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石门,视线登时一亮,那些绿光是发自嵌在墙上的数十颗龙眼般大的夜明珠。
这里显然便是主殿,当中还停着两副巨大的棺椁,大概死的便是秦朝的某个王公及其夫人。
殿中还陈放着不少高及五六尺的木俑,巨柱雕花,颜色依然颇为鲜艳,墙壁上画了不少彩画,棺材之中放了一张长桌,长桌之上放着不少古玩铜器、翡翠玛瑙、珍珠饰物,珠光宝气,令人目不暇接。
沈鹰目光一扫,只见潘志海盘膝坐在地上运功,他不禁一怔,便即问道:“潘大侠是否刚才中了毒?”
一个华山派的弟子道:“他岂是中毒,他是第一个进来,把桌上的三颗增长功力的药丸吞下肚去,此刻正在运功吸收哩。”语气中大有羡慕之意。
“你是第二个进来的?”沈鹰问:“那三颗药丸本放在何处?”
那人指一指长桌,道:“放在桌上的一个锦盒里。”
沈鹰走前一看,果见一个小锦盒已被人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旁边还有一个大锦盒,也是不见有任何东西。他把盒盖合起,只见盒盖上写着“玄功秘籍”四个金字。
沈鹰冷哼一声,向管一见打了一个眼色,齐向潘志海走去。沈鹰道:“先把其穴道制住如何?否则等下他运功圆满,功力剧增,咱岂非要大费手脚?”
彭公志问道:“你两位说些什么?”
管一见冷冷地道:“潘志海便是卢文章的奸细。”
“什么?”群豪都不甚相信。惊呼声中,潘志海突然自地上蹿起,沈鹰及管一见冷不提防,吃了一惊,连忙飞身暴退。
抬眼望去,只见潘志海姿势十分古怪,竟是盘膝弹了起来,一弹丈半,突然大喝一声如铅球般坠下。
“轰”地一声,身子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竟然不能移动,身上的衣服突然变红,原来却是被七孔流下的血染红了。
管一见看了一眼,惊呼道:“他是中毒而死的。”
沈鹰沉吟一下道:“沈某从未听说过某一种药物能够经千年而不变坏的,敢情他吃下的是卢文章放在此处的毒药。”群豪齐是一惊,穆一程道:“神捕不是说潘志海是卢文章派来潜在咱之中的奸细么?那么他又怎会骗他上钩?”
易寒光接口道:“对,此事神捕恐怕难以自圆其说了。”
管一见冷冷地道:“潘志海只是一条被人利用的狗,利用价值一完,他便该死。省得泄露他的秘密。”
“阿弥陀佛!”百德喧了一声佛号:“难怪咱们的行动屡次被对方知道侦破,又屡遭袭击,原来真是有了个奸细在里面。”
梁雪道:“那么潘志海把自己的师侄也杀死?”
“他加入卢文章的组织可能是瞒着括苍派而进行的,大概他的行动让他两个师侄看出破绽,他只好把他也杀掉了。”
紫翠雀道:“难怪那夜在客栈内咱们没有发现敌踪了,原来一切都是他搅的鬼,神捕又是如何看出他的身份的?”
沈鹰道:“这件事老夫早就有了疑心,因为老夫那一批一路平安抵达三门峡,而另一路却屡遭袭击,所以便暗暗留心那一伙人。”
管一见接口道:“不止如此,当日客栈中咱的汤让人下了毒,那盘毒汤刚巧是他所坐之席,那一次管某便怀疑问题发生在坐在那一席的人身上,而且树林中干粮被人下毒,那一夜也是由他当值的,至于他假装中毒以及首先取出试毒银针,都是以退为进之避嫌法。”
“入了此地他两次找得机关暗掣,是以沈某断定他必是知道内情的人,而且死了那么多人在里面,必是他暗中下手。”
“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刚才竹剑先生说他没有开口,他也连忙否认,可是那中间管某十分注意,根本就没有人开口自认是潘志海,这是他心虚而犯下的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误,他没有开口,也证明了他那时候正在冒用别人之名而暗施杀手。”
易寒光击掌道:“两位真神人也,分析得头头是道如同目击,果然不愧神捕之称,本座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鹰及管一见没有丝毫欢悦之色,他俩都知道最大的敌人尚不知躲在何处,而群豪之中也尚有奸细,大功尚未造成,岂能放怀?不过他们都没有把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生怕说了之后群豪在互相猜忌之下,情况会更加混乱。
沈鹰回身走向潘志海,用脚在他身上踩了几下,他证明了一件事,潘志海身上除了那柄风车刀之外,并没有其他兵器,证明群豪之中还有一个使长剑的奸细。
这人会是谁?计算一下,使用长剑的人可不少,且不说那些武功较低的弟子,就有青虚道长、梁雪、穆一程、霍作民、易寒光,甚至竹剑先生也有嫌疑。
如今这六个人以谁的嫌疑最大?
