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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定苦计宁为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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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定苦计宁为玉碎
作者:
卧龙生
来源:
卧龙生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17
百里冰随在萧翎身后,出了灵堂。
两人找了一座无人的帐篷,行了进去。
百里冰行入室内,四顾了一眼,不见有人,方低声说道:“大哥,咱们要设法混入那灵帏后面瞧瞧啊!”
萧翎双目中奇光闪动,良久不语。
百里冰久久不闻萧翎答话,心中大感奇怪,低声说道:“那玉箫郎君存心不良,岳姊姊又误认你真的已死,咱们必得早些设法,把你活着的讯息,告诉岳姊姊啊!”
萧翎缓缓转过脸来,双目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看了良久,才摇头说道:“冰儿,那玉箫郎君,苦恋岳姊姊,十分痴情,是么?”
百里冰怔了怔,道:“是的!怎么样?”
萧翎道:“那玉箫郎君为人性格稍嫌偏激一些,但并不是一个坏人,对么?”
百里冰道:“但他对大哥很坏啊!”
萧翎道:“他本来和我无怨无仇,只因为岳姊姊之故,他才恨我,他把我视作了唯一的情敌。”
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大哥不恨他么?”
萧翎摇摇头,道:“不恨他……”
百里冰道:“唉!大哥的气度,似乎越来越恢弘了,当真是叫人敬佩。”
萧翎凄凉一笑,道:“冰儿,玉箫郎君约沈木风明午在此相会一事,想来那沈木风必然将有一番布置,咱们要设法查出一些内情来,也好告诉宇文寒涛早作准备。”
百里冰道:“我也想到一件事,如是明午当真要展开一场决斗,大哥是否要出面呢?”
萧翎道:“那要看当时情形了,如若咱们能不现身,那就不用现身了。”
百里冰道:“小妹想不通,为何大哥一直不愿现身,隐秘身份,用意何在?”
萧翎微微一笑道:“问得好……”稍一思索,接道:“我和沈木风数番抗拒之后,故然使很多武林同道,由畏惧那沈木风,逐渐变得豪壮勇敢起来,但也有很多武林高手,原为自保而被逼得和沈木风抗拒的人,因我而缩手不前,如是他们知晓我已死了,武林中人再也无人会为他们作那马前之卒,他们势非起而自保不可了……”
百里冰点点头,接着道:“不错,武林中确有这样的人,我虽然说不出他的名字,却有着这样的感觉。”
萧翎淡淡一笑,接道:“你知道沈木风今日前来吊丧的用心何在么?”
百里冰道:“他觉得用诡计烧死大哥,心中极为不安,特来大哥灵前凭吊。”
萧翎摇头笑道:“别人会如此,沈木风决然不会如此!”
百里冰道:“难道他来此地,还有什么阴谋?”
萧翎道:“他找不到我的尸体不放心,特来此检视,带着金花夫人和蓝玉棠同来,其用心更为明显了!”
百里冰道:“为什么?”
萧翎道:“因为那蓝玉棠是诱我入伏的人,那金花夫人,是沈木风手下,和我相处最好,情意较真的一人……”
百里冰道:“我说呢!她刚才那等悲伤,有如杜鹃啼血,不似装作出来。”
萧翎淡淡一笑,道:“那沈木风算准了我如还在世上,必要到此地来,他要用蓝玉棠和金花夫人激动我的哀伤、愤怒心情,露出破绽……”
百里冰接道:“你要是躲起来,他们不是一样的看不到么?”
萧翎道:“他可从那悲伤气氛,瞧出一点内情,这就是吊我之丧的用心了。”
百里冰道:“那他现在是否已知晓咱们还活着呢?”
萧翎道:“我想他不知道,他想不到咱们混入了坐在灵堂前的吊丧群豪之中,他没有仔细观察过咱们,他认为我如回到此地,无为道长必然知晓。”
百里冰道:“唉!咱们这几个月相处之中,大哥不但武功进境日新月异,就是智力,也似是日日不同,人说大哥天纵奇才,看来是不错了。”
萧翎摇摇头,道:“情势逼人,连年无日不在风头浪尖的生死边缘,初时我不知想,现在,学会了用心思索,环境逼人,不用心也不成了。”
百里冰柔婉一笑,道:“大哥越来越能干,我就显得越来越笨了……”
语声一顿,道:“其实我日夜追从大哥,处处由你保护我,也不用费心思了。”
萧翎叹一口气,道:“冰儿,你知道咱们此时的处境么?”
百里冰听得一怔,道:“怎么?难道咱们处境很险?”
萧翎道:“正邪的决战,迫在眉睫,沈木风已然全面发动,表面上,各位此刻处境很平静,其实,这正是大风暴前的一段暂时沉寂,也正是各逞心机,决生死、争存亡的紧要关头。小兄内心沉重,有如重铅压身,此时此情,只要咱们一着失算,就要造成武林中悲惨劫难。”
百里冰道:“这样严重么?”
萧翎道:“不错!所以,我宁可要商兄弟和杜兄弟肝肠痛断,岳姊姊锥心泣血,也不能现身说明内情。”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大哥如此作为,有何用心呢?”
萧翎道:“要沈木风认为我真的死去,我才能来去自如,破坏他的计划,使他的阴谋难逞。”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宇文寒涛似是亦有了精密的计划,此人之能,绝不在沈木风之下,但他无法掌握胜算,因此,我必得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百里冰道:“如是宇文寒涛智略强过那沈木风,为什么不能掌握胜算呢?”
萧翎道:“那沈木风处心积虑数十年,布成了今日局面,江湖上精锐高手,大部为其罗致收用,宇文寒涛纵然才略过人,但双方实力却有着很大区别……”
话到此处,目光突然转注到百里冰的脸上,道:“冰儿,咱们要暂时分手了。”
百里冰道:“大哥要到那里去,不能带我同行么?”
