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必须住另一家客栈。乾坤绝剑所住的客栈,已没有单间可以让他俩住宿。
相距不远处的另一家小客栈更小,两座小单间,一座大统铺,两单间正好还没有旅客住宿。这里不是宿站,客栈平时也没有几个旅客投宿。房舍狭小,旅客如果有坐骑,还得让店伙牵至街尾近集场处的厩房上厩。
办妥落店手续,一阵忙碌,洗漱安顿毕,店伙先送寝具,再送茶水。单间其实可住两三个人,是安顿有眷旅客的房间,如果有女客,才有仆妇送盥洗用水。如果全是男客,就得自己到天井的水井自行料理。
荀文祥当然得到水井料理,简单地洗漱就在水井旁。浴房在井侧的右厢,夏天不可能有热水供应,打水也得亲自动手,小地方的客栈一切自理。
刚洗完脸,抖落一身风尘,脸巾还在脸上抹来抹去,单间客房门外刚出来的鬼手琵琶脱口叫:“小心……”
廊下飞纵而出的灰影,已到了荀文祥身旁。天井仅两丈见方,人影一闪即至。
鬼手琵琶位于他的前方,灰影是从他背后扑上的,怎敢用慑魂钉阻拦?只能随喝声抢入天井。
他闻声知警,扭身巾随势后拂,像是背后长了眼,知道身后有警。
传出一声轻笑,他的巾突然上扬。
虎腰被抱住了,轻笑变成大笑。
鬼手琵琶也到了,一把便揪住抱腰人的右手臂。她绰号称鬼手,抓人非常灵光,杀人也灵光。
“嘻嘻……”抱腰的人大笑,是被他伸手在某处敏感地带掏了一把所引起的。
要是轻笑晚一刹那发出,洗面巾将像刀或锤击中耳门和后胸。掏敏感地带的手,会造成严重的伤害。从身后接近,是犯忌的事,非常危险;因此武朋友很少在朋友身后亲热地挽背搭肩打招呼,反击将非常猛烈,很可能致命。
“怎么会是你这冒失鬼?”鬼手琵琶脸色都变了,额上冒冷汗:“你知道双方都有凶险吗?胡闹。”
“人家高兴嘛!”抱腰人是扮成褴褛小伙子的白凤,被拉到前面来兴高釆烈眉飞色舞:“我天天盼望荀大哥来,果然被我盼到了。范大姐,你怎么也来了?看到你和他一起吓唬那些人,我还吓了一跳呢!他对你……”
“他原谅了我。不要叽叽呱呱,到房里说。”鬼手琵琶拉了白凤往客房走:“原来那些人搜的是你,你孤身远来这里钻入他们的网罗,真机灵呢!你的保镖龙虎双卫呢?共来了多少人?”
“我是一个人来的,来了三天啦!”白凤说话像连珠炮,喜上眉梢:“他们来了十几天,派了一些人在州城逛来逛去,神气得很。我们又不是恶霸,哪能干涉他们?我忍不住啦!跑来看他们到想要干什么。”
“想抓你父女报仇,简单明了。”踏入房的荀文祥说:“你们在信阳机警地早溜走三天,不然就可能被他们料理掉啦!你是否在南下途中……”
“离开许州我就发觉不对了,后面有人飞骑紧跟。”白凤得意洋洋:“威远有许多人留在各地,根本不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一旦发现我落单,怎肯放过机会?我不得不飞骑南奔,我爹还无法与人交手,不得不逃之大吉。嘻嘻,我够机灵吧?”
“呵呵!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独自跑来冒险,就蠢得很啦!他们逗留不进,定有阴谋,你明知有危险,仍敢前来窥探,胡闹。”
“说真的,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是跟来的人。”白凤噘起小嘴:“双方都没正式打交道,我们也没碰他们的人,他们应该讲道义,礼尚往来不禁止我们活动呀!天杀的!金戈银弹……”
“不是金戈银弹的人。”鬼手琵琶说:“是神刀邓老狗,要报火焚瑞云楼夜劫襄城大户的耻辱,要把你们当强盗处治,这老狗才是真正的恶霸。”
“原来如此,好险。”白凤伸伸舌头:“只隔一间家宅,马上就要搜到我藏身的一家。我好焦急,手中没有兵刃,闯出去也杀不出一条生路。天老爷保佑,让你们及时赶到。”
“天老爷是势利鬼,才不会保佑你。”鬼手琵琶撇撇嘴:是荀兄弟心血来潮,特地和我赶来看究竟的,已跟在第二批爪牙后面好几天了。也许真有天意的存在,让我们三个仇敌化解仇恨之后,仍能重聚再续友情……”
花了一番唇舌,鬼手琵琶把在信阳巧险的经过概略地娓娓道来。
“金戈银弹也不是好东西,买杀手灭口一定是他派人暗中进行的。”她最后感慨地说:“威远有今天的成就,名列天下四大镖局之一,就是他能暗中使用无所不用其极的龌龊手段,用尽心机而获致的。为了保待声威,保护镖路的安全,不知牺牲了多少受波及者的生命。假以时日,他将荣登白道至尊的宝座,不信可拭目以待。”
“不可能。”荀文祥持相反意见:“他已年过知命,精力不可能再增进,又没有余暇苦练,只能每况愈下,还能保持多少年锐气?还能有多少精力管理千头万绪的局务?小欣,要不要我们先送你回去?”
