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客笑声未毕,忽见围墙上立着一个女子,大声叫道:“快把他放掉,否则我便把你的阴谋抖了出来!”
管一见、神秘客以及庄丁们都抬头望去,那女子竟然是邱春梅!管一见心头狂跳:“这贱人跟他果然有点关系!”
此念刚生,不料神秘客冷冷一笑,道:“你是谁?老子不识你,你就算得知了老子的秘密又如何?难道还想离开?”
管一见一怔,不禁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贱人跟他到底有没有瓜葛?”
邱春梅咯咯乱笑起来:“老娘若没有几分把握的话,又怎敢现身?”
神秘客阴森森地道:“老子便看你有什么办法!孩儿们快上,把她抓下一起治罪!”
霎时间,立即有几个大汉向邱春梅飞去,邱春梅双脚一蹬,一个没头跟斗向管一见方向落去。人在半空,衣袖一扬,只听一片“嗤嗤”声响,那几个大汉顿时栽倒地上,原来他们都中了邱春梅的毒针。
邱春梅的暗器,色作透明,发射时令人防不胜防,所以称为“无影针”。
神秘客见她一上手便解决了自己的手下,微吃一惊,双脚一错,望春梅迎了上去。邱春梅一对柳叶刀望他头上剁下,神秘客身子一偏,反手向其足踝抓去!
邱春梅猛吸一口气,曲腰翻身又打了个没头跟斗自神秘客头上越过。
神秘客一个风车大转身,右手一抖,三只金手指甲望邱春梅后背射去。
邱春梅双刀反手连砍,把金指甲挡开,落在管一见身旁,一拧腰柳叶刀望一个护卫砍去!
神秘客忙道:“先把那姓管的带走,这个贱人留给老子!”飙前几步,五指如钩望邱春梅后腰抓去!
邱春梅没可奈何只得回身再战。那神秘客又道:“你们守在四周,不可让人逃脱!”
邱春梅眼看管一见被人带走,急得泪花乱转,叫道:“管郎管郎,奴家对你可是真心的!”
管一见见她当众说这种话,当真又羞又怒,沉重地哼了一声,只听邱春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奴家告诉你,他便是……”话至一半,大概因为被神秘客迫得太紧,说不下去。
管一见急忙大声问道:“他到底是谁?快说!”
那几个护卫拽起管一见向内堂驰去,花园内的喧腾声已经听不见,不一阵,管一见便已被拖到一栋石屋前,一个护卫推开大门,随即一指点了管一见的麻穴,然后把他抛进里面。
管一见麻穴虽被制住,但双眼仍然能动,他见此石屋无窗,十分黑暗,好像是个施刑的地方,一颗心登时往下沉落。忽然他觉得旁边好像还有人在,不由问道:“你是谁?”不料旁边一个男子的声音也发出同样的问题。管一见不答,那人等了一会,长叹一声,道:“在下乃是闽西武夷之公孙旭是也!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管一见心头一跳,脱口问道:“公孙庄主怎会被人抓来这里?”
公孙旭咬牙道:“在下是在镇江府让蔡知府‘请’去的,不料喝了他一杯酒便陷身石牢了,后来又被他们送来此处!”
“岂有此理,这总该有个罪名吧!”
“哼,那狗官说公孙某跟管一见有所勾结,又说什么知情不报!不错,公孙某上月是请他调查一件案子,但那怎能说是暗中勾结欲反朝廷?简直是莫须有!”
一顿,公孙旭反问:“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
管一见心潮汹涌,忖道:“公孙旭既然在此,那么,刚才那个神秘客到底是谁?”心念一动之下,脑海中立即浮上慕容收的脸庞来。
公孙旭见他不做声,又问道:“阁下到底是何方神圣,又怎会被投入此处?”
管一见长叹一声道:“老夫便是管一见!”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惊叫声,接着木门被人打开,一个蒙脸汉走了进来,解开管一见的穴道,道:“快走!”
管一见一跃而起。此刻外面杀声渐近,又见后堂火光熊熊,管一见顾不得公孙旭,立即蹿出石屋。那个蒙脸人叫道:“管神捕快走!”首先跃上屋顶。只见院子内也有几个蒙脸人各执刀剑跟严府的护卫及官兵厮杀!
那个救管一见的蒙脸人叫道:“兄弟们扯乎!”他那些手下却是虚晃一下,跃上屋顶,可是严府内的防卫不比寻常,护卫人多势众,加上颇有武功高强之辈,是以虽然跃上屋顶,却又被截住!
管一见拳掌连施,击倒三个护卫,不退反进,往花园处驰去。
迎面奔来刚才与他恶斗的那个蒙脸客,只听蒙脸客道:“好啊,管一见你当真不顾王法,竟然与汪洋大盗勾结,今后只怕天涯海角都没有一处可以藏身了!”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管一见身子一歪,一射击在一个护卫胁下,右手五指在他手腕上一捏一扯,那柄钢刀便已到了他手上!
说时迟,那时快,神秘客十只手指挟着十缕指风,已然刺到,此刻他又套上金指甲,给他一抓不死也得皮破血流。
管一见手臂一抡,望其手腕切去。不料神秘客爪法十分厉害,手腕一翻,反向刀背抓去。
管一见正想回招,身后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夹着几道惨叫声。
巨响发生时,如同平地起了个霹雳,震得在场之人耳朵都是嗡嗡乱响,同时手脚亦是一慢!
就在此刻,救他的那个蒙脸人又叫道:“快走,迟则来不及了!”
管一见的神智也似被这一道巨响震醒了,蓦地一个倒纵飞去。
神秘客手腕一抖,十只金指甲闪着光亮,向管一见胸膛射去!
管一见左袖右刀把金指甲挡开,同时凌空飞起!