萧翎道:“我适才已经说明了目下情势,咱们不能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百里冰缓缓点头道:“好吧!咱们几时再见?”
萧翎道:“也许今夜,最迟明日午时之前。”
百里冰道:“我在灵堂中等你。”
萧翎道:“你要替我办一件事了。”
百里冰精神一振,道:“什么事?”
萧翎道:“岳姊姊不是沈木风的敌手,如是明日午时灵堂前一场决斗,沈木风当真赴约而来,岳姊姊和玉箫郎君,都将伤死于沈木风的手中,午时之前,我如还不回来,你要设法阻止这一场恶斗。”
百里冰道:“用什么法子拦阻呢?”
萧翎道:“悄然告诉岳姊姊,我没有死,不要她和那沈木风硬拼……”
略一沉吟,接道:“不过,最好是不要用这办法,这是最后之策。”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记下了。”
萧翎站起身子,道:“你的武功足堪自保,但要小心一些,乖乖得等我回来。”
言罢,起身出帐而去,百里冰追出帐外,只见萧翎大步向外行去。
萧翎行出那连绵帐篷,直向荒野走去。
因为云集于此的天下英雄,不下数百之多,人往人来,十分混杂,宇文寒涛和无为道长,虽然明知这些人中,可能有沈木风的奸细混了进来,但为故示气度,只要对方没有举动,也就不加干涉。
是故,萧翎出入篷帐,并无什么困难。
百里冰直待萧翎的背影完全消失之后,才长长吁一口气,转身又向灵堂之中行去。
这时,吊丧之人,大都已拜过灵位,路途较远者还未赶到,灵堂中一片静寂。
百里冰缓步行入灵堂,但见一缕袅袅清烟,散发出扑鼻清香,整个灵堂中,不见人影。
她缓步走近萧翎灵前,目注萧翎灵位,忍不住微微一笑,伸出手去,轻轻向萧翎灵位上的几个字摸去。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道:“那只是白绫写上的黑字,阁下伸手触摸不知是何用心?”
百里冰回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人长髯及胸,身着白色长衫,正是宇文寒涛,心中暗道:大哥常说此人之能,尤在那沈木风之上,我只要一开口,必然要被他听出破绽,无论如何不能开口。
但那宇文寒涛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使她感觉无法不理对方。
百里冰心中大急,暗道:如若大哥在此,必有方法对付他,如今只我一人在此,势将要被他逼出破绽了。
焦急之间,心中突然一动,忖道:有了,我装作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他就无法逼我说话了。
念转意决,伸手指指嘴巴摇摇头。
宇文寒涛一皱眉头,道:“阁下不会说话。”
百里冰点点头,伸手在地上写道:“我能听会写,只是无法说话。”
宇文寒涛略一沉吟,道:“阁下请灵后待饭如何?”
百里冰心中暗道:就今日所见而言,这灵堂之后,似乎是他们专以招待高手嘉宾的要地,也是抗拒沈木风的核心,岳姊姊在里面,玉箫郎君、无为道长等都在里面,进去瞧瞧应该是很难得的事了。是以也不推拒,转身向灵帏后面行去。
灵帏之后,有一条两尺宽窄走道,两边白绫作壁。
宇文寒涛低声说道:“白绫作壁,行道清明,希望你朋友不要因好奇之心,故意冲破绫壁,那恐将铸成大错。”
百里冰回目望去,只见宇文寒涛站在灵位之旁,并不随同前来,心中大感奇怪。
但她假冒哑巴,又不能启口追问。
只见宇文寒涛举手一挥,道:“阁下只管向里面行去,只要你能够循着白绫夹道而行,自会有人接待。”
百里冰心中暗道:这人果是心机深沉,难测高深,要我一人行入,不知用心何在?
但她此刻有如骑上了虎背,只好转身向前行去。
只见那白绫夹成的甬道,七折八转,有如行入了八卦图中一般,百里冰足足走了一顿饭工夫之久,仍未走到尽处,也未见有人迎接。
忽然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暗道:这整座灵堂,能有多大,我这一阵奔行,不下五里之途,却仍然在这白绫甬道之中打转,分明陷入迷阵之中了,大哥再三称赞宇文寒涛,看来果然不错,这人的确是胸罗玄机,怀有甲兵。
她心中佩服那大哥的眼光,是以,心中毫无怒意。
突然间人影一闪,宇文寒涛陡然出现在一处转角所在,缓缓说道:“朋友的修养很好。”
百里冰口齿启动,几乎说出声来,话到口边,又咽了下去。
宇文寒涛举手一招,道:“阁下请随在下身后行走。”
百里冰依言行了过去,跟在宇文寒涛身后。
只见宇文寒涛转了几转,人已出了白绫夹着的甬道,景物随着一变。
一座座白绫布成的雅室,分列两侧。
百里冰暗赞道:里许方圆之地,不但能以白绫布成迷阵,而且又能建筑成一座座的雅室,如非精通建筑计算,决难在短短数日之中完成。
但见宇文寒涛伸手掀起一个垂帘,缓缓道:“阁下请进。”
百里冰缓步行进,打量着室中布置。
室中仍是一色白,不见杂色,一张木桌上,舖着白色的桌布,四张木椅上放着白色的垫子,白色瓷壶,白色瓷杯。
两张木椅上分坐白色道袍的无为道长和白色长衫的孙不邪。
无为道长望望宇文寒涛,道:“这人是谁?”
宇文寒涛道:“一个有口难言的武林朋友!”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有口难言,那是哑巴了?”
宇文寒涛点点头,道:“不错!”
一面答话,一面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孙不邪两道炯炯的眼神,盯注在百里冰的脸上瞧了一阵,道:“阁下是否经过了易容?”
