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逢敌手,势均力敌。 一口气各攻了三四十招,进退如电险象横生。终于,刀剑第一次接实。 “铮!”刀剑交击声震耳。 人影倏分,各向侧飘出八尺外。 欢喜佛的裸体大汗淋漓,呼吸紧迫,脸上红光闪闪,举刀的手依然坚定。 雷少堡主脸色冷厉,也是大汗透衣,举剑的手稳定如铸,虎目中冷电四射,怨毒的火在眼中燃烧。 剑指出了,滑进,再滑进。 刀向前指,和尚庞大的身躯前移,再前移。 “你真力不继了,和尚。”雷少堡主冷冷地说。 “你后劲告乏了,小辈。”欢喜佛针锋相对地说。 “呔!”雷少堡主先攻,年轻气盛气吞河岳,用的是直迫中宫的狠着“雷震三山”,一招三剑分三方连续进攻,这是霹雳剑法中颇具威力的夺命追魂杀着,无可克当的绝招秘学,他毫无顾忌地下毒手了。 “铮铮铮!”欢喜佛封住了三剑,斜身切入,戒刀一闪,“浮光掠影”反击他的左胁,还以颜色捷如电闪,刀尖以分厘之差,掠过他的胁下。 双方相错而过,他的剑锋也以一发之差,掠过欢喜佛的左颈侧。 双方皆从死神的指缝中溜出来了,各惊出一身冷汗,谁也不敢大意,谁也不敢有丝毫疏忽。 双方再次对进,准备再行雷霆一击。 双方都耗掉不少真力,都不打算再用虚招了。 吼声震耳,刀剑又合。 囚室内,印佩行功正紧,已开始从汗中排出毒物,酒气与异臭充满室中。 室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彭姑娘的心,随脚步声而猛震,心已提至口腔,不住暗中念佛:“菩萨保佑,保佑看守不进室查看,菩萨保佑……” 菩萨如果真有灵,世间便不会有恶人。 门外传来看守的语音:“五哥,怎么啦?你像是见了鬼似的……” “师父的静室被围,有人来救银菊。”五哥匆匆地说,语气甚急。 “有何变化?” “不知道,未接信号咱们不能妄动。” “那我们……” “咱们得先把囚禁的人移入地下室,以策安全。” “好,这就动手。” 室内的彭姑娘急得要吐血,印佩这时如被移动,真气走岔走火入魔,不死也得终生残废。 而她,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心中一急,她银牙一咬,决定舍身以救印佩,毅然走近门旁。 灯光入目,门推开了。 她当门而立,亮声道:“不用你们移至地底秘室了,我跟你们走。” “你……”看守讶然问。 “来人是来救我的,我随你们前往,打发他们走。” “咦!你……” “我是玉芙蓉彭容若。” “什么?别开玩笑。” “你不信,本姑娘的化装易容术极为高明。” “你……” “少废话!带我去见你们师父。”她沉叱。 “这……” “你敢不听?” 来的共有五名看守,居然被她疾言厉色唬住了,盯着她发怔,事出意外,五个人傻啦! 她冷哼一声,叱道:“还不带我去?等会儿本姑娘告诉你们的师父,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领路!扶我走。” 五个看守如受催眠,顺从地扶了她出室,锁上了室门,留下一个人看守,四个人扶了她奔秘室。 夜凉如水,三更末。 “佩哥,来生再见。”她心中狂叫。 正在行功排毒的印佩六识仍在,只急得心中一震,真气几乎停滞,经脉一阵收缩。 幸而他尚能把握自己的意志,勉强定下心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停滞的真气加以催动。 如果不是他定力够,控制得住心神,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只有迅速将毒物排出,方能救人与自救,紧要关头,他必须自救方能救人,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时如果控制不了自己,他与彭姑娘必将同归于尽。 