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端目光四扫,微一沉吟,伸手指着左前方峰腰部位,向陶敏低声说道:”敏妹,那峰腰林木遮映之中,有虎牙飞角可见,想必就是‘金天观’的所在!”
陶敏笑道:“管它是与不是?我们先去游赏那座山峰景色,不就知道了吗?”
皇甫端闻言,遂一面从容举步走向左方山峰,一面又向陶敏低声说道:“敏妹,那位假皇甫端,不知何时才来?我们究竟是在‘金天观’外等候,还是先到观内看看?”
陶敏想了一想,含笑说道:‘先行进观,恐怕会有麻烦,万一被那假皇甫端,闻风惊走,岂不是错过一场太好机会?故而若依小妹之见,还不如在‘金天观’附近,选一僻处隐身,静等那假皇甫端到来,再复尾随他进观暗探!”
皇甫端深以为然地扬眉笑道:‘敏妹这种意见,极为高明稳妥,我们到了峰腰,即选择隐身之处,监视一切动静便了!”
计议说定,展眼间便到了峰腰,果见一座占地不算小的巍峨道观,观门外所悬匾额之上,赫然镌着“金天观”三个大字!
陶敏目光一转,指着“金天观”外,一左一右的两株参天古木,向皇甫端娇笑说:“皇甫兄,这两株大树,距离‘金天观’不远,树身又高,我们若各据一树,分别在树顶藏身,却可把‘金天观’周围的一切事物,全都包括在监视图内!”
娇躯闪处,便自翩若惊鸿般,驰向东边,纵登参天古木,隐人了树梢枝叶之内!
皇甫端纵登西边松树。
看了足有两个时辰,却既未见假皇甫端到来,也未见这‘金天观”的周围,有任何扎跟异状。
只有一桩事儿,使皇甫端颇觉惊异!
就是自己在树上等待了这长时光,竟不曾看见“金天观”
内,有人走动!
陶敏恰在此时,也向皇甫端遥遥注目,井对他比了一些手式。
皇甫端懂得这些手式之意,是陶敏表示毫无所见,毫无所闻,问自己有何闻见?
遂耸肩苦笑,连摇双手,答以自己也像她一样,毫无所获!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蓦然间,“金天观”外,忽有人影一晃!
原来这条人影,并不是什么假皇甫端,而是在另一株参天古木之上,等得难耐的神女陶敏!
皇甫端见陶敏突然赶来,不禁失惊问道:“敏妹,你发现什么蹊跷了吗?”
陶敏噘着嘴儿,摇头说道:“我就是一无所见,才觉得气闷难耐,索性不再苦等,来此和你谈谈!”
皇甫端何尝不也深觉气闷?遂拉着陶敏,并坐在树枝之上,向她低声说道:“我因接连三个时辰,未见观内有任何行动声息,遂怀疑是否那个假皇甫端,业已在我们之前来过,把‘金天观’中诸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陶敏想了一想,摇头说道:“皇甫兄,你这种怀疑,虽然有因,但可能性却不会太大!
慢说‘王屋金童’魏敏,身手绝伦,就是他那二师兄‘金天观主’铁手真人,看来也非俗手,哪里会轻轻易易地,便被假皇甫端,扫数杀尽?”
皇甫端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我们最好想个法儿试试,免得在此呆等!”
陶敏闻言,忽然身形微闪,溜下参天古木,弄来几块大石,向皇甫端娇笑说道:“皇甫兄,我们用石块投进‘金天观’内,试试有无反应?
或可看出一些迹象!”
皇甫端点了点头,首先向“金天观”内的院宇之中,抛进了一块大石!
“砰”然一声,大石落处,“金天观”内静悄依然,决无半丝异状!
陶敏柳眉双剔,猛力凝劲出手,又向“金天观”内,飞石击去!
她这次飞石,不是投向院中,而是击向大殿窗棂,只听”喀嚓”一响,木碎纸飞,窗棂被击坏了好大一片!
但殿中依然静寂寂,死沉沉,没有人现身探视,也没有人出声喝问!
皇甫端忍耐不住!向陶敏叫道:“陶妹,我看情形不对,还是进观……”
一语未毕,陶敏业已施展“紫燕穿波”的轻功身法,纵下参天古木向“金天观”观门扑去!
皇甫端生恐她有所失闪,随后紧跟,双双落在“金天观”
外,然后,上前叩门!
谁知陶敏手才及环,这两扇虚掩观门,竟自“呀”然而启!
皇甫端目光微注,剑眉立蹙!
原来,观门以内,横陈着两具身穿青色道袍的无头尸首!
陶敏苦笑说道:“皇甫兄,还是你猜得对,那位心狠手辣的假皇甫端,业已赶在我们之前,到过‘金天观’了!”
皇甫端冷笑道:“如今何必再说什么猜测之话,我们且看看那位棋高一着的假皇甫端,又在这‘金天观,中,造了多少杀孽?”
陶敏闻言,遂与皇甫端细搜观内各地,果然看不见一个活人,只发现了十三具无头尸体!
皇甫端摇头苦笑,皱眉说道:“我还以为机缘凑巧,所负沉冤,可告水落石出,谁知又弄得更深一层。这十三具尸体,具具无头,不知死的是些什么人物?有没有‘王屋金童’魏敏和‘金天观主’铁手真人在内?”
陶敏咬牙恨道:“这假皇甫端真狠,他一连杀死十三人,却又把人头拿去则甚?”
话方至此,“金天观”外忽然传进一丝低沉人声,冷冰冰地叫道:“观内之人.出外一会!”
陶敏听得有人发话,便向皇甫端低声笑道:“皇甫兄,这发话之人,多半便是假皇甫端了吧?”
皇甫端早已被人弄得心头火冒,剑眉双别,俊目闪光,和陶敏双双晃动身形,电疾扑向观外!
他们才出观门,便有黑忽忽一堆东西,当胸飞到!
皇甫端怒火虽已难禁,但心中戒意仍深,遂玄功傲凝,双掌一推,把那堆黑忽忽的东西,震落在五尺以外!
咕噜噜,满地乱滚!
这堆东西落地以后,才看出就是观中十三具尸体上所失去的十三颗人头!
皇甫端见下头,以为来人定是假皇甫端,遂凝神注目,对那人头掷来的方向看去!
树影之中,并排站着二人,身形均甚高大,并都带着一副黑色面罩,使人看不出他们的本来面刚微抱双拳,沉声问道:“适才是哪位找我答话?”
右面之人,低低哼了一声,似欲发作。
左面之人伸手相拦,含笑说道:“老人家且慢动怒,让小侄先和他谈谈!”
话完,抢步当先,走到皇甫端面前,伸手把脸上的罩面黑纱取掉!
这人是位满面精明强悍神色的中年大汉,在眉心中央,有一块红色暗记!
皇甫端见来人并非自己所料的假皇甫端,不禁愕然失惊地,退后半步!
那中年大汉,向皇甫端全身上下,看了几跟,冷然说道:“方才是我请尊驾出现答话!”
皇甫端问道:“朋友怎样称呼?”
中年大汉扬眉笑道:“在下杨晋,外号人称‘三眼神刀’,尊驾想必就是‘七绝玉龙’皇甫端了!”
皇甫端不肯暴露身份,摇头说道:“在下不是皇甫端,杨朋友莫要错认!”
“三眼神刀”杨晋纵声狂笑说道:“皇甫朋友,杨晋在‘杭州龙虎擂’时,曾见过你连诛七寇,耀武扬威!如今你虽用药物,略加易容变色,又哪里能够瞒得了我?”
