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毒叟跟在梅庄主身后,对沿途未发生意外极感欣慰,一面走一面说:“梅兄,不管你对兄弟的看法如何,但请你多加考虑,不要举棋不定三心两意。九阴教这次失败,算不了什么,些小挫折,影响不了咱们称霸江湖的大业。教主师兄弟三人,道力通玄,法术无边,而且雄才大略,是罕见的领袖人才,咱们跟着他打天下,保证人人如愿,后福无穷。等咱们立坛遍天下,江湖豪杰皆为我所用,那时你我便可各霸一方,便可从心所欲了。饮水思源,那时恐怕你谢我还来不及呢。” 梅庄主恨恨地说:“像你们这种阴险恶毒的人,用这种下毒的下流手段网罗羽翼,虽能快意于一时,但终究会人人心怀怨恨,将成为心腹大患,早晚会自掘坟墓葬送在自己人手中,你等着瞧好了。” “梅兄,下毒乃一时权宜之计,不得不然。你想想看,咱们江湖人谁不是心高气傲的亡命之徒?谁又不自私自利?利之所在,莫不奋勇争先;风色一紧,立即及早抽身各自为计。如果没有足以致命的控制手段,谁又能令天下的英雄豪杰甘心效命?你放心,只要咱们九阴教收服江南各地豪杰之后,兄弟负责解去你的蛊毒,绝不食言。” “哼!你以为梅某还敢信任你?” “你不信任我,我倒信任你,只要你发誓不生二心,兄弟立即释放令媛。” “梅某顶天立地,不知如何发誓。” 不久,他们到了右面的山脊。 大荒毒叟兴奋地说:“想不到沿途竟未发生意外,咱们有希望了。下面一两里的脊顶附近,便是教主坐镇的地方,快走。” “前行半里地,在前面开道的梅中玉突然放下探地的树枝,喝道:“什么人?现身答话。” 前面十余步,站起六七个黑影,有人高叫:“毒剑雷奇峰,你是梅中玉么?” “正是。你们还剩下多少人?” “还有七个。你们呢?” 大荒毒叟抢先走出,说:“你们也来了?雷少堡主,令尊呢?” “还在后面。于副教主,你们那一带有没有埋伏?” 大荒毒叟大喜,说:“还好。你们跟我走,去与教主会合。” 一面说,一面走近。 雷少堡主身后,突飞出一把飞刀,闪出一个俏巧的人影,挺剑急追。 雷少堡主拉住了俏巧的人影,喝道:“梅姑娘,不可妄动。” 大荒毒叟十分机警,看对方的人影移动有异,便心生警兆,下意识地侧闪,无意中避过飞刀的袭击,讶然问:“那一位是梅姑娘?” 金梅站在雷少堡主身后,切齿叫:“于老贼,你这该死的老猪狗。” 大荒毒叟大惊,扭头叫:“尤修明……” 他在叫双尾蝎。梅庄主扭头一看,看人数便知有异,身后除了大荒毒叟的一名爪牙外,该有六个人。 动身时共有十一名,梅中玉带了两名手下在前探道而进,大荒毒叟已超出前面与雷少堡主打交道。而一瞥之下,身后剩下三个人。 梅庄主反应快捷,猛地一掌反劈,“噗”一声响,劈在大荒毒叟硕果仅存的爪牙右胁上,喝道:“捆上。” 两名弟子不约而同捉住了尚未倒下的爪牙,迅速地拉脱爪牙的双臂关节。 “哎哟……”爪牙狂叫,失去了抵抗力。 大荒毒叟大骇,向左跃丈余,拔剑叫:“雷少堡主,梅老贼妄图叛教……” 身侧草丛中升起雷堡主的身影,嘿嘿冷笑道:“姓于的,梅兄并未入教,叛字似乎用得不当吧?” 大荒毒叟又是一惊,说:“雷副教主,梅……” “不错,梅兄是雷某出面诱骗他上钩的,但这是雷某受迫奉命行事,相信梅兄不会怪我。” “你……” “不久之前,在下碰上了梅姑娘,她已将阁下擒她作为人质的事说了,因此带咱们至此地等你。姓于的,你做得太过分了。” “雷副教主……” “呸!你少叫我为副教主。” “你……” “如果不是你出主意,胁迫火眼狻猊与雷某攀交情,在酒中下毒逼雷某就范,雷某哪有今天?本堡的弟兄十死八九,雷某恨重如山,此仇此恨,刻骨难忘。” “这都是印小辈……” “印小辈固然可恶,但罪魁祸首却是你。” 梅庄主大叫道:“雷兄,咱们先擒下他再说。” 