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佩看出对方受激含忿出手,必定灵台不够清明,此是大好机会,鬼魁似的向侧疾移,面巾突从刀侧吐出,“啪”一声缠住了铁腕银刀持刀的右手小臂。 铁腕银刀做梦也没料到自己一招便失手被制,毫无应变的准备,只觉小臂一麻,巨大的掀带力道传到,直撼内腑,耳听一声沉喝“趴下”!便身不由己向前栽。 没有任何脱厄的机会,变化太快,快得无法有所反应,身躺前仆,背心便被踏住了,右臂奇痛彻骨。 印佩一脚踏住对方的背心要害,脚上力道千钧重如山岳般向下压,面巾仍缠住对方的手臂,反扭向上拉,这滋味真不好受。 “撒手!”他沉喝。 铁腕银刀不敢不听,五指一松,银刀脱手。 印佩拾起银刀,冷笑道:“阁下,我要你传话。” 他背上的玉芙蓉尖叫道:“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杀了他灭口!” “无仇无怨,杀之不祥。”他收回脚说。 铁腕银刀狼狈地站起,沉声道:“如果你想侮辱在下,你打错主意了。” 他哼了一声说:“你曾经是一代之雄,在下没有侮辱你的必要。你只要传信。” “传什么信?” “去告诉雷少堡主,离开彭姑娘远些。他可以做江湖霸主的迷梦,但不许他再纠缠彭姑娘,贪多必失,他有了一个银菊,该心满意足了,不然早晚他得自食其果。” 铁腕银刀被迫传话,当面不敢表示拒绝,说:“话在下替你传到,你这是自掘坟墓。” “让在下去担心吧,你只要把话传到就是。”印佩神态平静地说。 铁腕银刀摇摇头,说:“阁下,天下间美貌的女人多的是。” “不错,天下间不乏才貌双全的人。” “玉芙蓉已是敝少堡主的人。” “那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说法。” “值得为此拼命?” “值得的,酒色财气皆值得一拼。” “那就不用在下多说了。” “对,你请吧。” “且慢!你是随欢喜佛同来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独来独往不屑结伴。” “在下相信你。” “你还不走?” “在下的刀……” “你得另找一把了。” “这……” “你还有脸索取兵刃?滚!” 铁腕银刀打一冷战,转身鼠窜而遁。 印佩扑奔马厩,钻入马夫住宿的小屋,低叫道:“彭兄,能走动么?” 浑身血迹的青衫客彭驹掀衾而起,青肿的双颊使脸型改变,几乎令人不认识他了,吃力地下床说:“还好,我还撑得住。” 背上的玉芙蓉饮泣道:“哥哥,我……我该死……我……” 青衫客惨然一笑道:“大妹,不怪你,怪我瞎了眼,我……” 印佩上前相扶,急急地说:“我助你一臂,必须及早离开。” 玉芙蓉停止啜泣,哀切地说:“佩哥放下,我已不值得你救助了,快把家兄救出去吧,不然就出不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 “我……我已是……已是雷少堡主的人了……” “胡说,你……” “放下我……”她尖叫。 印佩不理她,搀扶着青衫客向外走,一面说:“奚家庄的地势我完全熟悉,这就走。”刚到了门旁,他猛地将青衫客向侧一推,急声低叫:“伏下!” 青衫客根本无法站稳,应声跌倒。 “嗤嗤嗤……”暗器破空声尖厉刺耳,十余枚暗器三方齐聚,间不容发绝射入屋内,锐啸声刺耳,令人闻之头皮发炸,心中发紧。 假使慢了一刹那,难逃大劫。 四面八方火光烛天,杀声震耳。 他退回屋中,扶起爬来的青衫客,迅速解下玉芙蓉,低声说:“我先去打发他们,你两人在此稍候。” 青衫客被吊得手脚酸软,无法自卫,惶然道:“印兄弟,何不走后门?” “后面是丈余高的围墙,且地势复杂易遭暗算,如不将这些人赶走,脱身不易。” “但……他们高手如云……” “我只要能冲出,便可毁厩驱马脱身。