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很香很浓的香火味,使得沉睡中的宋一刀幽幽转醒,他无力的睁开双眼,首先映人眼睑的,赫然是沈媛媛。 他暗自提起内力,无奈,“哇”的一声,他吐了口鲜血,昏死过去。 王瑞快步的从房外奔来,望望见床上的一滩血渍,讶声道:“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说也奇怪,房中这名女子身着道袍,满脸慈祥之色,却是沈嫒嫒无疑。 她满脸疑虑道:“我也不知道,他一见着我,忽然吐了口血又昏死过去。” 王瑞想了会儿,耸然道:“他一定把你当成妖妇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大嫂还是暂时回避一会儿,待他醒过来再说,否则这五天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好,那我先告退了!” 王瑞等她走出房门之后,急速的从怀中拿出一颗蜡球,轻轻地剥去蜡壳之后,一粒淡红色的丹丸刹时呈现眼前。 他扳开宋一刀的牙关,送人口中。 丹丸顺着唾液滑入宋一刀的胃中,很快地便窜人他的四肢百脉。 大约过了盏茶时间,宋一刀再次的睁开双眼,发觉眼前的人竟是王瑞,他不解道:“那妖妇呢!” 王瑞长叹了口气,正色道:“你现在功力全失,身子骨虚得很,这件事还是等你好了再说。” 宋一刀满脸惋惜之色,恳求道:“为什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你们还要瞒我?王叔叔,求你告诉我。” 王瑞忽地沉下脸,严肃道:“你都巳经等了这么久,难道还会差这几天的时间吗?” “我……”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无奈道:“好吧!为了知道事情的真象,我会尽早将伤养好。” “这才是乖孩子。”王瑞摸摸他的头,接着道:“王叔叔己经竭尽心力的救治你,若是你一时叉了气,我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宋一刀顿了一会儿,问道:“我伤得怎么样?” 王瑞道:“很重,五脏六腑俱碎,就只差一口气罢了!” 宋一刀皱了皱眉,道:“有希望吗?” 王瑞摇了摇头,叹声道:“几乎等于零。” “这……”宋一刀支吾了半天,答不出个屁来。 许久……许久……。 王瑞安慰道:“只要人不断气,还是有办法可想,只是我必须仔细想想,我所要做的事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宋一刀疑道:“你想做什么事?” 王瑞缓缓道:“心脏移植手术”。 他不等宋一刀答话,接着道:“心脏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器官,位于肺的下部,为管理血液运行的总枢纽,眼前你心脉俱碎,除了换心别无他法。” 宋一刀动容道:“换了心又待如何?” 王瑞道:“换心之后,血液运行顺畅,自然可痊愈。” 宋一刀耸了耸肩,咬着嘴唇道:“我还是不懂。” 王瑞略思索了一会儿,正色道:“目前给你服下任何仙丹灵药,根本无法顺着血液到达所需要的器官,因此,只有利用心脏运行血液的功能,将药效自然的送去各个器官。” 他顿了一下,又道:“所以必须先医治心脏,才为上上之策。” 宋一刀点点头,道:“我懂了,可是那来的心呢?” 王瑞支吾了一会儿,沉吟道:“有是有,不过我只怕你用了之后会悔恨终身,因为成功的机率很小。” 宋一刀说:“谁的心?” 王瑞道:“你娘的。” 刹时有股头皮发麻的感觉,袭卷宋一刀的心头,他断然道:“那倒不必了,我宁愿死也不可能会用她的心。” 王瑞点点头,应声道:“我也是这么想,你娘一生清苦,没过一天好日子,况且成功的机率那么小,万一失败了,那可是两条人命,我可担待不起。” 宋一刀满脸疑虑的望着他,疑声道:“你说我娘一生清苦,难道沈媛媛不是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瑞叹声道:“等你过几天稍为平静些,自然便可知道,我只能告诉你、那妖妇并不是你娘。” 宋一刀喘了口气,满脸悦色的望他,激动道:“那真是太好了……” “哇”的一声。 他吐了滩鲜血,咳个不停。 王瑞摇了摇头,肃然道:“你看看自己,别急!不会差这几天的,快躺着歇会儿,否则,没人可以救你了!” 宋一刀无奈的叹了目气,阖起双眼,幽幽沉睡而去。 接连数日,宋一刀的伤按照旧毫无起色,但唯一庆幸的是,他已经不再吐血,人也有了精神,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缓缓的走下床,打开房门,斗然间,就听到一股庄严的梵唱诵经声。 说也可怜! 他武功俱失,耳目也变得与乎常人一般,即使再叫他杀猪,他也不够格了。 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缓缓走去。 大厅内。 一排排大小身着道袍的尼姑,约有近百名之多,井然有序的跪在观世音的神像前诵经、梵唱、祝祷,各行其事,甚是壮观。 赫然—— 宋一刀从偏房中的屏风内,一眼就望见跪在神像下的沈媛媛,他惑到十分诧异。 然而王瑞曾经再三告诫,不得妄动真气,否则一旦吐血不止,铁定回姥姥家。 “这是一间尼姑庵,问题是,她在这儿干嘛?”宋一刀想了想,却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了避免看得一肚子瓦斯,连忙快步离去。 他信步走至后院,一股淡淡的花草香,刹时便传入鼻息,当下深吸了日气,朝内行去。 哇塞!他从侧面望去见着了一个正点子也! 她身着道袍,却留着一头乌黑的秀发,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子,任是谁见了她,铁定鼻血都要喷将出未。 别担心! 宋一刀并未喷出鼻血,他只是斗鸡眼的看着这名女子。 她年约二十上下,虽说她长得一张绝色的面容,但她双目之间却隐隐约约射出一股忧郁之色,望着眼前的荷花池。 荷——水生的草本植物,也叫“笑渠”,花大,果实叫“莲”,地下茎叫“藕”。 她忽地侧头道:“你看够了吗?” “我……”宋一刀支吾了半天,呐呐道:“姑娘,我……你……阿达……我……” 她“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娇声道:“你这个人真有趣,说了半天,我一句也没听懂。” “她长得真美,美得都要让池中的水冒起泡来。”