“休想赶我走。”白凤做鬼脸:“万里鹏不在,我正好补上风尘三侠的缺。以往想起来真气人。”
“唷!你气什么?”鬼手琵琶笑问。
“你们以往口口声声自称风尘三侠,把我排除在外,看成你们的跟班,怎能不气?”
“传说中的风尘三侠,是两男一女,怪不得我们把你排除在外呀!你还埋怨生气?其实荀兄弟最喜欢的人是你,你才是他的跟班。你从没替我缝过一件破衣,你心里明白是不是?”鬼手琵琶忍作剧地伸手探她的胸怀心坎部位:“你的鬼心眼瞒不了我,你更喜欢他。但你老爹舒老邪,肯让你在他身边撒娇耍赖吗?”
“要死啦!”白凤拍了鬼手琵琶的手一记重的,脸红似一树石榴花:“谁说过风尘三侠一定要两男一女?只要三个人就成。你不要也得要,你是大姐对不对?以往万里鹏比你年长做老大,现在你做老大,应该感谢我才对。家父不是输不起的人,很佩服荀大哥。连银龙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希望日后能把银衣使者改拜在他门下,进一步深研以神御音绝学呢!”
“你愿意吗?银衣使者很美……”
“我当然不愿意,废话。”白凤几乎要跳起来抗议,脸红红瞪了荀文祥一眼。
“废话少说啦!”荀文祥不想卷入漩涡,他喜欢白凤是毋庸置疑的:“小欣,知道银龙的消息吗?邓老狗把银龙列为首要目标,向外宣扬说你与银衣使者,带了几个人,由玉骷髅率领杀入祥云庄杀人放火。在信阳,我听说他师徒远走宿州……”
“他们的确在我们动身之后,向东到宿州访友的。”白凤必定知道银龙师徒的打算:“但听家父说,他师徒不一定去宿州,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万里鹏父子本来要回百了谷的,后来却和银龙一群人同行,可能双方要合办某些事。百了谷主父子,不可能也去宿州。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银龙在信阳无意中走漏了消息,被威远的眼线查出行踪,邓老狗亲自带了人在陈州,等候朋友会合,赶赴宿州对付银龙……唔!不对。”荀文祥脸色一变。
“怎么啦?”鬼手琵琶看出他的神色有异。
“了慧庵主曾经说过,邓老狗曾派信使前来传递口信。又说,傍晚时分,再派信使来传递行动计划,要提前三天向舒家发动袭击。她不知道邓老狗目下在何处发令。如果老狗真在陈州,这里怎么又有一个又邓老狗遥控?”
“对呀!老狗会分身术不成?”鬼手琵琶思路相当缜密悦敏:“这里的两批人,在舒家的大门口枯等,主事人却用信使遥控,这些人居然在即将展开行动生死相拼前夕,不知道主事人在何处,岂不反常?”
“我明白了,这老狗好阴险。”荀文祥拍桌苦笑:“他放出风声,说要到宿州对付银龙,有意让舒家松去戒心,其实却秘密赶到此地主持大局。”
“那……他应该在这里会合这里的人呀!”鬼手琵琶意似不信:“那能派人遥控?”
“老狗不从信阳这条路上来,下叶县走南阳抄舒家的后路。如果我所料不差,该已潜伏在舒家田庄的西面十里以内了。”
“哎呀!”白凤惊得跳起来。
“按所看到的情势,我可以作大胆的推测和假设。”荀文祥按住白凤坐下:“不必急,还有时间。”
“兄弟,说你的大胆猜测假设吧!”鬼手琵琶也挽住白凤,表示安慰和支持:“你这未来的秀才,满腹经纶,弓马战策文武全才,也诡谋百出,运筹帷幄制胜千里,的确可怕,一定见解高超。”
“他们远在这里布兵,用意就是吸引舒家的注意。北来的人,一定会走这条路,舒家坐然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一边。一旦发动,从东面推进,公然进攻舒家田庄,杀人放火一沾即走,舒家能不追吗?他们且战且走,诱舒家倾庄而出。届时西面的奇兵突出,一举攻入田庄,控制了老弱妇孺,结果如何?”