他对彭姑娘的看法,经此一来完全改观,不再鄙视她是黑道巨魁的女儿,不再计较她在白河的娇纵任性,不再拒她于千里之外。 留下的是深深的感激,与初萌的情苗。 对一个在急难中,能舍己为人牺牲自己的人,还能计较什么?苛求什么? 秘室中,一刀一剑已到了生死关头。 室外已被欢喜佛的徒众所包围,雷少堡主的九个人似乎毫不在意。 两人已拼了百招以上,真力耗损甚巨,招式已慢下来了,快速的攻袭虽已成过去,但一招换一招的逐招狠拼反而更为凶险,更为猛烈,每一招皆可能结束这场武林罕见的恶斗,生死危机相对地增长。 两人都大汗如雨,身上每一条肌肉皆发挥了作用。 雷少堡主年轻力壮,似乎略占上风,久斗劲道的递减量下降率不大,可从呼吸中估计他约占一成优势。 欢喜佛经验老到,虽则真力已逐渐衰竭,但仍能沉着地应付,雷少堡主想在短期间将他毙于剑下,事实颇为困难,戒刀的招式未呈丝毫乱态,每攻出一刀,雷少堡主仍感到威胁未减。 一声暴吼,刀剑再次疯狂接触。 雷少堡主用的是毒招“雷轰电击”,这一招仍以直线进攻中宫,一招三剑,一剑比一剑迅疾,风雷声隐隐,剑虹疯狂地吞吐如电,无畏地豪勇地进攻。 “铮铮!”戒刀崩开了两剑,和尚在千钧一发中向侧急闪,总算避开了正面,及时还以颜色,反击一招“大地龙旋”闪避,旋身、反击、移位,一气呵成,姜是老的辣,显然要拼个两败俱伤,迫雷少堡主变招自保。 可是,雷少堡主成竹在胸,身形疾转,第三剑仍然凶狠地攻出,招动未尽,力道反增。 “唰!”刀风刺耳。 “嗤!”劲气撕裂声惊心动魄。 剑锋掠过和尚的右外肩,赤身露体的和尚肩侧皮破肉伤,鲜血如注。 刀尖也危险地拂过雷少堡主的右胁肋,衣衫破裂,也有血沁出。 两人都挂了彩,但伤势甚微。 人影倏分,双方各飘出八尺外,立即稳住马步,刀剑遥遥相指,再次重新迫近。生死间不容发,刚才两人的一条腿,已踏入枉死城,幸而皆能及时拔出来了。 雷少堡主脸色一变,这是他破大荒第一次受伤,不由怒火中烧,一面迫近一面厉声说:“和尚,在下今晚必定杀你。” 欢喜佛更是心惊,但不现词色,沉着地说:“彼此彼此,进入本寺,你进得来出不去,佛爷将要活剥了你。” “在下要刺你一千剑。” “佛爷要剁你一万刀。” 站在秘室门的千手猿突然叫道:“少堡主,咱们一同动手吧,杀绝这些狗东西,放下一把火先烧光他们再说,属下听候吩咐。” 欢喜佛竟敢分心叫道:“你们如果妄想有人加入,佛爷守在外面的弟子,将一拥而上,你们将被刀剑分尸。” 雷少堡主冷笑道:“你那些屋外的爪牙,休想有一个人活命。在下的朋友,已将贵寺包围了,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杀入寺中,鸡犬不留。” “你少做梦……” 话未完,雷少堡主已一闪即至,剑芒如电,排空而至,一道淡淡虹影奇抉绝伦地袭到。 欢喜佛一刀急封,向侧急闪。 可是,剑芒急退急进,第二剑以电光石火的奇速,从封来的刀隙中切入,一闪即至。 “哎呀!”欢喜佛惊叫,飞退丈外。 在一旁观战的人,在人影顿止时方可看出,欢喜佛的大肚皮脐上方寸余,出现一个剑孔创痕鲜血缓缓流出,深度大概在三四分之间,并不严重。 欢喜佛横行天下一甲子,号称魔中之魔,一向自命不凡,一生中甚少受到挫折,今晚却两次伤在一个年轻人的剑下,不但心惊,也羞愤难当,厉叫道:“好小子,佛爷要与你拼骨!” 雷少堡主哼了一声说:“下一招,在下要剖开你的大肚皮。” 欢喜佛心中发虚,但盛怒羞愤交加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戒刀一领,凶狠地逼进。 雷少堡主也挺剑迎上,不住冷笑。 要拼骨了,生死即可分晓。 室门人影乍见,人妖带了三名女弟子光临,香风入鼻,红影摇播。 “住手!听我一言。”人妖沉叱。 “是人妖?”