宋一刀心里这般想,随即正色道:“在下打扰姑娘清修,深感抱歉,就此告辞。” 他正当转身离去的同时,她突然道:“既然知道打扰我的清修,不妨坐下一块儿聊聊吧!” 宋一刀顿了顿,落落大方的坐在地边,微笑道:“既然姑娘这么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她细细地凝视宋一刀,问道:“你是谁?庵里从来没有来过男子,是谁放你进来的?” 宋一刀答道:“在下宋一刀,前来此地乃是为了疗伤,至于是谁放我进来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是一名叫做王瑞的大夫。” “你是指王叔叔!” 她不等他答话,继续道:“王叔叔最好了,上次庵里重新整修,都是他花的银子,听说他花了五千多两呢!” 宋一刀井未答话,他只是一直盯着她的嘴猛瞧。 因为那张嘴着实不是吹的,很小、很薄,尤其是那口牙齿,所谓“朱口皓齿”,她当之无愧矣! 她又道:“你是不是从来没见过女人?” 宋一刀皱了皱眉,歉声道:“姑娘生得一副绝色面容,在下冒犯了!” 她笑了笑,并未答话。 然而她暗自狂喜不己,因为宋一刀夸赞她。 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说她美呢? 宋一刀见她井未答话,又接着道:“在下有个问题,不知姑娘可否……” 她嫣然道:“没关系,你问呀!” 宋一刀疑声道:“姑娘在此是……”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微微笑道:“这里的师太是我的义母,我并不是此地的尼姑。只是穿着俗装在此不大方便,所以我才穿上道袍,应该算是带发修行吧!” 宋一刀问道:“此地的师太唤做什么名字?我是指俗姓。” “沈殿霞。”她答道。 宋一刀神情怔了怔。讶道:“她不是唤做沈媛媛?” 她满脸疑虑的望着他,耸然道:“你是不是发烧啦!义母在此已有十个年头。知道她俗家姓名的只有找一人。” 宋一刀接着问道:“她都未曾离开此地过?” 她想了想,答道:“在我的印象里从未有过。” “这……”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答不出个屁来。 毕竟这着实是令人相当讶异的一件事,厅内的人明明就是沈媛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喂,你在想什么?” 宋一刀神情怔了怔,道:“没……没什么。” 她笑了笑,婿然道:“你可别小看我义母,她武功可高得很,只是她的心肠很慈祥,连个小动物也不忍心杀害。” “哦!”宋一刀不解道:“有这么一回事?” 她点点头。说道:“有啊!上次还有只小麻雀被树枝给铡断了腿,义母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把它医治好之后才放生的。” “惠君,又在那胡闹了!”沈媛媛忽地出现后院,开口说道。 原来她的名宇做惠君。 宋一刀正想开日说话,惠君已然道:“才没有哩,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嘛!” 沈媛媛望了望宋一刀,淡淡道:“随我来。” 宋一刀满头雾水,一脸茫然的随着她东拐西弯的来至一间清静的雅房。 她替他斟了杯茶,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请坐。” 宋一刀总是觉得见着眼前这名女子,心中有股说不吐的亲切感,然而他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正当他想不出结果的同时,她叹了口气,道:“我潜心苦修了二十余年,最后还是躲不掉。” 宋一刀没答话,他只是凝视着她。 她的神色犹如一道柔和的阳光,慈样道:“孩子,我是你娘沈殿霞。” 宋一刀按照旧没答话。 她微微的笑了笑,耸然道:“我知道你不相信,不过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证明了” 她不等宋一刀答活,接着道:“你的左脚掌有颗痣……” 话及此处,宋一刀忽地一个扑身,跪倒在地,泣声道:“娘……找相信……我相信你是我娘。”“哇”的一声。 他吐了滩鲜血,颤抖不巳。 沈殿霞神色大变,连忙将手按住他的章门穴,将内力缓缓注入。 许久……许久……。 宋一刀的身躯巳渐渐平息下来,他咬着嘴唇,坚定道:“娘,我很好,不要替我操心,请你告诉孩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殿霞扶起宋一刀,坐定之后,疑声道:“你真的很好?” 宋一刀断然的点点头。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与沈媛媛乃是一母所生的姊妹,她自幼即叛逆心极强,且不服输,自认为她是世界最美丽的女人,自从她得不到许正之后,性情更加大变,才会破坏我与你爹之间的生活。”顿了顿,又正色道:“自从我认识你爹之后,我们俩双双坠入情纲,只恨当初我井没告诉他我有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妹妹,才会让她得逞。” 宋一刀恨恨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她想了一会儿,道:“她趁我产后身子虚弱,将我绑架至鬼岛,等我回去神刀门之后,却巳人事全非了。” 宋一刀眼皮忽地嚎胧起来的垂首无语。 她轻嚼了口茶,无奈道:“她自幼就以我作为目标,处处想胜过我,尤其是她一直认为我比她漂亮。” 宋一刀问道:“一个女人的美丽,真有这么重要?” 她淡笑道:“一个男人长得太帅了,也井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着是一个人能以平常心去看它,美丽、俊逸这些也仅是外表罢了!” 宋一刀疑声道:“可是她并没有必要拿爹出气呀!” 她皱了皱眉,叹道:“我与你爹认识也不是一段短时间,只是有时她对许正比较有兴趣,——直到她得不到许正之后,才打你爹的主意。” “更主要的是,她本不会让我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因为她只想胜过我。”她又强调道。 宋一刀问道:“娘干嘛一直让着她而不反击呢?” 