剑,回顾了万天成一眼,道:“师父。”
万天成神色冷峻的望了陈玄霜一眼,道:“什么事?”
陈玄霜道:“这两个人虽然冒犯师父,罪该万死,但如把他们一剑杀了,那未免太便宜两人了。”
她这些时日之中,连经大变,心计增长甚多,已知投人所好。
“好啊!你有什么好法子折磨他们,那就快说出来?”
陈玄霜道:“咱们师徒二人,他们一男一女,弟子之意,不如点了他们的袕道,让他们终身为奴。”
万天成略一沉思,说道:“能得为老夫之奴,那也是一件大大荣耀之事,你去问他们答不答应?”
陈玄霜星目转动,扫掠了两人一眼,道:“我师父格外施恩,放你们一条生路,收你们终身为奴,我瞧你们还是答座了吧!也免得自找死路。”
言词之间,隐隐暗示两人,不要他们反抗。
那红衣少女不知鬼仙万天成的厉害,冷笑一声,道:“就凭你……”
话刚出口,忽听鬼仙冷哼一声,扬手一指点了过去。
红衣少女早已运气戒备,见鬼仙手指一扬,立时向旁侧闪去。
万天成冷笑一声,道:“你还能避得开吗?”
左手一挥间,五缕指风,齐齐袭去。
那红衣少女避开了第一指,却无法避开齐齐袭来的五缕指风,但觉身上一麻,竟有三处袕道,被指风袭中。
内功深厚,隔空打袕,并非什么难事,但在举手一挥间,同时打出了五缕指风,却是罕闻罕见之事。
只见那红衣少女娇躯摇了几摇,手中长剑突然跌落在地上,缓缓坐了下去。
言陵甫自知非敌,趁那鬼仙指袭那红衣少女时,翻身一跃,人已到了突岩外面。
哪知鬼仙万天成,武功已入化境,言陵甫身子一转,他已警觉,长袖一拂,疾跃而起。
言陵甫双足刚落突岩外面,忽觉身后两处要袕一麻,倒跌回来,摔个仰面朝天。
看鬼仙万天成出手的迅速,陈玄霜亦不禁暗暗惊心,忖道:“此人的武功,果然是世所罕见,想那罗玄在世之日,也不过如此而已。”
只见那万天成缓步走了过来,盈膝坐下去,闭上双目。
陈玄霜扬了扬柳眉儿,溜了方兆南一眼,只见他目瞪口呆。
显然亦为鬼仙万天成快速的身法,和隔空打袕的绝技所惊。
只见言陵甫缓缓转动一下身躯,坐了起来。
陈玄霜一皱眉头,欲言又止,心中却暗暗奇道:“鬼仙万天成的点袕手法,当真是奇怪得很,也不知他点的什么袕道,这两人竟然是还能转动身躯?”
言陵甫虽然坐了起来,但他的双腿和双臂却是不能移动。
那红衣少女冷傲的气焰,已然消去,微皱柳眉,轻声声吟,似是她受伤的袕道,已开始发作了。
陈玄霜缓缀走到了鬼仙身侧,低声说道:“师父,这两人要怎么办?”
万天成头不转,目不睁的冷冷说道:“不用管他们,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受伤的脉袕,将开始发作,所受的痛苦,不低于分筋错骨。
一个大哭,一个大笑-----哼!让你见识一下为师的手法,你就知道,你能得拜在我门下,是何等难得之事。”
陈玄霜默然不言,心中却为他言词所动,暗白忖道:“如若他他的武功,当真有这般高强,我拜他为师,也不算冤枉了,能得绝世武功,称霸江湖,位尊武林,再也没有人能够抢走我的方师兄了……。”
忖思之间,忽听那红衣少女格格两声娇笑。
转眼望去,只见那红衣少女的脸上,不停的向下滚着汗水,显然是正在强忍着无比的痛苦,不知何以却要发出笑声?
忽听一声低嚎,传了过来,就像一个人宾沁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但却没有死去,全力哭了一声。
嚎声甫落,笑声复起,一阵格格娇笑,响彻石室。
这一次笑声悠长,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才停了下来。
虽然那红衣少女的笑声,清脆悦耳,但因她的神情充满着痛苦,奇形怪状,看上去恐怖异常。
刹那间笑声复起,格格之声,不绝于耳。
一阵低沉的哭嚎之声,混入了娇笑声中,哭笑交作,谱成了一曲动人心魄的乐章。
方兆南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当真是人世间最为惨酷的刑罚,最难听的声音。”
只听那哭笑交作的声音,愈来愈大,两人的形态,也愈来愈是难看,汗水透湿了衣服,滴在石地上。
陈玄霜和方兆南都已被那刺耳惊心的哭笑声,闹得烦躁不安,但鬼仙万天成却是闭目静坐听而不闻。
突然间,传过来一声长笑,混入了那哭笑交作声中。
万天成霍然睁开双目,双手齐扬,隔空向两人点了过去。
方兆南暗中留心查看,但仍然未看清他点了两人什么袕道,但那哭笑之声,却倏然停了下来。
言陵甫和那红衣少女似已经哭笑得精疲力竭,萎伏地上,动也不动一下。
万天成回顾了陈玄霜一眼,道:“你去把他们拖入壁角,又有武林人物来了,为师的再次履足江湖,世人大都不知,多伤几个人,也好让他们宣扬一下!”
陈玄霜依言而起,把言陵甫和那红衣少女拖到一处壁角放好。
突岩内外,恢复了一片沉寂,听不到一点声息。
万天成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来人好生狡滑,居然隐藏在突岩下面,想是觉得哭笑之声,突然停了下来,有所警惕。”
陈玄霜捡起长剑,说道:“可要徒儿下去查看一下吗?”
那老人道:“不用啦!他们纵然能够忍耐,但老夫料他也忍耐不了多久,必然要爬上突岩。”
陈玄霜缓缓放下长剑,目光一掠方兆南,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运气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