百里冰摇摇头。
宇文寒涛紧傍百里冰身侧而坐,伸出手去,轻轻在百里冰肩上拍了一掌。
百里冰吃了一惊,急急起身避开。
她这惊慌失措的举动,使得宇文寒涛也不禁为之一怔。
但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镇静之色,淡淡一笑道:“如若在下猜的不错,阁下并非真的哑巴!”
百里冰心中暗道:要糟,棋差一着,满盘皆输,我自认高明的事,却要变成拖累了。
只听宇文寒涛接道:“阁下有一个很好的同伴,已经离开此地,你们交谈过很多话,而且阁下也和别人谈过话。”
百里冰心中暗忖道:他举证历历如绘,显然早已经派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今天想赖,只怕也是赖不过了。
宇文寒涛看那百里冰仍然不肯接腔,又道:“阁下就是那沈木风的奸细,但在萧大侠开吊之日,我们也不会伤害你。”
孙不邪突然接道:“宇文兄,你能确知他不是哑巴么?”
宇文寒涛道:“确定不是。”
孙不邪道:“好!老叫化让他说话。”
右手一伸,突然向百里冰左手腕上抓去。
百里冰一闪避开,伸手乱摇。
无为道长看他闪避孙不邪擒拿的身法,已知是位高人,霍然离位,挡在门口。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地接道:“阁下似是不用再装作了,在下说过,就算你是那沈木风的奸细,在下等也不会杀你,但阁下如若一味的装聋作哑,那是逼迫我们出手了。”
孙不邪大踏两步,直向百里冰迫了过去,冷冷说道:“只要阁下会讲话,我老叫化就不信你不肯开口。”
口中说话,右手一抬,又是一掌劈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强猛,挟带着一股强猛异常的掌风。
百里冰右手一扬,推出一掌,人却又向旁侧闪去。
双方发出的内力相触,孙不邪冷哼一声,道:“阁下的掌力不弱。”
陡然欺身而上,双掌连环劈出。
掌掌快速,有如雷奔电闪一般,迫的百里冰不得不出手接架。
只觉孙不邪的掌力,一招强过一招,三掌过后,百里冰已经被震得双臂发麻,胸中血气浮动。
孙不邪眼看对方竟然能够连接自己三掌,大感意外,暗暗赞道:瞧不出这个糟老头子的武功竟也不弱。
原来,百里冰扮装成一个瘦小的老人。
孙不邪掌势加强,双掌一齐劈出。
百里冰避开右掌,却无法避开左面掌势,只好硬着头皮又接一掌。
这一掌力道奇猛,震得百里冰嘤了一声,一跤跌坐在地上。
孙不邪收掌而退,皱皱眉头,道:“怎么?是个妇道人家。”
宇文寒涛大行两步,逼近百里冰,道:“阁下究是何许人,女扮男装而来。”
百里冰缓缓站起身子,右手按在唇上,低声说道:“小声些。”
聪明绝伦的宇文寒涛,也被百里冰这等举动,搞得微微一怔,道:“此地十分安全,姑娘若有什么话,请说不妨。”
百里冰心知此刻,若再不说实话,实难应付过去,自己决难是这三大高手之敌,如是被他们生擒了去,揭下脸上面具化装,也要露出本像,不如早些说出来的好。
心中念转,缓缓说道:“我是百里冰。”
宇文寒涛、无为道长,齐齐失声惊叫,道:“什么?你是百里姑娘︱︱”
百里冰急道:“小声些。”
宇文寒涛放低了声音,道:“姑娘不是和萧大侠在一起么?”
百里冰道:“是啊!”
无为道长说道:“姑娘没有被那沈木风烧死么?”
百里冰道:“烧死了,我怎还会到此地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也没有被火烧死么?”
百里冰道:“沈木风连我都烧不死,如何会烧死我萧大哥呢?”
宇文寒涛道:“萧大侠现在何处?”
百里冰道:“你不是知道他离开此地了么?”
宇文寒涛道:“那化名藤大丹的就是萧大侠?”
百里冰道:“大哥一向赞你心细如发,看来果然不错了。”
孙不邪道:“你当真是百里姑娘么?”
百里冰道:“自是真的啦!”
宇文寒涛道:“大概不会错了,在下还隐隐可辨出她的声音。”
孙不邪道:“现在,咱们不能有得丝毫失措,必得认明真身才成。”
百里冰无可奈何,只好抹下脸上化装,露出本来的面目。
无为道长仔细瞧了百里冰一眼,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果然是百里姑娘,这么说来,那萧大侠未遭毒手……”
百里冰急急接道:“你轻一些……”
孙不邪忍不住心中的欢乐,哈哈大笑,道:“我说呢?萧兄弟不似早夭之相啊!”
百里冰怒道:“老叫化子,你不要笑,好不好?”
孙不邪微微一呆,道:“你这小毛丫头,这般叫我么?”
百里冰道:“好!你们嚷吧!嚷的大家都知道了,大哥定要怪我。”侧身向外行去。
宇文寒涛横身拦住了百里冰的去路,低声说道:“姑娘不要生气,先请坐下吧!咱们慢慢地谈。”
孙不邪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老叫化子不笑就是。”
宇文寒涛伸手拉过一张木椅,低声说道:“姑娘请坐。”
百里冰缓缓坐了下去,双手一招,道:“你们都坐过来。”
孙不邪、宇文寒涛、无为道长都依言围拢了过来。
百里冰道:“我大哥再三的告诫我,不许我泄露他还活着的讯息!”
孙不邪道:“为什么?难道他要大家都为他悲伤得肝肠痛断么?”
百里冰道:“他自有用心了,绝不会让你们白白地痛断肝肠!”
无为道长道:“沈木风那把火烧得山岩溶化,峰谷变色,但却未把萧大侠和姑娘烧死……”
百里冰道:“怎么?你可是很希望我们被烧死么?”