大荒毒叟桀桀笑,说:“原来你被梅丫头所蛊惑,也要乘危向于某讨解药,小丫头没告诉你,说解药在教主处么?你们即使能把于某杀死,也于事无补。” “哼!咱们擒住你之后,便知是否于事无补了。”雷堡主咬牙切齿地说。 “那是不可能的,于某英雄一世,宁可横剑自绝,也不会被人活擒。你们这些人中,必定有一半以上的人要垫于某的棺材背下,何况你们根本就毫无取胜的机会,不必妄想擒住于某,于某任何时刻,也可击溃你们然后离开,不信你可以试试。雷兄,快放弃这愚蠢的念头,于某死了,你们也完了,何苦……” 雷堡主挺剑欺进,抢着接口道:“姓于的,雷某不是梅兄,不会上你的当。咱们总算是共事一场,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 “你……” “你交出解药,咱们放你一马,你可以平安离开。” “解药在教主……” 雷堡主一声怒啸,疾递出剑猝然抢攻。 梅庄主也挥剑夹击,如山剑影吐出。 大荒毒叟向侧闪,迎向梅庄主避重就轻,雷堡主的艺业要比梅庄主高得多,他自问足以应付梅庄主,所以先要击败梅庄主以收震慑之效。 “铮铮!”连接两剑,梅庄主被震得向左飘。 雷堡主及时到达,剑一出风吼雷鸣,以空前猛烈的声威行雷霆一击,霹雳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大荒毒叟不敢硬接,移位避招并奋勇反击,斜攻雷堡主的左胁肋,捷逾电光石火。 雷少堡主一跃而上,大吼道:“老猪狗,你这该死一万次的畜生!接我一剑。” 雷少堡主的剑术,比乃父要高明些,突然加入袭击,立将大荒毒叟逼得慌乱地游走。 梅中玉也从旁截出,叫道:“咱们要乱剑分了你的尸。” 四比一,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勇悍绝伦的高手,大荒毒叟心中暗暗叫苦,想脱身恐怕比登天还难,生死关头,他必须设法自保,大喝道:“住手!你们难道真想同归于尽么?” “铮铮!”他崩开攻来的两剑,斜飘出丈外,脱出重围,再左手一挥,撒出了一把灰蓝色的毒雾。 梅中玉被震得急退四五步,虎口一麻,剑几乎脱手,也因此而保住了小命,恰好退出毒雾的圈子外。 雷少堡主刚扑出,雷堡主伸手急拦喝道:“快退!老毒魔的毒雾沾不得。” 大荒毒叟嘿嘿笑,徐徐向后退,说:“你们对本教还有用处,本副教主不想毒杀你们。现在再给你们一次赎罪的机会,限你们立即至教主处投到,同心协力共御外敌,天亮之后,印小辈难逃大劫,大家都有生路;不然,你们难逃印小辈的毒手,更难逃教规的严厉惩罚。” 说完,左手不住挥洒,毒雾漫天飞舞。罡风一吹,下风处雷堡主的两名爪牙突然狂叫一声,猛烈地蹦跳,重重地摔倒,嚎叫声渐弱。 众人大惊失色,悚然后退。 大荒毒叟悄然后撤,隐入茫茫夜色中。 雷堡主只剩下五个人了,跌脚大恨道:“我该先用暗器击倒他的,我怎么如此愚蠢?” 雷少堡主苦笑道:“爹,如果用暗器,黑夜中容易失手,万一将他击毙,咱们岂不死定了?” 梅庄主也说:“在下也是有此顾忌,因此始终不敢偷袭。罢了,除了去找妖道之外,咱们毫无希望。” 雷堡主一咬牙,断然地说:“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对,反正是死,不如拼死与妖道们决算,拼个同归于尽,九泉无憾。三妖道只剩下两个了,护教真人已经进了枉死城,咱们痛下杀手,拼一个算一个。梅兄,你意下如何?” 金梅冷冷一笑,说:“雷堡主,公然与妖道拼死一决,等于是飞蛾扑火,万无生理。妖道们已摆下九绝大阵自保,希望能支撑到天亮,谁能闯得进去?除非假意表示仍向妖道们效忠,只要能进阵,再设法刺杀妖道也许有望。” “唔!