她长叹了日气,无杂道:“再怎么说,我们是姊妹,我根本下不了手。” 她忽然沉下脸,恨恨道:“我已经忍了她二十儿年,眼前我巳经不想再这么忍下去,因此,只有靠你了。” “我……”宋一刀支吾了一会儿,苦笑道:“她练有慑魂大法,我根本不是她的敌手。”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慑魂大法算什么!早在她修习这种武功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破解的方法。” 宋一刀讶声道:“你有破解之法?” 她点点头,正色道:“传授她这门武功的人,唯恐她用这种武功毒害武林,就将破解的心法告诉了我,没想到三十几年后的今天果然应验了。” 宋一刀急声道:“那娘就快告诉孩儿,也好……” 她截道:“也好怎么样?眼前的你,先将伤养好再说,娘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助我一臂之力?”宋一刀想了想,忽地有股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他突然道:“你想把心给我?” 她内心暗自一颤,却面不改色道:“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心不心的?” 宋一刀忽地跪倒在地,泣声道:“娘在想什么孩儿都知道,找只想强调一点,若是娘这么做,孩儿只有一死,以求谢罪。” “这……”她想了想,随即正色道:“要娘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娘——定做不到,听你王叔叔讲,天底下除了你那雷霆万钧的一刀之外,没有人会有机会杀死她的。”她顿了顿,接着道:“可是眼前你内腑已碎,功力俱失,除了娘把这颗心给你之外,别无他法。” 宋一刀断然道:“说什么孩儿都不答应,恕孩儿先行告退。”话声一落,他推开房门,便缓缓走将出来。 沈殿霞望着宋一刀离去的背影,神情圾为无奈,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垂首无语。 偏房内,王瑞忽地出现,他皱了皱眉,安慰道:“大嫂,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天底下哪有人让母亲死,而让自己活的道理。”她悠悠道:“可是除了我,又有谁会牺牲呢?”王瑞沉吟道:“先别急,反正只要气还在,总有办法可想,相信老天有眼,不会让那孩了短命的。”她从怀中拿了本册子递给王瑞,口中说道:“这是破解慑魂大法的独门心法,暂且放置你处,等你想到救治他的方法之后,再转交给他。”王瑞接过那本册子,点点头道:“嫂子,你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出个办法救治他的。”她哺哺自语道:“但愿如此!”王瑞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 其实王瑞何尝不想牺牲自己呢!无奈天下除了他会“换心手术”之外,没有人会,因此这个念头他连提都不敢提。 说起这种事,那学问可就大了。 古代的人要比现代的人讲义气多了,我们翻阅历史,常会读到令人热血沸腾、可歌可泣的故事。 随着人类的演进、社会的变迂,时下我们所能见着的只有那些自私自利的小人,他们倒会绑架自己朋友的小孩、他们赌假的、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捞银子。 他们捞的,大多是朋友的银子。 而且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所谓:“上刀山下油锅,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些名词早己被入们所淡忘,而成为历史名词。 因此,宋一刀自己的痛苦可想而知。 因为他发觉事情的真象,自己却无法处理,然而“复仇”的火焰却更加炽热,他深信上苍会给他一个合理的答案。 没多久,沈惠君便信步匆匆的走至宋一刀的房里,微微笑道,“娘等你去吃饭。” 宋一刀点点头,随着她走至另一个清静的雅房。 房中摆着一桌丰盛的饭菜,沈殿霞与王瑞神色慈祥地望着他两人。 二人坐定之后,便吃将起来。 宋一刀低着头,默默无语的吃着,他有满肚子的疑问,可是他却不敢开日。 “桌上不仅有肉,甚至还有酒。”王瑞摇了摇头,微笑道:“真可惜,连个喝酒的伴也设有,一个人喝酒,着实设有趣味。”沈惠君接着道:“王叔叔,我陪你喝。”“你?”王瑞怔了怔,讶声道:叫尔行吗?“沈惠君答道:”娘是吃素的,他又不能喝酒,眼前除了我陪您喝之外,没有别人啦!“王瑞望了望一旁的沈殿霞,意思是征询她的同意。 沈殿霞点点头,无奈道:“惠君非我佛门中人,我这个做娘的那有什么意见。”话声一落,沈惠君早已斟了杯酒,道:“来,王叔叔,侄女敬您一杯。” 末一刀看得一旁苦笑不已,因为他很想喝酒,但他知道王瑞一定不会让他喝,因此他也不敢提。 众人大约吃了二刻,宋一刀始终未曾开口说一句话,王瑞不解道:“你怎么猛吃饭,话也不说一句?” 宋一刀无奈道:“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惠君一旁接口道:“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众人满脸疑虑的望着她,当下她又继续道:“他不说话,那是因为他想喝酒。”“叫你这个小丫头。”王瑞轻啜了日酒,接着道:“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沈惠君答道:“本来嘛,每次王叔叔来到此地,就一直喝酒,男人本来都喜欢喝酒,所以他一定想喝。” 宋一刀按照旧没说话;但他深深的感觉到,沈惠君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王叔叔,你每次都说要带人家去城里逛逛,到底什么时候嘛?”王瑞皱了皱眉,望望一旁一宋一刀,笑眯眯道:“嘿嘿,我倒是有个很好的人选,能够陪你去逛逛。” 沈惠君急声道:“谁?”王瑞指了指末一刀,道:“他呀!他是个二十郎当的年轻人,哪像我这个老头,跟你走在一起多不配。”沈惠君双颊徽红,故作无奈状,道:“好吧!没鱼,虾也好,人家漂亮的衣裳放得都要发霉了也!”她突然扬头,问道:“喂,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朱一刀怔了怔,支吾道:“我……不知道?” 