“老天爷!”白凤骇然惊呼。
“小欣,你父女只有一条路好走,乖乖跟他们到襄城投案;襄城的官府是他的靠山。如果不,那就在田野里决死,或许死了就能救老弱妇孺。”
“这老狗好恶毒。”鬼手琵琶咬牙切齿。
“这只是我的大胆估计猜测……”
“一定是这样,兄弟,至少也有九成可能。”
“我们准备走。”荀文祥突然拍桌而起。
“大哥……”白凤惊问。
“估计也好,猜测也好,都是一厢情愿的想法,因为我们所知道的有关消息有限得很,无法作精准的判断,毕竟行动操在对方手中。他们的计划,也可能因情势的变化而随时改变;行动提前三天,就是变化之一。别让他们再改变,咱们先一步赶到舒家,既可以早作提防,又可以主动找他们各个击破。快去买食物,要赶夜路。”
“我去叫店伙准备。”鬼手琵琶取过枕下的盛钱荷包:“还有一篮食物做晚膳,多添些菜吃了再走。”
“大哥,我替你拾掇拾行囊。”白凤红云上颊羞笑着出房:“你把住房门,准备拦阻想来踩探的人。有你这位大菩萨往房门口一站,保证百邪回避。”
以往同行期间,一直就是她心甘情愿地,照料荀文祥的起居,所以鬼手琵琶戏称她是荀文祥的跟班。
“你老爹就是老邪,他还和你算计我呢!”荀文祥跨出房外,在走廊边抱肘屹立,真像个把门的门神,可监视整座客院。
“你不要再惹火我老爹,哼!”白凤黛眉一挑:“如果你不用神通,我老爹不见得怕你。”
“那就算我怕你老爹好了;因为我喜欢你,爱屋及乌哪!”
“这还差不多。”白凤兴奋地冲他嫣然羞笑。
× × ×
乾坤绝剑二十只斗败了的公鸡,那敢派人来踩探?躲在店中商讨应付的计策,等候信使到达。荀文祥三人悄然离店他们毫无所知。
从上官店前往舒家田庄,全程约六十里。
夜间官道上行人断绝,用赶长程快步急赶,行囊轻,一个半时辰尽够了;不急赶,最多两个对辰。初更起动身,二更尽便可抵达。
三更正,舒家田庄的西庄门悄然而开。
这一带的私人田庄,多数建了庄墙,不欢迎外人进入。甚至连入庄小径都是私有的,有效地防止盗贼侵入,自卫力强大,小股强盗攻庄,所付的代价必定极为惨重,得手的成功率甚低。四组人都穿了青劲装,系剑挂囊。每组五个人,有十头上了嘴套的猎犬。嘴套可禁制犬吠,牵犬人可从猎犬的举动找出猎物的位置。
夜茫茫,星斗满天。地里的高粱已经收获,田野视界可及百步外。隔开地亩的树篱,高度超过三丈,但丈五以下枝杆皆已砍除,影响视界并不严重。可藏人的地区,只有一些公有的灌木林地或荒野,小河或沟渠草木繁区也可藏匿,再就是村农的果林和麻田。
西面零星散布了几座小村落,相距最近的一座也在七八里外。村落不易藏匿大批人手,陌生人投宿里正必须报官备案,不报官也容易走漏消息。那年头,江湖龙蛇活动的地区,以城镇为主,在乡间藏身极为困难,也无利可图,官府管制近乎严酷,即使是荒僻地区,也不易长久藏匿。任何一家藏了陌生人,被查出连邻居也负责连坐。
四组人无意与人拼搏,目的只在于侦查潜伏者的位置,所以猎犬加了嘴套,以免发出声息。
地头熟,平时对地势一清二楚,有备而来,速度甚快。
四更正,四组人顺利地平安撒回。
× × ×
上官店的客栈中,二十位高手名宿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眼巴巴枯等信使前来传讯。这里所发生的事,尤其是青松道人与鬼手琵琶现身折辱他们,声称替舒老邪出头的消息,必须告知信使,他们根本对付不了青松道人,必须增加一倍以上人手才能奋起周旋。
更令他们担心的是,青松道人随时都可能前来借口闹事,处境非常危险,要是被摆平几个人,那就瓦解已成定局,不可能前往邓州会合。
他们根本不知神刀邓国安目下在何处,这时怎能撒走前往会合?
直等到掌灯时分,信使才风尘仆仆赶到。
变生意外,情势险忍,青松道人现身的消息,有如一声春雷。信使是名号响亮的名家,曾经参与信阳正邪决战,对青松道人可说闻名胆落,唯一可做的事是赶快将消息传给主事人。
这里的人该如何应变?信使做不了主。
这是人分两地,两地的距离远在数十里外,所面临最大的难以克服困难,是主事人的指挥时处严格的考验。信息往返需一天半天,这一天半天到底会发生多少意外的变化?怎能随机应变采取立即的改变行动?等于是立即截断了两方的联系,各自为战妙计成空。
信使只能告诉他们:等候。然后匆匆进食,然后十万火急飞骑返报。
健康的健马,也只能急驰十里;飞驰,不足两里;之后,人疲马乏,比徒步快不了多少;再驱策奔驰,不多久就得背了马鞍走路啦!想要奔驰六十里,那是梦想。信使返报的速度,事实上比正常的徒步快不了多少,因为坐骑已经走了六十里,回程那能快?