彭公志忽又问道:“老鹰,咱现在又如何?”
沈鹰抬头一望,随即问道:“刚才是谁把长桌上的那本练功秘籍取走的?”
没人吭声,沈鹰冷笑一声:“那本秘籍既然不在潘志海身上,难道自己飞走了不成?”
易寒光一指一个华山弟子,道:“本座刚才见他伸手入怀,谅必是偷偷把它藏在身上。”
那个华山弟子正是刚才指证潘志海服下三颗增功药丸的人,此时脸色一变,道:“胡说,我几时偷了秘籍?”
沈鹰冷冷地道:“你偷不偷老夫绝不动心,因为药丸既然是假的,秘籍岂会是真的?说不定秘籍上还染有毒药,你把它放在怀中,不怕会让毒气攻入心房?”
那人脸色陡地变得青白无比,连忙把秘籍取了出来,道:“这本秘籍可是在下先取得的,各位都是名门正派的首脑,谅必不会抢华山派之物。”
群豪齐声冷哼,紫翠雀忍不住道:“那本秘籍是你华山派的?”
霍作民道:“既为本派先发现自然是本派之物,超儿,你把它揭开看看是否是真本,待师叔替你掠阵。”说罢拔出长剑守在他身边。
沈鹰及管一见互视一眼,目中神采一现,但随即恢复常态。
那个弟子揭了几页,欢声道:“师叔,这里面的记载深奥,弟子不甚懂,大概一定是真本。”
易寒光道:“既然是真本何不公开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
霍作民道:“可惜阁下不是华山派的人。”
易寒光怒道:“咱又不是要抢你之物,只是想瞧一瞧而已,说句公道话,若非没有大伙儿同心合力闯关过险,你们华山派又能得到手?”回身问道:“诸位认为易某之话是否有理?”
群豪轰声应是,易寒光道:“如何?霍大侠大概不想犯众怒吧?”
霍作民厉声道:“你们想抢?”
“不是,只想借看一下而已。”穆一程也忍不住道。
“真是笑话,只怕刘备借荆州,一去没回头,霍某又非三岁小孩岂会受你们之骗。”
紫翠雀冷冷道:“就算是抢,你难道敌得住在场之人的围攻?”
“好啊!今日利之当前大家都赤裸裸地把本来的脸目暴露出来了。”
竹剑先生脸上一热,讪讪地道:“霍大侠,咱借看一下又有何妨?”
易寒光道:“对,对,咱答应不抢你的。”
沈鹰道:“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把卢文章找寻出来,出了此地咱们再商量秘籍的问题如何?”
“不行,”易寒光道:“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先看一看。”
百侣大师道:“沈神捕之言有理,咱还是先办正事吧。”
“这难道不是正事?”易寒光固执地道:“离开了这里,一切情况都变化了,说不得咱再也寻不着他华山派,咱们岂不是空手入宝山,化了偌大的气力为人作先锋?”
这话又引起群豪共鸣,霍作民只好道:“超儿,你念一段给他们听听!”
“霍大侠把咱们都当作是无知稚子,假如他故意念错,咱又怎能知道。”
“那么你们意欲何为?”