这几句话儿,倒把皇甫端听得窘了好大一会!方自扬眉答道:“杨朋友,你且莫猜我到底是准?只请说出你是为了何事?
找我答话?”
“三眼神刀”杨晋指着满地人头说道:“由于这满地人头看来,我虽未进‘金天观,,便知观内必有十三条血腥命案!”
皇甫端点头说道:“不错,这座‘金天观’内,门户未锁,活口全无,却有十三具无头尸身,横毁在地!”
“三眼神刀”杨晋闻言,厉吼一声,嗔目问道:“皇甫端,‘金天观’中弟子,与你何仇?竟这等乱下毒手!我二师弟铁手真人,三师弟‘王屋金童’魏敏,又复何在?”
皇甫端与陶敏,从这几句话儿之中.听出“三眼神刀”杨晋是“王屋矮叟”褚拔吾的大弟子,但却不知远远站在树影下的另一蒙面之人,是何身份?
陶敏因见“三眼神刀”杨晋,词锋咄咄逼人,皇甫端却有所碍难,窘然未答,遂在一旁接口说道:“杨朋友,你莫在未明事实真相之前,便这等含血喷人,你怎知道‘金天观’中,一十三条血腥命案,是皇甫端所作?”
杨晋冷笑说道:“我接我二师弟‘金天观主’铁手真人快马传书,说是与‘血泪七友’门下的‘七绝玉龙’皇甫端,约定今日,在‘金天观’中决战,要我千里驰援!如今我来迟一步,十三具尸体,横陈‘金天观’中,十三颗头颅,堆积‘金天观’外,你们又尚未遁走,事实当前,罪行在眼,还想赖得掉吗?”
皇甫端知道这桩黑天冤枉,暂时又无法洗刷,只有赶紧脱身,才是上策,遂摇手止住陶敏,莫与对方辩白.自己上前半步,向“三眼神刀”杨晋,抱拳说道:“金天观中血案,虽非我所为,但奸人安排太妙,已使皇甫端百口难辩!杨朋友可否给我一些限期,让我把此事弄得一清二白以后,必到王屋山中,向杨朋友及令师楮老前辈请罪!”
“三眼神刀”杨晋冷笑一声说道:“皇甫端,跟前血债,最好是眼前偿还!你若把这十三颗人头,满地乱滚惨状,镇日放在心头,能够吃得饱?睡得着吗?”
皇甫端皱眉说道:“听杨朋友这等说法,莫非硬逼我和你当场了断?·杨晋厉声叫道:“皇甫端,你何必再如此假仁假义,你已经砍下了十三颗人头,难道就不敢再多砍一颗我杨晋的六阳魁首?”
皇甫端见状,深知一场恶斗,业已无法避免,遂长叹一声说道:“杨朋友,你既然如此不能相容,皇甫端也只好勉力奉陪,走上几合便了!”
语音了后,两人刚待动手,远方树下的那条人影,突然向前走来!
这人身法极快,只晃得两晃,便到了皇甫端的面前!
陶敏暗忖这是何人?从身法灵妙的程度看来,功力似乎远在皇甫端之上。
皇甫端则悚然一惊,全身发抖地,心中暗叫不妙!
这条人影,职立皇甫端身前以后,便伸手取去所戴黑布面罩!
面罩一去,方看出此人是位豹头虎额,神态威猛异常的虬髯老叟!
陶敏不识此人,但皇甫端却吓得魄散魂飞,心胆欲裂!
原来,这威猛老人,就是“血泪七友”之中性情最暴,排行第四的“仙霞焦髯叟”彭烈!
彭烈侧顾“三眼神刀”杨晋,沉声说道:“杨老弟.你且退后,这桩事儿,由我彭烈来替你主持公道如何?”
“三眼神刀”杨晋躬身答道:“彭老前辈是当世武林中的泰斗人物!又曾与家师相识.杨晋自当遵命,听候公平处置!”
彭烈一双虎目之中,精芒怒射地,盯在皇甫端的身上,冷然问道:“皇甫端,你还认得我吗?”
皇甫端“噗嗵”一声,跪倒在地,流泪答道:“四师叔待端儿有天高地厚之恩……”
一语方出,彭烈便厉声叱道:“谁是你的四师叔?你又是谁的端儿?我只知道你是罪不容诛的皇甫端,我是专替江湖伸张正义的彭烈!”
这几句话儿,分量太重,直把这位“七绝玉龙”皇甫端,听得全身发抖地,无法开口辩说!
陶敏委实看不过去,缓步向前,对那怒容满面,杀气腾眉的“仙霞焦髯叟”彭烈.敛衽为礼,含笑说道:“晚辈参见彭大侠!”
彭烈向她微一打量,抱拳还礼问道:“姑娘怎样称谓?”
陶敏应声道:“晚辈姓陶,单名一个‘敏’字!”
彭烈双眉一轩.沉声问道:“陶姑娘与皇甫端是什么关系?”
陶敏不慌不忙,神情自若地,含笑答道:“我和这位皇甫兄,毫无关系,只不过江湖偶识,风萍结友而已!”
彭烈虎目一翻,厉声问道:“陶姑娘既然和他无甚关系,何必……”
陶敏不等彭烈话完,便自接口说道:“彭老前辈请莫责怪晚辈多事,陶敏既是武林儿女,自然难免见人间不平事,胸中便作不平鸣!”
彭烈“哦”了一声扬眉问道:“陶姑娘,你见了什么不平之事?”
陶敏神色安详地,看着这位性暴如火的”仙霞焦髯叟”彭烈,含笑缓缓答道:”彭老人家,请恕晚辈唐突!陶敏觉得你对皇甫兄的态度,便完全以长凌幼,太不公平!”
彭烈“哼”了一声,脸色微沉说道:“陶姑娘,你知不知道他身上背了多少‘血债’?”
陶敏与彭烈针锋相对地,朗声说道:“彭老前辈,你知不知道他身上背了多少‘冤枉’?”
彭烈厉声叱道:“陶姑娘,你不要卖舌张牙!皇甫端的‘冤枉’,只是一句空言,但他的‘血债’,却是般般实事!”
陶敏目闪神光,扬眉叫道:“彭老人家,你完全错了!你所谓的‘空言,乃是‘实事’!你所谓的‘实事’却是‘空言’!仅我陶敏一人,便足以证明令徒皇甫端的‘血债’是虚,‘冤枉’是实!”
彭烈双目之中,射出令人生惧的森冷神光,疑注在陶敏身上,沉声问道:“陶姑娘,你怎能替他证明?”
陶敏向那“三眼神刀”杨晋看了一眼,朗声说道:“彭老前辈,这桩‘冤案’不仅对‘七绝玉龙’皇甫端关系太重,也与‘血泪七友’兄妹的清誉有关,故而陶敏必须向老前辈秘密禀告,请老前辈先与‘三眼神刀’杨晋杨朋友,作个交代如何?”
彭烈脸色一冷,向陶敏厉声叫道:“陶姑娘,‘血泪七友’兄妹之中,数我‘仙霞焦髯叟’彭老四性暴手狠,你不要在我老头子的面前.打算耍甚花样!”
陶敏嫣然笑道:“彭老前辈.你过虑了,凭陶敏与皇甫端等两名后生下辈.还能在你老人家面前,掀起什么大风大浪?”