急必偾事,人马的体能都是一消难复的。次日清晨,村民发现距上官店十余里的官道旁,有一匹因力竭而倒毙的坐骑,值钱的鞍和鞘袋仍在马尸上,骑士可能无法背动而放弃了。
信息没能及时传抵主事人手中,两面的人讯息中断。
× × ×
庄西南四五里,是一处小岗阜区,草木葱茏,是这一带三座小村包括舒家田庄在内的采樵区,是官地。州衙指定有由三村派出的人经管,平时仅准许拾取枯枝割草,采伐有定期,因此平时很少有人进入。岗西南三里左右,是前往湖广的间道,也是前往武当山进香的香客必走的唯一古径,往来的旅客很少,都是附近村落的人来去。
午牌末,岗南的尾端树林内,三侠客坐在树下轻松地午膳,地面排满了用荷叶盛着的食物,烙饼则放在食篮内,甚至有一葫芦酒。
白凤今天穿了一身白,白得三里外也可看得到。烈日炎炎,阳光下的白色尤其耀眼。
鬼手琵琶是一身墨绿,隆胸细腰,比白凤更丰满出色,刚发育完成的白凤那能比?仅灵秀活泼不如白凤而已。
荀文祥是青灰色的宽大博衫,梳了道士髻;青灰是僧道出家人便服的颜色,他的外形也与道士差不多。今天,他要以青松道人出面。他没带剑,真该佩剑才配称风尘三侠客的。
白凤紧傍着他席地而坐,管制着那只酒葫芦。其实他平时少喝酒,他老爹管制相当严,酒量有限,喝半盏就玉面通红。白凤会作怪,每次仅滴几滴在他口中,禁止他自握酒葫芦,说是讨厌酒鬼。两人亲昵的光景,不足为外人道。鬼手琵琶却不在意。初结交时,鬼手琵琶就曾经鼓励她亲近荀文祥,坦然表示自己是罗敷有夫,已和谈情说爱绝缘的人。
鬼手琵琶是反世俗的女人,对男女之防并不在意,与荀文祥与她,无拘无束谈笑戏谑,视同理所当然,亲昵坦然不及于乱,相处从没发生把持不住的心理问题。
三人有说有笑神情愉快轻松,像在郊游野宴,四周杳无人迹,这里是他们的天地。
“文祥哥,他们真会从这一面来?”白凤终于提出切身的同题,她已不着痕迹地改变了亲昵的称呼。
“一定。”荀文祥不假思索向西北天际一指:“这里到你家的庄西,不足五里地,健马一冲便到,地面的田地没有障碍。”
“昨晚小欣家的人,发现西北的小河旁树林内,系有许多马匹,不可能绕到这一面进袭呀!”鬼手琵琶存疑:“从那一面冲,比这一面近了许多,何必绕到这里来?”
“不行,那远有两座村庄,一定会有人鸣锣告警,片刻可传遍三十里的村庄。”荀文祥用木箸指指点点:“先潜抵此地待机,等庄东入侵的人冲庄挑战虚张声势,引庄中的精说出击追逐,突然及这里以雷霆万钧的声势突击,肯定可用最少的代价,出其不意冲抵庄墙下。”
“这……怎么毫无动静?”白凤仍然存疑。
“我们并不知道他们何时展开行动,但我敢料定的是:他们必定在申牌正末之同,潜抵此地待机,等候从上官店那些从东面来的人,发动袭击诱使庄内的人出击,看情势才决定冲出的时机。”
“那还是白天呀!他们……”
“但距日落仅有一个时辰;去掉诱袭的半个时辰,奇袭入庄结束之后,但可四散撤走。四乡的民壮还没集合,黑夜中民壮也不敢到处追逐。他们扮强盗所冒的风险甚大,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时机的选择最为重要,必须进如雷霆,急似狂飙。白天袭击根本不可能;夜间死伤的人无法搬走,只要有一个活口落入官府之手,祥云庄便注定了要化为乌有,所以袭击的时间,一定要在日落之前。”
“如果是今天发动,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我们怎知他们是否在今天发动呀!先来看看比较稳当些。再说,我另有主意。”
“唔唔!兄弟,不会是馊主意吧?”鬼手琵琶打趣他:“你可是纵横捭阖的主将呢!”
“我相信文祥哥的主意一定非常妙,我肯定。”白凤对他却是信心十足。
“保证一定妙。”荀文祥眼中,出现狰狞的光芒:“小欣,你希望强盗攻庄吗?”
“当然不,好笨的话。”白凤俏巧地拍了他一掌。
“你希望官府为了强盗的事,治安人员把你家当成旅舍来来往往调查,知州大人天天把你老爹呼来唤去,天天收交办案费没完没了吗?”
“我那像你那么笨?”
“我像个笨人吗?嘴碎。”
“那就把你的妙主意说来听听,看妙是不妙。”鬼手琵琶不理会他俩斗嘴,放下碗催促。
“斗贼如果斗于屋内,屋内的家具可就要稀里花啦了。咱们循路去找他们,让官府到那边去查案,给他们一次惊喜,准备走。”
“就我们三个人?”白凤一怔:“回去叫人……”
“就他一个人就够了,小丫头。”鬼手琵琶说:“你忘了白龟神祠的事?”