她伸了伸舌头,咧着嘴,道:“现在好不好?”宋一刀正想答话,王瑞己然正色道:“丫头,别闹了,他伤势很重,会送命的。”“这样好不好,等他伤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带你出去逛逛,这总可以了吧!”他又强调道。 她想了想,耸子耸肩,无奈道:“好嘛,好嘛!”上帝的安排着实令人遗憾啼嘘不已,因为他两人已经没有机会一同去逛街了。 这是上帝的旨意,谁也改变不得。 王瑞干了杯酒,动容道:“大嫂,我想带着他一同到后山去,那儿较为幽静,不失是个养伤的好地方。”沈殿霞点点头,道:“一切都有劳你了,我会叫惠君将你们的饭菜送去,其他的你也不必操心。” 众人大约又吃了盏茶时间,宋一刀便与王瑞二人双双步出房门,一路朝后山行去。 说也奇怪,步入后山的王瑞,找了颗大石坐定之后,神色黯然地沉思着。 他不时摇头叹息,时而一个人眯眯笑着。 宋一刀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只得独自一人静坐,阉起双眼调息奋来。 许久……许久… 一阵撼天咱的狂笑声,惊醒调息中的宋一刀,他启开以眼,不解道:“王叔叔,你还好吗?”王瑞忽地止住笑声,满脸兴奋之色望着他,不答反问道:“孩子,你不肯用你娘的心对不对?” 宋一刀斩钉截铁,道:“不用劝我了,我铁定不用。”王瑞像似鼓足勇气的道:“我有个变通的方法,只是不知你……”宋一刀接口道!“什么方法?”王瑞正色道:“若是用人类的心脏,你不肯,咱们就用动物的。”他不等宋一刀答话,继续道:“根据医学理论上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变通的办法。”宋一刀应声道:“什么动物?”“猪!”王瑞缓缓道:“只有猪的心脏与人类的最为接近,况且也不需要牺牲另一个人的性命。”宋一刀皱了皱眉,疑声道:“可是荣总、台大`三总、长庚都有失败的例子,这……”王瑞轻轻哼了一声,动容道:“他们的医术哪能跟你王叔叔的比,不过,这种手术我也没什么把握,因为它毕竟还是得靠些许运气。”笨一刀想了一会儿,断然道:“我愿意。”王瑞正色道:“这件事别让你娘知道,省得她在那儿瞎操心。”宋一刀点点,应声道:“我知道了。” 玉瑞又道:“好,咱们过两天就施行这项手术。” 话声才落,沈惠君提了个箱子未至后山,扬声道:“吃饭罗!”王瑞微笑的接过箱子,打开一瞧,原来箱里摆着是两壶酒,还有些精致可口的小菜,他摸了摸肚子,耸然道:“丫头,这可是你亲手做的?”她答道:“对啊!难道王叔叔不喜欢?”王瑞接日道:“怎么会呢?丫头的手艺可是天下一绝,难要是吃了你煮的菜,保証难以忘怀。” 话落,抓起筷子便吃上了。 她望着一旁独坐的宋-一刀,不解道:“喂,你怎么不来吃?” 宋一刀答道:“我晌午已经吃过了,这会儿并不饿。”她怔了怔,随即微笑道:“咱们去走走好不好?”宋一刀站起身子,跟着她往山里行去。 月光如水,轻洒在芬翠欲滴的山林间,令人有股说不出的畅快。 她找了块干净的草皮上,坐定之后,拍了拍一旁,微笑道:“来,一块儿坐嘛!” 宋一刀落落大方的坐将下去、扬头望着满天星斗。 她叹了日气,道:“我觉得你是个好奇怪的人。”“哦!”宋一刀神情下怔,道:“会吗?找怎么没有这种感觉。” 她咬着嘴嚼道:“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你怪怪地。”“江湖中的男人都与你一般吗?”她按着间道。 宋一刀答道:“我就是我,别人是别人,天底下要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似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她顿了顿,呐呐问道:“你在江湖上有女朋友吗?”宋一刀内心暗自一颤,淡淡道:“或许有吧!”她娇笑道:“有就是有,干嘛不承认!”宋一刀皱眉道:“我并不知道你所谓"女朋友‘的定义为何? 冠且我根本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她默默半晌,随即正色道:”听娘说,你是她儿子,你准备怎么做?“ 宋一刀想厂想,答道:“将来的事并非我所能预料得到,除拒我把该办的事全都完成之后才会想到。”“找个穷乡僻壤,陪着她老人家度过晚年。”他又正色道。 她缓缓道:“我希望你能做得到,因为我自幼就没见她真正汗怀的笑过、若是你的到来带给她更深、更多的痛苦,找倒情愿际没来过。”宋一刀暗自-颤,满脸疑虑的望着她,说道:叫尔到底想跟找说什么事?“ 她顿了顿,道:"咱从你来了之后,娘似乎苍老了许多,而今却要为你的伤郁郁寡欢。“宋一刀眼睛忽地朦腕起来,他强自镇定道:”我懂你的意思,“ 伤好了之后,找自然会走,而且走得远远的…… 她动容道:“我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若是你能带给她老人家快乐,为什么不去做呢?” 宋一刀缓缓站起身,道:“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话落,移动那双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去。 他斗然问心头上似乎被人插了一把刀,他走进房内倒头就睡,然而他却没睡着,双眼朦胧的望着天花板。 第二天一早,王瑞牵了头猪,仔细地清洗干净之后,唤醒沉思中的宋一刀,道:“你都决定了?” 宋一刀点点头,强笑道:“是的,我决定了!” 王瑞不解道:“你在笑什么?”宋一刀答道:“我自幼即与猪为伍,我天天杀猪,餐餐吃猪,肉,而今却需要它救我,哈……”王瑞耸然道:“能不能救你,还是个未知数。” 宋一刀淡淡道:“我不会在乎的,咱们开始吧!”王瑞皱了皱眉,便从怀中拿了玉瓷瓶,递给宋一刀。说道:“快将它服下。”宋一刀接过瓷瓶,打开瓶盖之后,断然服下。 刹那问,成千上万个星星在他眼前闪烁不定,忽地眼前一黑,“砰”的一声,他倒在床上便不省人事。 王瑞神色严肃的脱下他的衣衫,又走出房门外,将猪仔拉将进来。 眨眼问,一声凄厉无比,令人胆颤心惊的猪嚎声,划破寂静的后山。 许久……许久…… 王瑞轻轻的推开房门,神情满布倦怠之色,他抓起地上的酒o“ 壶,“咕噜噜”的饮尽之后,便躺在柔软的草皮上,幽幽沉睡而去。 经过七日,宋一刀在上帝的安排之下,果然“卜”的一声。 放了个响屁。 这是众所皆知之事,动过手术的人,放过屁之后就可进食-了。 