彭烈闻言,低低“哼”了一声,偏过头来,向“三眼神刀”杨晋,发话叫道:“杨老弟!今天观内一十三条人命之事,暂且搁上一搁,我要把皇甫端带走,问个青红皂白!”
“三眼神刀”杨晋迟疑片刻,苦笑说道:“彭老前辈,眼前事实,似乎已显然……”
彭烈不等他再往下说,便自怫然叫道:“杨老弟,你不要说了,这‘金天观’内一十三条命案之责,全由我‘仙霞焦髯叟’彭烈担承!你去告知你师傅‘王屋矮叟’褚拔吾,就说行凶人若是皇甫端,彭烈会把他项上人头,送至‘王屋’!若非皇甫端,愿负责替他搜擒冒名贼子,以作交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三眼神刀”杨晋见彭烈业已声色渐厉,哪敢再复顶撞?
遂连连点头地,躬身陪笑问道:“彭老前辈既然这等说法,晚辈自当遵命!但可否请彭老前辈见示一个向家师交代日期,杨晋才好回山禀告!”
彭烈想了一想说道:“你去对你师傅禀告,就说我在‘两代英雄会’上,定给他一个满意交代便了!”
“三眼神刀”杨晋闻言,只得抱拳说道:“彭老前辈请便!晚辈还要替这‘金天观’内惨死之人,料理料理身后之事!”
彭烈点了点头,向皇甫端、陶敏叫道:“你们且跟我走,到对面峰顶叙话!”
说罢,身形微闪,立即当先前驰,皇甫端与陶敏,也不敢丝毫迟延地.随后举步。
展眼间,到了对面峰顶,彭烈便向陶敏说道:“陶姑娘,你快说出你怎能替皇甫端证明冤屈?但必需句句实言,莫要在我老头子面前弄鬼,否则便是自寻死路,决无侥幸之望!”
陶敏神色从容地,点头笑道:“彭老前辈放心,慢说‘仙霞焦髯叟’的威名盛誉,震慑乾坤,单单凭你是我皇甫兄的师叔份上,陶敏也必当恭敬直言,决不敢有丝毫瞒骗不实!”
彭烈闻言,面色稍霁,向皇甫端看了一眼!
皇甫端一再含冤,又不敢对四师叔有所顶撞,着实委屈得心内奇酸,两只大眼眶中,贮满了英雄珠泪!
如今“仙霞焦髯叟”彭烈这一看他,直看得皇甫端有点控制不住情绪,难过异常地,低下头去!
彭烈眉头一皱,转面向陶敏说道:“我有事路过‘虎牙山’左近,遇着‘王屋矮叟’褚拔吾门下的大弟子‘三眼神刀’杨晋,听说他的二师弟‘金天观主’铁手真人,及三师弟‘王屋金童’魏敏,与‘七绝玉龙’皇甫端有约,遂蒙面随来,想察看察看皇甫端离开师门以后的行为心性,究竟如何!”
陶敏含笑说道:“这是彭老前辈作师叔的一片苦心!”
彭烈叹息一声说道:“但我才到‘金天观’外,便见林中堆积了十三颗人头,皇甫端又恰在现中走出,我真不知道敏姑娘还有什么理由?能证明他不是屠杀这十三条人命的凶手!”
陶敏微笑说道:“彭老前辈,这是你来此经过,但你若知道我们来此经过,就根本不会再向我要什么证明的了。”
彭烈问道:“你们是怎样前来?”
陶敏笑道:“我们是在黄鹤楼上,巧遇‘金天观主’铁手真人,和‘王屋金童’魏敏,偶然听说他们与‘七绝玉龙’皇甫端,订下‘金天观’较技之约,自然知道对方是个冒名恶徒,遂悄悄来此,想揭破那假皇甫端真相!”
彭烈耸然动容,目闪神光问道:“你们见着那假皇甫端了吗?”
陶敏苦笑道:“我们清晨来此,分藏在两棵参天古木以上,一直等到老前辈驾临之前,既未见着假皇甫端的半点踪影,也未听得‘金天观’内有丝毫声息!”
彭烈“哦”了一声,说道:”这种情形,太以反常,其中必有蹊跷!”
陶敏又点头说道:“我们也觉有异,遂进入‘金天观’中察看,但观内一无活人,所见到的只是一十三具无头尸体!”
彭烈冷哼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定是那假皇甫端,业已抢在你们之前,来此行凶而去!”
陶敏笑道:“彭老前辈圣明,如今你大概不会再向我要什么证明了吧?”
彭烈想了一想,皱眉说道:“但褚拔吾的两名弟子,井非弱手,尤其那‘王屋金童’魏敏,更是罕世美质,功力甚高!他们既未死在十三人之中,踪迹却又不见,难道竟会轻易败在假皇甫端手下,因而双双遁走?”
陶敏摇头笑道:“这倒是一桩极大疑问,但我们却既不易对其求得解答,也更无为它寻求解答必要!”
彭烈叹道:“陶姑娘,我从你说话时的目光之中,看出你并非虚言,讲的都是实话!对于‘金天观’之事,我不再责怪皇甫端便了!”
皇甫端透出一口长气,方一抬头,陶敏又向那位性暴如火,威严甚重的“仙霞焦髯叟”彭烈笑道:“彭老前辈,你不仅对于今日‘金天观’之事,不应责怪我皇甫兄,连昔日‘苗岭’之事,也更不应对他责怪!”
彭烈豹目双翻,诧然问道:“陶姑娘,你此话怎讲?”
陶敏柳眉双扬,娇笑说道:“彭老前辈,不是夸句大话,在这莽莽乾坤之中,只有我陶敏一人,方能证明我皇甫兄是极为冤屈地,被人毒计陷害!”
彭烈讶声问道:“陶姑娘,你怎样证明他是清白无辜?请说来给我听听?”
陶敏以两道清澄如水的目光,盯在这位“仙震焦髯叟”彭烈的脸上,秀眉微扬,缓缓问道:“彭老前辈,你说那位庞小波姑娘,结果如何?”
彭烈答道:“不是我说,是独孤大侠,亲眼看见这位庞小波姑娘,因清白被玷,全家被杀,终于羞愤自尽而死!”
陶敏摇头说道:“独孤大侠上了恶贼凶徒的一个大当,所见之事,不是事实!”
彭烈方欲追问,陶敏便指着自己,继续说道:“因为我就是庞小波,我不仅未死,而当时更出外远游,根本不在‘苗岭’!”
“仙霞焦髯叟”彭烈闻盲,不禁惊讶欲绝地,向陶敏皱眉苦笑说道:“陶姑娘,你怎么既叫陶敏,又叫庞小波,真把我老头子弄糊涂了!”
陶敏把自己的曲折离奇身世,及与皇甫端的结识经过,详详细细地,向这位武林大侠,说了一遍。
彭烈听清了其中因由,方相信皇甫端确实无辜,遂微觉歉然,失声叹道:“皇甫贤侄,听陶姑娘如此说来,倒是我这做师叔的,错怪你了!”
皇甫端在陶敏与彭烈叙话之际,便已感慨万分,如今听得四师叔向自己如此说话,心中越发起了一阵酸楚,不由自主地,垂落了几滴英雄珠泪!
彭烈见状,苦笑叫道:“皇甫贤侄,我知道你负屈太深,心中难过,但望莫因苦难,磨折英风,你四师叔自惭鲁莽,我要在七日之间,恢复你被废的‘金刚巨灵掌’力,借以略赎前愆!”
皇甫端拭泪叫道:“四师叔,请千万不要这等说法,师叔若能帮助端儿洗刷声名,比恢复我‘金刚巨灵掌’力更好!”