“这……”
“来的全是有头有脸高手中的高手,大白天那有脸充强盗?放心啦!我们只要跟在他后面,捉死鱼或者打落水狗就成。记住,千万不要逞英雄上前帮他拼命。在上官店岭上,我躲在树后,被他发威的一声长啸,震得立即昏迷不醒,厉害吧?”鬼手琵琶似乎现在还心有余悸。
荀文祥在白龟神祠,就发现以神御音有能伤及自己人的缺点,因此不敢妄用,只有在情势殆危时,不得不用来保命。他正在参修定向传音的技巧,这需要时间不能速成,是否能成功,也没有把握。
“那是了慧庵主逼的,也是你自找的。”荀文祥说:“你冒充小欣,斗那个小莲,我以为你听话游斗,结果你形同拼命,让我操心分心,几乎灰头土脸。你们女人真的很奇怪,就是不听话。喂!你喜欢我是不是?”
“我有权喜欢你。”鬼手琵琶傲然地拍拍酥胸。
“那就不要跟在后面下杀手,不要把杀戒的罪逼算在我头上。”
“不会啦!我还想洗净手脚跟你修玄呢!”鬼手琵琶背着荀文祥,向正在收拾餐具的白凤做鬼脸。
× × ×
越过岗阜区,沿一条小河的东岸向西北小驰,烈日炎炎,乡村小往中鬼影俱无。距舒家田庄已在十里外,前面可看到果林后面小村的散落屋顶。
白凤是主人,一马当先,她对附近的环境了如掌指,地头热。她骑的是一匹白底淡红花斑桃花马,据说是女人最好骑乘的牝马。人白,马白,十分抢眼,英姿焕发,曲线玲珑。
离开小径不远,到了一座矮林前勒住坐骑,透过枝叶的空隙,可看到前面里外果树围绕的三家村。
“记住,你要做的是引子,小必了。”荀文祥向白凤说:“可别一高兴就忘了天地在那里,要引他们出来。”
“记住了啦!不会误事。”白凤策马驰出。
前面是光秃秃的田地,堆放着一排排的高粱垛子。健马先是小走步;接近至半里地,开始大走步。一声马嘶,桃花马速度加快,轻快地向右奔向村口。片刻又换了小走步开始踩花,人马浑如一体,她挺坐在鞍上顾盼自雄,人和马像在舞蹈,美感十足。
一声马嘶,果林突然冲出五匹枣骝,奋蹄腾跃,蹄声如雷,尘埃滚滚中,向她狂猛地冲刺。
桃花马巧妙地大回旋,她也向下一伏,回头风驰电掣向树林冲,四蹄翻飞伏鞍远扬。
人太多,她怎敢逞英雄?领先约百步,引后面的五骑士放胆狂追。
枝叶摇摇,桃花马冲入林中。她像一头飞舞的凤凰,美妙地腾空三叠过云后旋翻,轻灵地飘落,点尘不惊。
“来得好。”她娇叫,一声剑鸣,长剑出鞘:“捉住一个,可向州衙领五十两银子捕盗赏。”
五骑士的骑术也不错,人落地健马斜驰,五人似乎脚不沾地,半弧形列阵气势汹汹。
“果然是舒老邪的女儿白凤。”中间那人留了掩口髯,粗眉大眼相貌威严,年已半百出头,身材魁梧,声如洪钟:“咱们前天晚上,神不知鬼不觉赶到,今天就被发现了,舒老邪真不简单。要活的,她是咱们入庄的保证。”
“百步神枪西门百禄,你真不要脸。”白凤认识这个人,这人挟了一支三尺六寸浑铁镖枪当兵刃,可以投掷作远程攻击:“你是威远被辞退的烂镖师,虽然很烂,但仍是白道的高手名宿,居然扮绿林强盗准备打家劫舍,你为何不干脆投身绿林道?把你捕送州衙,赏格可能有一百两银子。”
“可恶,咱们才是来捉匪盗的,你和玉骷髅银衣使者,不但夜劫襄城的大户,更杀入祥云庄火焚瑞云楼,官司你打定了。”百步神枪独自上前,脸上有兴奋的神情:“你一个人就敢来踩探,胆气不错。你老爹到底知道多少消息,你最好从实招来。”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徐徐后退。
“你的龙虎双卫吗?谁?”
“你是见多识广的名镖头,应该有推理的见识和能力呀!谁陪伴我出生入死并肩闯荡,你应该知道的。”
“我应该知道吗?何不叫你的人出来少费唇舌,大家当事岂不甚好?”百步神枪的目光,第一次投落树林内。
“好吧!”她举手高呼:“快出来啦!这些强盗要见你们呢!”