“叫他把秘籍高举起来,咱们离开半丈远观,所有人不得走近,请两位神捕作证。”
沈鹰无可奈何地道:“这倒是个办法,霍大侠你认为如何?”
霍作民叹息道:“在下自然相信两位,超儿你把秘籍揭开举起让他们看看。”
群豪立即瞪大了眼睛观看起来,看了三页,易寒光突然哈哈一笑:“原来是假的。”
“假的?”霍作民吃了一惊,也向前观看,半晌,青虚道长也道:“易施主说得不错,这本秘籍果然是假的。虽然文字深奥难明,但文理不清,谅是赝品。”
群豪都是一片失望之色,只有易寒光脸有得意之色。
彭公志道:“好了吧,现在又该请小顾替咱们找寻出口了。”
顾思南道:“小可已找了半天还未找到,请诸位帮帮忙找一下。”
过了炷香时间,只听那个华山弟子惊呼起来:“师叔,弟子的手臂怎地肿了起来?”
沈鹰忙喝道:“秘籍上有毒粉,料是你刚才沾及的,快把其手臂砍下。”
霍作民长剑一挥,“喀嗤”一声把他一双手臂斩下,鲜血迸裂,那个华山弟子惨叫连声,霍作民连忙点住他的穴道止住了血。
管一见道:“咱们喝点水及吃点干粮吧。”
墓中没日月,群豪都不知昼夜,不过,也的确是已经十分累了,闻言之后纷纷把干粮取了出来进食。
吃了一半,地底下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轻微声响,易寒光脸色一变,附耳伏在地上听了一会,颤声叫道:“不好了,机关被人封住了。”
群豪都把耳朵附在地板上,顾思南道:“这座陵墓的机关全靠山坡下那道河流推动的,因此下面有水声。咦,下面还有铁轮转动的声音,看来机关还未被封住,咱快设法下去。”
彭公志叫道:“说不定卢文章也在下面。”
众人立即纷纷用兵器在地上敲打起来,不一忽,易寒光满头大汗地道:“在这里,这里下面是空的。”
无音长老拉一拉百德大师的衣袖,两人同时运劲击下,“噗”一声过后,便是一阵“哗啦啦”的青砖破裂声,那些青砖破碎之后向下跌下去,半晌才听见回音。
百德大师脸色一变:“这个洞怕有数十丈深。”
顾思南道:“咦,下面有道铁梯,咱快些下去。”
易寒光立即道:“你们先走吧,易某殿后。”
群豪立即争先恐后自铁梯爬下去,带头的是管一见及梁雪,沈鹰走在中间,他走了几级,心头一动,伸手握住铁梯的直管,让其他人先行,七八十个各派英雄来此,此刻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沈鹰心头一阵难过,觉得自己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洞口已没有人了,奇怪,易寒光还没有下来,沈鹰忍不住爬回上去,伸头一望,只见易寒光正自长桌那里飞奔过来,沈鹰目光一盛,随即缩下了头。
× × ×
管一见离地尚有五丈便飘身飞下,只见一个个巨大的铁轮,停住不转,他心头一沉,知道来迟了一步,不禁站住了脚。
“诸位果然聪明,不过是慢了一步,现在只能陪区区葬身此地了。”
管一见目光一抬,只见铁轮后面转出一个手持火把的人来,正是那个说书先生卢文章,不禁怒道:“姓卢的,有一点你可能忘记,咱可以先把你杀掉,然后再慢慢找寻出路。”
“区区早不想活了,不是不想活,而是身罹绝症死期便在这几天,早死几天又何有妨?”卢文章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刚起,便变成一阵长长的咳嗽。
管一见目光像是望着一个死人般,冷声说道:“老夫吐了一口涎沫也可以把你杀死。”
群豪也都十分愤怒。
卢文章喘了一口气,冷冷地道:“有几点要告诉大家,希望你们静静地听。”
群豪以为他要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不料却不是如此:“第一点,这里的一切机关便凭这些铁轮控制行动,现在这副铁轮已成废物,你们是无论如何不能出去的了。”
紫翠雀截口说道:“咱们不会挖墙出去?”