彭烈长叹一声说道:“皇甫贤侄,我虽因‘苗岭’之事,表面证据确凿,当着‘铁面天曹’独孤奇,不得不对你出手惩罚!但心中何尝不觉得你是负屈含冤?故而自从‘娄山’分别以来,我也在到处侦查此案,只是尚未获得什么线索而已!”
陶敏笑道:“如今我倒觉得有条线索可寻!”
彭烈急急问道:“陶姑娘快讲,我们老少三人,同在一处,实力不弱,无论何事,均可一试了呢!”
陶敏向皇甫端看了一眼,含笑说道:“皇甫兄,我们虽然未曾见过假皇甫端,但却有个人儿,与他相识!”
皇甫端苦笑问道:“敏妹说的人儿是谁?是不是‘慈心玉女’司空蕙?”
陶敏点头笑道:“自然是她,‘慧心玉女’司空蕙既已几乎要与那位冒名货色的‘七绝玉龙’皇甫端,缔定婚姻,怎会不知道一些他的来龙去脉?”
皇甫端闻言,便对“仙霞焦髯叟”彭烈说道:“四师叔,我们最近曾经见过那位‘慈心玉女’司空蕙的踪迹,她如今可能仍在‘大洪山’中,探望她姊姊‘冰心仙子’司空兰!”
彭烈扬眉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到‘大洪山’去,找寻司空蕙,向她问上一问!反正我与‘冰心仙子’司空兰,也是武林旧识,她不会见怪扰及她清修之罪!”
陶敏急忙接口笑道:“彭老前辈既与‘冰心仙子’司空兰相识,自然再好不过!
我和皇甫兄,先前也准备走趟‘大洪山’。但却听说司空兰独自清修,与世相绝,她所居的‘冰心古洞’之中,一向不容俗客,及陌生人物,人内惊扰!”
彭烈点了点头,怪笑说道:“不错,司空兰确实厌见俗人,但若是我老头子前去寻她,她总还不至于请我尝上一记‘天香冰魄掌’呢!”
他们话方至此,空中忽然传来几声奇异鸟鸣!
皇甫端觉得鸣声甚熟,急忙抬头,却见远远天边,有只紫色巨鸟,向西方疾飞,展跟便隐人云内!
陶敏失声叫道:“皇甫兄,这只巨鸟,好像就是‘慈心玉女’司空蕙所豢的‘紫羽灵鹫’,只未看出鸟背上是否坐得有人而已!”
皇甫端皱眉说道:“鸟虽不错,人却未见,这样一来又要使我们发生问题,摸不准那‘慈心玉女’司空蕙是否业已离开‘大洪山’了?”
彭烈想了一想,怪笑说道:“这样好了,我们来个两路分兵,你们循鸟飞方向,一路查察,我则去往‘大洪山’中走走!”
皇甫端躬身问道:“这种方法虽好,但四师叔和我怎样联络?”
彭烈笑道:“你不是已和‘玉面屠夫’金若雨,订了约吗?届时我会前往‘岷山白骨潭’边找你!”
说罢,和皇甫端盘膝坐下,自己则坐在皇甫端的背后,伸出右掌,贴在他“脊心穴”上。
陶敏知道“仙霞焦髯叟”的这样做法,是要使皇甫端恢复被废的“金刚巨灵掌”力,不禁秀眉微挑,要想发话阻止!
因为皇甫端的所废功力,已被“老游魂”暗中恢复,如今不必再多此一举!
但转念一想,这种内家重掌,得益越多,威力越大,“仙霞焦髯叟”彭烈既自惭昔日错责皇甫端,要想有所补过,如今便听凭他多费上一些气力,使皇甫端多受一些益处也好!
陶敏有了如此想法,遂不再发话阻止,单独走向一旁,也自盘膝静坐!
谁知彭烈向皇甫端这一隔体传功,竟整整用去了一日一夜之久。
等到他们传功完毕,双双起立之际,只见皇甫端容光焕发,精华内敛,宝相外宣,彭烈却满面疲惫之色,陶敏看得好不惊奇,暗想仅仅恢复一种“金刚巨灵掌”
力,怎会一个显得获益如此之大,一个显得损耗如此之巨?
她念犹未了,“仙霞焦髯叟”彭烈已自轻拍皇甫端的肩头,向他含笑说道:’“皇甫贤侄,你四师叔一向心直手狠,嫉恶如仇,以致昔日骤闻‘铁面天曹’独孤奇所报讯息之下,才对你错加严厉处分!
“如今总算略尽心力,聊以补过,我们且分头查察,彼此在‘岷山白骨潭’边,再相见吧!”
语音一停,并向陶敏含笑略打招呼,便自飘然走去!
皇甫端躬身相送,但目光遥望这位“仙霞焦髯叟”彭烈的背影,飘然远逝之际,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奇异神色!
陶敏扬眉问道:“皇甫兄,你在想些什么?”
皇甫端应声答道:“我在想我这位四师叔,可能是为了使我恢复‘金刚巨灵掌’力,久未饮酒,以致酒瘾大发,足下有些飘飘然,在身法上,也不像他老人家平时那样雄浑沉实!”
陶敏冷笑一声说道:“皇甫兄,你看走眼了,彭老前辈分明是把真元内力,损耗过度,才有些行动飘浮不实!哪里是发了酒瘾?”
皇甫端因当局者迷,尚自懵然无知,摇头笑道:“敏妹说得不对,我彭四师叔功力何等深厚,他老人家既未拼斗强敌,却怎会把真元消耗过度?”
陶敏又好气又好笑,白他一眼,柳眉微扬说道:“皇甫兄,你怎不试试你的‘金刚巨灵掌’力,是否当真又恢复了吗?”
皇甫端不知陶敏另含深意,遂点头答道:“好,我就试一试看,这‘金刚巨灵掌’力,是我彭四师叔威震江湖绝技.我若完全恢复了昔日所学,可以凌空按掌印石达七八分深浅的呢!”
一面说话,一面凝聚十二成的“金刚巨灵掌”力,便向石壁之上,扬掌凌空虚按!
这一按之下,石壁上便即现出了一只清晰掌印!
但这只掌印,不是皇甫端所说的七八分深浅,而是深达一寸二三!
皇甫端目光注处,怪叫说道:“怪事,怪事,我‘金刚巨灵掌’力,不过刚刚恢复,怎么反倒比未废以前,增强了一半威力?”
陶敏笑道:“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甫兄如今大概总知道你彭四师叔走时,有些步履轻飘,神情倦惫之故,不是酒瘾大发了吧?”
皇甫端微一寻思,不禁“呀”地一声,立即从俊目之中,垂落了两行珠泪!长叹说道:“我彭四师叔大概是为了补偿我负屈含冤,并几乎被他处死之苦,竞不惜大耗真元,用‘少清真诀’把他自己的玄功真气,转注给我不少!”
陶敏笑道:“这虽是彭老前辈的一片苦心,但也是他身为师叔爱护后辈的应尽责任,故而皇甫兄感激无妨,垂泪则可不必!”
皇甫端长叹一声说道:“损一分真元极易,充一分真元太难,我彭师叔对我用‘少清真诀’转注玄功真气以后,可能便不再参与‘两代英雄会’,放弃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荣誉!”
陶敏“哦”了一声说道:“倘若如此,则彭老前辈的牺牲,委实太大!”