屁声才落,就见着沈惠君捧了碗粥,微笑道:“你一定很饿,很想吃东西,对不对?”说罢,便坐至床沿边,喂上粥。 宋一刀才吃了一口,眉头深锁道:“这是猪肝!”她怔了怔,动容道:“猪肝有什么不好,动完手术的人一定要吃吃猪肝补血。”宋一刀满脸愁容,暗道:“这简直是强迫中奖嘛!”无奈他伤日才刚愈合,动弹不得,这一碗猪肝粥才眨眼工夫,已然到他的肚里。 他顿了顿,恳求道:“下回能不能不要吃这个玩意儿?”她微笑道:“那你想吃什么?”“猪心在你身上,猪肝你又不吃;剩下的只有猪腰、猪肚、猪肺……”她按着道。 宋一刀苦笑道:“除了猪类,其它我什么都吃。”她耸了耸肩,叹道:“好吧!我会替你准备的。” “谢谢你!”宋一刀满怀感激之色,继续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她摇摇头,婿然道:“先别谢得太早,伤好之后,第一件事你想做什么?” 宋一刀毫不考虑道:“带你去逛逛。”她俏皮道:“算你还有点人性。”话落,转身离去。 宋……刀神光数闪,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忽地有几许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 来得很快、很强烈的预兆。 他长叹了日气,闽起双目,沉睡而去。 夜深,三更天。 整个尼姑庵似乎出奇的沉静、 空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却有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今夜定有事发生,而且是大事。 沈殿霞盘腿而坐,正在黯然的思考着,似乎也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萦绕在她的脑际之中。 她突然皱了皱眉,淡淡道,“你来了。”房门忽地缓缓打开,赫然出现了沈媛媛,她微微笑道:“咱们二十几年没见面,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漂亮。” 沈殿霞淡笑道:“过奖,过奖!找我有事?” 沈媛缓耸然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找了你二十几年,都没你的下落,而今见了面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哦!”沈殿霞讶声道:“咱们姊妹二十几年没见,而今见面却没什么话好说!”她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过得怎么样?” 沈媛嫒想了想,答道:“还可以,那你呢?” 沈殿霞叹了口气,道:“每天吃斋礼佛,但求心安理得。悟成正果,如此而已!” 沈媛媛娇笑到:“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的有这份耐性,要是我铁定做不到。” 沈殿霞正色道:“要想做到并不难,问题只是在于你做亦是不做,不过我深信你若是去做,就一定做得到的。”沈媛媛淡淡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有把握?”沈殿霞缓缓道:“因为你自幼就很聪明。”沈嫒嫒忽地沉下脸,道:“却没有你漂亮。”沈殿霞长叹了日气,道:“为什么你一直要以外表来评估一个人的价值观,况且你我同是一母所生,没有这个必要呀!”沈嫒嫒恨恨道:“你从小就是我奋斗的目标,你聪明、乖巧,处处比我能干……。 沈殿霞截道:“你可以比我做得更好,只是你走错了方向。”沈媛嫒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杀了你!”沈殿霞淡淡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哈……”一阵狂笑过后,沈媛媛双目之间忽地射出两道怪异的光芒,柔声道:“是的!你我同是一母所生,我的确不该这么做的。” 沈殿霞无奈的摇头,暗运内力,扬起头,与那两道怪异的光芒抗衡着。 许久……许久……。 沈援媛暗自一颤,发觉自己已使出的内力不仅石沉大海,相对的,自己的意志力反而被对方那股刚强、坚定的神色所溶化。 她渐渐眼神涣散,鲜血也从日角边淌出。反观沈殿霞,除了脸色略为苍白之外,其他并无大碍。 这种高手比拼内力的玩意儿,并不怎么好玩。“除非有一方葛屁,否则是歇不下来的。 当然,若是你的内力强过于他二人,你才够资格阻止这种比拼。 问题是,天底下已经没人能够阻止了。 因为有个人缓缓的倒了下去,看她那副死相,该是心脉债张无疑。 意外的是,葛屁的竟然是沈殿霞。 这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沈殿霞自幼即慈悲为怀,当她见着沈媛媛那付痛苦之色,一股无奈之心油然而生,不知不觉的散去内力,等到她警觉的时候已然太迟了。 兵书上有云:“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此乃是最佳的写照也。 有人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其实这句话,即使是白痴也懂得这个道理。 “好人”也就是仁慈的人,这种笨蛋不用说,铁定死得快、死得惨。 至于那些面厚心黑之人,则不必细表之。 虽说沈媛媛侥幸得胜,然而她却好不到哪里去,因为她伤的不轻。 不轻的意思就是很重。 她急速从怀中拿出一颗血红的大丹丸,吞下之后,便调息起来。 大约盏茶时间,她行功已满;启开双目之后,就见着莫神通一旁微微笑着。 莫神通望见她苍白的面容,关切道:“娘还好吗?”沈媛媛点点头,道:“不碍事的。”莫神通问道:“这会儿孩儿该怎么做?”沈媛媛想了想,恨恨道:“一个字杀。” 莫神通迟疑道:“可是这些都是尼姑,我…… 沈嫒嫒冷笑这:“你不是很会对付女人吗?怎么这会儿倒像个婆娘似的。”莫神通邪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话声一落,转身离去。 今夜的尼姑庵发生一件极不人道的事,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武林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要你武功高强,你就可以做任何事。 