我出去之后,你只消把门上闩,我会阻止他们破门冲入的。” 他提了银刀,猛地向下一伏,急滚而出。 果然又射来一阵暗器,但他已平安远出三丈,一跃而起,屹立如山游目四顾,冷静地打量四周的形势。 左面是草料房,右面是杂物仓,前面是一排马栏,三面皆可隐身,估计约有六七个人隐身在内,发射暗器阻止屋内的人冲出,用意可能是等候后到的首脑人物前来处理,显然已知道屋内的人不易应付。 他现身在火光下,四面空旷,发射暗器的人无法再偷袭,而又不肯让他脱逃,不得不现身阻拦了。 黑影捷逾飞隼,从草料场飞掠而出,出来了三个人。 对面,也有三个人现身。 他向前面马栏一指,说:“那边的两位仁兄,一并出来吧。” 声落,纵出两个黑衣人。 “什么人?”其中一人沉声问。 他冷笑一声道:“你们快退走,在下放你们一条生路。” “青衫客彭驹是你救走的?” “不错,在下昨晚便来了。” “把人留下。” “势不可能。” “亮万。” “姓印。” 一声暴叱,一名黑衣人疾冲而上,剑出“笑指天南”,剑上风雷隐隐,赫然名家身手,手眼身法步皆臻上乘,内力修为亦近纯青之境,吐出数道淡淡剑虹,直射前胸要害,深获快狠准的剑道神髓,决非等闲人物。 他直待剑尖压体,方化招反击,银刀乍起,撤出了重重刀山,人影乍合。 双方斜错而过,一照面。 刀剑并未接触,刀山剑网相错而过。 黑衣人仅冲出三步,迅疾地转身,重新举剑。 他慢慢地转身,沉声道:“下一位是谁?出来指教。” 黑衣人的剑尖,仅上升至胸口,突然反向下坠。接着身形一晃,脚下大乱,摇摇晃晃站立不牢。最后一声呻吟,向前一仆,在地上挣扎。 这瞬间,三名黑影连声怒啸,两剑一刀三方齐合,同时抢进出手合击,剑虹飞射,刀光疾逾奔电。 银刀再起,电芒八方腾跃,在长啸声中,风雷大作人影飘摇。 “铮铮……”兵刃交击声暴起。 “砰!”一名黑衣人飞跌丈外。 “啊……”另一人掩住胁肋狂号而退。 场中留下两个人,面对面僵立。 黑衣人两手空空,刀跌在脚下,脸无人色不住发抖,双腿似乎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像要向下挫。 印佩锋利无比的刀尖,顶在对方的喉下,脸上一片冷肃,冷然盯视着对方。 银刀徐徐抽回,他左手一挥,说:“走!放你一马。” 黑衣人惶然后退,叫道:“咱们走,不要枉送性命。” 目送凶徒们去远,他回到小屋,怔住了。 玉芙蓉端坐在地,双目红肿,珠泪滚滚,但脸上神色木然,不像是悲伤哭泣。 青衫客向他摊开双手,苦笑道:“印兄弟,我大妹不肯走,她……唉!真是冤孽,你劝劝她吧。” 他困惑地走近,叫道:“彭小妹,你怎么不走?奚家庄实力空前雄厚,欢喜佛和人妖一群凶魔支持不了多久,等会儿雷少堡主控制了大局,咱们便不易脱身了。” 玉芙蓉摇头道:“你们快走吧,我不走。” “咦!你……” “我已是雷少堡主的人……”她惨然地说。 “什么?你胡说!你……” “我已失身于他,而且行过婚礼……” “你怎么啦?他们迫你,这场耍猴似的婚礼,当得了真?” “我是当真的。”她一字一吐地说。 青衫客暴躁地叫:“大妹你怎么死心眼?你……” “你别忘了我答应嫁给他,交换的条件是你的性命,哥哥,回去禀告爹娘……” “不!你……” “请爹娘不要以女儿为念,女儿不孝,今生……” “大妹,你胡说些什么?你……” “请爹娘不要为女儿费心,到雷家堡以后,爹娘千万不要去探望女儿。只当我这个不孝女儿已经死了。”她泪下如雨地说,悲不可抑。 印佩大摇其头,沉声问:“彭小妹,那畜生如此待你,你仍然要嫁给他?你到底心里怀了些什么怪念头?” “佩哥,那是我的事。”她掩面叫。 “老天!你……” “你们走吧。