语音至此微顿,妙目流波,深情款款地,又向皇甫端继续笑道:“皇甫兄,彭老前辈这样做法,分明是自己放弃争取‘第一代武林至尊’希望你能夺得‘第二代武林至尊,……”
话方至此,皇甫端倏然一掌疾推,把陶敏推得踉踉跄跄地,跌出丈许以外!
陶敏大愕不解,失声叫道:“皇甫兄,你这是……”
皇甫端摇手截断陶敏话头,走到一株参天古树之前,伸手在树上拔了一些物件在手!
陶敏目光注处,不禁惊然一惊!
原来,皇甫端在树身上所拔下之物.是十根长约两寸,其细如发的黑色小针!
这些小针,是何处射来?为何自己不曾看见半点,不曾听出丝毫?
若非皇甫端应变敏捷,仓卒发掌,把自己推跌丈许,逃过一劫,极可能便丧命在这似已淬毒的黑色飞针之下!
陶敏又惊又异,心中揣测之间,皇甫端却已目光如电,向四外冷冷搜索!
他根据适才飞针所来方向,对身后两丈左右处的一丛树影,沉声发话叫道:“朋友,光棍眼中,莫揉砂子,何必再这等躲躲藏藏?且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的?”
树影中,寂声无响!
陶敏秀眉微蹙,向皇甫端低声说道:“皇甫兄,这丛树影,距离我们约莫有两丈三四光景,对方能把那轻飘飘的黑色小针,发射这么远,并毫无声息吗?”
皇甫端冷笑说道:“敏妹,你看,当地除了这丛树影以外,哪里还有藏人之处?我敢断定,人在树中,我们不妨一东一西地,两路包抄,试加搜索!”
陶敏方一点头,皇甫端又自低声嘱咐地道:“对方功力甚高,暗器又颇歹毒,陶妹要特别小心一些!
最好脚步略缓注意监视动静,莫要先行入林.由我去实地搜查,把他赶出林外相会!”
语音才落,身形一晃,已自恍若电掣星驰般,取路东边,向那丛树影掩去!
陶敏自然遵从皇甫端所说,从西边取路包抄,并故意足下略缓,以观看皇甫端入林之后,对方有何动静。
谁知皇甫端人如电闪,快疾无比,冲进树影以后,对方并无任何动静,只听得皇甫端发出“呀”的一声低呼!
陶敏一来心悬皇甫端,二来又素知他处事镇静,如今竟失声惊呼,必是发现了什么莫明其妙的重大怪事!
故而她心念动处,也自一面冲入林中,一面高声发话叫道:“皇甫兄,你有何发现了吗?”
皇甫端呆呆立在林中,见陶敏赶到,遂伸手指着一株大树,苦笑说道:“敏妹,你去看看,居然仍是那个东西作怪!”
陶敏因林中黑暗,遂近前两步,方看出树皮上镌着一些字迹!
这些字迹是:‘七绝玉龙’而有真假之分,亦当世武林趣事!西行三十里外,夹峰为谷,谷名‘屠龙’。小弟于今夜初更,在谷内敬候大驾,与兄一晤,并作‘双龙之斗,如何?”
末后署名,赫然是“皇甫端”三字。
陶敏看完字迹.皱眉说道:“这厮‘金天观’中,杀了那么多人儿,怎的还未走呢?”
皇甫端苦笑说道:“他若是去而复转,倒还稍好,只怕一直藏在暗中尾随,则我们与彭师叔所商议之事,岂不完全被他听见?”
陶敏向他安慰说道:“对方行动,太以诡异难测,我们不必多作推断,免得神淆智乱,反而落人他算计之内!好在他既然约你今夜初更,‘屠龙谷’中互作‘双龙之斗’,则这桩事儿,总也该有个了断的了!”
皇甫端钢牙一挫,目闪神光说道:“敏妹说得对,我们且摒弃万虑,专心调息行功,今夜遭遇到任何困难,我也决不把这假皇甫端放过,甚至和他并骨于‘屠龙谷’中,亦所不惜!”
陶敏娇笑说道:“皇甫兄,我觉得那位冒牌货色的假皇甫兄,决非你的对手!因为你不仅功力全复,并获得你彭四叔的‘玄功真气’转注,成就越发惊人!只要不以怒昧智,误中奸谋,哪会有斗他不过,或是两败齐伤之理?”
皇甫端摇头苦笑,与陶敏西行三十余里,果然发现一条地势幽秘山谷,谷口一大片平坦石壁之上,镌着“屠龙”两个擘窠大字!
他们既已找到地头,遂在屠龙谷左近的一片小林之中,双双盘膝静坐,调息行功,为夜来恶战,预作准备!
天色约近初更,皇甫端周身血脉舒畅,神充气足,倏然一睁双目,向陶敏含笑道:“陶妹,时光到了,我们前去赴约!”
陶敏点头一笑,双双站起身形,驰向“屠龙谷”口!
但才到谷口,两人便均觉一怔。
因为谷口“屠龙”二字以下,悬着一块木牌,牌上写着龙飞风舞的几句话儿,看出是:“是英雄,单人人谷,非好汉,邀助同来!”
皇甫端见字以后,不禁对着这块木牌,蹙眉苦笑!
陶敏讶然问道:“皇甫兄,你如此犹疑则甚?难道你真愿意中了对方的激将之计,单人人谷吗?”
皇甫端指着那块木牌,苦笑说道:“对方既已高悬此牌,我若置诸不理,岂非显然示弱,贻笑于人?”
陶敏方待发话,皇甫端双眉忽挑,又复说道:“敏妹你既认为我是能胜得了那假皇甫端,便让我单人入谷,一试如何?好在我深有自信,纵或制不住对方,也决不会落在他的手内!”
陶敏对于皇甫端的高傲性情,已有相当了解,加上眼见他获得奇遇,功力猛进!遂在想了想以后,嫣然微笑地,点头答道:“好,我答应你!但你若到了三更过后,仍不出谷,我却要人内接应!”
皇甫端扬眉笑道:“全依敏妹,我们就是这样决定便了!”
语音方落,身形已闪,飘进了“屠龙谷”内!
皇甫端进得“屠龙谷”后,陶敏举目四眺,选定了一株靠近崖岸的枝叶茂密大树,纵身而上,坐在两根分岔巨枝之间:她目光凝望在“屠龙谷”内,心中却颇为忐忑!
她知道皇甫端的一身艺业,本已极强,再加上从“老游魂”及“仙霞焦髯叟”彭烈之处,获得相当助力,应该在当世武林的年轻人物之中,可称罕有敌手!
但那位假皇甫端的心机算计,过于险恶,皇甫端会不会论力虽足胜人,论智却中了对方的牢笼圈套……
约莫过了半个更次,“屠龙谷”口脚步跄踉地,走出了一条人影!
陶敏远远看去,虽因人在山崖黑影之内,面貌无法看清,但从装束,神态以上,却可望而知,便是自己对他悬念已久的英雄密友!
陶敏连等他走到树下都来不及,叫了一声:“端哥哥”,便自飞身扑去!
她一向把皇甫端称为“皇甫兄”,但偶尔真情难禁之际比较亲切的‘端哥哥’三字,也往往脱口而出!
如今便是如此,“端哥哥”三字的音犹未散,陶敏一具软绵绵,香馥馥的娇躯,几已扑进了那条黑影怀内。
蓦然间,陶敏“哎呀”一声,失声叫道:“不对,不对……”
她是情急之下,飞身猛扑,哪里还收得住势?仅仅叫了两声“不对”!便和那条黑影撞在一处!