无为道长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姑娘不要断章取义。”
百里冰神色严肃地说道:“我大哥再三告诫我,暂时不要告诉你们他还活着的事,如今我被你们逼了出来,他如是知道了,心中定然不高兴。”
孙不邪拍拍胸脯,道:“不要紧,老叫化担保你无事。”
宇文寒涛道:“姑娘和萧大侠逃出火场一事,定然是有着惊险万状,奇迹一般的经过,但那已成过去,咱们日后再说不迟。目下最为重要的是,萧大侠此刻到了何处,沈木风已率高手到此,萧大侠人单势孤,咱们得派人去接应他。”
百里冰摇摇头道:“不行,你们派人去接应他,岂不是露了风声……”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其实,他现在在那里,我也一样不知道,只知他办事去了!”
宇文寒涛道:“姑娘可知他几时回来么?”
百里冰道:“明日午时之前,他定然赶上岳姑娘和沈木风那场决斗……”
放低了声音,接道:“我大哥活着的事,除了你们三位之外,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能让玉箫郎君知道。”
孙不邪道:“中州二贾,这两人自听得萧翎噩耗之后,终日以泪洗面,茶水不进,太苦了,萧翎既然未死,为何还让他们苦下去。”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这两人实也可怜,你们劝劝他们两个吧!”
孙不邪道:“除了让他们知晓萧翎未死的讯息之外,谁也没有法子劝他们!”
百里冰道:“要是告诉了他们,日后大哥怪我,那要怎么办呢?”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讲过了,替你担待。”
宇文寒涛道:“其实,沈木风已经来过,纵然让中州二贾知晓此事,也不会有大碍了。”
百里冰道:“大哥一向赞你智计百出,才慧绝世,只有你才能和沈木风一较智力,你看看能不能告诉他们。”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萧大侠太捧我,其实他的气度、风骨才使人处处心折,而才华尤在区区之上……”
语声一顿,接道:“中州二贾,数日中未进饮食,体能大为减退;此时,正值用人之际,这两大高手,如是因体能消退,无法派上用场,那就太可惜了。”
百里冰道:“依你之意,那是应该告诉他们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只说出轻重利害,是否要告诉他们,那要姑娘决定了!”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好!那你就告诉他们吧!不过,不能说我在此。”
宇文寒涛道:“如是姑娘不肯和他们相见,在下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百里冰道:“那要如何?”
宇文寒涛道:“最好姑娘和他们见上一面。”
百里冰道:“如是别无良策,那也只好如此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去请他们来。”
起身向室外行去。
宇文寒涛长长吁一口气,道:“萧大侠对明日午时沈木风和岳姑娘决斗之约,如何吩咐?”
百里冰道:“他没有,他只说明日午时之前,他会赶回此地。”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萧大侠既然还活在世上,咱们这对敌之策,不得不稍作修正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有个愚见,不知成是不成。”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有何高见?”
孙不邪道:“百花山庄实力虽然雄厚,但中心在沈木风一人身上,如若咱们能够把那沈木风击毙或是生擒,是否能够使百花山庄的实力星散江湖?”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自然可以,不过,生擒或击毙沈木风,只怕不是容易的事。”
孙不邪道:“照老叫化的看法,那沈木风明日午时,定然会来此赴约!”
宇文寒涛道:“不错,一定会来!”
孙不邪道:“待到他来此之时,老叫化准备相助岳小钗一臂之力,和他硬拼一战,如若是幸而把他击毙,也可除去武林一大祸恶。”
宇文寒涛叹息一声,道:“沈木风是何等人物,岂能计不及此,如若在下料断的不错,沈木风明日午时,必将率领极多的高手而来,在下原来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玉碎灵堂,既可为萧大侠报仇,亦可为武林除一大害,但因萧大侠未死,这计划必得从新改变一下才成。”
孙不邪奇道:“你那玉碎灵堂的计划,怎么老叫化一点也不知道?”
宇文寒涛歉然一笑,道:“这计划不但孙老前辈不知,就是无为道长,也不知晓。为了确保秘密,除了在下之外,只有中州二贾知晓……”
孙不邪嗯了一声,接道:“现在你既然说了出来,总该说给老叫化听听吧!”
宇文寒涛道:“老前辈不要误会,在下让中州二贾知晓此事,实因有着借重他们之处,不得不说明内情了……”
语声一顿,接道:“中州二贾聚敛之丰,当今武林中无出其右,算上那沈木风,也未必能强过中州二贾,不过,世人只知他们聚敛金银珠宝,却不知他们无所不收。在下那玉碎灵堂之策,也是得知两人收藏了一种﹃破山神雷﹄之后,才动此念,老前辈大概还记得百年前一位破山老人的往事,那人终身喜爱火药,创造出破山神雷,曾在一场搏斗中施放出手,使当场三九二十七名武林高手,全部伤亡殆尽。因为神雷威力强大,使破山老人四名弟子,也死于当场,那老人虽然独逃劫难,但也身受重伤,半年后伤重而殁,遗留下两颗破山神雷,却为中州二贾收藏了起来。”
孙不邪点点头,道:“老叫化也知道这件惨事。”
宇文寒涛道:“中州二贾得到那仅有的两个破山神雷之后,因它过于恶毒,把它藏于铁盒,埋之地下,萧翎死讯传出,两人报仇心切,突然想到了两个神雷,竟然把它取了出来,带在身上,商八把此事告诉在下之后,在下才安排玉碎灵堂之计,准备和那沈木风同归于尽在萧大侠灵堂之上。”
孙不邪道:“老叫化明白了,中州双贾准备施用破山神雷,和沈木风并赴黄泉。”
宇文寒涛叹息一声,道:“老前辈太低估沈木风,以他的武功和机智,咱们纵有杀他的利器,只要被他瞧出破绽,早作戒备,他还有逃出大劫之可能。如若咱们运用神雷不当,又必会为他瞧出破绽,因此,杀他之法,要使他在全然不觉中,神雷突然爆炸,才能伤他。”
谈话之间,无为道长带着中州二贾,行入室中。
中州二贾进入室中,四道目光一齐投注百里冰的身上。
两人虽然认清了那确是百里冰,似是心中还是不敢相信一般,揉揉眼睛,又望了百里冰一眼,愁苦,哀伤的脸上,才泛出一丝笑容。
百里冰看到两人双目红肿,满布血丝,商八那便便大腹,也似是小了甚多,原本满脸红光的脸色,也变得一片苍白。
杜九一张脸,更是难看,有如枯木一般,青中透黄。
百里冰目睹两人形象,想到他们内心之中的煎熬,亦不禁为之黯然、缓缓站起了身子,行到两人身前,柔声说道:“苦了你们啦。”
商八微微一笑,道:“现在好了,不知几时可见到大哥之面?”