任何你想做的事。 其实人世间还是有类似的事情,其道理是完完全全相同的。 接连数日,始终没见着沈惠君的影子,宋一刀感觉很纳闷,他很想到前山瞧瞧,然而王瑞说什么也不让他去。 宋一刀疑道:“王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宋一刀动容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我去看看。”王瑞支吾道:“投……没什么。”拉住他,当下叹了日气,跟在他的身后。 当宋一刀踏入庵里的时候,即有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但他没表示什么`他只是继续走着。 一间间尼姑的房里,一具具赤裸的胴体躺在床上,不必细表,这些人临死之前皆被人给强奸了。 他又走至沈殿霞处,望着她倒地的身躯,咬着牙道:“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王瑞答道:“妖妇沈嫒嫒。”宋一刀想了一会儿,指着另一滩血迹,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娘突然散去内力,一下子胜负完全改观。”宋一刀道:“即然她受了伤,你怎么不出手杀了她。”王瑞无奈道:“我这是蝗蝗捕蝉,黄雀在后呀!”宋一刀讶道:“你是指莫神通?”王瑞点点头,并末答话。 良久……良久…… 宋一刀又来到沈惠君的房间里,望着她的面容,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孩子,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必自责了!”宋一刀并未答话,他抱起她的屍体,一步步朝后山行去。 他挖了个土坑,将沈殿霞与沈惠君埋好之后,跪在地上,久久不言不语。 王瑞从怀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甩在地上,不悦道:“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若是你想让她们死得瞑目,你自己就必须站起来。 宋一刀并未答话,然而他握刀的手已然“格格”作响。 王瑞又道:“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宋一刀按照旧没答话,但他双目之中忽地射出两道骇人的寒芒,喉头也上下抖动不已。 王瑞叹了日气,接着道:“多保重,我走了!”话声一落,他背起那日沉重的箱子缓缓走去。 宋一刀拾起地上的小册子沉思着。“哈……”一阵狂笑过后,他竟然暗运内力,将那本小册子簇得粉碎。 粉碎的册子随着徐徐的微风,渐渐散落,渐渐消失。 莫非这小子疯了不成,这本内功心法可是克制慑魂大法唯一武功,这会儿怎么办喔! 其实说他疯了也未尝不可。 因为他一个人待在此地巳整整半年了,这半年他每天只做一件相同的事拔刀。 陪件他拔刀的不是人。 是酒。 他的手指头再也不像以前的修长、白皙,相反的,变得粗短,甚至还长出一堆厚厚的茧。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他崎脸色。 他的脸色按照旧像以前的苍白,没有一线一毫的血色。 他的身材按照旧瘦瘦的高高,似乎也没啥改变。 至于他的心,则就不知道了。 庐山,位于九江之甫,夹于长江与鄱阳湖之伺,崛起为一千五百尺之高山,乃幕阜山东端尽处。 登于山巅,兼瞰江湖,风景明媚,江湖沿岸低地,夏秀湿蒸难忍,山上凉爽,宛如深秋,自古为避暑胜地,远近来游。 低地水汽上升而凝结,故山上云气缭绕,故有“难见庐山真面目”之语。 位于山脚下,有闻不算小的酒馆,叫做“庐舍小馆”。 但它一点也不小。 它很大。 楼高三层,座地约有五百余坪、由于此地是上山的必经之路,因此,庐舍小馆的生意特别好。 入夜时分。 十成的桌椅。此时巳坐满了七八成,然而细目望去,却发觉一种诡异的现象。 那就是这些人,个个面色沉重的饮着酒,谁也设开日说一句话。 静得连根针掉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许久……许久…… “乒”的一响。 但见丐帮长老安达捏碎手中的酒杯,动容道:“大伙儿这是干嘛,一脸苦色,像要赶去奔丧似的。”另一人应声道:“这会儿还有哪个人笑得出来!” 答活的是犬山派游龙手李剑南。 神丐安达哈哈笑道:“说起来这是咱们大伙儿应该高兴的事。,,他不等他答话,着道:”这半年多来,各大门派自扫门前雪,而今有这个机会共襄盛举,不是件大快人心之事!“武当派纯阳子应声道:”老乞丐,话先别说得太满。问题是,咱们一点胜算也没有。“ “呸呸呸!”神丐安达吐了目唾液,继续道:叫尔这个牛鼻子老道,尽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试试看怎知一点胜算都没有?“纯阳子正想答话,一旁少林掌门无悔大师正色道:”他说的一点没错。“神丐安达怔了怔,讶道:”你怎么知道?“ 无悔大师苦笑道:“因为老衲躺了两个月才将伤养好广于是他便把沈媛嫒夜闯少林寺的事情,仔细的叙速一遍。 听得众豪杰惊讶不已。 众人默然半晌之后,才听得崆峒派虽尾道人叹声道:“这真是一件不可思汉的事,就连少林寺的达摩心法都不是那妖妇的敌手,咱们此番前来岂不耍宝?” 酒丐许志扬应声道:“无论是肉包子打狗也好,抑是耍宝也罢,总比被那妖妇各个击破好得多。”“况且下战书的是那妖妇,又不是咱们广他又强调道。 虽尾道人断然道:“这种没有胜算的事,本道入可没什么兴趣参加。”活声一落,转身就要离去。 神丐安达讶道:“你要去哪里?” 虽尾道人答道:“我哪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当然是回家。” “回家?”神丐安达轻蔑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身为一派宗师,不跟咱们同进退,竟然想回家!”虽尾道人理都不理他,大步走去。 神丐安达一股子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大喝一声,身形暴起。 “轰”然一声巨响。 只见他两人各退一步之多,安达骂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平常作咸作福,到头来却要别人来垫底!”