原来,那条黑影,身材像皇甫端,神情像皇甫端,面貌也像皇甫端,衣着装束方面,更是一般无二!
但脸上却少了陶敏送给他那种易容药物的独特色泽!
陶敏发现这种区别以后,自然立即感觉到这人便是假皇甫端!
可惜她心中虽已明白,身形却飞向这位假皇甫端双张相接的猿臂之间!
假皇甫端在陶敏距离自己约有五六尺时,便从口中喷出了一片淡淡紫色烟雾!
一阵兰麝幽香,嗅人鼻观,陶敏神智立昏,毫未挣扎地被那假皇甫端抱个正着!
这位假皇甫端把业已神智昏迷的陶敏,抱在怀中.一语不发,只回头向“屠龙谷”内,目光略注,从脸上浮起一丝极为阴险的无声狞笑,便引得意扬扬,疾驰而去!
关于陶敏被假皇甫端掳走之事,暂时不提,且先表叙真皇甫端在”屠龙谷”中的所遭所遇!
皇甫端进得“屠龙谷”后,两经转折,便发现眼前有片黑压压的松林.阻住去路!
这位“七绝玉龙”的知识极为渊博,真可谓文通武达,无所不能,他仅对松林,略一注目,便看出这片松林,并非天然杂生,而是经过人工种植,其间蕴有颇为玄妙的奇门阵法!
林口,仍像谷口一样,悬有一面木牌,牌上写着:“英雄方识路,俗子早回头!”
皇甫端冷笑一声,暗想对方不知是何用意?难道倚仗“屠龙谷”中这片蕴藏奇门阵法的“迷踪松林”,就能把自己困住?
或是使自己知难而退?
想到此处,英雄意气和好胜之念,立即油然而生,剑眉微剔,身形微闪,便闪进松林以内!
一进松林,方看出林内阵法,颇不寻常,是一种颠倒天星缠度的“多元大阵”!
这种“多元大阵”,虽难不倒皇甫端,但皇甫端却知道路径极为繁复,若想通行全阵,至少也要费上一个时辰光景!
固然,他若施展轻功身法,从树顶通过,或是把几株作为阵眼的阻路巨树毁掉,便可极快穿行,但这等作法,却与对方考较自己识否阵法的用意不合,有点像是向那假皇甫端示弱低头模样!
故而皇甫端宁可略为费事,不肯示弱地,在那无数株松树枝杆之间,依照阵法门户,左绕右绕地,穿来穿去!
等到他把这片蕴有“多元阵法”的松林走完,竟发现一桩出入意料之事!
原来这“屠龙谷”地势仿佛已尽,松林之外并非深广山谷,而是一片障路石壁,壁上有一高大洞穴!
事既至此,皇甫端自然别无考虑,向这洞穴之中,昂然走进。
洞中门户颇多,仿佛有数重石室,在第一重门户之外,置着一只石几,几上横放一张铜胎铁背的极好巨弓,弓旁有份小柬,柬上写的是:“尊驾若无拉圆此弓之力,请及早知难而退,不必再进第二重石室!”
皇甫端剑眉微挑,伸手取起巨弓,力贯双膂,一连拉圆三次,方始放回几上!但心中已知此弓确实不俗,内力若在千斤以下之人,真无法将弓拉满!
他放下巨弓,走进第二重石室,仍是一只石几,几上放着一根仿佛是妇女颈间饰物的金链!
这金链之旁,照样有份小柬,柬上写的是:“尊驾若无拉断此链之力,便请止步!”
皇甫端未取金链之前,先加仔细注目,察看其上是否淬有什么沾手不得的奇异毒质?
他取出三师叔“峨嵋黄冠道”抱一真人所赠的“通天犀角道簪”,向那根“玄色金链”之上,试了一试!
见道簪的半透明替身以内,毫无变化,便知链上并未淬毒!
他收起“通天犀角道簪”,取起金链,用五成真力,左右一拉!金链居然丝毫未动!
皇甫端好不惊奇,傲性微发,在左右双手之上,渐加真力,五成半……六成力……六成半……七成力……
真力加到七成.这条金链终于禁受不起地.“铮”然断成两截!
皇甫端委实惊奇交进,因为照此情形,自己倘在未蒙四师叔“仙霞焦髯叟”彭烈,特降殊恩,增加功力以前,岂非必尽全力,方能将这条细细的金链拉断?
他缓缓放下两半截已被拉断的金链,但目光注处,却发现双手之上,均留有一线玄色链痕!
皇甫端合掌一搓,井未将这玄色链痕搓掉,因前已试过链上无毒,遂也不甚在意地,又复向第三重石室之中,缓步走进。
这重石室之中,空无一物,只在壁间贴有一张素纸,纸上写着:“尊驾能开强弓,能断怪链,确属旷世奇才!如今再若能在这第三重石室中,寻得对外通路,便可与本人相见,互作一搏!”
皇甫端看完素纸所书,便剑眉深蹙地对这问空洞洞的石室,仔细打量!
果然这第三重石室,与前两重炯不相同!
第一重石室及第二重石室之中,均有两个门户,一个通外,一个通内!
这第三重石室则除了自己从外洞进入的一个圆形石门以外,三面皆是石壁,别无其他通路!
他剑眉微蹙,一面端详石室形势,盘算门户大略是在什么部位,一面暗想这冒用自己名号,屡屡为恶的假皇甫端,在这“屠龙谷”中,故弄玄虚,一再引诱自己深入的用意究竟何在?
皇甫端看来看去,觉得只有贴在迎面壁上的那张素纸,有些突兀可疑,遂伸手把它揭去。
素纸一揭,纸后果然藏有一个与壁面齐平的圆形机括!
皇甫端先轻轻试了一试,发现这圆形机括,可以按动,遂用力往下按去!
一阵轰隆石响,石壁上突然现出一个离地五尺来高,仅有尺许方圆的小小洞穴!
皇甫端自入“屠龙谷”来,因未曾见着对方,业已气闷得有些难耐!如今既见壁上现出洞穴,遂根本不加沉思,微凝“缩骨神功”,飞身向穴外穿去!
身形一出石穴,皇甫端便知要糟,自己这条小命,可能十之八九地,业已断送在阴险小人手内!
原来这石壁洞穴以外,并不是另一重石室,也不是“屠龙谷”内平地,而是一条深达七十来丈的谷中绝壑!
任凭把轻功练得再高再妙之人,也绝对无法在七八十丈高空之上,安然落地!
故而,皇甫端一面如飞下坠,一面拼命凝神注目,想从必死无疑之内,挣扎出一线生机!
生机来了,他发现足下山壁之间,长有一大片藤蔓!
皇甫端双掌凝劲,向前凌空猛推,身形便自然而然地,向后退去!
“嘭”的一声,皇甫端摔在一处崖角之上!
这一下把他摔得龇牙咧嘴,显然受伤不轻.几乎使整个胸腹间的心肝肠胃,都震荡得乱了位置!
但皇甫端在这性命交关之际,仍能心神不乱地,信手乱摸乱抓,终于被他抓住了一根藤蔓!
有了这根藤蔓,皇甫端便不至于碎骨粉身,丧命壑底!
不过,大难脱离,小难难免,这一路翻滚之间,硬把位“七绝玉龙”,弄得皮开肉绽地,成了个血人模样!
离地约莫还有四五丈高,山藤已尽,并禁不起太重分量地,骤然折断!