欢喜佛讶然叫,止步又问:“你是来帮小畜生的?” 人妖嘻嘻笑,踏入室门说:“咱们也算是邻居,来帮谁不久便知。” “你最好别捣鬼。”雷少堡主冷冷地说。 “哟!雷少堡主,你怎么啦!也难怪,天下间唯名与色,方值得拼命。老僧魔不识相夺你所好,你召集朋友前来拼命,理所当然。雷少堡主,请暂息雷霆之怒,听我说完再冒火并未为晚,是么?” “哼!” “不要哼,我这次前来,希望你们不要弄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大家心平气和谈谈,息事宁人对大家都有好处。” “没有什么可谈的。”雷少堡主大声说,重新向和尚逼进,又道:“在下不能让这贼和尚乘机喘息,等在下宰了他你再说好了。” 人妖怪笑道:“雷少堡主,你的人已包围了大雷音寺,但我人妖仍然进来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可知和尚的人也同样可以出入自如,也说明了你们两方势均力敌,真要乱起来,两败俱伤不知要枉死多少无辜,何不接受我人妖的调解,双方皆大欢喜,岂不强似两败俱伤。” “哼!在下不听你的鬼话。”雷少堡主愤然地说。 “不,你要听的。你要的是活女人,万一你胡来,和尚把银菊和玉芙蓉杀了同归于尽,你岂不是两头落空?” “这淫僧把命赔上,这就够了。”雷少堡主凶狠地说,怪眼中厉光闪闪。 “你不见得能胜得了他。”人妖冷冷地说。 “在下的夺命霹雳三招还没用上,快了。” “按理,双方已到了油尽灯枯境界,你不可能还没用上夺命三招。”人妖不信地说。 “正相反,在下将淫僧视为唯一的劲敌,他确也名不虚传,因此在下的夺命三招不想妄用,用则和尚必死,这机会快到了,淫僧真力已竭,绝难逃过夺命三招的大劫。如果你有兴,可在旁拭目以待。”雷少堡主豪气飞扬地说,剑重新举起了。 欢喜佛哼了一声,徐徐举刀道:“佛爷横行天下一甲子,各门派的绝学见过多矣!你雷家的霹雳剑法没有什么了不起,你上吧,佛爷倒要见识见识你的所谓夺命霹雳三剑是啥玩意。” 雷少堡主哼了一声,以行动作为答覆,身形急进,剑动风雷发,身剑合一冲进,剑光闪耀,雷声应剑而起,以惊人的奇速行雷霆一击。 戒刀幻出重重刀山,封得绵密如网。 剑光却长驱直入,生死须臾。 刀封不住来势如电的剑光,电虹排空而至,锲入重重刀山,破网而入。 一声怪叫,人影乍分。 欢喜佛侧射丈外,右膀共出现四条血缝,脸色泛灰,凶焰尽敛,戒刀颤动着下垂。 雷少堡主冷笑一声道:“你能接下夺命三招中的一招,但第二招你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人妖苦笑道:“雷少堡主,见好即收,难道说,你就不要两位姑娘了,你如果再固执……” “那又怎样?”雷少堡主沉声追问。 “大雷音寺的人将群起而攻,双方死伤必惨,你就毫不在乎朋友们的死活?为了你一己之私,而令朋友们枉死,未免太过令人寒心了。” 这一着,击中雷少堡主的要害,他带来的人,目光全向他集中,他不得不权衡利害了。 人妖打铁趁热,淡淡一笑又道:“彼此能避免流血。唯一的解决之道,是接受我人妖的调解,这是两全其美的唯一解决之道。” 欢喜佛哼了一声道:“人妖,你要擅作主张么?” 人妖脸一沉,问道:“你又有何避免两败俱伤之道?” “你有何打算?” “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人妖冲往昔的些少交情,替你充调人,担了万千风险,你只要说一声拒绝,我扭头就走。”人妖不悦地说。 欢喜佛也知道情势逼人,真要双方混战,大雷音寺的一片大好基业,即使仍能幸免,也将精英尽失,元气难复,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冷笑道:“你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人妖见他口气已软,神色一弛,说:“很简单,把两位姑娘交给雷少堡主。” “这……” “你欢喜佛有的是女人,少两个算得了什么?” 