百里冰道:“明日午时之前,你们就可见到他了……”
突然一皱眉头,接道:“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们他改装的形貌,你们也不能和他招呼。”
杜九一向冰冷的面孔上,也现出难得一见的笑意,说道:“咱们只要知晓大哥还活在世上,那就够了。”
原来,无为道长已把部分内情,先行告诉了中州双贾。
宇文寒涛举手一招,道:“商兄、杜兄,两位请过来坐。”
商八、杜九心中痛苦尽消,依言行了过去,道:“宇文兄有何指教?”
宇文寒涛道:“适才在下和孙老前辈谈起咱们玉碎灵堂之策,如今萧大侠还活在世上,这法子自然也不能用了!”
商八道:“我们那萧大哥一向推崇宇文兄的才华,如何处理,还要宇文兄做主了!”
孙不邪接道:“不论玉碎灵堂之策,是否还用,老叫化子还想听听准备对付沈木风的法子!”
宇文寒涛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奇妙之法,只是咱们陪沈木风同死,方法是由在下和商兄各带一颗破山神雷,和沈木风动手相搏,再动手引发神雷,双方一齐粉身碎骨。”
孙不邪叹息一声,道:“你们该早把这法子告诉老叫化,由老叫化怀神雷和他们动手,老叫化已经行将就木,不凶死,也再难活得几年,能和沈木风同归于尽,死得光光彩彩,也好博得后世美名,你们两位都还在壮年之期,怎能轻易言死?”
宇文寒涛笑道:“在下想过,如以武功而言,老前辈和沈木风动手,那是最好不过,只是老前辈和无为道兄,都不能死。”
无为道长对这玉碎灵堂之计,原本毫无所闻,是以一直用心倾听,未多接言。
孙不邪却接口说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因为沈木风被炸死之后,百花山庄并未星散,半局残棋,还要孙老前辈这等德高望重,武功绝世的高人,出面收拾。但沈木风死去之后,百花山庄没有了领导中心,以孙老前辈和无为道兄的声望,登高一呼,不难联合九大门派中高手,歼戮余孽,如若老前辈和无为道兄,在这场搏斗之中死去,这些大事,又叫何人完成呢?”
孙不邪略一沉吟,道:“现在萧大侠未死,全局转变,咱们又应该如何呢?”
宇文寒涛道:“这就是在下要和诸位研商的事了。”
孙不邪摇摇头,道:“不用研商了,还是你宇文兄想个法子,讲给无为道长和老叫化听听,我等如若能听出毛病,再行提出修正,如是找不出毛病,那就照宇文兄的计划进行了。”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好!在下提出拙见,诸位如是认有不妥,那就再作计议……”
语声微顿,接道:“萧大侠既然未死,咱们暂时不用破山神雷为宜,明日午时,沈木风到此之时,也许萧大侠也在场中,施放出破山神雷,只怕要波及无辜,而且能否炸死沈木风,还难预料,这本是孤注一掷的打算,此刻,咱们似乎是不宜采取。”
孙不邪道:“老叫化之意,不如把破山神雷交由在下携带,明日午时,由老叫化出面,单独约那沈木风,找一片空旷之地。一决生死,如是老叫化幸能得胜,自然不用再施放破山神雷,万一非他之敌,再施放神雷,我和他同归于尽。”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法子不成!”
孙不邪道:“为什么?”
宇文寒涛道:“不要说此刻用人之际,老前辈不宜轻易言死,单是那沈木风的狡猾多疑,也不会答应老前辈的挑战。”
孙不邪道:“宇文兄,不用为老叫化的生死担忧,我这番重出江湖,就没有打算再重归林泉,乐度余年,至于沈木风,不肯接受老叫化的挑战一事,倒叫老叫化想不明白。”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难怪老前辈有此一问,世人对那沈木风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所以,他才能纵横自如,造成今日之局,他为人多疑,阴沉,任何一个细微小节,都不放过,老前辈想约他到一处空旷所在挑战,那就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孙不邪接道:“宇文兄未免把那沈木风形容得太过神化了。老叫化不信他有如此过人之见。”
宇文寒涛沉吟了一阵,道:“老前辈不信在下之言,不妨一试。”
孙不邪道:“好,你把那破山神雷给我,并且告诉我施放之法。”
宇文寒涛道:“可以,不过,老前辈要答允在下一件事!”
孙不邪道:“什么事?”