虽尾道人皱了皱眉,正色道:“这种事的后果,谁也承担不起,尤其是本道人为了腔峒一派的存亡,必须这么做。”神丐安达正想破日大骂,无悔大师已然道:“他说得没错,此地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力这么做,包括老衲在内。” 他望了望众人,继续道:“少林寺贵为九大门派之尊。老衲体念上天好生之德,就此宣布,若是在场任何一门一派想离去,老衲绝不阻止。”“同时想阻拦的人,必先放倒老衲。”他又强调道。 话声才落,几乎走了三分之二的人马,剩下的大约只有少林、武当、峨嵋、丐帮及名不经传的小门小派,人数约有近三十名。 酒丐许志扬呵呵笑道:“老秃驴,你真是个扫把嘴,不说话都没事,这一开口,差点人都跑得精光。”无悔大师峨眉淡扫,叹声道:“咱I门既有牺牲之心,何况连累这些偷生之人。就怕咱们牺牲得没有代价,那才是令人惋借之 事讶抖 许志扬皱了皱眉,问道:“老乞丐,你呢?”“我?”神丐安达摇摇头,继续道:“一点把握也没有。”许志扬突然道:“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关仔岭那战?”神丐安达想了想,讶声道:“你是指"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原来他两人年轻的时候曾研究出一种怪异的招式,定名为三十六路打狗棒法。 这是一种两人相互配合的功夫,当时拳王阿里即被他两人乱棒打死。 神丐安达呵呵笑道:“老乞丐,难不成你想再来一次?”许志扬正色道:“说真格的,咱们单打独斗,任何一个人绝非那妖妇的敌手,唯今之计,只有联手制服她。”安达应声道:“到了这种节骨眼,还谈什么道德经,当然是除掉她为先决条件。” 无悔大师一旁哺哺道:“希望如此!”客房内。 宋一刀默运内力,以“地听术”听得他们的对话。 他觉得很可笑。 因为这些老芋仔太天真了! 放眼天下,能在沈援嫒手下生还的人,除了宋一刀与无悔大师之外,其他的人早巳化成一堆枯骨。 只有他两人才知道沈媛嫂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而且除了沈媛媛之外,他们还忽略另一个人。 莫神通。 他才是最可怕,最厉害的人。 这一点只有宋一刀知道,问题是,他能阻止莫神通吗? 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真的? 很难说。 因为生与死只是在于一线、一点之间,多多少少当然也必须靠些许的运气。 正如天才与白痴一般。 所以他能不能阻止他,真的很难预料。 他摇摇头,闽起双目便调息起来。 许久……许久…… 宋一刀行功巳满,大厅上虽然众人说得天花乱坠,他却心静神闲,闭目内视,将体内一团热烘烘的内息运至尾阎,然后从尾问升至肾关,从夹脊‘双关升至天柱、玉枕、最后到了顶心的泥丸宫。 他稍停了片刻,舌扺上颚,内息从正面下降,自神庭下降鹊桥、重楼,再落至黄庭、气穴,缓缓降至丹田。 这会可不得了! 此时的宋一刀,精神之舒爽、体力之充沛,正如同——座将要爆发的火山,就差这么——哈子,就有场好戏可瞧了。 庐山,正午。 山下载来一股难以忍受的湿气,它缓缓的上升之后,凝结成一股淡淡的云雾。 从云雾中凝目望去,高耸的松柏之下,有块长宽约有十丈之大的空地。 空地上有几堆密密麻麻的人群,左边有辆巨大且又华丽的马车停在那儿。 人群中不断有人窃窃私语:“这么巨大的马车,沈嫒媛是如何驶上来的?” 这个问题根本不必问。 因为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回答。 沈援媛打开厢门之后,缓缓地走将出来,她望了望众人,娇声道:“人数不少嘛!”于培欣带着安达与许志扬走在人群的前方,她踏向前一步,冷笑道:“咱们这些人就足够取你的贱命了!” 沈媛媛毫不在意,道:叫尔{门这些平日标榜名门正派的人,加起来也只不过小猫两三只,“她顿了顿,接着道:”我看……大概都躲起来了吧!“于培欣骂道:”贱妇,多说无益,还是划出道来,咱们接下就是。“沈媛媛沉下脸,冷冷道:叫尔最好给我站一边去,因为这儿根本没你说话的份!” 于培欣正当出手的同时,许志扬拉着她的衣裳,轻声道:“丫头,咱们先别出头,看老秃驴怎么说。” 于培欣想想也对,少林——向是武林的代表,自己怎可抢了少林的风头,当下便退至人群后。 这会儿沈嫌媛的话,简直都已经说穿了点破了,无悔大师只得缓缓走了出来,道:“不知老衲可有说话的份?”沈嫒媛怔了怔,皱眉道:“哟哟哟,我还以为你缩起郡颗光秃秃的脑袋,不敢出来见人哩!”“好说,好说!”无悔大师淡笑道:“施主不是想与老衲参一段欢喜掸吗?”众人一听,刹时一肚子疑虑,老和尚平日形象即佳,这会儿怎么说出如此污秽的话语? 沈媛媛吃吃笑道:“秃驴,你记性不错,老娘的确是想了。”无悔大师低诵了声佛号,正色道:“老衲有个请求!” 沈媛媛接口道:“设关系,你说说看。”无悔大师又道:“放过这些人,你我两人找个僻静之所温存一番。”众人听得双颊微红,心想:“这老秃驴愈说愈过火了!”正当他们满心疑惑的同时,沈媛暖冷笑道:“老秃驴,你当我是观世音在世,遗爱人间。” 无悔大师长叹了日气,无奈道,“施主若是不答应,老衲只好舍生忘死的阻止了!”“哈……”沈嫒媛一阵狂笑过后,动容道:“问题是,你行吗?”无悔大师断然道:“试试不就可以得知。”话声一落,他已然先行出手,显然他不让沈媛媛有施展慑魂大法的机会。 沈媛嫒双手一扬,斜退二步之多,说道:“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老秃驴,我会让你了解,不用慑魂大法老娘照旧打得你满地找 手广 刹那间,他两人拳来脚往,互不相让,短时问似乎还分不出胜负。 眨眼之间,“轰轰轰”三十六回合,已在他两人轻描淡写间溜过,尤悔大师的袈裟俱湿,想必他耗尽内力不少。 斗然间,沈媛媛忽地一个转身,上步横掌反劈。 无悔大师眉头一皱,f旦觉掌风来势凌厉,不及回身,先将双掌并拢,回了一招,几乎竭尽平生之力,这才挡住。 沈援媛暗自一声冷笑,身形暴起八尺之多,如老鹰抓小鸡之势,向上俯冲而下。 “轰”然一声巨响。 但见无悔大师面如淡金,他因为沉受不了沈媛嫒高强的内力,整个人硬生生的插人土中,只露出那颗光秃秃的脑袋。 他低诵了声佛号,哺哺道:“我佛慈悲。………弟子技不如人……难以瞑目矣!”话落,他头一偏,逞自往西方极乐世界而去。 他死得凄惨、死得壮烈。 但他却死得不值得,因为他应该待在少林寺诵经礼佛的。 