神秘客大喝一声:“不得放走一人!”话音未落,人也如大鸟般扑起。
管一见忽然脱手把钢刀抛出,那钢刀吃他内力一激,如闪电般向神秘客飞去。
那神秘客也不是省油灯,急切间一个后翻凌空翻去,钢刀在他双脚之间射过,刺入地上。
这刹那,管一见已跃上屋顶,抬眼一望,那些蒙脸客已经去远了。他也不敢怠慢,拼命向前面掠去!
眨眼间,已由东城奔至西城,此刻危险已过,管一见才想起邱春梅来:“不知她是生是死?”脚步随之一慢,霎时间又觉得邱春梅可能跟那个神秘客没有关系。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小巷内有人向他招手。他依稀认出是个蒙脸人,心头一动,撒开大步走了过去。走近一看,果然正是那个把自己救出石屋的蒙脸人,忙抱拳道:“多谢侠士救命之恩,请示大名,以便管某日后报答。”
那人道:“神捕不必多礼,快请跟在下来。”说罢转身入巷。管一见带着几分狐疑,跟在他身后,不一刻,穿过小巷,来至一条大街,那个蒙脸人脚步更快,不久便走至一座大院的偏门外。
管一见抬头一望,见门上挂着一个灯笼,灯笼上写着“群芳园”三个字,不由忖道:“他带老夫来这妓院干什么?”那蒙面人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轻重缓急似极有规律,不久门内便有人问道:“夜色如何?”
蒙脸人答道:“风清月朗!”木门便悄没声地推开了,蒙脸人向管一见打了一个眼色,便走了进去。
管一见略为犹疑一下,也闪身而入。
蒙脸人跟着一个汉子,穿过一道走廊,走入一座院子内,院子内有座假山,周围都是青翠的高竹,对面尚有一个凉亭,一个花棚,远处不时传来悠扬的丝竹声。
那汉子推开假山,露出一个洞口来,接着轻声跟蒙脸人说了几句话。蒙脸人道:“你快再去接应,若有人不幸失陷在官兵手内,用毒镖射杀,宁愿牺牲也不要留下活口给他们!”
那汉子恭敬地行了一礼快步走去了。蒙脸人回身对管一见道:“神捕请进!”
管一见双眼神光暴现,反问道:“你如何知道老夫的身份,又跟老夫有何瓜葛,要如此冒险去搭救?”
蒙脸人也是眼中异彩连闪,道:“神捕猜不出来?”
“阁下声音十分陌生,加上脸上又被黑布遮住,叫老夫如何猜?”
话音一落,远处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叫声,蒙脸人眼光一敛,急道:“官兵追来了,神捕若有话要问请到了下面再说!”
管一见略一沉吟道:“阁下先请!”
蒙脸人不吭一声,先走落地窑。只见下面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还坐着几个蒙脸汉子,那蒙脸客见管一见走了下来,便吩咐手下上去把假山移好。
“神捕请坐!”
管一见心道:“既来之则安之,老夫若不坐,反要让他看轻了!”他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旁,道:“如今阁下大概可以坦诚相见了吧?”
那蒙脸客也盘膝坐下,伸手解下罩巾,道:“神捕如今总该知道了吧!”
管一见目光一落,失声叫道:“慕容收?”
“正是慕容某!”
管一见又疑惑了,他最初以为在暗中陷害自己的是邱春梅,再后是公孙旭及慕容收,但邱春梅刚才在自己危急之中挺身相救,不似是要暗害自己的人,而公孙旭比自己更早被囚在严府内,而今最值得怀疑的慕容收却又拼死把自己从虎口救了出来!
那么那个陷害自己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那个“金指甲”的神秘客?而他又是谁?
慕容收微笑道:“神捕想不到是在下吧?”
管一见吸了一口气,道:“不错,老夫的确十分意外,老夫于你无恩,你怎会来救我?你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慕容收道:“管神捕洗脱世人冤情,是百姓的救星,在下得讯,岂能不赶来相救?”
管一见冷笑:“你得到什么讯息?”
“便是有关您杀死芜湖城知县大人的罪名!”慕容收目闪异光地道,“在下听到这个消息便连忙赶来探个究竟了!”
管一见淡淡地道:“风闻姑苏慕容某从来不插手江湖上的事,如今怎会这般热心?”
“这个慕容某刚才不是已说了么、?”
管一见脸色一沉:“你莫以为送几顶高帽给老夫,老夫便会相信你所说的话!”一字一顿地:“老夫要听的是真话!”
慕容收脸色一变,但迅即恢复常态,轻咳一声,说道:“两年前敝庄跟楚文六的事,神捕尚记得否?”
管一见目光一亮,道:“你是说青竹山庄的事?你跟熊震南勾结,要推翻朝廷而与楚分江而治的事?”
“不错,幸而在下没有一错再错而铸下大错!”慕容收道,“事后承神捕慨然应允不把此事上禀朝廷,慕容某一家才得以平安,这份情在下不敢忘记!”
管一见心中暗暗冷笑:“你大概是怕老夫让官府抓去时,会把慕容家准备造反的事说了出来,而惹来杀身之祸!”不过这话若说了出来,慕容收将难以下台,是以便道:“想不到慕容庄主还是个情深义重的人,管某倒失敬了!嗯,那天老夫在镇江府的一家客栈的饭厅遇到你,那时你便是为老夫而来的么?”
慕容收脸色一变,道:“那个文人果然便是您!”
管一见道:“那一夜,你们似乎没在房内睡觉!”
“不错,因为在下去追踪公孙旭!”
“什么?你们去追公孙旭?”
“是的!我发觉他在初更过了不久便离开客栈,所以……”管一见截口道:“且慢,他离开客栈,你凭什么去怀疑他?”
慕容收道:“在下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因为他是等了一个身材跟他差不多的人进了房后才出去的。但这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换了一套皂色的劲服,当时在下心中觉得诧异,假如公孙旭换了夜行衣离开是要去办大事,他为何不带手下同去?假如不是要去办什么事,他又何必如此神秘?当时在下只是好奇而已,便带了子弟暗中跟踪下去。公孙旭走了一阵,忽然拿出一块黑布在头上一套,接着便跃入了蔡大人府邸内,不久,官兵便向客栈奔过来了!”