宇文寒涛道:“如是那沈木风不答应和老前辈挑战,老前辈从此之后,就要听凭在下的调遣,不得再问内情。”
无为道长本想劝阻,但见宇文寒涛一脸严肃之色,似是要借此机会,以制服孙不邪,也就不再多言了。
孙不邪沉吟道:“好吧!老叫化自信可使那沈木风就范……”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
孙不邪微微一笑,道:“据老叫化的经验;武林中人,大都极爱情面,沈木风在数百英雄之前,如是不答应老叫化的挑战,那是对老叫化示弱了,料想他不敢不允。”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对沈木风不能以常情测度。”
孙不邪道:“老叫化不相信那沈木风连面子也不顾到。”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看来,只有一试之后,老前辈才肯信在下之言了。”
孙不邪道:“如是事情果是如你宇文寒涛之料,从今之后,不论你宇文寒涛如何派遣我老叫化,水里水中去,火里火中行。老叫化绝不再多问一句,可以么?”
宇文寒涛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百里冰一皱眉头,道:“孙老前辈,大哥都一向极赞许宇文先生的智慧,你为什么要不肯信他的话呢?”
孙不邪道:“老叫化子长了这大年纪,难道连一点见识也没有么?你这小女娃儿,知晓什么!”
宇文寒涛道:“既是看法各异,只有赌赌看了……”
语声一顿,接道:“萧大侠明日依然出现灵堂,他显然不愿现露身份,咱们自然是暂不泄露为佳,明日也不用设法逼他现身。”
无为道长道:“咱们是否也要有所布置呢?”
宇文寒涛道:“是的,既是孙老前辈决心要以破山神雷,和那沈木风同归于尽,咱们只有别作布置的了……”
语声一顿,道:“道长率咱们编成的第一队高手,应付沈木风随来之人,商兄,杜兄,代替孙老前辈率领第二队高手,专以堵截沈木风本人,必要时,可以破山神雷对付他们,余下的事,由在下临场应变,再行调派。”
无为道长,商八、杜九齐齐应了一声。
宇文寒涛缓缓由怀中摸出破山神雷,双手捧给孙不邪道:“老前辈,破山神雷在此,老前辈您收下吧!”
百里冰凝目望去,只见那破山神雷,只不过有鸭蛋大小,遍体血红,如非事先知晓,绝想不到此物有着那等惊人的威力。
孙不邪双手接过,应了一声,道:“老叫化实难相信,它有着破山碎石的威力。”
宇文寒涛神色肃然地说道:“如是老前辈自觉无法和沈木风同归于尽,希望不要轻用。”
孙不邪点点头,道:“如是不能和沈木风同归于尽,老叫化也还想多活几年,宇文兄尽管放心。”
宇文寒涛道:“那很好,此物只要受重击,即可爆炸,老前辈如能让沈木风一掌击中,而使它爆炸,那是上策,否则只要施用内力,把它摔在地上即可,不过,据晚辈所知,这破山神雷威势虽大,但必死的距离是在一丈之内,超过一丈,对方就有生存的机会了。”
孙不邪道:“老叫化记下了。”
宇文寒涛道:“明日午时,沈木风来此之时,岳小钗和玉箫郎君,必然会先行出手……”
百里冰接道:“萧大哥说,那岳姑娘不是沈木风的敌手,要我阻止此事,不能让岳姑娘伤在沈木风的手中。”
宇文寒涛点头应道:“这个在下会作安排,不用姑娘费心,明日姑娘也在场中,希望你能够镇静一些,不要出声呼叫,使我们乱了章法。”
百里冰道:“你一定得阻拦岳姑娘,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宇文寒涛道:“姑娘放心,在下决不让岳小钗受到毫发之伤,但姑娘只管坐山观虎斗,用不着多管闲事。”
百里冰道:“好!我答应你。”
宇文寒涛站起身子,道:“萧大侠不似早夭之相,闻得噩讯时,在下有些半信半疑,但就当时形势而论,一个人陷于四方大火之中,实是万无生还之理,但命不该死,五行有救,果然发生奇迹,此刻,诸位心中已安,希望能够好好坐息一阵,培养体能,明天也许还有一场恶斗……”
转目一顾百里冰,接道:“在下已为姑娘备妥了住宿之地,紧邻岳姑娘,中间只有一层白绫阻隔,姑娘只管安心调息,也可以暗中听听,但不能多说一句话,需知那岳姑娘耳目灵敏,一句话就可能暴露了你的身份。”
百里冰点点头道:“我腹中饥饿,想进些食用之物。”
宇文寒涛道:“姑娘请到房中休息,自会有人为姑娘送上食用之物,姑娘可以重新易容,早些去吧!”
百里冰重新涂上易容药物,随在宇文寒涛身后,绕了数条甬道,来到一处小室之前。
宇文寒涛掀起垂帘,百里冰低首行入室中,宇文寒涛缓缓放下垂帘而去。
两人未再交谈一语。
百里冰目光转动,只见室中放有一张木板搭成的小床,床上白单白被,大约这是灵堂之后,装置最好的房间之一,准备迎待贵宾之用。
片刻之后,一个白衣少女,送上了饭菜。
饭菜很简单,但很可口,百里冰食过饭菜之后,和衣登榻,拉被覆身,准备小睡片刻,再行运气调息。
就在她凝神闭上双目时,突闻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岳姑娘。”
百里冰听出那正是玉箫郎君的声音,不禁精神一振,暗道:那宇文寒涛把我安排于此,那是有心让我听到玉箫郎君和岳姑娘的谈话了。当下凝神听去。
但闻岳小钗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是张兄么?”
玉箫郎君应道:“正是在下,明午时分和沈木风一场决战,也许咱们都难保得性命,今日今宵,该是咱们活在世间,最后的一日一夜了……”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在下想和岳姑娘谈几句话,不知是否可以?”
岳小钗道:“张兄请进来吧!”
百里冰心中暗道:岳姊姊带着两个女婢,不知是否也在房中。
但闻玉箫郎君道:“姑娘那两位女婢呢?”
