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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赖皮缠
 
2020-05-07 00:43:24   作者:熊沐   来源:熊沐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食客莫输与活混儿许乐瞅着红衣女人。
  一笑销魂红衣女望着两人,说:“你们跟着我,小心我宰了你们!”
  活混儿许乐笑:“你宰了我,那是未必,但你可以宰了他。”
  食客莫输看他,再看红衣女:“你以为食客是什么人?他总要在人家蹭白食,怎么说也得有一点儿本事。你说宰便宰了,那算是什么食客?”

×      ×      ×

  四人到了一家酒店。
  食客莫输道:“你要去哪里?”
  “流花女人谷。”
  他们很怕,要是去了流花女人谷,便是到了地狱,他们不愿意下地狱。
  这是一家酒店,管店的竟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大红袄的女人,她笑嘻嘻地看着四人。
  红衣女人问:“有什么吃的?”
  女人笑笑:“有。”
  便有几个默不作声的男人出来,端上来几套饭菜。
  端上来的饭菜不一样,放在那两个女人桌上的是细菜精肴,上好的女儿红;放在许乐与莫输面前的却是粗粝浊酒。
  莫输乐呵呵地看着,许乐大声叫道:“老板,店老板,过来!”
  女人扭扭屁股走来,对二人道:“有什么事儿?”
  许乐道:“我要找店老板说话。”
  女人道:“我就是。”
  许乐说:“你是女人。”
  女人冷笑:“女人是店老板,男人是老板娘。这种事儿你见过没见过?”
  当然没有。
  没见过的事,眼前就见了。
  那女人懒懒叫道:“去,把老板娘叫来!”
  来了一个老板娘,真的是一个男人。
  他浓妆艳抹,走路的样儿也满身女相,嬝嬝婷婷地走来。
  他问道:“当家的,你找我做什么?”
  许乐不乐了,莫输也当然是输了。二人看着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发呆。
  红袄女人笑笑:“你们愿意看,这就是我的老板娘,你们看好了。”
  这里是女人谷的辖地。
  从前这里可是男人的世界,那时男人说话,女人只是听着,连插嘴的份儿也没有。可后来不知道何时变了,这里的女人说话声音大了,走路也比过去走得急了,这里便成了女人的天下。
  这里的女人都比男人气粗。
  红衣女看着许乐冷笑,她慢慢道:“你们还是别跟着我的好。”
  那做老板娘的男人正扭扭地向里走,听得那红衣女的话,忽地回头说道:“你们还是不要进谷里去。”
  红袄女人一听大怒,一掌打在那男人的脸上,顿时他脸颊上炸开了一朵红红的印花。
  她怒声道:“女人说话,哪里有你们男人插嘴的地方?”
  向来只是听得有人说:男人说话,哪里有你们女人插嘴的地方?谁曾听得这样一句?
  男人抚着他的脸,再也不敢吭上一声,乖乖地走了。

×      ×      ×

  四个人进了流花女人谷。
  一进了谷里,当头便见到了一块大石。大石上书写着几个大字:男人入谷,力上无土。谷人无力不种田。
  许乐偏脸看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红衣女只是冷笑,却不答他。
  谷中当头一群女人拦住,这群女人果然与外面的女人不大一样,都是披散着头发,一个个用足了眼神,盯着两个要入谷的男人。
  一个女人问:“你们是干什么来的?”
  许乐说:“逃难。”
  莫输道:“不想来流花女人谷,就入了流花女人谷。”
  另一个女人问:“叫什么?”
  “混混儿许乐。”
  “食客莫输。”
  那些女人笑了,这些女人也怪,有的捧腹大笑,有的吃吃俏笑,还有的笑时眼神不对,只是左顾右盼,看别的女人。
  许乐偷偷对莫输道:“有一点儿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
  她们眼神飘忽,像喝醉了酒,一个个醉眼乜斜,看人时那眼神不对。她们脚步踉跄,走路时歪歪斜斜。像喝下了迷药。
  混混儿许乐对莫输道:“不好,你看她们的眼神都不对了,莫要被她们把我们两人当成肉,一块一块撕掉。那岂不是大不妙?”
  莫输也是吃惊,哆嗦道:“不会,她们不会……吃食客,她们莫非……莫非……”
  他竟是吓得语无伦次。
  女人们却不管他。
  女人有女人的乐子,一个女人叫道:“我们都醉了,一时怕对他们会无礼了。好在他们都是臭男人,你不会在意吧?”
  红衣女人笑吟吟:“我在意?我不在意,你们玩你们的好了。”
  女人们齐声欢呼。
  一群女人冲上来,一人扯着拉着,把许乐与莫输弄到了众女人当中。一个女人厉声喝道:“坐下,若不坐好,我便杀死你!”
  许乐与莫输面面相觑,只好坐下。
  一群女人围坐在外面。
  像是游戏,也像是有什么玩招儿。
  许乐与莫输虽是心内栗栗,但也充满好奇之心,瞪大了眼睛看着。
  一个女人道:“我先来。”