尚幸山藤虽断,坠势却已大大减弱,“砰”然声响,只把位全身是血的“七绝玉龙”皇甫端,摔得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阵冰寒山雨,把“七绝玉龙”从晕死中浇得苏醒过来!
他知觉才复,便知自己伤势太重,遂赶紧摸出大师伯三摩尊者所赠的那粒朱红蜡丸,把丸中所藏的一粒奇香灵药,吞下腹内!
这粒奇香药丸,名叫“法华金丹”,专治脏腑重伤,功能还魂续命,是佛门中珍奇圣药,功效灵验无比!
皇甫端服下灵药,暂摒百虑地静静调息片刻,觉得除了周身外伤,仍自颇为疼痛以外.脏腑间已告安宁,遂试行挣扎爬起!
他站起身形,回想适才所经所达,不禁惊魂仍颤,恍疑隔世!
他对于百丈高崖,坠身绝壑的九死一生之举,自然吃惊。
但危机既过,也就惊魂渐定!
如今使他最难安的,却是“疑急”二字!
他疑的是那位假皇甫端,既然利用“屠龙谷”的特殊地势,引诱自己中计坠崖,则为何要在第一重石室,及第二重石室之内,陈设一张强弓,及一根金链,先使自己开弓断链则甚?
这些情思,是他心中所疑,对于陶敏在“屠龙谷”外,等候自己一事,则使他心中更急!
因为皇甫端记得与陶敏作约是初更进谷,三更出谷,陶敏等到约定时间之后,不见自己走出,必将放心不下地,进入“屠龙谷”中,加以接应!
对方心机布置,如此阴险毒辣,陶敏一经入谷,岂非又将十之八九地,惨遭毒手?
皇甫端越想越急,但却束手无策!
他无可奈何,只得暂摒百虑,静守天君,在这探壑以下,调息行动,用起内家妙诀!
一遍功行做罢,所服法华金丹的药力,完全散开,不仅内伤尽祛,连一些皮肉外饬,也均止血结痂,不再疼痛!
皇甫端觉得自己已完全复原,遂提气纵身,援登百丈深壑!
他进入“屠龙谷”中,是初更时分,如今再度重来,却已是第二日的申牌之景!
皇甫端小心翼翼地,完全旧地重经.他要看看谷中有甚变化?
穿越壁间小洞,经得第三重石壁,行由第二重石室,走出石洞,进入按照奇门阵法所种植的松林,曲折迂回,到达“屠龙谷”外!
不能动的东西,完全如旧!能动的东西,异于昨宵!
但第二石室中的两截金链.第一重石室中的那张罕世强弓,以及屠龙谷外的陶敏姑娘等一人二物,却已不见踪迹!
皇甫端眉笼情恨,面罩愁云!
因为石室中的强弓断链,必是被对方拿走,决无疑问!但陶敏失踪之故,却煞费推敲!
她是关心自己,进入“屠龙谷”策应而告中计被俘!
还是久等自己,不见归来,而一怒负气离去?
这两种答案之中,自然是第一种可能较大!
但皇甫端却希望是第二种来得正确!
他正在“屠龙谷”口茫然卓立,不知何去何从之际,目光偶然旁观,却被谷口壁间所悬挂的那块木牌,吸引得一瞬不瞬!
因为这块木牌之上,本来是写着:“是英雄单人入谷!非好汉邀助同来!”
如今,远远看去,好像字迹业已改变!
皇甫端抱着满腹惊奇,近前细看!
只见牌上写道:“尊驾之心上人,已入小弟怀抱,倘尊驾皮坚骨硬,未在绝壑以下,变成肉泥,则再请西行百里,自当另行设计,再候明教!”
皇甫端看完木牌上所书的这些字迹,不禁气上加气,急上加急!
气上加气是对方仿佛把自己玩弄在掌心之上,委实狂妄傲慢,欺人太甚!
急上加急是陶敏果然落人假皇甫端手中,不知会遭遇到什么样的难堪摆布?
他再气再急何济于事?眼前只有一条路走!
这条路儿,便是依照假皇甫端的牌上留书,再复西行百里!
因为只有冒险犯难,才有与假皇甫端较量机会!也只有在这种显然对自己不利的机会之中,才有望把陶敏救出魔掌!
想到此处,双眉一剔,立即展足脚程,向西方如飞奔去!
百里距离,在皇甫端这等功力的武林奇侠脚下,简直毫不为难,轻轻易易,未消多久地,便自到达。
跟前一面是奔腾江流,一面是高峻山岭,地势极为凶险!
皇甫端正往前行,突然从大堆怪石之后,闪出两名手提鬼头刀的劲装壮士,沉声喝道:“朋友暂停止步,你可是‘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皇甫端因自己昔日之冤,既蒙四师叔“仙霞焦髯叟”彭烈知情谅解,已不必事事化名!何况正值心急之下,不暇深思,遂应声止步,点头答道:“在下正是皇甫端,你们拦路问名,是为何事?”
站左面那执刀壮汉.抱拳答道:“我家主人命我弟兄在此等侯皇甫朋友,请你移驾一叙!”
皇甫端因别无他人知晓自己行踪,以为这两名执刀壮汉,定是那假皇甫端所差,目闪神光,冷冷问道:“你家主人何在?”
左面那名壮汉,伸手向江边一指,应声答道:“在那江边柳林之内!”
皇甫端又复问道:“你家主人是准?”
壮汉摇头说道:“我弟兄不敢妄提我主人名讳,请皇甫朋友江边一行,彼此见面以后,自然知晓!”
皇甫端目光做注,见此处距离江边,不过四五十丈之遥.遂懒得再和他们多话,转身向江边走去!
但他才一转身,便听得“当啷啷”,“当啷啷”的两声响箭,由身后向空中射起!
皇甫端知道这是那两名壮汉,在向他们主人,用响箭报讯,遂并未在意,依旧向前赶去。
等他走到江边,柳林中便走出一群人来!
人数约有二十出头,但为首之人,似是五位!
一位手拄银色拐杖的白发婆婆,一位瘦削枯干的马脸老叟,一位手托巨大铁木鱼的凶猛僧人,一位相貌尚称英俊潇洒,但目光却甚阴险的蓝衣儒生,以及一位全身孝服的美艳少妇!
皇甫端虽未曾识得这群人,但仅从他们的装束神情以上,便已猜出对方来历!
他知道这是“川东七豪”,却不知因甚跟前只有五人,少了两个?
原来这“川东七豪”,是由“银杖夜叉”杜二娘,“马面凶神”阮超,“铁鱼凶僧”明灯大师,“九指追魂”蓝玉春,“醉瘟神”闲泰,“百剑妖姬”席上珍,及“飞虹魔女”纪香琳等七名异姓兄妹组成,其中“银杖夜叉”杜二娘,及“百剑妖姬”席上珍,因武功卓绝,又被列入“乾坤十四煞”内!
“醉瘟神”闵泰与“百剑妖姬”席上珍,又是一对夫妻,“飞虹魔女”纪香琳与“九指追魂”蓝玉春,则是中表兄妹!
眼前,“川东七豪”中,只有五豪在场,闵泰及纪香琳,却不知何去?
双方距离一丈左右,便均自止步!
“银杖夜叉”杜二娘“咚”的一声.左手银杖点地,右手却指着皇甫端,冷然问道:“来人便是‘血泪七友’门下的‘七绝玉龙’皇甫端吗?”
皇甫端因觉自己业已毋庸再变易姓名,遵点了点头,朗声答道:“在下正是皇甫端,老人家可是川东七豪”中的大豪,‘银杖夜叉’杜老婆婆?”