岳小钗道:“她们住在隔壁。”
玉箫郎君啊了一声,道:“那两位婢女,对你敬爱异常,明日午时一战,你如伤在沈木风的手中,她们只怕要以身相殉。”
岳小钗叹道:“她们随我多年,以身殉主,还有可说,但是张兄你……”
玉箫郎君接道:“今日在灵堂之前,我已表明心迹,难道你还要我再说一遍么?”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我亏欠张兄的太多了,今生已然无法报答!”
玉箫郎君道:“还说什么报答,明日咱们的生机很小。”
岳小钗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定要参与此事呢?”
玉箫郎君道:“这就叫情难自禁。”
岳小钗道:“但我对你无情啊!”
玉箫郎君道:“在下却情有独锺,甘愿为卿效死。”
岳小钗道:“你知道张家只有你一根苗,你如战死此地,张家香火,要谁继承?”
玉箫郎君道:“你如战死我也势难独生,张家还不是要绝后代。”
岳小钗道:“我有什么好,张兄竟如此痴心。”
玉箫郎君道:“在下如能说得出姑娘的好处,那也不会如此痴情了。”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张兄,你看我身侧两个婢女如何?”
玉箫郎君道:“聪慧娇美,善体人意。”
岳小钗道:“她们年轻轻的,殉死当真是可惜得很。”
玉箫郎君道:“你可以想法子遣她们去办一桩事,避开明午一战。”
岳小钗道:“她们已知晓此事,只怕不会离开了,除非……”
玉箫郎君道:“除非什么?”
岳小钗低声说道:“除非张兄肯带她们走。”
玉箫郎君道:“我带她们离开这里……”
岳小钗道:“是的,可以救她们两条命。”
玉箫郎君叹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想要移花接木,让我带她们走,唉!看来,你对我还不了解……”
岳小钗接道:“张兄对我的情意,小妹已经永铭肺腑之中,只怪相逢恨晚,小妹只好有负雅意了,萧翎虽然和我尚无名份,但是慈母遗命,我这做女儿的岂能违背她的心意,因此,我早把萧翎当作我的丈夫,张兄的一番情意,岳小钗只好求报来生了。”
玉箫郎君接道:“萧翎用情不专,既有了你岳姑娘,又招惹了百里姑娘,他既无义,岳姑娘又何苦对他用情。”
百里冰听得暗暗忖道:好啊!我和大哥妾意郎情,关你什么事了。
但闻岳小钗叹息一声,说道:“萧翎根本不知道我母亲遗书许婚,他也从未把我当作妻子和情人看待。”
玉箫郎君道:“他把你看作了什么人?”
岳小钗道:“看作姊姊,长者。”
玉箫郎君道:“如若那萧翎真把你当作姊姊,那和咱们相识之情,则并无冲突,我将尽我所能,助他……”
突然想到萧翎已经死去,长叹一声,说道:“可惜他已经死去了。”
百里冰暗道:我大哥得道多助,怎么会死得了呢?
岳小钗道:“是的,我也不能独生。”
玉箫郎君道:“你该替他报仇。”
岳小钗道:“不错,我正要替他报仇。”
玉箫郎君道:“在下有一个奇想,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什么事?”
玉箫郎君道:“你对沈木风这场搏斗,胜败之算如何?”
岳小钗道:“毫无胜算。”
玉箫郎君道:“咱们武功确然难是那沈木风的敌手,只有凭恃不畏死的勇气,和他一拼了。”
岳小钗道:“我心中早已自认是萧翎的妻子,自然是应该为夫殉节,但你何苦呢?”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你就算战死在沈木风的手中,那也不算替萧翎报仇。”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我自知无能替他报仇,只要尽到心意就是了。”
玉箫郎君道:“如若咱们两人联手,是否有胜沈木风的希望?”
岳小钗道:“希望不大。”
玉箫郎君道:“如若咱们都能有一个希望,那取胜或是可能?”
岳小钗道:“什么希望?”
玉箫郎君道:“在下说过了,这是一个奇想,如是说错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百里冰暗暗忖道:这人实也可怜,处处陪尽小心,生恐开罪了岳姊姊。
只听岳小钗道:“你说吧!”
玉箫郎君道:“如若姑娘答应在下,杀了沈木风之后……”
岳小钗冷冷接道:“怎么样?”
玉箫郎君道:“杀了沈木风之后,若咱们还能活着,那就替萧翎建一座最好的坟墓,然后……然后……”
岳小钗道:“然后怎样呢?”
玉箫郎君道:“然后,咱们在萧翎坟墓之前,结下一座茅庐,替他守孝三年,姑娘也算对他尽了心意。”
岳小钗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玉箫郎君道:“那时,你再作决定,是否要嫁我为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张兄用情如此之厚,倒叫小妹难安了……”
玉箫郎君道:“你答应了?”
岳小钗道:“其实,我答应不答应,都无关紧要,因为咱们取胜的机会,太渺茫了。”
玉箫郎君道:“我那姑奶奶,赐我灵丹之时,曾经传了我几招武功,她说这是她毕生智慧结晶,我希望能凭藉新学的武功,胜得那沈木风。”
岳小钗道:“原来你已经有了仗恃。”
玉箫郎君道:“这也是碰运气的事了。”
岳小钗道:“看来你心中好像是有些把握。”
玉箫郎君道:“如若咱们胜了,那是替萧翎报了仇,是么?”
岳小钗道:“不错。”
玉箫郎君道:“萧翎死于沈木风之手,我们替他报了仇,他死在九泉之下,也该甘心了。”
岳小钗道:“唉!张兄先请回去,容小妹想想再说好么?”