管一见心头狂跳:“这样说来,公孙旭便是在蔡府出现的那个蒙脸人了!嗯,但他又怎会失陷在应天府严大人府内?而那个神秘客又是谁?还有,他们两个人所说的话,谁是真谁是假?”
心念转动之间,只听慕容收又说道:“告诉神捕一个坏消息,那个去救神捕的女人已经不幸身亡了!”
管一见如一头受伤的豹子般跳了起来,道:“你亲眼看见的?”
“是的!”
管一见忽然一拳擂在桌子上,怒道:“那么你为何不救她?”
慕容收脸色一变,随即又挤出一丝笑容,道:“神捕请听在下慢慢道来!”
管一见怒盯了他一眼:“老夫正要听你的解释!”
“那天官兵在镇江府搜不到你们,在下便猜想您必已离开,又猜想你必然把真相查明,因为在下相信你是冤枉的。想来想去,你必定会去应天府,所以咱们便也忙着赶来了,不料你反而比咱们慢了一夜才到达!”
管一见道:“老夫的易容术自问不错,你是如何认出来的?”
“第一是身材,第二不管易容术如何高明,只要仔细观察,虽不能知其真面目,但总看得出脸上是否经过易容!”
“你便由此两点,断定出老夫的身份来?”
慕容收点点头,继续道:“你投入了金陵客栈,在下也住了进去,后来发觉你去探香车夫人的情况,最后你在三更前又换了夜行衣离开了,所以在下又跟了下来!”
管一见又截口问道:“你为何要跟在老夫背后?”
“很简单,在下怕您人单势孤,但假如向你说明来意,只怕您不会接受,所以只好暗中保护你了。”慕容收吸了一口气道,“你进了严府之后,里面没有声息,在下便不敢贸然进去,怕咱们若露出行迹,反而要连累了你。后来里面打起来了,在下又怕救不了您,所以把门下十二个子弟派了出来,分占有利地位,要在你失手之后、又在最有利的时机才去救你!
“后来那个女人便来了,啊,对啦,她本来还带了一个仆人一个丫头的,到了严府附近才把他们支开!在下见你失手被擒,而那女人又非神秘客敌手,所以吩咐手下暗中跟着押送你的护卫前进!那女人被神秘客以金指甲射杀之后,神秘客吩咐手下在花园附近搜查看看是否还有同党,在下便乘此机会进去救你了!在下不出手救那女人,原因有二,一者在下人手不够,若救下她,便救不了你,第二,在下根本料不到她会被对方的金指甲射死,因为当时她与神秘客厮打时双方距离极近,在下即使有心要救她,也来不及!”
管一见急问道:“你可曾听见她跟老夫说的话?”
“有。”
管一见紧张地道:“老夫问他神秘客是谁时,她如何回答?”
慕容收脸色诡异地道:“她说他便是公孙旭!”
管一见脸色一变,轻叹道:“这话错了!”
慕容收一呆道:“他不是公孙旭?”
“公孙旭跟老夫同时关在石屋之内,你进去时没发觉么?”
“不错,那石屋内尚有一个人,他坐在地上脸对墙壁,在下看不到他的脸容!”
管一见道:“他既然在石屋之内,如何会是那个神秘客?”
慕容收不言了,过了半晌才道:“你能证明那人确是公孙旭?”
管一见道:“老夫虽然看不到他,但听声音也错不了!因为上个月他才托老夫去江北调查一件案子!”
慕容收脸色又是一变,欲言又止。管一见看了他一眼,忖道:“此人所说之话能否相信?他是不是另有目的?素闻慕容收十分聪明,老夫可得小心一点!”
慕容收说道:“在下救您,只为报答你上次的恩情,不求你报答,只望您,咳咳……”
管一见挥手道:“只要你不再准备造反,老夫自会依诺言不向皇上告发!”
“如此在下便谢了,神捕大恩敝家上下三百七十四口没人敢忘!”
“这里是贵庄经营的?”
慕容收脸色微微一红,道:“不敢相瞒,这妓院正是敝庄派人开设的,这是个‘耳目’,从来妓院的顾客最为复杂,很多事都能由此探知……不过此点请神捕代为守秘!”
“如今庄主打算如何?”
慕容收沉吟了一下道:“神捕是否还用得着在下?”
管一见觉得他这种人斤斤计较利益,即使有要事也求之不得,否则将来这个人情可极难还清,是以淡淡地道:“你我之间恩怨已了,老夫怎敢再求你?”
慕容收道:“如此在下便要返回姑苏了,以免露出身份,惹来麻烦!在下身为一家之主,一命系着二百多人的安危,有些事都是身不由己,失礼之处,请神捕原谅!”
“不敢!不知上面如今情形如何?”
慕容收忙叫一个子弟上去探看,不久那人回来道:“外面十分平静!”
管一见长身道:“如此老夫先走一步了!”
慕容收道:“待在下送你上去!”
“不必,老夫不敢连累贵庄!”管一见见他脸色不定,觉得此人十分难以了解,到底是敌是友更加难以分辨,便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出群芳园。
刚走了几步,忽听群芳园响起一道巨响,接着一股浓烟便冲天冒起,里面齐声高呼“走火了,走火了!”刹那,火舌飞卷,屋子便着火了。
管一见一呆,忽听远处人声沸腾,料是有人赶来了,连忙向小巷跑去。刚走了几步,只听有叫道:“反贼放火逃跑了,快来,就在这里!”
管一见这一惊非同小可,去势更快,当真急急如丧家之犬!他边走边想,越想越怒:“好个慕容收,竟然用此奸计出卖老夫!”回心一想,深觉此人心计之奸狡,城府之深沉,都是平生罕见!
慕容收最大的目的是为了出卖管一见还是别有内情,这问题一直在他心头翻腾,忽听有人喝道:“管一见快跟我来!”