”银杖夜叉”杜二娘冷笑一声说道:“想不到像你这等狂妄无知小辈,居然还会把我们‘川东七豪’看在眼内?”
皇甫端见对方词色不善,仿佛对自己衔恨甚深,不禁愕然问道:“杜老婆婆,在下虽与川东七豪’,无甚渊源,但亦无甚仇恨,并因老婆婆年长,加以‘老人家’的尊称,自忖未有失礼之处,为何竟被老人家目为无知狂妄呢?”
“银杖夜叉”杜二娘狞笑不答,只伸手往后一招,便有人送来两样物件!
皇甫端目光微注,不禁剑眉立蹙!
原来这两样物件,便是自己在前路“屠龙谷”中,所见的那张强弓,及那根断成两截的金链!
“银杖夜叉”杜二娘指着这张强弓,及那根金链,向皇甫端狞笑说道:“皇甫端,你认不认识这两件东西?”
皇甫端想起在“屠龙谷”所受愚弄,心头早已怒火高腾,竟以为“川东七豪”和那假皇甫端,是同路之人,遂目闪神光,朗声微笑答道:“我怎么不认得?这张硬弓曾被我亲手拉圆!这根金链也是我亲手拉断!”
“银杖夜叉”杜二娘目中凶芒连闪.厉声说道:“你到颇为爽快,但不承认也不成,因为弓上链上,均已留有极清晰的指印,可以查对!”
皇甫端勃然怒道:“查对什么?我既敢拉弓,既敢断链,难道还怕人知晓不成?”
说到此处,那位一身素服的“百剑妖姬”席上珍.忽然面向柳林,以一种悲愤异常的凄厉话音叫道:“独孤大侠,你对‘七绝玉龙’皇甫端亲口所作的供词,听清了吗?”
这一声“独孤大侠”,听得皇甫端猛吃一惊,抬头向梆林之中看去!
只见从柳林中,缓步走出一人,正是那位几乎曾把自己置于死地的“铁面天曹”独孤奇!
皇甫端一见独孤奇,便不禁遍体悚然.暗想难道自己在“屠龙谷”中,拉圆硬弓,拉断金链之举,又犯了什么神人共愤的滔天大罪?
独孤奇走到皇甫端的面前,神情冷若秋霜的,向他沉声问道:“皇甫端,上次‘苗岭’罪案,我便想将你立毙掌下,只因看在‘血泪七友’兄妹.一向名重武林份上,才答应延期定罪,留给你一个洗刷机会!但曾几何时,你居然恶性不改,又做出了如此神人共愤之事!”
皇甫端满腹冤屈,几已无法再忍,但因“铁面天曹”独孤奇一来与师傅师伯师叔等相识,算是武林前辈!二来他一向铁面冰心,替天行道,名望极为清高!遂只好勉强把百丈高的怒火怨气,再复往下捺了一捺,仍然礼貌颇周地,躬身含笑说道:“独孤老前辈,皇甫端斗胆请教一声,老前辈是为了何事?
向我问罪!”
独孤奇冷然一“哼”,指着那一张强弓,两截金链,沉声说道:“关于这两件东西之事,你方才不是业已承认了吗?”
皇甫端气得目闪精芒,剔眉问道:“独孤老前辈,皇甫端确实曾经开弓,曾经断链,但这就是你所谓罪不容诛的神人共愤之事吗?”
独孤奇厉声叱道:“皇甫端,你还敢弄舌张牙,企图狡辩,莫非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吗?”
皇甫端把心一横,咬牙答道:“老前辈说得不错,你要定我罪名,总得给我一个罪行凭证看看!皇甫端的确准备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独孤奇也被他顶撞得勃然大怒,向那“银杖夜叉”杜二娘,高声叫道:“杜婆婆,皇甫端既然不见棺材不流泪,你就命人把棺材抬出来给他看看!”
皇甫端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暗想“铁面天曹”独孤奇所说这命人拍棺之语,却是何意?
他惊疑之念方起,“银杖夜叉”杜二娘吩咐一声,果然从那梆林之中,抬出了两口棺木!
独孤奇遥遥招手,命人把两口棺木,抬到自己面前,放在地上,目光冷酷异常,看着皇甫端.厉声叫道:“皇甫端你说你不见棺材不流泪,如今见了棺材,总该流泪了吧?”
皇甫端因自己问心无愧,遂剑眉双挑,毫无所怯地,抗声答道:“这棺内倘若盛的是义夫节妇,孝子忠臣,志士遗民,英雄侠客,皇甫端无妨为之垂泪一吊!倘若盛的是巨寇元凶,神奸国贼,邪徒恶棍,荡妇淫娃,皇甫端不仅不必落泪,反该大笑三声才对!”
“银杖夜叉”杜二娘厉声叫道:“皇甫端,你好一张利口,我就命人开棺,让你和泉下冤魂,见见面吧!”
话完,一伸手中银杖,便先向右边那口棺木的棺盖挑去。
棺盖并未钉死,本是虚掩,自然一挑即启!
皇甫端目光注处看见棺木中所卧,是一具前胸洞穿的红袍大汉尸体!
他因对这红衣大汉,毫不相识,遂仅仅看了一眼.未作任何表示!
“银杖夜叉”杜二娘见皇甫端如此神情冷漠,遂“哼”了一声,怒目叫道:“皇甫端,你倒装得泰然自若,难道你不认识棺中的这具尸体?”
皇甫端立即地,摇头答道:“我不认识!”
“银杖夜叉”杜二娘咬牙说道:“好,我再开一口棺木给你看看.倒看你是怎生抵赖?”
话音方落,银杖又撬,把左边棺木的棺盖,也自挑去!
这口棺木之中,躺的是具容颜美俏的妙龄女子尸体!
皇甫端目光微注,见这妙龄美女,与自己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之人!
“银杖夜叉“杜二娘脸色如冰地,向皇甫端咬牙问道:“皇甫端,你大概又不认识这棺中少女?”
皇甫端比上次答复得更为简单,点头说道:“不错!”
“银杖夜叉”杜二娘恶狠狠瞪了皇甫端一眼,不再对他答话,转过身去,向那“铁面天曹”独孤奇狞笑说道:“独孤大侠,一切的事儿,你已看见,一切的话儿,你已听见,如今到了仇恨清结之时,你若无法为武林正义,主持公道,便请退往一旁,让我们‘川东七豪’兄妹,自行向这位‘七绝玉龙’皇甫端,索还血债!”
“铁面天曹”独孤奇厉声笑道:“杜老婆婆放心,独孤奇向来爱管不平之事.武林人物,才称我为‘铁面天曹’!今日既然有我在场,哪怕这条为非作歹的‘七绝玉龙’,逃上天去!”
皇甫端正自听得疑上加疑,这位“铁面天曹”独孤奇却已大踏步地,走到面前,向他戟指叫道:“皇甫端,你师傅及师伯等‘血泪七友’,无一不是铁铮铮的英雄侠女,我希望莫要因为你的罪行恶孽,而败坏了他们名头!你还是赶紧识时寻个自尽,来得干脆,不必等我动手!”
皇甫端扬眉问道:“独孤老前辈,你一再对我斥责,并逼我自尽,是不是为了‘苗岭’庞家血案?”
独孤奇摇了摇头,冷然说道:“关于‘苗岭’庞家血案,我已答应宽限到‘两代英雄会’上,再作处理,此时怎会向你提起?我要你立即自尽之故,是为了眼前这两桩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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