你说得不错。”雷堡主点头道。 “只怕妖道不让咱们进阵,岂不枉费心机?”雷少堡主颇感忧虑地说。 金梅镇静地说:“妖道以妖术惑众,希望藉鬼神来愚弄所有的人,只要咱们肯发誓效忠,他们会让咱们进阵的。” 雷堡主恨声道:“事到如今,也就顾不得发誓了,反正老夫在上香加盟时,已经发过一次誓,再发一次又有何不可?走,咱们破釜沉舟,与妖道们一决生死。” 梅庄主哼了一声说:“抱歉,梅某一生中,从未发过誓,我得仔细想一想,雷兄你先走吧!” “梅兄,还有什么可想的?难道你真信鬼神?”雷堡主不耐地问。 “这不是信不信鬼神的问题,而是有关个人的自尊,以发誓来博取他人的信任,置自己于何地?” “你的意思……” “你先走吧,在下想通了再行决定。如果在下不来,便表示在下宁死也得光明正大。” 金梅赶忙接口道:“雷堡主请先走一步,家父会随后赶来的。” 雷堡主冷冷一笑道:“这是有关生死荣辱的大事,需要勇气来作决定,在下不愿勉强。梅兄,在下先走一步了。” “不送。”梅庄主也冷冷地说。 金梅等雷堡主五个人去远,立刻在四周察看一遍。 梅庄主忍不住问:“女儿,你怎么啦?” “女儿看四面有没有潜伏。” “让他们来吧,没有什么可怕的。女儿,你是怎样脱险的?双尾蝎呢?” 金梅在一旁坐下,向乃父乃兄低声道:“女儿是被印佩救走的。” “他……他会救你?”梅庄主讶然问。 “是的,我们梅家与他无冤无仇,虽则女儿与哥哥曾经得罪了他,他并不记恨。” “这……” 金梅掏出几颗丹丸,说:“这是从双尾蝎处得来的解毒丹。印佩果然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取得了解药,依约放走了双尾蝎。” “解毒丹?”梅庄主兴奋地问。 “是的。据双尾蝎说,仅是爹与哥哥中了蛊毒,只需一颗便可除蛊。雷堡主父子与鹰爪王权也中了蛊毒,女儿不愿将解药丹给他们服用。” 梅中玉咬牙切齿地说:“宁可用来喂狗,也不给这老匹夫服用。” 金梅分给他们每人一颗丹丸,神色肃穆地说:“印佩曾经表示,要求我们梅家置身事外。” 梅庄主吞下丹丸,苦笑道:“为父已心灰意冷,不会再上当了。” “他曾经要求女儿将雷堡主引至妖道处,女儿已经办到了。”金梅颇为得意地说。 “他能对付得了?”梅庄主问。 金梅长叹一声道:“爹,难道你老人家还没看出来么?据印佩说,妖道在山上布阵自保,仅有十四个人。加上大荒毒叟,与雷堡主父子五个人,我们梅家,也只剩下七条漏网之鱼。昨天围困洪山,人数约有两百余名高手,昨晚与今晨沿途损失约在五十名左右,目下总共只剩下七个人了。如果印佩没有把握,他怎会要女儿将雷堡主引去会合?” 梅庄主打一冷战,悚然地说:“如果印佩要想雄霸天下,依我看,那该是轻而易举的事。酒狂能调教出这么出色的门人,委实令人羡慕。哦!女儿,白天与印佩同行救走他的小姑娘是谁?” “他没说,女儿也不好问。其实他并未受伤,伪装受伤以引妖道前来送死而已。” “哦!他早就……” “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他称之为死亡陷阱。” “那位小姑娘的剑术,委实令人心惊胆跳。看了他们的造诣,为父雄心尽萎,壮志全消,今后江湖道上,已没有咱们梅家一席地了。走吧,我们回家。” 金梅摇头道:“遍野全是机关陷阱,夜间怎能离开?” “这……” “白天印佩会来带我们出困,而且要请我们帮忙。” “帮忙?这……” “帮助掩埋尸体善后,他还得清除陷阱。” “哦!应该。我们就在此地等候天明吧!” 雷堡主五个人沿山脊摸索,似乎这一带并未设下机关陷阱,也没发现尸体。直至看到了迷蒙的黑雾,方发现三具穿了道装的尸体。 