“来啦来啦!叫那么大声,想把天叫崩吗?哈哈!”应声钻出大袖飘飘的荀文祥,和笑容近乎妖媚的鬼手琵琶。荀文祥的笑声,令人感到入耳便心脉沉落。
“青松道人荀文祥。”有人骇然惊呼。
百步神枪不认识荀文祥,当然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号,反应超人,一声沉叱,三尺六寸浑铁镖枪破空化虹,狞然急袭先下手为强。
与会法术的人交手,必须不让对方有行法的机会。
荀文祥冷哼一声,大袖一拂,把力道千钧几乎贴身掷来的镖枪,抓得牢牢地。顺手向后一带一拂,镖枪侧飞。把另一个瘦竹竿似的大汉击倒了,枪横击在左肋下,有骨折声传出。大汉是同时从侧方扑上的,根本没看到横扫而来的镖枪,变化太快了,目力已发生不了多少作用。
人影闪电似的贴上了,戒尺先一刹那击中百步神枪的左耳门,一击便昏,被荀文祥抓住向后甩。
“捆上。”荀文祥叫。
“得令。”鬼手琵琶兴高釆烈拖人往后退。
最后三个人到了,三支剑喷出满天雷电。
一双大袖连摔带抽,风雷骤发,劲烈的袖风像龙卷,形成爆发性的力场,剑触及毫无作用,连人带剑一起卷往,砰然摔翻地面亦感到震动。
三个人被摔翻两个,立即昏厥。另一个挨了一劈掌,再被一脚踢翻。
如汤泼雪,三个人连一招也没攻出,接触太快了。
两女笑嘻嘻忙着捆人,在林前砍树枝打桩稳定手脚,动弹不得。
五匹马被驱走,马通灵,回头奔向小村,那里是马群安顿的地方,失主的马会自行觅群,马是群居的动物。
三人退至树下躲太阳,等候小村出来的人打交道。那些人一定会出来的,派出的五个人失踪,坐骑奔回,怎能不出来看结果?
荀文祥掂弄着那枝沉重的浑铁镖枪,枪尖锋利无比。
“重有四斤六两。”他说:“膂力足的人,真可以在百步外杀人。用来做兵刃,可将人挑起扔出两丈外,兼具长枪短枪的功能。锋开三棱,有切割的功能,不能用手抓拨,可列在宝刃之列。可惜杀气太重,我不能用。”
“是很厉害。”白凤说:“这位这气的大镖头,脾气暴烈得很,威远的人都怕他,南宫局主只好请他走路。他双手力可掣奔牛,普通的刀剑触枪即折,威震大河南北,我还真不敢用剑斗他的枪。”
“嘻嘻!难怪你逃得飞快。”鬼手琵琶打趣她。
“我先前根本没看清是他,你别挑毛病好不好?别忘了你是大姐,好意思泼冷水?”白凤拍拍酥胸:“真要拼命,我不见得宰不了他。”
“你们都不要和这些家伙拼命,没有足够的本钱。蹄声隐隐地面浮动,他们来了。你们守住这五个人,必要时宰掉算了。”荀文祥语气凶狠,把玩着镖枪,流露出狰狞的气势,不想丢弃。
他说不能用,杀气太重;可是,却不忍释手。这支枪外形独特,渐细的枪尾也是尖的,可以两端伤人。胆气不足的人,看了也心中发毛,双手使用在人丛中格斗,真有排山倒海的威力。
片刻,人马如潮水般伸到,骑士在二十步外下马,一个个气涌如山,因为看到五个同伴被打在地下晒太阳。
等二十五名骑士恶狠狠接近至十步左右,荀文祥才从林中钻出。
“邓大爷,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早晚会见面的;咱们有缘,没几天就碰面了,别来无恙。”他一出林,就向领先向晒太阳同伴接近的神刀邓国安打招呼,笑吟吟一团和气。可是,双手拍打着的镖枪,却似乎涌发出慑人心魄的拷青与闪亮的光芒。
他要用枪了,对方的人手太多。
两女站在五个俘虏内侧,两支剑随时皆可刺劈。
“是……你……”神刀邓国安像是见了鬼。
四个相貌特别狰狞的人快步抢出,左右分别长剑发龙吟,像母鸡保护小鸡,卫护脸色扭曲的神刀邓国安。
“谢谢你还记得我。”荀文祥颔首为礼,右手握枪,枪拍打着左掌心:“我那些田地,你接收了吧?留下的田契,有家父的画押加指模,你只要填上你的姓名就行了。你有张知县荆县丞和周捕头做走狗,办过户毫无困难。邓大爷,但愿你的万代儿孙,皆可以享有我那四五百亩田地。至于你,不需享受那些田地了。你得到了些什么,便该付出些什么;你付出生命,你的子孙才能享受你得到的田地,这是公平的。”
“你说完了吗?”右首第一名狮鼻海口,长剑特重的中年人厉声问。
“你是邓老狗的什么人?有何高见?”荀文祥脸上装出来的笑容消失了,虎目中冷电森森。
“朋友。咱们南阳豫山四霸天,与邓老哥有过命交情。最近十年来,豫山四霸天很少在外走动,名号恐怕已被江湖朋友所淡忘,你就称我大霸天好了。你就是邓老哥所说的荀文祥,侵入祥云庄杀人放火的悍盗青松道人?”