雷少堡主沉声道:“两位姑娘如果受到侮辱,他必须把命赔上。除非两位姑娘毛发未损,不然大雷音寺将烟消火灭。” 欢喜佛怒声道:“佛爷已答应了冲天凤等他三天,因此今晚正准备与银菊……佛爷不是不守信的人,今天是第三天,至于那玉芙蓉,佛爷刚才方在银菊口中,知道她化装易容扮成黑小子,佛爷已派人去抓她前来,还未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呢。” “哼!但愿如此,不然……” “人给你带走,限你立即离开本寺。” 银菊站在壁角,厉声道:“贼和尚,你胆大包天,竟敢在雷少堡主手中将本姑娘劫来,你心目中哪还将雷家堡放在眼下?这件事日后如果传出江湖,雷家堡的人还用在江湖道亮号?而这件事必定会传出江湖……” 她的用意是激起两虎相斗,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不管是欢喜佛或雷少堡主,她皆不愿落在任何一方手中任由宰割。 人妖看出她的意图,赶忙接口道:“西门姑娘,你就不要火上加油了,不要做一个不知感恩的人,能平安离开大雷音寺,你该满足才是。” “本姑娘与贼和尚誓不两立……” “那是以后的事,对不对?” 后侧门涌入一群人,挟扶着黑小子打扮的玉芙蓉,一进门她就大声叫:“雷少堡主,是你么?” 雷少堡主大喜,欣然道:“彭姑娘,是我你……” “我很好,中了招魂香,被和尚禁在囚室。” “我是来救你的,你……” “休放走了贼和尚,他要在此地招兵买马,准备来日称霸江湖,与雷家堡争江湖霸主的地位,必须乘他羽翼未成,一举拔除他的……” 雷少堡主已心满意足,摇头道:“不必了,雷家堡足以接受任何人的挑衅,我已和他们达成协定,来日再说,我们走吧。” 人妖也怕和尚反悔,怕夜长梦多,赶忙说:“雷少堡主,不必多言了,快带了人走吧,以免横生枝节。” 雷少堡主不管玉芙蓉是否肯走,举手一挥,上来了四个爪牙,挟住了玉芙蓉和银菊。 玉芙蓉怎肯走?她必须拖延时刻,以免和尚派人去打扰印佩,抗议道:“我不走,你难道就此放过贼和尚么?你必须乘他羽翼未成时铲除后患,一劳永逸……” “我说走就得走,一言九鼎。”雷少堡主沉声说。 “不,贼和尚所加与我的羞辱……” “走!”雷少堡主沉喝。 欢喜佛恨恨地叫:“雷少堡主,咱们来日方长。” 雷少堡主收剑入鞘冷森森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与雷家堡争江湖霸主的蠢事。至于你我的过节。在下随时欢迎阁下前来清算。打扰了,告辞。” 众人潮水般退出门外,玉芙蓉仍在挣扎着叫:“我不走,你这没骨气没远见的人……” 在挣扎中,她被挟走了。 人妖等雷少堡主一群人去远,方向愤怒如狂的欢喜佛说:“和尚,要是我晚来一步,大雷音寺将万劫不复,你该如何谢我?” 欢喜佛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说?武林三佳丽到手了两个,却又双手奉送与那小畜生,我该恨,你多管闲事。” “你算了吧,如果你曾经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势,你便不会说这种不知感恩的话了。” 欢喜佛冷哼一声道:“佛爷寺中高手如云,怕过谁来?我问你,真要双方以死相搏引起混战,你又帮谁?” 人妖阴阴怪笑,反问:“你认为我要帮谁?嘻嘻……” 双方都是老奸巨猾的人,欢喜佛知道绝对套不出真话来,不再愚蠢地追问,冷笑说道:“你来得真巧,当然不是巧合,你也不是诚心前来替贫僧解围的人。