管一见一惊,忙抬眼向黑暗中望去!
小巷黑暗,隐约似有一个人站在暗处。管一见屡遭奇变,已把生命豁了出来,把一身内力都提至双臂上,踏着步走了过去。
走了七八步才见到那人是个官兵,管一见心头一跳,身子立即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人未至,双掌已挟劲拍出!
那官兵武功之高大出管一见意料,只见他双脚一踏,便自管一见的掌影中退身而去!
“管一见,在下是鲁少风!”
“鲁少风?”管一见一呆,“巨鲨帮副帮主鲁少风?你几时投靠了严信?”
鲁少风道:“此地非说话之所,请神捕快把衣服换上!”说着抛过一套衣服与管一见。
管一见心头一动,立即把那套官兵的衣服穿上。只听鲁少风又道:“快来!”转身跑了过去。管一见急跟在后,但见大街上火光燎天,四处都是提着火把的官兵,逐家逐户拍门入屋查人!
管一见暗叫一声好险,伸手把脸上的易容药涂敷了几下,登时又变了个模样。他悄悄跟在鲁少风身后,跟着大队的兵马去城内巡逻起来。
闹了一夜,官兵找不到人,便渐渐走向群芳园,总兵在马上喝道:“失火的原因你们查出来了没有?”
一个官兵答道:“是灶房起火的,人都跑光了!”
总兵道:“留下一半人,其他先回去休息,中午再换防!”
鲁少风及管一见随着一半人散开,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回营,鲁少风自然不回营,带着管一见走进一栋小屋内去。
管一见十分诧异,不知鲁少风怎会来到此地当起兵来,而且慕容收及公孙旭的问题仍未找出答案来。
鲁少风推开一扇房门,道:“神捕请进!”
管一见问道:“此屋是谁的?”他见院子对面还有人家居住,所以有此一问。
鲁少风道:“此是副总兵的居所!”
管一见一惊,正在忖测对方的用意,鲁少风已把他拉了进去。“你怕鲁某会出卖你?鲁某若要这样做,也不会帮助你渡过搜查之厄了!”
管一见皱一皱眉头,问道:“鲁当家怎会来此?”
鲁少风苦笑一声:“你也知道区区十分爱慕香车夫人,咳咳,她这个月来不断在此出现,所以区区便追来了!”
“鲁当家的痴情真令人感动,但又怎会在此当兵?”
鲁少风笑道:“区区也不是真的当兵,只是为调查一件事而已!”
管一见神情一变,急问道:“不知鲁当家调查的是什么事?”
“一个人!”鲁少风脸上的笑容已不见,在房内踱步道,“一个跟香车夫人不断接触的男人,香车夫人为他而仆仆于镇江及应天两府之间!“那人是谁?”
鲁少风妒恨地道:“区区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要调查!”
“那你又如何知道香车夫人跟他不断接触?”
“因为区区亲眼所见!”鲁少风怒道,“但那人每次都用黑布套子蒙着脸,每次跟踪他,又都让他撇掉!但区区却能肯定一件事,那人跟严信有莫大的关系,经常出入严府,所以区区才潜入官兵里,希望能入严府接近他。刚巧本府副总兵张知礼是区区少年时的好友,跟他一说,他便替区区安排了!”
管一见吸了一口气,道:“这倒是极佳的道路!你见过他没有?”
“就是没有机会跟他接近,所以至今还未能查出来!”鲁少风稍顿又道,“不过有一件事区区可以告诉你的,那人有不少手下,而且手指上套着指甲,既可以作武器也可作暗器!”
“这个老夫倒也知道!”管一见沉思道,“跟蔡如新来往的那个蒙脸人跟在严府出现的神秘客便显然不是一个人,但肯定是同为一路的!”
鲁少风问道:“不知神捕有何妙法把那人的真面目揭开?”
管一见认为那个神秘客十之八九是公孙旭,那是因为公孙旭跟香车夫人很早便有来往,所以上次他儿子去水月庄讨救兵,香车夫人肯为公孙旭而再度去江湖露面。这次香车夫人又不时在案中出现,必也是因为公孙旭的关系。
管一见想了阵,问道:“那个姓张的副总兵跟你的关系如何?”
“极佳,区区对他还有救命之恩!”
管一见眼光一亮,道:“老夫现在有个死里求生的办法,不知行不行得通?”
“请神捕说之,区区洗耳恭听!”
管一见轻声在他耳畔说了一番话,鲁少风略一思索,道:“待区区过去跟他商量一下!”
× × ×
午牌未至,管一见忽然被人五花大绑自一栋小屋内推了出来,双脚走动时摇摇晃晃,好像喝醉了般。一忽,管一见被抓住的消息便传遍全城。
官兵把管一见推至张知礼面前,张知礼立即选了一队心腹兵将把管一见押送入严府,鲁少风自然也夹杂在里面。
张知礼到了大门外,向守卫交代了一下,便亲自带路走了入去。
严信听到消息立即自内堂抢了出来,并把张知礼迎入大厅。张知礼及鲁少风架起管一见走入大厅中。
严信大喜,道:“这次张将军立了大功,下官一定禀报朝廷!”
“不敢!”张知礼奉承道,“末将知道此犯对大人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不送入公堂,先把他送来此处!”
严信哈哈大笑:“张将军真乃本使之心腹也,日后本使自有赏赐!”
张知礼连忙称谢。严信见他犹不退下去,不由道:“张将军辛苦了,把犯人放下后,请回去休息吧!”
张知礼道:“这样不好吧!这犯人中了迷香,如今武功还未恢复,若待他武功恢复了,只怕这条绳子困不住他,到时可就麻烦了!”
严信脸色微微一变,道:“依你说又如何?”
“听说大人最近请了几个武林高手,不如先请他们出来,末将这才离开,否则有了什么事,这罪名末将可担当不起!”