卢文章又是一阵大笑:“此地是在山腹中,你们要挖多久才能把山腹挖通?你们的干粮还能支持多少天?”
群豪的心齐都往下一沉,如陷深渊。
卢文章看了众人一眼又再干笑几声,然后道:“第二点,区区要告诉你们的,区区并不姓卢,而是姓白。”
彭公志怒道:“管你姓白还是姓黑,老夫先把你毙了泄一口气再说。”
管一见双臂一张,连忙把他拦住:“你跟咱们可是有仇?否则在临死之前何会定下这样一个毒计的?”
“区区正要告诉你们。”卢文章索性盘膝坐在湿濡濡的地上,“区区原名白布衣,嘿嘿,你们记起了没有?”
梁雪道:“无名小子谁人知道?”
卢文章神情突然激动起来:“区区今年几岁你们知道否?”
穆一程道:“五六十岁了吧。”
卢文章悲声道:“错了,区区今年才三十九岁,二十二年前你们尚记得有个姓白的青年上门求你们收留学艺的事么?”
霍作民倏然惊呼道:“你便是那个青年么?”
“正是!区区前后求过你们,求你们收区区为徒。”白布衣声音变得狠毒无比:“你们如何答复区区?你们说区区不是学武的材料,不约而同拒绝了。”
百德大师恍然道:“老衲如今想起了,二十二年前的确有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跪在敝寺山门前三天三夜,想不到施主便是那人。不过施主身上有暗病,的确不宜学武,敝寺拒绝施主之所求,也确是一片善意。”
白布衣怒道:“你那时便看出区区身上有暗病?”
“不是老衲看出来的,而是家师他看出施主天年不永,所以没有答应施主之所求。”
“他为何不明言?”
“家师大概怕施主伤心,所以没有把真相告诉施主。”
白布衣把火把插在地上,恨恨地问道:“你们呢?你们为何也不收区区为徒?”目光在群豪脸上扫去。
梁雪道:“敝派收徒自有原则,岂能随便收纳,若然人人如你这样,敝派岂非成了接济大营,除非有金山银矿,否则岂养得起门下众多的弟子?”
紫翠雀道:“此言对极,敝派清一色女性,家师更没有理由收你为徒!”
“但是当日你竟跑出来耻辱我。”白布衣身子更加激动:“自此之后区区便暗思报仇之计,而绝不去学武功。你们武人都看不起读书人,区区便偏偏要用读书人的聪明及知识把你们活活弄死,皇天果然不负有心人,哈哈……”
群豪不禁毛骨悚然,深觉一个人假如仇恨深时,无论是武人还是文人都同样可怕,像白布衣这种人甚至比武林高强的仇人更加可怕。
“区区在书本上知道此地有这样的一座陵墓,便千辛万苦把它寻着,并花了无数心血把入口打开,又改装了机关,致把身子熬坏,把头发熬白,然后设计把你们诱来此地。”
沈鹰沉声道:“潘志海是如何被你收卖的?”
“他上次也跟徐云岳他们来此地,后来区区便动之以利,叫他再去把你们骗来,事成之后老夫答应送他三颗增功药,他便相信了。”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他岂会相信你的?”
“他敢不信?区区暗中下了毒药在他身上,每三个月发作一次,他如敢不照区区命令办事,区区断绝了他的解药,他岂非要白白断丧一条命?何况尚有增功药丸之利诱。”
“那你又把他害了?”
“这是他贪心所致,怪不得区区。”白布衣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如今大仇得报,区区好不高兴,哈哈哈……”
彭公志大怒:“老夫当年早就应该把你杀死,免得留下祸根。”猛地推开管一见蹿起几步,双掌挟劲望白布衣击去。
掌劲尚未触及白布衣的身体,笑声突然止住,彭公志不由一怔,立即意识到对方已然逝世,伸手一探,果然已没有呼吸,他恨恨地道:“便宜了他,竟让他活活笑死。”
群豪心头都十分异样,一时之间,静得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只有淙淙的流水声。
半晌,沈鹰突然道:“还有一件事未办妥,咱们之中尚有一个奸细!”
易寒光问道:“是谁?”