等会儿就走不了啦!” “你……你这是……” “走吧,不要以我为念,我们来生再见。”她强打精神说。 印佩摇头,一面向她走去,一面说:“不,我要带你走,你……” 她脸一沉,拭掉泪水沉声道:“站住!不要再碰我,男女授受不亲,我已是雷奇峰的妻子。” 他大感惊讶,剑眉深锁问:“你是当真的?” 玉芙蓉也板着脸,说:“你知道我是当真的。” “你认为刚才的儿戏婚礼,决定了你的命运?” “是的。” “令尊堂是否同意?” “彭雷两家是世交。” 他迫近大叫道:“你想到后果么?”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他苦笑,说:“我明白,原来你心目中仍以雷奇峰……” “你也明白,历来我对他多少有些温情。”她颤声说,掉首他顾。 他沉吟片刻,长叹一声道:“好吧,凡事不可强求,但我希望你……” 玉芙蓉倏然站起,怒声道:“你希望什么?希望我嫁给你?嫁给你一个武林小辈江湖浪人?滚!还不快滚?” 他无名火起,那晚玉芙蓉舍身阻止贼人打扰他行功排毒,本来已博得他十分好感,令他动了情念。 这一来,所培养出来的一缕情苗,立即化归乌有,令他大起反感,也怒声说:“你算了吧,几时我曾经希望你嫁给我?你……” “啪”一声响,玉芙蓉抽了他一耳光,尖叫道:“你滚!快滚!你不要自作多情,你……” 他一咬牙,厉声道:“好,我记下你这一耳光。哼!天下间女人多的是,姓印的不是人间贱丈夫……” “快滚!滚!”她尖叫。 他扭头就走,大踏步出屋。 青衫客拦住他,歉然地说:“印兄弟,我……我感到惭愧,我……” “彭兄,别提了。”他愤然地说。 玉芙蓉却尖叫道:“滚!你们都快滚!” 印佩摇摇头,向青衫客说:“彭兄你走不走?雷少堡主,鹰视狼顾,颧高颊削,生性残忍恶毒,行事六亲不认,不留余地,你还是离开他远些为妙,千万不要和他交朋友。” 青衫客咬牙切齿地说:“我没有这门子朋友,而且与他势不两立。走吧,咱们离开险地再说。” “好,走,我带你离开。”他语气坚定地说,头以不回地走了。 玉芙蓉目送他两人离开,方掩面凄然叫:“佩哥,我的心在滴血,我……我……死不瞑目,我要找机会报复,愿来生再见你。如果再逗留不走,便走不成了,我是不得已啊!佩哥,佩……哥……” 屋侧风声大作,人来势如潮。 “嘭!”木门被人踢开了。 第一个以剑障身抢入的是千手猿,其次是青莲羽士,两人浑身沾满了血,但仍然威风凛凛。 她冷然向门口举步,寒着脸问:“入侵的人,走了么?” 千手猿反而怔住了,反问道:“姓印的呢?还有令兄……” “他们都走了。” “你……” “住口!什么你你我我?好没规矩。” “这……” “你该称我什么?” “这……” “你不承认我是少堡主夫人?” 青莲羽士毕竟老练些,含笑欠身道:“东方施主杀糊涂了,他怎敢不承认少堡主夫人的身分?少夫人好么?” “很好,入侵的人怎样了?” “回少夫人的话,少堡主以夺命霹雳三剑,碎裂了欢喜佛,三剑杀山精,奋勇诛人妖,其他的人望风而溃,只逃走了少数几个人。”千手猿讨好地回话。 “好像还有火光……” “奚庄主正督促庄了灭火。” “哦!事情完了么?” “咱们这一方死伤也够惨,但总算过去了。” “少堡主呢?” “带人追赶漏网的人去了。” “带我去安顿,领路。” “是,少夫人请。”千手猿恭敬地说,不敢再多问。 印佩带领着青衫客,从庄西脱身,越野南行,远出六七里,在一处荒林边缘止步回顾,遥望着远处奚家庄的火光,叹口气说:“白忙了一场,没想到人妖一群人如此不济,不但画虎不成,反而成全了雷少堡主,名色双收,他该得意了,损失最大的人可能是我。” 