说吧,你有何所求?” 人妖一阵怪笑,说:“咱们是瞎子吃汤团,心里有数,用不着勾心斗角,我确是有求而来。” “说吧,只要合情合理,贫僧不会拒绝。” “你快言快语,很好。你是不是弄到一个姓印名佩的年轻人?” “对,有这么一个人。” “人呢?” “在尚未启用的囚室。” “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把这人送给我?” “这……” “他从敝处逃出,我饶不了他。” “这个……” “不肯?” 欢喜佛一咬牙,说:“好吧,给你,贫僧欠你一份情,就此扯平,谁也不欠谁的。” “对,把人送给我谁也不欠谁的。” 九尾狐低声道:“师父,接应印小辈逃出九华谷的人会不会是玉芙蓉,招魂鬼许一篙说,他们两人同行觅船过江呢。如果真是玉芙蓉,师父把她交给雷少堡主,未免太便宜她了。” 人妖苦笑道:“即使真是玉芙蓉,咱们又能怎样?彭家寨咱们已经招惹不起,再加上雷家堡,咱们九华谷不啻以卵击石,还是算了吧,这件事只能记在心里。能把姓印的小辈弄回,为师已够满意了。” 欢喜佛已穿上衣裤,向人妖说:“请至外厅小坐,贫僧这就派人至囚室,将姓印的小辈带来给你。” 门旁一名青衣人欠身道:“师父,弟子这就前往囚室,将姓印的带来。” “好,带至前厅。”欢喜佛挥手说,领人妖师徒出室而去。 青衣人从内院走,带了两名从人,逞奔囚室。 四室的看守只有一个人,注意力并不放在囚室内的囚犯,提心吊胆地留意外面的动静,只担心今晚入侵的人侵入囚室。 室内,印佩的先天真气,已运行至第八周天,只须再运行一周天,他便可以恢复元气,余毒离体了。 最后一周天,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如果这时受到干扰不但前功尽弃,而且不死亦将成残。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他静静地行功,真气直上重楼。 门外响起看守的声音:“老七,前面怎么啦?” “来人已经走了。”来人简捷地答。 “来人是谁?师父未能将人留下?” “西安雷家少堡主毒剑雷奇峰。” “咦!难怪师父留他不住。” “别提了,师父几乎栽在那小子的剑下,开门。” “开门?” “师父要兄弟把姓印的带走。” “把他带至秘室藏匿?” “不,把他交给人妖。” “兄弟糊涂了。” “是这样的。雷少堡主带了大批走狗侵入秘室,坐索银菊和玉芙蓉,力拼百招,未分胜负双方皆挂了彩,恰好人妖赶到,毛遂自荐充任调人,要师父将两女交还雷少堡主。师父不得已答应了,同时也答允将姓印的交给人妖处置,因此命兄弟带人前来,把姓印的带走……” 又传来了脚步声,俞百川的语音饱含激忿:“兄弟反对将人交给人妖,那老不羞不男不女的怪物,挟恩相挟没安好心,哼!谁敢保证他不是雷少堡主暗地里邀来搞鬼的人?” “俞兄弟,你……” “我去向师父禀告,叫人妖滚蛋。” “算了吧,俞兄,这件事咱们犯不着……” “不,咱们正要在江湖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将人交给人妖,岂不灭了咱们大雷音寺的威风?” “俞兄弟……” “你们等一等,我到前面去禀明师父。” 老七却不同意,说:“俞兄弟,师父吩咐兄弟带人,兄弟怎敢违命?要说你去说,人找一定要带走。” “不能等我回来再说?” “不行,师父责怪下来,兄弟承当不起。”老七坚决地说。 “咱们一同前往,如何?一切由兄弟担当……” “俞兄弟,你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又何必那么热心?” 俞百川叹口气,说:“也许是兄弟也是个酒鬼,因此对这位姓印的甚有好感,希望他能留下做伴。如果将他交与人妖,他只有死路一条。” “哦!原来如此。