×      ×      ×

  原来是说故事。说男人坏。
  她说:“一个男人走了,出门在外,玩女人时玩女人,自在乐时自在乐,他还要他在家的妻子守妇道,什么也不许干。你说他混蛋不混蛋?”
  一群女人都说男人混蛋。
  那女人笑笑,上来便给许乐一个嘴巴。
  众女人都是叫好。
  再出来一个女人,这女人蹙着眉头,像有无限心事。
  她说:“我从前见到一个男人,他对女人很温柔……”
  莫输大声道:“那就对了,男人对自己心上的女人总是很温柔的。”
  那女人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莫输不敢再说。
  “他总是给那女人吃一些好东西,说吃啊吃啊,不然晚上没劲儿。”
  众女人有的嘻嘻乐,有的怒目而视许乐两人,有的看着那女人,听她说。
  “到了晚上,他便不让女人闲着,他总说女人你不是吃饱了么?你吃得很多是不是?我可是没吃饱……”
  说完了这话,那女人便低下头去。
  众人都恨声连连,恨男人。
  这女人给了莫输一个微笑,她轻声道:“你是食客?人家叫你吃时你便吃,人家要是不叫你吃,你吃什么?”
  莫输对她笑:“只要是食客,没有人不叫他吃的。”
  那女人说道:“好,我便叫你吃。”
  她慢慢从怀里掏出奶来,这是丰硕如玉的奶。
  莫输傲然看看许乐,心道:混混儿,你看看好了,你遇上的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遇上的是什么样的女人?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他很骄傲,凑上去轻轻吻那乳头。
  食客莫输正吻着那乳,不由地大叫了一声。他一冲而起,在空中飞了两次,方才跌落在地。
  人都看他。
  原来那女人的乳很苦,竟是比世上黄连苦胆更苦的苦物。
  那女人幽幽道:“做男人那么便宜?你吻我的乳,是尝苦味儿……”
  莫输苦着脸,他的嘴肿了,他不光是吻到了苦味儿,还吻到了毒。虽是不至于一死,但也得受些苦楚。
  众女如蛇,盯牢二人。
  二人此时方觉不妙,她们眼神飘忽,比刚才更是不对。
  混混儿许乐自有一项过人本事,那就是见风使舵,此时见众女那神色不对,便是大叫:“快走,不走没命了!”
  两人飞起,像两只赛飞的鸢子。
  一飞到顶。
  那几个女人忽地抬起了头,她们的手臂一齐向上扬。
  两人从未见到过那般壮丽的景像:七个美女若翩翩惊鸿,一飞至头上,再轻轻缓落,一直落在他们的头上!
  两人再四外看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他两人仍在阵中,仍在那几个女人的围中。
  仍是那些懒懒散散的女人。
  一个女人道:“许乐,你该死了。”
  另一个道:“食客也该没了,不是春秋后再也没有食客了么,怎么这里还有什么食客?”
  众女都慢慢脱衣,袒露出她们的乳。
  没人知道她们为什么这般做。但许乐与莫输隐隐觉得不安,她们非有意于他二人,如此袒露她们自己,又是为什么?
  红衣女看他们仍是不解,便说道:“这是流花女人谷里的规矩,她们一露出乳来,便是让你看到,女人无羞。女人再无耻了,你说她们会做什么?”
  许乐与莫输再笨,也知道了这些女人要他们死。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他们不该随着红衣女来流花女人谷,不该来。
  许乐大吼道:“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但那些女人恍若无闻。
  莫输不语,只是呆呆看着地上,半晌才道:“我能不能得些你们刚才吃的那药?”
  那些女人很惊异莫输的多闻,一个女人道:“好,你既是要死了,让你体味体味仙境也好。”
  她给了莫输一块黑黑的东西。
  莫输问:“你吃不吃?”
  许乐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毒物,他问道:“你吃么?”
  莫输点头。
  要是吃下了这东西,是不是死时就不很痛苦?

×      ×      ×

  两人吃下了那迷药。
  红衣女看着他两人,像不认得他二人似的。
  此时的食客莫输与混混儿许乐皆是脚步踉跄,他两个扯着那些女人,放浪形骸,只觉得天也蓝了,人也顺眼。
  莫输更是很快活,他对一个女人道:“你愿意不愿意跟着我,你要是愿意,我便带你走……”
  女人当然很愿意。她依偎在莫输的身上,情意绵绵,说道:“我愿意,我愿意。”
  她手里捏着一只铁胆。
  她一边说愿意,一边把手里的那一枚铁胆放在莫输的头上,用它在莫输的头上搓着玩。笑眯眯地问:“你说,这玩艺儿凉不凉?”
  莫输哈哈大笑,此时竟觉得胆也壮了,大声斥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怕,弄这么个玩艺儿,我就怕了么?”
  那女人喃喃说道:“对,你是男人,你不怕。男人从来不说怕,对不对?”
  说话间,她竟把一枚铁胆直搓向莫输的额头里。她的手劲儿很大,眼见得那一块铁胆直入莫输的头里,在他的额头上搓出了一个大大的洞来。
  莫输哪里知道他性命危在旦夕?他只是喃喃说道:“不错,不错,男人从来不说怕……”
  他一头鲜血,咕咚倒地。
  混混儿许乐不知道他的腿在抖,抖得身子也站不直。
  他同那莫输不一样,莫输那一块黑黑的迷药吃得太多了,便恍惚不知所以。他心里明白,此时性命攸关,大声叫道:“我不曾对女人有负,你们要杀我,也得让我心服口服才行!”
  一个女人道:“臭男人,我要杀你,便是杀你,要什么心服口服?”
  众女人围着他。
  一个女人凑上来,许乐大叫:“别走近我,别走近我!”
  她扯住了许乐的手。人看得清,她一扯住了许乐的手,许乐便用力挣扎。但无论怎么用力,终是扯不脱。
  他大叫道:“放开我,放开……”
  他又惧又怕,叫喊时已带哭腔。
  他亲眼看见了:他的手臂在一点点变色,变成了惨绿的颜色,一种很可怕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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