青衫客也长叹一声道:“在下总算看清了那畜生的本来面目,这一辈子我会永远记得他那无耻恶毒的嘴脸。” “你彭家寨在江湖,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霸主,没想到……” “印兄弟,其实彭雷两家……” “你们两家狼狈为奸,是么?” “这……” “咱们在此分手。” “印兄弟……”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在白河的恩怨过节,你是否肯甘休悉从尊便。” “印兄弟,彭某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兄弟再无耻,也不会恩将仇报。印兄弟,我希望能结交你这位以德报怨宽宏大量的朋友……” “不要说早了,你们黑道人只讲利害不讲道义,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为了一己之私,砍下我印佩的脑袋做夜壶呢。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声落,掉头如飞而去。 “印兄弟……”青衫客急叫,拔腿便追。 但只追了百十步,印佩的身影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追之不及了。 印佩一口气奔出十余里,向南又向南,最后在一座树林中止步,坐在一株大树下假寐。 他心潮起伏,无法安歇心中愈想愈气,想得愤火中烧。玉芙蓉讽刺他,说他是武林小辈,江湖浪人,委实令他伤透了心。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他印佩年轻气盛,修养有限,被激怒后,一切教养、风度,都被怒火所驱走了。 一念之差,便心性大变,一步走错,便会岔入迷途。激忿之下,他暴躁地想:“我印佩哪一点不如人?我为何要屈身人下让人轻视欺侮?” 再看看自己,身上除了一把青锋绿,一把夺来的银刀,之外一无长物,包裹盘缠丢得一干一净,他历风险,一而再死里逃生,几乎送掉小命,所为何来? 假使他也有意扬名立万,也心狠手辣,也有意逐鹿江湖霸主,何至于如此狼狈? 他烦躁地一刀砍向合抱大的树干,恨声道:“人生一世,如驹过隙,我为何要虐待自己?不!我得为自己争口气。” 不管他是否为自己争口气,目下有大难题需要解决,身无分文,明早的早膳便无法解决。 以往,他带了不少金银遨游天下,缺乏盘缠便返家,或者替人做工赚取盘缠,羁留十天半月,赚返家的路费不会有困难。 但现在,情势已变,争口气与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在作怪,怎肯再规规矩矩低头作工赚盘缠? 不替人作工,怎办? 江湖人的盘缠来源,上者是向江湖朋友打秋风商借,中者是讨索,下者是偷抢撞骗无所不为。 上中下三途他都生疏得很。上,他认识不了几个人,那些江湖有头面人物,谁肯与他打交道?中,他在江湖混的时日短,至今连绰号也没弄到手,谁肯卖他的账?下,更糟,他做不出下九流的事。 愈想愈烦,他不再多想,往草中一钻,睡一觉再说,一切都得等明天再决定,明天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阵鸟语把他惊醒,天亮了。 清新的空气令他振奋,昨晚的糊涂念头被驱淡了不少。拾起银刀抬头看看天色,自语道:“且先往南走,找人问路再定行止。” 不久,村庄在望。首先碰上一位荷锄看水的中年村夫,他刀隐肘后,上前行礼,笑道:“大叔请了,请教路怎么走法?” 村夫一怔,笑道:“路自然是用脚走,你问得可笑。呵呵!是不是要问路?” “对,小可昏了头,语无论次……” “小哥是外地人?” “是的,昨晚迷了路。” “这里是长塘铺,往西走三四里,便是南北官道。