这里是山脊临湖的山尾最高处,下面延伸里余,山尾直伸入湖中,四周全是及腰枯草,间或生长着三两株孤零零的小树。 北风凛冽,黑雾不断喷涌,也不断向南飘散。雾影中,隐隐传出时高时低的兽吼,不时传出三两声刺耳的鬼哭神号。 雾忽聚忽散,可看到一团团飘浮的暗绿色鬼火,明灭不定,像有无数蛇神牛鬼在时隐时现。 雷堡主暗暗惊心,复仇决死的念头开始动摇,站在不远处踌躇难决,心中发虚勇气全消。 鹰爪王权知道雷堡主心虚,附耳道:“大哥,你看出玄虚了么?” “看出什么玄虚?”雷堡主反问。 “小弟有一位朋友,绰号叫夜游神。” “他是……” “他有几手绝活,专会装神弄鬼。” “你是说,这些黑雾、鬼火、呼号、蛇神牛鬼等等,都是障眼法?” “不,障眼法须在白天方可使用,而且必须面面相对,方能分散人的心意神。而眼前这些怪事,不是幻影而是真实的。那些黑雾是从喷筒喷出来的,鬼火也由人散放,以特制的口哨吹出鬼哭神号,鬼火映出的蛇神牛鬼也是由人散放的。” “你是说,没有什么可怕的?” “可怕的恐怕是驱动阵势的人,利用黑雾散发迷魂药物与发射暗器,甚至装神弄鬼搏击偷袭,也可能布下一些机关埋伏,因此入阵极为危险。” 雷堡主的钢牙,锉得格支支怪响,恨声道:“咱们已别无选择,进去再说。” 鹰爪王权吁出一口长气说:“是的,咱们已别无选择,小弟上前打招呼。” 他向黑雾接近,在三丈外止步大叫道:“雷副教主请见教主。” 久久,雾影一分,大荒毒叟手绰招魂幡,站在雾中朗声道:“传教主法旨。雷副教主可在阵外守护,不必进来,小心了,不可有误。” “于副教主……” 雾影一合,大荒毒叟退入雾中不见。 鹰爪王权不死心,但连叫十数声,毫无动静,只好退回恨声道:“这恶贼比咱们先到,咱们完了。” “咱们攻进去。”雷堡主怒叫。 “使不得,咱们五个人,毫无机会。” “但……” “咱们就依他们,等天亮再碰碰运气。咦!梅庄主他恐怕不来了,咱们只有靠自己啦!” 雷堡主抬头看天,女帝星已到了紫微星的正右方,太白金星也升高至山尾线。他席地坐下说:“已经是五更初正之间了,咱们先调息养养神。” 五个人刚坐下,突听到箭矢划空声传到。接着,雾中传来一声爆震,火光一闪。 “啊……”惨叫声传出,惊心动魄。 雷堡主一蹦而起,惊叫道:“咦!怎么一回事?” “吱啾……”破空厉啸又起。 “有人从山脊下发箭,从左面和咱们的后面射来的。”雷少堡主急急地说。 破空厉啸一阵阵传来,接二连三绵绵不绝。九绝大阵中,也接二连三传出爆炸声。 厉啸、爆震、火光、惨号…… 草地起火,夹杂杂升起无数火头。浓烟加上黑雾,分不出是雾是烟。 一道火光冲出黑雾,狂嚎声惊心动魄。是一个穿道装的人,浑身着火奔出。 第二个人也接着奔出,疯狂地高举双手狂叫:“穷儒不是我杀的,饶我一命……” 雷少堡主突然冲出,掷出两把飞刀。 “啊……”身上起火的人倒了。 “饶命……”未着火的人也倒了,倒了仍叫饶命。 雷堡主也掠出,叫道:“要小心,咱们要活捉妖道或者捉住大荒毒叟,不然咱们死定了。” 五人左右一分,伏下等候。 第三个人刚冲出,胸口突然挨了一箭,一声爆震,胸口炸开一个小洞,火光一闪,爆出无数火星。 雷少堡主咬牙道:“爹,印小狗在咱们后面发箭,咱们得制止他,免得他将妖道射死。” 雷堡主已是惊弓之鸟,拖住他说:“你找死?黑夜中不知箭来自何处何时,防不胜防,你没看到那些可爆炸的箭是如何可怕么?你听,发箭的不仅是一个人,左下方至少有两个人发箭,咱们后面有一个,你能阻止谁?” 鹰爪王突然低叫道:“瞧,右面有人爬出,可惜看不清是谁。” “他向山下爬了,我去看看。”雷少堡主说。 “追不上了,你出去正好做标靶,”雷堡主说。 天宇中仍然不断传来破空的锐啸,爆震声仍然不绝于耳,九绝大阵已成了火海,火向四面八方蔓延。 雷堡主心急如焚,叫苦道:“真糟!不知妖道逃出来没有?