你打算……” “兄弟打算去求师父把他留下,人妖凭什么来向咱们讨人?” “这……” “请给兄弟一次机会,等我去求师父……” “好吧,咱们等你回来。”老七终于让步。 “谢谢,兄弟这就去求师父应允。” “快去快回。” 这片刻宝贵光阴,决定了印佩的生死。 不久,脚步声急骤,来了五六个人。领先的人提了一盏气死风灯,老远便叫:“老七,你胆子不小,快去向师父领罚。” 老七大吃一惊,急问:“五师兄,怎……怎么啦?” 五师兄哼了一声说:“你不将人带去,抗命之罪你……” “老天!我……” “叫天没有用。” “那都是俞兄弟的主意……” “俞兄弟被师父一耳光打掉三颗大牙,师父正在大发雷霆呢。开门,我要把人带走。” 室门大开,灯光明亮。 印佩浑身汗湿,躺在干草中鼾睡不醒。 五师兄摇摇头,说:“这小子睡得真熟,咱们说话声很大,他一个练武人竟然没被吵醒,可知他的艺业有限得很。” 老七苦笑道:“他中了招魂香毒,难怪他。”接着,用脚轻踢印佩叫:“喂!醒一醒,醒……” 他缓缓睁开双目,赶忙以袖掩面,似乎有些怯明畏光,吃力地撑起上身问:“怎……怎么啦?半夜三更的……” 上来两名大汉,架起了他。 为首的人说:“咱们的师父要见你,走!” 架住他的一名大汉讶然叫:“咦!怎么啦?这小子浑身大汗,衣裤都可以绞出水来呢。” “浑身有股怪味,这小子真怪。”另一名大汉也说,大有掩鼻而走之概。 他软弱地举步,半睡半醒地抱怨道:“如果你也被囚在此地四五日,恐怕还不如我呢。已经是下半夜了,你们到底让不让囚犯安睡?即使是死囚,行刑之前也该吃饱睡够……” “少说几句吧,以后得看你的造化了。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一出去,九成凶多吉少。”为首的人阴森森地怪笑道。 五个人连拖带拉,将他拉出了囚室。 大厅中灯火辉煌,主人欢喜佛据案高坐。客人人妖师徒神色轻松,欣然目迎踉跄带入的印佩。 “果然是他。”九尾狐雀跃地叫。 印佩瞥了对方一眼,苦笑道:“原来又是你们,在下真是走了亥时运啦!” 九尾狐脸一沉,冷笑道:“我以为你已经远走高飞了,岂知仍然落在本姑娘手中,这次你认命吧,姓印的,你确是走了亥时运,明年今日,将是你的周年忌辰。” “你要杀我?”他问。 “杀你已用不着本姑娘动手了。” 欢喜佛亮声道:“人妖,人交给你,杀剐由你,但必须离开本寺,以免玷污本寺这处佛门清地。” 人妖一阵怪笑,说:“和尚,你这里何时成为清净地的?奇闻!好吧,我们走,多蒙厚赐,感激不尽,告辞。” 九尾狐亲自挽了印佩,举步向外走。 印佩毫无抗拒之力,临行扭头问:“欢喜佛,你把玉芙蓉彭姑娘交给雷少堡主?” 九尾狐凶狠地抽了他两耳光,冷笑道:“死到临头,你连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还想替玉芙蓉担心?说!在九华谷放火策应你的人,是不是玉芙蓉那小贱人?” 这两耳光十分沉重,几乎被他击倒,但他的手臂已被九尾狐挟住,无法倒下。 人妖领先便走,阴森森地说:“丽姑,不要在此地难为他,出去再说,好好问出口供来,再将他活埋掉。” 一阵急走,远离大雷音寺三四里,夜风萧萧,星月无光,小径左右林深草茂,黑黝黝鬼影憧憧。 前面火光一闪,出现一盏气死风灯。 走在前面的人妖一怔,止步问:“谁?有何指教?” 那是一位一身黑的佩剑中年人,高举着灯说:“蔡斌,奉敝少堡主面谕,替阁下传口信。” “你说吧。” “少堡主已得到银菊和玉芙蓉,请阁下返回九华谷之后,立即将梅姑娘,擒送至奚家庄。” 人妖哼了一声说:“贵少堡主未免太贪心了,他想将武林三佳丽全部据为已有?有两佳丽,还不心满意足?” 蔡斌也冷哼一声道:“敝少堡主英雄一世,威震宇内,弄几个女人在身边快活,理所当然,在下信已传到……” “如果我不加理睬……” “三天之后,敝少堡主将重临九华谷。” 