南至荆门州,北至宜城。” “谢谢大叔指点,感激不尽。” 不久,他到了官道。天色甚早,道上行人稀少。他向南望,心说:“且赶到荆门州,也许可碰上一两个熟人借贷些盘川返家。” 这一带丘陵起伏,村庄甚少,田不多,荒野与野林连绵不绝,正是上不沾村下不沾店的荒凉地带,早年匪乱留下的创伤,迄今未复原。 正走间,前面山岗的密林中,突传来一声怪笑,附近的飞禽被笑声惊得八方飞鸣。 他心中一动,向路侧一窜。 这里距奚家庄已有三四十里,怪笑声他感到十分耳熟,他本能地心生警兆,离开了道路。 路向冈上延伸,被林木所掩,视界有限。 冈顶,九尾狐陷入死境。 路南,是三个劲装好汉,其中有蔡斌。 路北,是狞笑着的雷少堡主,左右有两名中年人虎视耽耽。 九尾狐孤身一人,在六位高手的注视下战栗,举剑的手不住发抖,形色仓皇,神情憔悴。 雷少堡主得意地笑,笑完说:“在下算定你不敢逃回九华谷,必定逃向荆门州投奔九指头陀。九尾狐与九指头陀臭味相投,一双两好名正言顺,哈哈!果然被我等着了。” 九尾狐像是猫爪下的老鼠,惊怖地问:“你……你想怎样?” 雷少堡主脸色一冷,阴森森地反问:“九尾狐,你认为我想怎样?” “你……你说吧。” “哼!你,倒有七八分姿色。” “当然我……比不上武林三佳丽。” “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媚劲骚劲更为出色。因此,我指引你一条明路。” 九尾狐以为雷少堡主已为她的美色所动,心中暗喜,展颇媚笑道:“谢谢夸奖,但不知所说的明路……” “明路当然是生路。” “愿闻其详。” 雷少堡主呵呵怪笑,色迷迷地说:“我要收你为婢,你必须将媚功传授给我那些女人。大丈夫三妻四妾,是英雄必有不少美人,今后你够忙的了,你答应么?” “这……” “你拒绝?” “不,我……我答应。只是,我愿为妾,不愿为婢,可否……” “住口!收你为婢,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这……” “还不跪下叩见主人?” 九尾狐打一冷战,恐惧地跪下了。 雷少堡主大踏步走近,一脚将她踢翻,喝道:“架住她!” 上来两个人,抓小鸡似的擒住了她。 “你……”她骇然叫。 雷少堡主狞笑道:“贱货,你以为我会要你这淫妇为婢,让你引诱我那些妻妾兴风作浪?” “我……我发誓,……一辈子服从你。” “我不信任你。” “求求你……” 雷少堡主冷笑一声,挥手叫:“蔡斌。” “属下在。”蔡斌欠身答。 “把她剥光,拖了带走。” “遵命。” 九尾狐尖叫道:“你这畜生!你不是人,你……” 蔡斌一手抓住她的襟领,“嗤”一声撕掉外裳,胸围子外露,饱满的酥胸暴露眼下。 雷少堡主怪眼怒睁,喝道:“你骂得好,哼!剥光她挂起来,用刺乳搔足心重刑,让她尝尝滋味。” 蔡斌的手,搭上了胸围子上缘,作势下撕。 九尾狐叫天不应,吓软了。 路右的树林突然踱出印佩,冷笑道:“果然英雄了得,如此对付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不是大英雄大豪杰,绝难办到。” 雷少堡主一惊,脱口叫:“是你……” “我,印佩。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 “在下正要找你……”雷少堡主咬牙切齿地说。 “印某不是来了么?” 雷少堡主挥手怒吼:“拿下他,要活的。” 一名大汉拔剑迫近,雷少堡主又叫:“不可轻敌,多上去一个。” 另一名大汉拔出一把量天尺,并肩逼进。 印佩轻拂着银刀,冷笑道:“姓雷的,何必叫爪牙们送死?贵堡的四大金刚,已有两名败在印某手下,铁腕银刀的兵刃还在印某手中,你以为这两个人,便能对付得了我?你如果怕死,不敢挺身应战,赶快挟了尾巴滚!” 