严信道:“此话有理!”正想叫人下令,忽然又转口:“本使此处如同铜墙铁壁,何怕一个小小的反贼。速退没再犹疑!”
张知礼不禁犹疑起来,转头望向鲁少风。此刻管一见忽使“传音入密”对鲁少风道:“梁上有人,鲁当家不可举头,快替老夫解绳,然后你跃上横梁,老夫制住严信!”
鲁少风说道:“既然大人如此说,咱们便回去吧!”自左横走向右,右手像要去拉张知礼的衣袖,左手轻轻一抖,袖管中滑出一柄精利的小刀来,割断管一见手腕上的麻绳!
管一见及时用力一挣,身上的麻绳立时寸寸断裂!
与此同时,鲁少风身子笔直跃起,人在半空,他那管成名兵器铁笛已抽握在手上,望横梁上的一团黑影击去!
只见横梁上飞出三片金光闪闪的暗器,反望鲁少风射去!
鲁少风铁笛一卷,把暗器击飞,左掌斜拍一记“劈空掌”,横梁上也涌出一股掌风,两股掌风一接实,发出一声闷响,鲁少风凌空没处着力,登时又跌了下来,幸而横梁上那个黑衣人也因立足之处太窄,拿不住桩,同时飞了下来。
管一见身上的麻绳一断,立即蹿前,左爪望着严信胸膛抓去!
严信料不到变生肘腋,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是自椅上滚落地上,避过这一爪!
管一见抓不到他也是一呆,但他此刻如身在虎背,有进无退,哪肯就此让他逃去,脚向前踏出一步,弯腰望严信抓去!
严信又忙向横滚去,不料管一见这次早有防备,右手臂倏地暴长,一指戳在他麻穴上,左爪再一落,随即把严信如提小鸡般提了起来。
这时候,两旁的亲兵才如大梦中惊醒。但管一见已把严信制服,喝道:“不许妄动,否则严信便得赔命!”
自横梁上飞落下来的黑衣人,正是那个戴面具的神秘客,他目光一瞥,见管一见制住严信,脚尖一点,向斜掠去,一掌拍向管一见!
管一见身子一歪,冷冷道:“你若敢再偷袭,老夫便要拿严信作挡箭牌了!”
话音未落,鲁少风铁笛挥舞已把神秘客笼住。
张知礼见状也知今天不是胜便是败,胜者还有机会高升,败则全家抄斩,他颇有点将才,当机立断,立即吩咐带来的亲兵上到大厅,把四周围住。
管一见见鲁少风武功跟对方只在伯仲之间,要想打倒神秘客已甚艰难,何况要生擒对方,是以立即把严信交给张知礼,然后道:“鲁当家请退下,待老夫擒下!”
鲁少风虽然心高气傲,但他是个聪明人,审时度势,知道时机紧迫不容拖延,虚晃一步,退了下去。
管一见左掌一拍,立即把神秘客的攻势接了下来,右手五指如钩,反抓对方胁下!
神秘客左掌连忙来架,管一见右手一偏,电光石火之间,化爪为指,疾点对方的幽门穴!
神秘客及时把上身向后一仰,堪堪避过,同时飞起一脚反蹬管一见下腹!
管一见双脚一错,右手又化指为掌,疾按对方胸膛!这几招兔起鹘落一气呵成,快疾之处如惊鸿曳空,看得厅上的官兵目瞪口呆。
眼看神秘客即将中掌倒地,忽见他单足一蹬,向后急蹲而去,恰好避过管一见那一掌!
鲁少风连忙横蹿过去,大喝道:“公孙旭,你还想逃?吃区区一笛!”铁笛一圈,望对方肩胛击下!
神秘客右手一抖,五只金手指忽然疾射过去!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鲁少风如今既然胜券在握,如何肯跟他拼命?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一偏,硬生生移开七尺,那五只金指甲便自他肩边擦过!
与此同时,管一见左手五指伸开,望对方脸上拍去!这一掌他运上九成真力,掌风未至,已激得对方衣袂猎猎作响!
神秘客连忙把头一侧,同时右脚向管一见踢去!
管一见早把这一切计算在心中,对方脚刚抬起,他右手食指已点在其足三里穴道上。
神秘客身子立时一滞,管一见手臂一抬又点了其麻穴,神秘客登时不能动弹。
管一见左手五指在他脸上的黑布套子上一划,黑布裂开,露出一张阴鸷的面孔来,看年纪还不到四十!
管一见等人齐是一怔,鲁少风脱口呼道:“你不是公孙旭?你又是谁?”
那人道:“在下乃严大人的保镖,不知道谁是公孙旭!”话音一落,屋顶之上忽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灰尘碎瓦飞扬,只见一条人影自上飞了下来!
鲁少风叫道:“这才是公孙旭!”连忙迎了上去!同时抬眼一望,那人也是个蒙脸人!
管一见眼光一落,见那人手指上也是套着金指甲,心头忽地一动:“公孙旭手指上留着长长的指甲,那样可套不下金指甲,这个人也不是公孙旭!”
心念转动间,目光无意中一瞥,见一个亲兵模样的人正悄悄向手擒严信的张知礼掩去,身子急地飘飞,喝道:“小心,这人才是公孙旭!”
那亲兵忽然加速望张知礼蹿去,管一见怕他有失,连忙打横劈出一股掌风,望向亲兵击去!
张知礼马下功夫虽然平庸,但胜在身手灵活,见状立即向前飙出一步,那名亲兵的偷袭计划登时落空。
管一见再一掠,已搁在其身前。只见那名亲兵脸上涂着易容药,但一对眼睛精光四射。管一见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还敢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
公孙旭不甘示弱,道:“这次你可真的是反了,竟敢捆拿朝廷命官,难道你不知道严大人有尚方宝剑么?”
管一见声音更冷:“大概你还不知道,老夫也有一把尚方宝剑?”
“如今剑在何处?”
管一见一怔:“剑虽没带在老夫身上,但对付你也用不着它!”