“正是你。”
易寒光突然笑起来:“本座本来也十分佩服你的目光及心思的,如今却令易某大为失望。”
“老夫在怀疑潘志海的同时已经怀疑你了,第一,潘志海杀死他的师侄,你也同时把三个弟子杀死……”
“可有根据?”
“你三个弟子之中有一人死状比较特别,相信各位都还记得,那人一脚微曲,另一脚的脚板伸直,死时肯定是在走动之中,死后才让人抱放床上,谁能如此杀人而不发出丝毫声音?”
管一见接口道:“这件事件的经过一定是如此,易寒光敲开了他徒弟的门,他徒弟见是师父夜归,自然没防,开了门带他进去,易寒光却在他背后加了一指,他行动迅速,又把其他两个弟子制于死命,然后把那个开门的弟子抱放床上,最后才留字于桌上,假借流星教之名而行凶。”
易寒光冷哼一声,问道:“还有第二点否?”
沈鹰道:“除此之后,我也一直没有再怀疑你,直至来此之后,咱在上面那个大厅之中发生了紫堂主跟霍大侠的误会,老夫发现那个女弟子被霍大侠杀死之前已被人制住了穴道,那时候老夫刚巧目光瞥及那方,发现你在那里附近。”
“笑话,那里如此黑暗,你站得那么远,又如何能见到那人是谁?”
“那是你帽子上那块玉石在夏雷火把的远照之下,发出一丝绿光,但那个时候老夫还不敢肯定是你,直至你又用剑刺伤了顾思南,老夫的疑心才更进一步加深,但是,这也还不能令老夫肯定那人是你……”
易寒光截口问道:“那又是什么事令你……”
“你坚持要看那本秘籍的真伪。”
“笑话,难道只易某一人看?”
“你显得特别热心此其一,你第一个看出破绽,显然你事先已知道该本秘籍说些什么,而以青虚老道的经验尚且要慢你一盏茶时间才敢肯定,难道你比青虚道长强?此其二;事后大家都露出失望之色,你反而脸有得意之色,此其三;你第一个发现通向此机关枢纽的地方此其四;你最后一个下来却去长桌检视,此其五;这已经足够了。”
管一见接道:“白布衣的增功药丸利诱潘志海,必是以秘籍利诱你。”
“本座难道跟潘志海同样货色,如此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其他事你可能很聪明冷静,但你有颇大的野心,一心想把青剑门跻身入九大门派之中,可惜受武功的局限,因此你只好求之于捷径了,而且在华山的设伏也必是你的门下所为,那樵夫也早被你所收买了……”
“厉害厉害,双鹰神捕之名,果然是见面更胜于闻名。”易寒光说着倏地抽剑、拧腰、踩前、挥臂。
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几在同一时间完成,沈鹰目光一落,易寒光的剑已临身,急切间只得仓惶后退。
他一退,易寒光立进,长剑的攻势如江河之水般滔滔不绝。
管一见刚要动手,沈鹰喝道:“他是我的。”左手手指如爪如钩迎向长剑,易寒光冷笑一声,长剑一沉,往其手腕上绞落。
沈鹰反应比他更快,手指一屈一弹,“铮”地一声,一指把剑弹开,长剑的攻势不由一缓,这刹那,沈鹰已把插在腰带上的烟杆抽了出来。
劲风扑脸,长剑又至,沈鹰烟杆一迎,“当当当”连接三剑。
易寒光三剑之后,左腿突然踹起飞踢沈鹰的丹田。沈鹰冷笑一声,烟锅往其膝盖敲下,易寒光长剑一偏,急削沈鹰的颈际,他想以一条腿换沈鹰一条命。
沈鹰是何许人也,岂容他的如意算盘打响,霍地使了一招铁板桥,上身向后屈下。
易寒光冷笑一声,长剑改削为斩,一招“力劈华山”向其胸腹疾斩而下。
群豪见沈鹰势危,都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猛见沈鹰如泥鳅般灵活,左脚为轴,拧腰一转,身子登时打横,长剑刚在他肩旁斩过。
易寒光未待沈鹰直起身来,左掌猛击其胸膛,这一掌蓄势而发,势如奔雷。
好个沈鹰,脚尖用劲一点,身子硬生生倒飞半丈,堪堪避过那一招。