雷少堡主气涌如山,无名火起,挥手拔剑叫:“你们退,本少堡主要亲自杀他。” “这才像话。”印佩冷冷地说。 一刀一剑遥遥相对,相向接近。 双雄相遇,第一次生死相决。 蔡斌将九尾狐制了软穴,丢在一旁,五个人四下一分,各守一方戒备。蔡斌的左首,是一个威猛的中年人,皮护腰上插了十二把飞刀,他是神刀飞星傅贤,一个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飞刀圣手。 蔡斌向神刀飞星暗打手式。神刀飞星会意地挥手示意,向侧略移觅取地势准备发射飞刀。 双方逐渐接近,十步、五步…… 近了,雷少堡主冷然点出一剑。 印佩侧挪半步,冷笑一声。 剑光流转,第二剑仍是试探性的进击,但比第一剑迅疾,而且风雷声已发。 印佩这次不再闪避,银芒一闪,宛如电光闪耀,排空而至,攻向对方的左胁。 剑下沉、反拂;人移位、跟进。 “铮!”银刀架住了剑,双方势均力敌,同向侧飘,双方皆用上了内家真力,谁也不敢大意。 人影疯狂地闪动,刀剑飞腾,双方同时展开快速绝伦的抢攻,快逾电光石火的冲刺与移位,令旁观的人目眩神移,好一场凶险激烈的狠斗。 风吼雷鸣,险象横生。 雷少堡主豪勇地进攻,再进攻,一剑进一剑,一步赶一步,剑在他手中灵活无比,每一剑皆直攻要害处,力大得惊人,锋尖只在印佩的胸腹间弄影,势如狂风暴雨,连续飞出的剑影像是千百支长剑同时进攻。 银刀却诡异的闪动,在如潮剑影中飞旋腾舞,寻瑕蹈隙无孔不入,移位之速令人震惊,每每贴剑切入,瞬又从对方的后面贴上,刀风霍霍,每一刀皆险之又险,砍劈刺拂硬往剑网里钻。 “铮铮!”刀剑疯狂地接触,备展绝学争取先机。 三十招、四十招…… 雷少堡主脸上的傲态,被大汗冲失了,被印佩诡奇难测的奇异身法,闹得眼花撩乱,浪费了不少真力,心中愈来愈惊,怎么眼看一剑得手,为何却又偏了三两寸?眼看人在前面,一剑定可贯穿对方的胸膛,为何人影一闪不见,刀却从后颈劈到? 雷少堡主真急了,大喝一声不顾一切用上了夺命霹雷三剑,异鸣乍起剑影如潮,招一出,便将印佩罩住,锋尖一合。 人影激射而出,印佩飞飘丈外,呼吸一阵紧,重又欺进,冷笑道:“霹雳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可惜偏了些。” 雷少堡主一闪即至,剑虹飞射,叫道:“这一招不会偏了。” “铮铮!”刀剑猛烈地相接。 人影再次分开,仍是印佩侧射丈外。显然他的修为比雷少堡主要逊一分半分。 侧射丈外,他几乎屈膝踣倒。 雷少堡主的头巾,不知何时被刀削落在丈外。 “可惜仍不够狠准。”印佩脸色苍白地说。 雷少堡主却脸色发青,厉叫道:“这一招必定杀你。” 叫声中,挺剑飞刺。 印佩银刀一领,豪勇地迎上。 他后面,正站着神刀飞星。 双方行将接触,刀剑将生死两判。 神刀飞星双手齐扬,四把飞刀齐飞。 软倒在地的九尾狐,突然竭力大叫:“小心身后……” 叫晚了,第一把飞刀入体。 双方都是艺业已臻化境的人,注意力全放在对方身上,势均力敌,半斤八两,突然有人加入,后果不问可知,根本无法闪避,发自身后更难幸免。 也亏了九尾狐的叫声,印佩闻声知警,扭身便倒,只感到左背胁一震,如中电击。 另三把飞刀先后擦身而过,危机间不容发。 同一瞬间,他倒地时掷出了青锋绿神匕。 同一瞬间,雷少堡主大叫一声,掩住腹左向后退,被神刀飞星的飞刀误伤了。 “啊……”神刀飞星狂叫,掩住小腹向后倒。 三个人几乎同时倒地,神刀飞星被青锋绿贯入小腹,锋尖直透后腰背。 “哎呀!”蔡斌惊叫,急抢而出,接住了雷少堡主。 路北,突然奔来一个人影,叫声破空传到:“好啊!有人拼命,见者有份。” 蔡斌抱起了雷少堡主,大叫道:“快撤,救人要紧,他们的党羽来了。” 