再等片刻,火便烧到此地,咱们存身不得,糟了。” “咱们向右绕,妖道可能向右逃,右面迎风,是最好的出路,他们会从右面逃走的。”鹰爪王说。 五人贴地爬行,火光下无所遁形。幸而不久后山势下降,发现了一条山沟。 鹰爪王不假思索地向沟里跳,“啪”一声巨响,腿被一具熊夹夹住了,小腿骨立折,钢齿几乎咬断了右小腿。 “啊……天!”鹰爪王倒在沟中狂叫。 雷堡主大骇,伸手急拖,叫:“贤弟,你……” “放手,不要拉我,……我的腿完……完了,下面设……设有兽……兽夹。”鹰爪王绝望地叫。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心动魄的惨号,有人遭了同样命运,定然是妖道的人。 雷堡主跳下沟,将鹰爪王抱上来,拉开了兽夹,惨然道:“贤弟,你右小腿两根骨头都碎了,除非立即上药,不然……” “背我走,先离……离开,火……火快烧到了,咱们不……不能同归于尽。”鹰爪王权急叫。 “贤弟,忍着些,咱们向上退,上面山脊一带没有机关陷阱。”雷堡主匆匆地说,命一名手下背起了鹰爪王。 火只烧了两里方圆一片草地,左右到了山脚的山沟便熄了。 下面烧至水边,把水边一带树林烧光。向上一段顶光留有三尺宽的火路,火自行熄灭了。 下面仍在燃烧,天已亮了。 天亮了,机关陷阱容易发现啦,只需一根木棍,走时留些神,该能平安度过。 雷堡主父子在前持棍深路,两名手下背了鹰爪王后跟,旭日升上东方地平线,他们距九鲤山的山顶已不足一箭之地,山顶光秃秃,只生长着及胫枯草,结了一层洁白的厚霜,踏下去啪啦啦怪响。 雷堡主一面探道而进,一面咬牙切齿地咒骂:“狗东西!如不将姓印的小畜生剥皮抽筋,难消这口恶气。” 接着举起手中木棍,仰天狂吼:“印小狗!你给我出来决一死战,不是你就是我,你敢不敢出来?敢不敢出来与雷某生死一决?” 山顶突然出现浑身火痕,狼狈万分的大荒毒叟,支着一根用来探路的木棍,沉声叫:“你穷叫什么?快上来参见教主。” 雷堡主大喜,丢掉木棍大踏步向上走。 雷少堡主怪眼彪圆,咬牙切齿向上奔。 山顶除了大荒毒叟之外,教主端坐在草中,身上的道袍下摆已被烧掉一截,灰头土脸,但神色依然冷酷庄严。另一人是掌法真人太灵,同样狼狈,以一双充满怨毒的怪眼,死盯着雷堡主四个人。 雷堡主拔剑在手,咬牙道:“给我解药,在下不为已甚。” 大荒毒叟堆下一脸奸笑,说:“雷副教主,你听我说……” “我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雷堡主沉声说。 教主太玄子发出一阵阴笑,冷冷地说:“贫道一生心血,败在你与火眼狻猊两人手中,本教主尚未兴师问罪,你反而做出叛教的滔天罪行来,你真该死。” 雷堡主打一冷战,勇气在迅速消失,叫道:“教主,你这是什么话?” “哼!你与印小狗结怨,火眼狻猊坚持要置穷儒于死地。本教之所以有今天,你两人该是罪魁祸首。”教主悻悻地说。 “教主,你这话是不公平的……” “住口!你还敢分辩?”教主沉叱。 雷少堡主年轻气盛,不像乃父慎重机警,怒火上冲气涌如山,一声怒吼,挺剑冲上。 “该死的东西!跪下。”教主冷叱。 雷少堡主身形一顿,如中雷殛,两眼发直地跪下了。 “我来执法。”掌法真人站起说。 雷堡主大惊,惊恐地急叫道:“教主天恩,恕小犬无知……” “退在一旁!”掌法真人沉叱,冷冷一笑又道:“目下用人之际,本掌法暂且法外施仁,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死罪已免,活罪难饶。听着:本掌法宣示他的犯上罪状……嗯……” “砰!”掌法真人向前仆倒,手脚猛烈地抽搐。 教主一蹦而起,倏然转身。 大荒毒叟一声怪叫,转身打出了一把淬毒透骨钉。 