“他是这么说的?”荀文祥狠瞪了神刀一眼。
“不是邓老哥怎么说,而是你该怎么说。男盗女娼的贱种,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娼盗……呃……”
大霸正骂得痛快,恶毒的话像洪水滚滚而出,刚看到耀目的星光,星光已贯体而入。
是荀文祥愤怒掷出的沉重镖枪,贯入右肩窝,后透琵琶骨,透体一尺左右,身躯倒摔出两丈左右,发出骇绝的狂嚎,挣扎难起。
那把沉重的长剑,神奇地出现在荀文祥手中。
真可算是雷霆一击,石破天惊。
二霸天虎跳而上,剑发狠招剖石分流,剑沉力猛风吼雷鸣,要将他劈成两半。这种二斤十二两以上的长剑,双手使用真可以把人中分或横断。
“铮!”双剑接触,火星飞溅。
二霸天的剑向斜上方反崩,空门大开。
耳光声暴响,剑光再闪,二霸天握剑的右手,小臂随剑飞出丈外去了。身躯也扭曲着摔倒。
刚随后冲出的另两霸天,骇然止步剑向下垂,在荀文祥伸出的剑尖前发抖,失去冲上的勇气。他们没料到,老二一上去就倒了。
“冲上来,你两个出口恶毒的杂种。”荀文祥单手举剑,愤怒地破口大骂。其实,这两霸天还不曾开口说话。
除了四个抢出抢救伤者的人以外,其余十九个人,一个个直冒冷汗,还有人浑身发抖。
那贯体如穿鱼的一枪,剑过臂断的一剑,含笑杀人然后暴怒如狂的形象,一举一动皆令这些玩命的英雄好汉,坏得冷汗彻体,心胆俱寒。
神刀几乎像是崩渍了,不敢拔出刀匣内的九环刀。
两霸天不敢冲,其他的人也没有冲的勇气。荀文祥手中那把重剑,季实令人望之却步。
“你们有二十五个人。”荀文祥一字一吐,每一字皆有如敲打在头上的小铁锤:“人多不好带,我要杀掉你们一大半,其他的人割断脚筋,拖往州衙领赏,不管你们是否反对。你们上吧!先上先死,绝无例外。”
剑一动,异虹闪烁,映着烈日光芒刺目。剑身传出隐隐龙吟,声浪逐渐增大,龙吟成了风雷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他眼中似电的神光,有洞察肌骨慑魂撼魄的无穷威力。没有人敢大胆地接触他的目光,一个个转首他顾。
有人徐徐后退,有人收了兵刃脸色惊怖。
剑尖轮向脸色灰白的神刀,左手搭上剑靶后端。双手右把握剑,表示他不用兼防守的招式,而用完全进攻的强压狠招进攻,谁碰上只有一个结果:剑到人裂。左把握剑,通常封架防守的招式经常出现,缺乏雷霆万钧的威势,但比较灵活些,伤人的距离约短两三寸。
彷佛风起了,烈日下,隐约可以听到风掠过枝叶的簌簌声,但枝叶并没出现动的迹象。地面也没有尘埃扬起,只可看到他的袖袂徐徐飘动,衫尾也一飘一飘地掀摆。总之,以他的所立处为中心,声和光幻现神秘诡吊的力场,向四面八方扩张。众人的身躯出现毛发森立的反应,心脉下沉,眼中的天色也似乎暗了些,这是瞳孔收缩的生理现象。
在侧方看守俘虏的白凤,首先感到有点寒气袭体,一拉鬼手琵琶,脸色不正常徐徐后退。
“他被骂得新仇旧恨如山洪暴发,要发威了。”她声音反常地出现气虚现象,凤目中有惊骇的光芒:“慢慢退,谁也阻止不了他大开杀戒。老天爷!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家。”
“让他杀吧!”鬼手琵琶也恨上心头:“这些打着侠义旗号,行恶毒勾当的恶霸,比真正的邪魔外道更可怕。把他们杀光了,天下虽然不至于立即太平,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
荀文祥确是被激怒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以目前的情势来说,如果他三人没有自保的能力,下场是十分悲惨的,被神刀押到襄阳投案,铁定会上法场。舒老邪毫无疑问地,也会家破人亡。
他动了,滑进两步,左手离开了剑靶外向张,剑也同时徐徐外张,口中隐隐传出像是云天深处,传下的隐隐殷雷声绵绵不绝。
人群徐徐向后退,一寸寸向后挪动。
任何骤然的移动,都会破坏平衡,引发他的神功爆发,一发即不可收拾。
“不可移动,谁动谁死!”清亮的女性嗓音起自两女的后方树林:“荀道友,上苍有好生之德,任何一滴鲜血,都会有损你的道基。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神刀转身急喝:“庵主……呃!”
远在两丈外,神刀的身躯竟然飞起、摔落,滚了两滚便寂然不动了,口角有血溢出。
一群人排草而出,领先的是了慧庵主师徒,后跟的是邪剑舒徐、田庄三管事、龙虎双卫、两位中年人,舒家的精英来了一半。
荀文祥眼中的杀机徐徐消溶,严肃冷森的神情也慢慢消退。
“舒老爷,您说怎办?”他丢掉剑:“他们是来抢劫舒家田庄的,不了主。”
“这个神刀……”
“他是罪魁祸首,伤了肺部。肺是真正的气血融和炉鼎,他今后休想再舞刀弄剑了。”
危机已解,有人开始替伤者施救。
“他是不该找我的。”邪剑冷冷一笑:“威远借机来一次正邪大了断,扫清镖路大振声威。我既然名列邪道,而且与银龙交情不薄,因此在银龙身远暗中相助,但除了你之外,从没与人交过手。小欣跟踪银衣使者前往襄城,她俩虽然相识,但交情泛泛,所以并没走在一起,更没有向祥云庄劫一草一木,瑞云楼起火,她还在你的葛仙宫和你打交道呢!”