“应付严大人呢?”
管一见冷冷一笑:“他却不敢做声呢,因为他自己知道老夫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刻意安排的!”
公孙旭“吃吃”大笑:“咱们有你犯上的证据,你可有咱们陷害你的证据么?”
管一见道:“那块金指甲是证据!”
“金指甲是公孙某的?”
“但那人是你的手下!”
“可有证据呢?”
管一见也大声笑了起来:“不错,现在老夫还没有证据证明那几个人是你的手下,但老夫对你难道需要什么证据?江湖上的一句话:弱肉强食。莫非你未听过?”
公孙旭一呆,道:“但你一向做事都要……”
“这次老夫放弃了,对付你这种恶贼,若照老规矩处理,老夫可要吃亏!现在老夫只求把他千刀剐,万刀割,一泄心头之恨!”
公孙旭脸色一变,道:“公孙某在这里的手下还不少,你自信能胜得此仗?”
管一见淡淡地道:“老夫只知道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击杀于掌下!”
此刻鲁少风跟那个蒙脸人的决斗也已到分出胜负的阶段了,管一见生怕迟则生变,忽然一个倒飞纵去,手肘猛向蒙脸人后背撞去!
蒙脸人吃了一惊,身子一偏,鲁少风的铁笛已戳在其晕穴上,张知礼的手下立即把他拖到一边去。
管一见一招得手,便又返回原处!这几个动作说来虽慢,但实际上却是在极短的一瞬间发生,待得公孙旭刚想出手偷袭张知礼,管一见又已扑在身前!
“现在轮到你了!”
公孙旭忽然道:“阁下的红粉知己,还在公孙某手上,你想不想见一见她?”
管一见一怔,脱口道:“邱春梅还未死?”
公孙旭哈哈大笑:“她是阁下的知己,公孙旭哪里舍得杀死她?正想利用她把你引出来,不想你却抢先发动攻势了!来人,快把邱姑娘带上来!”
他大声对外面喊着,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管一见心头狐疑,忍不住问道:“老夫听说她已被你的金指甲射杀,为何还……”
公孙旭道:“公孙某也想不到她身上还穿着一件夹层软甲,当时她伏地诈死,后来忽然发难杀死公孙某几个手下,但最后还不是逃不出公孙某的五指关!”
管一见细想一下,慕容收说他在邱春梅倒地才入内堂救自己的,但当自己脱困出去时,才碰到那个神秘客自花园过来,在时间上似乎说不通,除非邱春梅真的未死!
他吸了一口气,问道:“老夫现在想先听听你陷害老夫的目的!”
公孙旭淡淡地道:“也没什么目的,觉得有你在此公孙某便寝食难安而已!”
“因此你上个月欺骗老夫,故意请老夫去江北调查,却又提供假证供,要利用老夫取得温凤仪的信任,从而达到你跟他结成亲家的目的?”
公孙旭不吭一声,这无异等于承认。管一见叹息道:“如今人心不古,只此小小的问题,你便花了这许多心血来安排狡计陷害老夫?”
公孙旭忽然说道:“你可知道,你跟邱春梅的这段姻缘,也是公孙某有意安排的?”
管一见神情一振,急问道:“此话怎说?”
“她四处找不到你,老夫便叫她在芜湖城附近等你,后来你追出城,公孙某又派人送讯,说你已经去溧县城了!她听了消息自然漏夜赶去,结果她在前,你在后,哈哈,这段姻缘果然撮合成功了!”
“这样说来,那春药也是你着人下的了?”管一见老脸一热,心头又羞又怒,喝道,“这对你有何好处?”
公孙旭哈哈笑道:“好处可多了,自古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们一个是干柴烈火,一个是久旱未雨,加上那春药只要一沾上了,自然难舍难分!本来你若立即‘发作’,咱们便可治你一个淫贼的罪名,不料却让你逃脱。公孙某立即放开一条路,让你顺利找着邱春梅,这样公孙某要掌握你的行动便较容易了,而且也有时间可以慢慢布置。再有一点,你可能到后来会怀疑主谋人是她,这样公孙某便可脱身事外,如此多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管一见冷冷地说道:“老夫若查出主谋的不是她,还不是会再查个水落石出,你以为老夫查不到你?”
“她陪你睡了几觉,你能板下脸查询么?最后只好自叹倒霉,若不让公孙某杀死,也只能悄然引退!”
管一见吸了一口气:“这样说来,老夫的一切行动都在你监视之下?”
“正是,而且你还是依着老夫布下的路一步一步走过来!”
管一见又道:“你本来有几个机会杀死老夫,为何都不立即下手。”
“公孙某岂有不想杀你之理,只是严大人怕‘罪证’不足,难向朝廷交代而已!否则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
管一见心头一凛:“昨夜老夫既然被你们制住,你为何又不立即下令把老夫杀死,而且又故布疑局,躲在石屋内跟老夫说话。”
公孙旭笑道:“公孙某若要杀你,还怕没机会,因为老夫掌握了你一切行动,昨夜没有立即杀你,也是基于上述原因!”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管一见一呆,问道:“上述哪一个原因?”
公孙旭忽然哈哈大笑道:“尊夫人来了,阁下还是跟她叙叙别后的衷情吧?哈哈……”
管一见真恨不得一拳把公孙旭打死,他忽然觉得二十多年来所遇之对方,以公孙旭最为可怕。此人可怕之处是别人对自己多少总有顾忌,只望不要跟自己为敌,而他却主动要陷害自己!而且自己的行动一直在他掌握之下。他一方面利用邱春梅,另一方面又利用香车夫人来侦查自己的行动,又再由此来引自己落入他布下的陷阱!
正在沉思间,忽听一个女人叫道:“管郎管郎,你没事吧?”
管一见脸红如血,偷眼一瞧,只见鲁少风脸上露出一丝令人生气的笑容,他随即把脸一沉,道:“你还敢来见老夫?”