玉箫郎君道:“好!在下告辞了,岳姑娘想想吧!明晨在下再来。”
岳小钗道:“张兄走好,恕小妹不送了。”
但闻脚步之声,传了过来,似是玉箫郎君离开了岳小钗的房间。
百里冰心中暗道:大哥并未死去,如若是岳姊姊明晨答应了玉箫郎君,那又将是一个无法了结的纠缠,看来,我应该早些设法,把大哥未死之讯,告诉那岳姊姊才成。
心念一转,挺身而起。
正待举步向岳小钗房中行去,心中突然一动,停下脚步,暗道:如若我自私一些,不把此讯告诉岳姊姊,等她答应了,事成定局,那时,大哥的心目之中,只有我一个人了……
一时间,私情,理智,在心中翻腾不息,不知如何决定。
突然间,软帘启动,玉箫郎君满脸怒容,当门而立。
百里冰望了望玉箫郎君,缓缓退回木榻上,坐了下去。
玉箫郎君放下软帘,缓缓向百里冰行了过来,口中冷冷说道:“你听了很多,是么?”
百里冰心中暗道:我如一说话,他定然会听出我是女子口音,看来,只有装哑巴了。
心中念转,伸手指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
玉箫郎君一皱眉头,道:“你是哑巴?”
百里冰点点头。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道:“凡是哑巴都有些耳聋,阁下的听觉如何?”
百里冰几乎张口说出话来,急急点了点头。
玉箫郎君淡淡一笑,道:“我说的声音很低,你为何听得很清楚。”
百里冰摇摇头,又摇手,装作未听清楚之状。
玉箫郎君冷冷说道:“我说的是一样的声音,但你却有些听得很清楚,有些听不清楚,分明是装作的了。”
百里冰心中暗道,我如一味示弱,只怕更要使他疑心加重了。
当下双目一瞪,双手连挥,示意玉箫郎君退出室去。
玉箫郎君冷笑一声,右手突然一伸,直向百里冰手腕之上扣去。
百里冰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一击,左手却故意在绫壁上碰了一下。
原来,她经这一阵忖思,想出了一个法子,惊动岳小钗,以便替自己解围。
玉箫郎君原想自己出手一击,必可擒拿住对方的手腕,却不料对方竟然能一闪避开去,不禁微微一怔,冷冷说道:“原来阁下是真人不肯露相。”
陡然欺身而上,双手连连递去,攻向百里冰。
玉箫郎君武功何等高强,如是全力施攻,百里冰不还手,决难应付,幸好那玉箫郎君,并无伤害百里冰的用心,全是擒拿手法,希望拿住百里冰的脉穴逼她说话。
那知他一连攻了十余招,全都为百里冰闪避开去,不禁脸色一变,道:“看阁下身份,分明已列武林一流高手,为何不肯还手。”
百里冰还不见岳小钗过来解围,心中大是焦急,暗道:岳姊姊如若再不来,那是迫我还手了。
但她在玉箫郎君攻出的几招擒拿手中,已然隐隐觉到对方的武功,高强异常,如是动手相搏,必得全力出手,才能支持得住。
玉箫郎君不闻百里冰回答之言,冷笑一声,道:“阁下小心了,我要在十招之内,取你之命。”
话甫落口,右手一抬,疾快绝伦地发出一掌。
百里冰早已全神戒备,急急向旁侧一闪,避开一击。
玉箫郎君一掌发出;第二招紧随攻出,一眨眼间,已然劈出了四掌。
百里冰避开三掌,第四掌却不得不举手还击,施展斩穴手逼开了玉箫郎君一掌。
箫郎君冷哼一声,道:“看来,我又低估阁下了。”
这当儿,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张兄住手。”
玉箫郎君回头看去,只见岳小钗伫立在小室之中,不知何时,她已经行了进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玉箫郎君,却唯独对岳小钗有着几分敬畏,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柔声道:“岳姑娘……”
岳小钗接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玉箫郎君道:“他听了咱们的说话,我问他话时,他却装聋作哑,这人分明不是好人,只怕是沈木风派来的奸细。”
百里冰吃了一惊,暗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也极是阴险,他说我是那沈木风的奸细,如是岳姊姊相信,两人不问青红皂白,联手而出,当真是十招,可取我之命了。
只见岳小钗双目在百里冰脸上瞧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至于吧!那无为道长和宇文寒涛,都是智慧绝高的人,岂能让敌人奸细混来此地,而且又让他住在此地。”
玉箫郎君道:“那牛鼻子老道和宇文寒涛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把这样一个又丑又怪的糟老头子,摆在你的隔壁,我非得去要他们说个道理出来不可。”
岳小钗道:“不用了,他们也是要为萧兄复仇的人,你何苦找人麻烦呢?”
玉箫郎君道:“好吧,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们一次就是。”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张兄,回去休息吧!明日咱们还要合斗强敌。”
玉箫郎君冷若冰霜的脸上,突然泛现出一片笑意,道:“姑娘说的极是,明天咱们还要合斗那沈木风,你也要好好地休息才成。”
言罢,转身出室而去。
百里冰目睹那玉箫郎君脸上的神情变化,心中暗暗叹道:看来,这玉箫郎君对待岳姊姊是情深如海,只要她稍假辞色,那玉箫郎君,心中就快活起来了。
心念转动之间,玉箫郎君已然行出小室。
岳小钗也正举步向室外行去。
百里冰突然向前两步,拦住岳小钗。
岳小钗眉头一耸,似要发作,百里冰急急地蹲下身子,在地上写道:“我有话对姊姊说,不能让玉箫郎君听到。”
岳小钗看完地上字迹,略一沉吟,也在地上写道:“你是什么人?”
百里冰伸手在地上写道:“小妹百里冰。”
岳小钗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用手揉揉双目,又仔细看看地上的名字,点点头,道:“咱们等会再见。”起身行了出去。
百里冰暗中留心,发觉那岳小钗双颊间起了一片奇红之色,显然,这讯息使她生出了无比的激动,但她仍然能控制着自己的举动。
岳小钗行出室外,果然见玉箫郎君站在一处转角所在,回目相望。
目睹岳小钗出室之后,才转身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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