九尾狐大为反感,将印佩向地下一放,一声娇叱,飞扑而上,一面拔剑一面厉叫:“你们欺人太甚,本姑娘……” 蔡斌冷哼一声,举灯一晃。 不料刺里飞出三把飞刀,有人沉喝:“谁敢撒野?” 九尾狐目力极佳,猛地扭身斜闪,间不容发地躲过了三把飞刀,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两位师妹左右一分,急跃而上掩护她稳下身形,三支剑分张,形成一道不许任何暗器袭击的剑网。 人妖身形乍闪,前掠三丈。 灯光乍熄,人影倏隐。 右侧林影内,狂笑声震耳,有人叫:“人妖,别忘了三天之约。人交到,万事全休;不然,九华谷将成屠场。哈哈哈哈……” 狂笑声渐远,追入林的人妖只好飞退而回。 小径附近一片死寂,哪有半个人影?蔡斌的身影早已失踪,刚才发射飞刀的人更是形影俱消。 人妖悚然而退,向九尾狐说:“我们快走,小畜生的爪牙们无一庸手,咱们毫无机会。敌明我暗,咱们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们的监视下,必须将他们摆脱。” “师父,黑夜中不难摆脱,只须离开路径,谅他们也无法派出太多的高手遍地追踪。”一位师妹自作聪明地低声说。 九尾狐却冷静地说:“师父,既然有三天的工夫,他们用不着派人沿途护送咱们返谷,因此不必急于摆脱他们。徒儿猜想,他们传信后便要悄然撤走了。” “你猜想也对,咱们走。”人妖仍有点不安地说。 说走就走,九尾狐扭头要带印佩,突然惊叫道:“哎呀!他不见了。” 地上空荡荡,哪有印佩的身影? 人妖惊道:“咱们栽到家了,被他们将人劫走啦!这人艺业之高,骇人听闻,就在咱们身旁将人带走,而咱们却一无所觉,这……这人是难?神出鬼没,可能是雷少堡主。” 九尾狐却不同意,说:“不可能有人接近将人带走,会不会是印小辈自己溜走的?” 人妖摇头道:“不可能的,他中了招魂香,浑身无力,连走动也得靠人掺扶,怎会自己溜走?” “且在附近找找着。”九尾狐不死心地说。 四人在附近拨草搜寻,哪有半个人影? 人妖心中大恨,切齿道:“雷少堡主小畜生欺人太甚,定然是他派人将印佩劫走了。九华谷与雷家堡势不孤立,咱们这就动身去找火眼狻猊,早些组成九阴教扬眉吐气。走!” 四人回到原处,九尾狐一惊,向前一指叫道:“咦!前面好像是个人。” 前面四五丈的小径中,确是站着一个朦胧的人影,天色太黑,虽然相距仅四五丈,但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形影而已,看轮廓,像是个高大魁梧的黑无常,浑身黑,不言不动站在路中,委实令人心惊。 人妖正在火头上,猛地含怒向前飞跃。 黑影突然一闪不见,人妖扑了个空。 “哼!”左方的树林内,传出一声阴冷的冷哼声。 “谁在装神弄鬼?”人妖狂怒地喝问。 林中无声无息,发冷哼的人可能已经走了。 人妖心中生寒,扭头低叫:“进林去找……” 他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见了鬼似的向下一伏,隐起身形拔剑戒备。 四野死寂,不见有人。 路中,九尾狐与两位师妹,蜷伏在地无声无息。 他心中发虚,久久,低叫道:“丽姑,你怎么啦?” 三女蜷伏不动,一无反应。 他心中更慌,潜行而进。 蓦地,有后肩搭上了一只大手,有人低叫:“你报应临头。” 他本能地左肘后撞反击反应十分灵捷。 但晚了一步,右肩上搭着的大手力道奇猛,将他向后一扳,他身不由己随势而转。 眼前一黑,“噼啪……”一阵暴响,共挨了六记正反阴阳耳光,快得如同电光闪耀,毫无思索转念的余地,只打得他眼前一无所见,耳中轰鸣。 “砰!”他摔倒在地,立即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