“这些事,没有说的必要了,这些侠义英雄只听一面之词,只知道你是邪魔外道就够了。”
“幸好他们走运,没给我造成伤害。饶了他们吧!让他们日后来找我好了。我邪剑舒徐对天发誓,日后如果有人胆敢前来行凶,我一定要把他们埋在麦地里做肥料,再到他们的家杀他个鸡犬不留永绝后患。我既然是邪魔,就用邪魔的手段回报他们。”邪剑这番话,咬牙切齿杀气腾腾:“邓老狗胆敢要将我押至襄城,让他那些猪狗官吏摆布我,我记下了,我会去找他那些猪狗朋友的。慑魂魔君不杀他们,我杀。”
“这些侠义英雄你认识吗?能否记下他们的名号?”
“大概可以认识一半。”邪剑指着已被朋友拔出镖枪的大霸天:“这四个恶贼不是侠义道的人,他们是府城东北面十余里,在豫山做土霸的隐身大盗,自称豫山四霸天,每年在外地作案一两次,灭口的手段非常残忍,老少妇孺一个不留。不能饶他们……”
三四两霸天突然飞跃而起,剑化长虹猛扑三丈外的白凤。
正替俘虏百步神枪解绑的中年人,冷哼一声,左手疾扬,三枚青虹破空飞射,两枚奇准地没入两霸天的胸口,另一枚远飞出五六丈才劲尽跌落,劲道与准头骇人听闻。
两霸天叫不出声音,重重地摔落在白凤脚前。
“邓老兄,你竟然请来可怕的隐身大盗助拳,真够朋友,我追魂一钻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你老兄手上了。”这人扶起百步神枪,向刚被救醒的神刀怒目相向:“陷友于不义,这种事你怎么能做得出来?你的心肝一定是黑的,无耻。”
“邓施主,贫尼在上官店候命的人,返报的信使走后,一直没见到再派来的信使,因此推派贫尼前来舒家探动静,碰上了舒家的人,一起前来看究竟,舒施主知道这里要发生事故。”了慧庵主慈说出前来的原因:“如此结局,贫尼深感遗憾,即将返回上官店,就此北返新郑。今后施主请不要光临知止庵,贫尼绝不再过问外事。南无阿弥陀佛!贫尼罪过,罪过。”
师徒俩向荀文祥合掌深深稽首,头也不回迳自走了。
群雄悻悻地带了受伤的人,不屑地狠瞪了神刀一眼,上马回转小村。
神刀身边,只剩下四个人,大概是真正的知友好友不忍离去,带了他上马,他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舒老邪必须善后,发现有四具尸体。大二两霸天本来仅受重伤,而且创口也经过包扎,居然也断了气,可能是引起公愤,救他们的人反而要了他们的命。
惺惺相惜,了慧庵主的出现,消去荀文祥怒涌的杀机。他也承认了慧那声调近乎梵呗的话,有令人心静的力量;也感受到了慧庵主慈悲的襟怀,有效地及时抚平他心中的激愤和戾气。
了慧庵主假使晚一刹那出现,他的剑将爆发出石破天惊的神奇潜能,势如狂风扫落叶,能逃出剑下的人,绝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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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并骑越野而走,善后埋尸的事与他们无关。
“看来暴风雨已过去了。”白凤喜上眉梢:“文祥哥,在我家多住些时日好不好,教教我和范大姐御音之术,我会是一个好学生呢!”
“不能耽搁过久,我送范大姐回家。”荀文祥也春风满面,没发生大规模搏杀,他颇为满意:“你如果有兴,咱们一同前往。沿途如果有机会,不妨管一些我们能力所及,需要我们援手的人间不平事。办任何事都需要钱,钱能通神。我带的金银不多……”
“包在我身上。”白凤一听邀她同行,高兴得几乎要从雕鞍跳起来:“先讲明白,我家田庄的钱,都是清清白白勤耕力种赚来的。我老爹并不邪,而是南阳的武林世家,三代不曾从事江湖行业,每一两银子,保证不含血腥只有汗味……”
“你在说些什么呀?”鬼手琵琶怪笑:“我卖唱走江湖,钱也是清清白白赚来的。你这么唠叨……”
“那就不要她一起走好了。”荀文祥说:“我怕唠叨。”
“你敢?”白凤轻抖马鞭示威:“我跟定你了。”
“这叫做夫唱妇随,少不了你啦!嘻嘻!”鬼手琵琶娇笑。
三匹马突然冲刺,三人的笑声在田野飞扬。
(全书完,本书采用“好读网”重校过的文本,感谢“好读网”诸君的辛苦努力,向你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