邱春梅道:“奴家为什么不敢来见你,奴家根本不知道陷害你的就是公孙旭,奴家还以为他是个好心人哩!”
“笨蛋!给人利用了,还不知道。香车夫人便比你聪明,能在半途便看出他的真面目,而急流勇退!”
邱春梅双眼噙泪,哭道:“你,你不原谅奴家,奴家足陷于此,也是……也是为了你……”
管一见目光一黯,心知公孙旭这样做必有深意,料是要拿邱春梅来跟他换命。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姓公孙的,你有何条件?”
公孙旭笑道:“条件很简单,用她来与公孙某交换,她入大厅公孙某出厅!”
管一见一字一顿地道:“以后呢?”
“没有以后的——以后便是骑驴看戏本,走着瞧!”
管一见正想答应,抬头一望,忽见厅外来了位大官,可不正是右布政司使顾锦云?不觉一呆。只见公孙旭脸上露出一丝令人难明的笑意:“如何,这个条件对阁下可是大大有利。”
管一见心头忽地一动:“怎么顾锦云只站着不发一言,而公孙旭为何不要求老夫把严信一并放走?”越想越觉可疑。
公孙旭忽然叫道:“刀斧手准备,我喊三声,管一见若不答应,你们便把这娘儿杀了。”
管一见急道:“你杀了人还能逃得掉么?”
公孙旭冷冷地道:“你若杀了公孙某,难道也能逃得出去?就算逃出去,这捉拿严大人的罪名又如何洗脱?”
管一见又是一呆,只听公孙旭扬声叫道:“一、二……”管一见急喊:“停,公孙旭,算你高明,老夫同意跟你交换!
公孙旭嘴角噙笑,道:“先解开姓邱的穴道,我喊三声之后,双方立易位置!
“三”字一出口,公孙旭立即向外飙去,而邱春梅也奔了进来。
就在此刻,管一见忽然见厅上一个亲兵也转身向外走去。刹那间,管一见心头闪起一丝不祥之念,他意生身动,立即飙抓向那名亲兵,同时喊道:“快截住公孙旭!”
邱春梅身子一偏,向公孙旭飞去!
公孙旭冷笑一声,右袖一卷,身子仍向斜前方射去。他越过邱春梅,立即喊道:“射!”
管一见立即把那个亲兵举在身前,不料外面射进来的不是箭,而是一团黑黝黝的东西。
那亲兵大声叫了起来:“快放下我快跑!
管一见一呆,立觉不对,几与那亲兵同时喊道:“这是西域的‘雷火神弹’,快退!”话音未落,那颗黑黝黝的东西已落在邱春梅的脚边,邱春梅心头一跳,忽然和身向下扑落。
“蓬!”一声巨响,只见好好的一个邱春梅,娇躯倏地碎裂,鲜血及皮肉四处飞散!
这道巨响震得大厅上的灰尘瓦片纷纷扬扬飞了下来,也震得众人耳膜刺痛,脑海内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乱响!
巨响过后,鼻端才闻到一丝火药味及血腥味。众人还未定过神来,只见又一颗“雷火神弹”射了过来。管一见忽然脱手把那名亲兵抛出。亲兵手脚凌空一阵乱晃,依然撞向“雷火神弹”,霎时间连人带弹飞向厅外,又是一道巨响传来,厅外的人乱成一片。
管一见眼光一落,邱春梅只剩下一堆肉碎,旁边的几个张知礼的亲信及严府的亲兵也都血肉模糊地倒了一地!他心头一凛:“若不是春梅她……只怕连老夫也逃不过这一劫!”一股怒火倏地冲上心头,喝道:“快出去!”
话音一落,已射了出去,隔远便一掌击向公孙旭!
鲁少风一手拉着张知礼,一手拉着严信,也连忙奔向院子里。
公孙旭大声叫:“不准放过一人!”自身上抽出一柄钢刀反向管一见追了过去。管一见身子忽然一偏,自公孙旭身边禅过,向顾锦云飞去!
公孙旭急喝:“快截住他!”几个大汉应声向管一见迎去。管一见双脚一顿,身子拔空而起,越过那几个大汉的头顶,腰上的鹰链及时飞出,缠住了顾锦云的身子,双脚落地,随即用力一拉,顾锦云便像皮球般向管一见飞过去。
管一见左手一勾,环住他的腰间,右手突出一指,在他后腰上连点几指,顾锦云便叫道:“多谢神捕救了下官!”
管一见忙道:“请鲁当家保护顾大人!”言毕又向公孙旭扑去。
公孙旭钢刀如蛟龙出海,霎时间腾起万道白光,把管一见紧紧裹住。
管一见目光如炬,公孙旭的每一刀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左手五指连使“手挥琵琶”,一连十五指都弹在刀脊上。
公孙旭十五刀一过,十六刀改望管一见的下盘劈去!
管一见跳高三尺,把刀踢开,刹那公孙旭的左掌已印向管一见的小腹!
管一见耳听八方,眼看四面,刹那之间,他已有所发现,心念一动,右脚立即踢向公孙旭的左掌心,刚好公孙旭掌力一吐,管一见身子如离弦箭般向后射去!
一射四丈,脚步再在地上一点,又斜掠一丈三,已立在一个亲兵身前。左手一落,抓住那个亲兵,随又脱手把他向鲁少风抛去:“鲁当家,把他脸上的易容药抹掉,若老夫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个才是真正的严信!”
一句话未曾说毕,又向公孙旭飞去,人未至,鹰链已向对方脖子缠去!
公孙旭早已把命豁了出去,钢刀一口气劈了六六三十六刀,全是进手式。管一见因不想把他杀死,所以接战之下,竟然占不到上风。
激斗中,忽闻张知礼叫道:“神捕,这人果然是严大人!”
管一见哈哈大笑:“现在老夫明白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公孙旭道:“什么意思?”