留下了神刀飞星的尸体,带了半昏迷的雷少堡主溜之大吉。 人影奔近,九尾狐大叫:“令狐楚,快来救我。” 来人是追魂浪子令狐楚,奔近蹲下讶然叫:“咦!是你,你怎么啦?谁伤了你?” “是雷少堡主……” “哎呀!”令狐楚惊叫,一跃八尺。 “他们已经走了。”九尾狐叫。 令狐楚一听是雷少堡主,胆都快吓破了,听清人已走了,这才重新止步回头,惊疑地举目四顾,余悸犹在。 “真的走了?”他不安地间。 “真走了,快解我的软穴。” “这……好吧。” “路那边草丛中,一个姓印的人也倒了,看看他死了没有?” “唔!不错,死了一个人。” 解了九尾狐的穴道,两人向神刀飞星的尸体走去。九尾狐扳转尸体,说:“这厮是神刀飞星傅贤,不是印佩。” “你说印佩。”令狐楚变色问。 “是的,我亲眼看见他倒地……” “他被雷少堡主杀了?” “不,是被神刀飞星的飞刀,从背后暗算。咦!他人呢?” 两人在附近搜了一圈,鬼影俱无,九尾狐颇感失望,叹道:“希望他仍然活着,他真是个值得佩服的男子汉。” 令狐楚贪婪地盯视着她半露的酥胸,淫笑道:“沈丽姑,你认为在下不是男子汉?要证明么?” “啐!你……” “哈哈哈哈!好姑娘,在下……” “你给我站远些,少给我动手动脚。”她寒着脸叫,俯身拾起了落在草中的银刀。 令狐楚涎着脸笑道:“唷!你九尾狐改头换面,要想立贞节牌坊啦!简直是奇闻。” 银光一闪,九尾狐信手就是一刀。 令狐楚眼明脚快,疾退八尺,沉声道:“什么?你要恩将仇报杀我?” 九尾狐冷笑道:“我沈丽姑如果存心杀你,这一刀你该已头断魂销。本来本姑娘并不计较你那些轻薄举动,但你轻薄得不是时候,好来好去,你走吧。” “过河拆桥,你九尾狐果然名不虚传,说正经的,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小事一件,雷小堡主欺人太甚,在此地埋伏,要迫我为婢。” “哈哈!那小子眼界未免太高,竟然想把你这位千娇百媚的一代英雌胁迫为婢,岂有此理。” “别笑,他心目中的女人是武林三佳丽,哪将我九尾狐放在心上?” “他那副尊容,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竟然妄想武林三佳丽?哼!他在做梦。” “不是做梦,他已经到手了两佳丽。” “什么?真的?” “谁骗你不成?昨晚他已和银菊与玉芙蓉结婚。” 令狐楚跌脚大恨道:“这狗娘养的!癞蛤蟆硬是吃到了天鹅肉,我好恨,气死我也。” “你恨什么?” “在白河,要不是印佩那小子霸住了玉芙蓉,玉芙蓉早就是我的女人了,印佩那狗东西可恨!” 提起印佩,九尾狐一阵汗颜,也心中狂跳,急道:“快找找看,印佩可能仍在这附近,我亲见他挨了一飞刀倒地,这把银刀就是他遗落的,倒地必定受伤不轻,他走不远的,找到他替他治伤,也许还来得及。” 听说印佩挨了飞刀倒地受伤,令狐楚胆气一壮,说:“好,找找看,也许咱们可以救他一命。” 话说得好听,其实他心中却怀有恶毒无比的念头,眼中杀机怒涌,恨不得立即找到印佩,一剑杀了永除后患,免得日后印佩找他算账。 白费工夫,印佩平白失了踪。 生见人死见尸,既然没有印佩的尸体留下,也即表示印佩并未丧命,令狐楚颇感失望不愿再找,向九尾狐泄气地说:“不用找了,走吧,万一雷少堡主的爪牙去而复来,咱们岂不受到池鱼之灾?” 九尾狐不得不同意,回到路中说:“是的,小畜生的爪牙可能去而复来,这次小畜生与印佩交手,两人的艺业委实骇人听闻,幸而他们两败俱伤,不然我死定了。” “沈姑娘,意欲何往?”令狐楚岔开话题问。 “先到荆门州。” “好,咱们正好同路,走吧。” 两人匆匆离开,向南走了。 百步外的草丛中,印佩命在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