易寒光是存了破釜沉舟之心,疯狂般直扑过去,沈鹰双臂在空中一划,势子倏地止住,易寒光的长剑刹那已奔至胸前,可是沈鹰已缓了一口气,烟杆这时挥起把剑格住,“当”地一声之后,两人各退一步。
一退之后又同时前进,刹那斗得难分难解。
易寒光斗志旺盛,一口气攻了一百招,沈鹰沉着抵挡,一百招之后已摸到了对方剑法的一些变化及剑路。
一百招之后,沈鹰立即反攻,旱烟杆时而小花枪的招数,时而点穴橛又夹杂了短棍的打法,登时把易寒光的气势压了下去。
易寒光心知难以幸免,鼓其余勇,连劈三剑,同时重施故伎左腿飞踢沈鹰丹田,沈鹰稍避其锋后退三步,易寒光突然回身飞逃。
沈鹰大怒,喝道:“往哪里逃?”身子如箭般射去?冷不防易寒光回身刺了一剑,“浪子回头”,剑尖向急速而赶至的沈鹰的面门刺去。
这一剑使得又快又疾,即使是旁观者也料不到易寒光机心竟然如此深沉,使了这么的一招。
群豪连提醒之声也不及叫喊,只见沈鹰头微一侧,张口一咬,“咯”地一声咬个正着,同时烟杆飞起,奇准地敲在易寒光的太阳穴上。
“噗”地一声,易寒光登时开了脑袋花,沈鹰再加上一脚把其飞踢,然后把长剑吐了出来。
管一见笑道:“想不到你竟学了管某这一招咬剑绝技。”
沈鹰苦笑一声:“现在笑得太早,咱们难道坐以待毙?”
群豪登时如陷冰窖,手脚全都冰凉,只闻一片叹息声。
管一见道:“大家坐下来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地道中一片幽静,淙淙流水声扰人心神,沈鹰突然道:“地上为何这般湿?”
顾思南道:“这本是一条水渠,水流向上冲了入来,撞在洞壁上便会产生动力推动铁轮。”
管一见道:“但如今水去了哪里?”
“大概有出口,”顾思南精神一振,立即站了起来四处查看,群豪也纷纷走动起来。
半晌顾思南失望地道:“铁轮后面有道暗渠,水流到里面去了,暗渠中的水越来越高,证明暗渠的出口已被封死。”
群豪的心头尽是一凉,又纷纷坐在地上,这一趟连沈鹰及管一见都完全失望。
众人便这样坐着等死神的召唤,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暗渠里的水终于满溢了出来,又迅速浸至群豪的下身,众人只好站了起来,作最后的等待。
管一见叹了一口气,道:“咱不如仍由铁梯爬上去吧,这样起码还能多争取一点时间……”
沈鹰突道:“且慢,小顾,这里没有出口,但必有入口是不是?否则水怎会涨得这么快,咱岂非可以自出口潜泅出去,上面必是河流……”
群豪听了,轰声叫好。
顾思南道:“但是,这样困难很大,因为河流在上面,而水是由上往下冲,水的压力奇大,想从那里潜泳上去成功希望颇微。”
“不怕,”管一见大声叫道:“咱待这里的水装满了之后,水位慢慢上升,直至上面的河流不能再流下来,压力便减轻了,咱便可以出困了。”
顾思南想了一下,道:“这倒是可行之道,先派人把上面那个洞口塞住,水一涨满咱便出去。
群豪听了心头大喜,自忖都有一身功夫,要闭气半炷香的时间,根本不成问题,于是个个都满怀信心地,便沿铁梯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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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露出河面的是水性最佳的云飞烟,接着便是葛根生、沈鹰以及管一见等人。
沈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抬头一望,外间刚好天明,旭日正自东方升起,大地一片光辉。
(全书完,古龙武侠网 凌妙颜OCR、黄鹰武侠Q群7649715 →孙悟空←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