“昨夜你不急于杀死老夫,是为了严信的原故。老夫是御赐的从二品大员,随便杀死老夫,可难向圣上交代,所以弄了一个假严信,却故意让老夫把他抓住,加上顾大人在旁目击,这样老夫的罪名便坐实了管一见大叫,“请鲁当家解开他的哑穴!”
一忽,忽听严信叫道:“弓箭手,赶快把乱贼射死,一个也不能留下!”
公孙旭忙道:“严大人,公孙某如今正跟对方混战,快请暂缓下令!”
岂料严信充耳不闻,仍然不断催促手下发箭。公孙旭不由大怒:“好啊,姓严的,你想出卖老子啊!老子便先把你的臭史抖出来!管一见,公孙某庄内有一个食客,本是严信的幕僚,他不止一次告诉公孙某,说严信因你处死前大内总管黄山松,是以对你心存怨恨!当老子决定干掉你时,便想起了他,结果一说即合,其实他是假公济私!”
管一见冷笑道:“老夫怎会不知道!”目光一抬,只见鲁少风跟张知礼抓着严信走了过来。张知礼叫道:“你们谁敢放箭!”把严信高高举起。
不料严信仍然叫道:“不必理我,赶快放箭!”
话音一落,只听顾锦云冷笑道:“严大人,你想以自己一条命换在场所有人的生命?没这般容易!下官还要带你上京禀明圣上!”
管一见心头一动:“好险!老夫竟然想不到这一点,假如严信及顾锦云被杀,他们在朝中的亲信若要诬告老夫,老夫可是有口难辩!”
正想张口叫鲁少风小心,忽又听顾锦云叫道:“你们看看外面已有谁人?”
话音一落,严府的人立即喧哗起来。顾锦云笑道:“严信今日无端端请下官过来,下官早已料到事情不简单,所以吩咐亲兵,两炷香不见下官回去,便得点兵来此讨人。现在,时辰已至,人也已经到了吧!”
只听墙外有人高声叫道:“速速放下弓箭,否则死罪难赦!”
严府的人立即放下兵器,只余公孙旭的几个亲信仍然犹豫不决。鲁少风道:“难道你们想陪公孙旭一齐死?”那几个人一听,情况似乎有转圜的余地,也立即放弃抵抗。
公孙旭见大势已去,斗志登时崩溃,钢刀尽力向管一见一劈,管一见斜退一步,他立即回臂一转,刀锋向对方的头顶劈去!
不料管一见那条鹰链颇长,手腕一抖之下,已凌空缠住钢刀,手上一用力拉动,钢刀荡开,身子却横势飞去,一脚踢在公孙旭的小腹上!
这一脚力量极为沉重,公孙旭立即跌倒地上。管一见再一掠,飙至他身前,食指在他身上连点数指,公孙旭立即杀猪般叫了起来。
“老夫这搜魂刑法的滋味如何?”
公孙旭只觉五腑如被万蚁咬噬般,痛得死去活来,哪里还出得了声?
过了一盏茶工夫,公孙旭连声音也沙了,身子不断在地上滚动,颜脸及手臂的皮肤都让沙石擦破,额顶上的汗珠如小河般淌个不绝。
管一见见再不收回刑法公孙旭可就没命了,这才走前在他身上戳了数指。公孙旭在这一盏茶工夫内,好像历遍十八层地狱般,只剩半条人命,躺在地上,气喘如牛。
管一见见控制了大局,便与顾锦云商量了一阵,把公孙旭及严信带至顾府严加看护。
× × ×
黄昏,管一见独自一人为邱春梅收尸,他蹲在地上,把邱春梅的骨肉逐块捡拾起来,最后决定把其葬在城郊。
一出城门,只见城门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管一见一怔,快步走前,只见车辕上坐着一个老仆,正是连寿。管一见轻咳一声,连寿目光一及,惊喜地问道:“大人,我家小姐呢?”
管一见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布帘儿一动,飞鱼探首而出,叫道:“神捕,我家小姐对你可是真情真义的,你千万不要误会!”
管一见涩声道:“老夫已知道以前怪错了她!”
飞鱼不觉一喜,问道:“如今小姐在何处?”
管一见目光一落,飞鱼这才发现管一见手上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顿时花容失色,脱口道:“小姐她……”
“她为了救老夫,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飞鱼及连寿都哭了出来。管一见跳上马车,叫道:“连寿,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来安葬你主人!”
马车缓缓驰前,管一见心潮起伏,回想这个月来发生的事,就像做了一场噩梦……日间若非邱春梅舍了一条性命,用自己的肉身盖在“雷火神弹”上面,只怕自己及鲁少风此刻都已命归黄泉了!
再一想,江湖上的风波越来越险恶,人心也越来越复杂,有时候,凶手的目的根本难以忖测。就像这一件案子,公孙旭只是怕自己会因上个月受了他的骗而采取行动,便先下手为强,布下了这一连串的阴谋诡计……如今虽然雨过天晴,但管一见心头仍有余悸,对这种生活更加厌倦……
邱春梅的坟墓就立在江边。夜内江涛阵阵,震人心弦,
管一见如石像般跪在墓前。邱春梅的倩影又在他脑海中出现,以前他每次见及,都有一丝温馨之感,如今这段情只能在梦中出现。
连寿及飞鱼站在远远的地方,一忽,忽然听见一阵“沙沙”之声音,忍不住走前偷窥。
目光所及,只见管一见运起金刚指,在墓碑上刻下一行字:管门邱氏之墓。
飞鱼暗道:“小姐一直希望能成为他的妻子,如今愿望已经达到,她也该瞑目了!”
× × ×
三日之后,管一见、顾锦云等人押送严信及公孙旭过江,鲁少风另买一舟直向水月岛驶去……
管一见明知此次上京解释由于有顾锦云作证,自己料不会有什么事,但想到要面谒圣上,心头仍然多了几分紧张……
(全书完,古龙武侠网 凌妙颜OCR、黄鹰武侠Q群7649715 →孙悟空←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