三丈外的草地后面,印佩向下一缩,不见了,滑下山坡后藏身。 掌法真人的背部,刀柄映日生光。 大荒毒叟怒啸着追出,形如疯狂。 教主拔出了桃木剑,急叫道:“于副教主,等他前来……啊……” 雷堡主突然脱手掷剑,像是电光一闪,相距三丈外,一击便中。 剑尖贯入教主的右肩后琵琶骨,凶猛的冲力把妖道震得向前仆倒,桃木剑脱手抛出丈外。 雷堡主像一头猎豹,飞扑而上。 妖道的惨叫声,惊醒了失魂的雷少堡主,他更快,一跳便扑在妖道的身上,双手扣实了妖道的脖子,切齿叫:“我要将你剖腹剜心,方消心头之恨……” 雷堡主到了,急叫:“儿子,要活的。” 剑拔出,鲜血泉涌。雷少堡主放手,一掌拍在妖道的脊心上,发疯似的将妖道抓起,咬牙切齿地叫:“把解毒药拿出来,不然我要生啖你的肉,吸你的血,你做鬼也休想超升。解药,解药……” 太玄子已是半条命,脊心被击,整个身躯瘫痪了,气息奄奄地说:“贫道除……除了一把桃木剑之外,身外物全……全丢失了,哪……哪还剩……剩留下解药?” 雷堡主及时制止儿子宰割妖道,将人接过厉声道:“太玄子,你不想活?你不想搏杀印小辈报仇?你不想重建九阴教?” “可是,你向贫道下……下毒手,贫道固……固然含……含恨九……九泉,你……你们也……也将与贫道陪……陪葬。” “只要你交出解药,我们可重头开始,同心协力雄霸天下,雪耻复仇犹未为晚。” “解药放在……城内……” “在何处?” “在一处只……只有贫道方能觅到的隐……隐秘所在。” “带我们进城去找。” “贫道已……已不行了……” “在下替你裹伤,你死不了。”雷堡主欣然地说,扭头叫:“快替他裹伤……咦!” 地下躺着已奄奄一息的鹰爪王权,似乎已昏迷不醒。两个爪牙已踪迹不见,可能是悄然逃走了,也可能是遭了毒手被人掳走啦。 只剩下他父子两人了,还有个半条命的教主太玄子。雷堡主倒抽一口凉气,恐惧地说:“儿子,咱们只有靠自己了,准备走。” 他亲自撕衣袂替妖道匆匆裹伤,由雷少堡主背上动身,突听到右面的一条山脊上,传来大荒毒叟发狂般的厉叫声:“印小辈,老夫要求公平一决,你出来,出来方是大丈夫,鬼鬼祟祟偷袭,算不了英雄好汉,出来!出来!” 相距约在两里外,大荒毒叟在山脊的短草中,挺剑向空寂的四周吼叫,四面团团转,形如疯狂。 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四周一两里内鬼影俱无,显然老毒魔昏了头,在对山林草木穷发疯,像一头困在槛中的猛虎。 再往右面一条小脊望,山尾近水际的山顶,似乎有人在野宴,相距甚远,看不真切,但从身材与衣着猜测,依稀可辨有男有女,有人席地而坐进食,有人站立眺望,可看出有五个人,但那几株亭亭如盖的苍松挡住视线,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看情景,像是在此赏景的游客。 雷堡主心中一动,说:“儿子,咱们去会合大荒毒叟。” “找他讨解药?” “岂不多一线希望么?” “但……老魔的毒可怕,万一咱们反被他所制,岂不……” “有他在,印小狗也有顾忌,利害相等,值得一试。如果印小狗追袭,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人强。同时,咱们可从湖中脱身,不必顾忌机关陷阱了。” “从湖中脱身?” “你看到那群游客么?他们必定备有船,咱们抢船脱身,万无一失。” 雷少堡主欣然道:“对,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爹,走。” “为父探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