沈嫒媛走向前去,用脚轻轻一踏,斗然间,无悔大师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巳完全没入土中。 相传庐山有块会显灵的“龟头石”,正是他的化身。 所有发生的事仅在眨眼之间。即使众人相救援,巳然太迟了,因为无悔大师就像忽地消失一般。 谈起现代人的葛屁,要比古代的人幸福多了。 古代的人死去之后,顶多为死者敲敲打打,找个道士诵诵经,最糗的则是草席包包,找个人烟罕迹的地方这么一丢,管他妈妈嫁给谁。 现代的人则不然! ——某些迷信的人,相信那些所谓“相大”的话,他们深信,尸体摆在家里会越摆越发。 ——有些阔佬,风风光光的将尸体拿去游街,——有些国宝级的大爷,那更是宝得可爱,他们摆上宴席,找个某舞团的娘儿们,唱的是“我的未来不是梦”,跳的是“脱衣舞”,边吃、边听、边看。 聪明的读者老爷自然便可得知,现代人葛屁,那可是幸福得多了。 类似这种场面,笔者我老人家铁定不会错过。 既然可白吃,又可白看,运气不错的话,还可以打打野食,这种事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不该放过的。 至于古代的人,那就不提也罢。 正如少林掌门无悔大师一般。 因为圣经上有云:“尘归尘,土归土,灰归灰,怎么来的必定怎么去。” 上帝创造人类的时候,用的是泥土,因此,无悔大师又回到土中,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谁也改变不得。 问题是他会回到上帝的身旁,还是如来佛的脚下,那就不得而知了。 目为,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沈媛媛埋起无悔大师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之后,微笑道:“老娘这么做,相信这秃驴也该瞑目了。” 她又自语道:“这是所谓‘入土为安’,哈哈!”,武当纯阳子眼见这种场面,轻身一纵,道:“贫道跟你拼了!” 话落,欺身一进,朝沈媛媛胸口要穴击去。 好个沈媛媛,不退反进,抖了抖那两颗碗大的奶子,邪笑的望着他。 纯阳子顿时僵立场中,虽说他及时歇下手来,但是那颗软绵绵的一团肉,似有似无的直冲他的脑门,他骂声道:“你这淫妇,怎有如此打法!” 沈媛媛撒娇道:“道长吃了小女子的豆腐,还要数落小女子的不是,人家不来啦!” “这……”纯阳子支吾了半天,答不出个屁来。 神丐安达深知纯阳子此人尚是童子之身,唯恐他着了道,急忙一旁喝道:“大伙儿上呀,别让这淫妇得逞!‘’所谓:”群众是盲目,是盲从的。“ 众人一听,各个不由分说干了上去。 刹那间,漫天的掌风指影、刀光剑影,如雨点般狂袭着场中的沈媛媛。 于培欣三番数次都想跃入场中,但安达却紧拉着她的衣裳,道:“丫头,先别冲动,看看状况再说。” 她不解道:“大家都上,为什么咱们不上?” 神丐安达阴恻恻的道:“先让他们消耗那妖妇一点内力,待会儿咱们再联手毙了她。”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细观场中的变化。 场中的打斗依旧持续着,战况似乎没有神丐安达所想的那般。 因为一具具的身躯如断线风筝,朝四面八方飞去,“砰”的一声巨响,便躺在地上寂然不动了。 忽地听得沈媛媛轻叱一声,双掌奋力往两旁推去。 “哇”的数声,接着又是“砰”的几响,众豪杰全都上路,无一幸免。 沈媛媛额头上微见汗渍,她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抹汗水,望着他三人,道:“你们才是世上最聪明、最识时务的一群人!” “不见得吧!” 话声一落,于培欣身子一纵,来至沈媛媛八尺之处,降龙十八掌闪电般击出。 沈媛媛暗自冷笑一声,口中说道:“等你好久了!” 谈笑之间,手上的动作可没歇下,左掌斜劈,右拳冲打,同时右腿直踹出去,这一招“三彻连环”虽是一招,却已含三记出手。 降龙十八掌也非三脚猫的武学。 于培欣转身闪过,右手拇指按住小指,将食指、中指、无名指伸展开来,戳了出去,如同一把三股叉的模佯,使的是第十招“夜叉探海”。 “掌中有叉,叉中有掌。” 沈媛媛淡淡一笑,掌法灵动,虚实并用,左手虚晃,右拳抢出。 说也奇怪,沈媛媛使出这些平凡的拾式,却无形中化解降龙十八掌的威力。 于培欣暗自一颤,眼见十八掌已全数使出,却连对方衣角也没沾上,心念一动,当下斜身轻飘飘向左跃去。 沈媛媛轻叱一声,左掌阴,右掌阳,一柔一刚,同时推出。 于培欣暗叫不妙,正待疾退闪躲,其势已是不及,眼见拳风掌力迫到门前,急忙头一低,双臂一弯,手肘向前,似一道拉满弓的弩箭,朝她胸口撞去。 沈媛媛冷笑一声,化拳为掌,朝她的天灵盖砍去。 正当于培欣即将脑浆并裂的同时。 赫然—— 三根竹棒不约而同的指向她的咽喉与太阳穴,当下急忙往后跃去。 “砰”的一声。 于培欣轻呼呼的挨了一掌,还好沈媛媛向后跃去、只打在她的手臂上,否则后果定是不堪设想。 虽说只是轻轻的一掌,然而她的右臂肿大,根本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气力。 神丐安达与许志扬各自占定方位之后,握紧竹棒,冷冷的望着她。 沈媛媛淡笑道:“传闻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乃是你们镇帮之功。” “好说,好说!‘’神丐安达邪声道:”这些破烂的招式哪能上得了大场面,倒是婆娘的武功,可让咱们大开眼界了!“ 沈媛媛哈哈笑道:“我知道你俩很有自信,我要是不领教你们三十六路打狗棒,你们怎会瞑目呢!” 话落,她从地上捡了根树枝,继续道:“出招吧!老娘就用它来领教:” 刹那间,三人双杖相交,各展绝技。 沈媛媛功力之高,令人咋舌,她以一根细小的树枝,穿梭在四面八方的竹棒中,好不洒脱。 一根区区的竹棒,虽然压不死一个人,但是若在棒上贯注内力的话,其威力也就非同小可了。 正如—颗小小的子弹一般。 你用一颗子弹去丢一个人,他顶多乌青瘀血。 嘿嘿,若是你把它放在枪膛的话,不须花费大多的气力,只要轻轻一扣板机,不必细表,铁定回姥姥家。 神丐安达他两人久攻不下,迳自焦虑起来,因为肩上的压力已使得他们沉重得透不过气来。 许志扬挥出棒子,急声道:“丫头,你先走,快!” 于培欣摇摇头,断然道:“我不会走的,即使我走了,能带走所有的丐帮吗?” 沈媛媛哈哈笑道:“好骨气!你待在一旁歇会儿,等老娘把他们两人打发之后再送你上路。” 话落,听得手中的树枝“嗖嗖”几响,却见她前点后戳,“蹬蹬蹬蹬,‘他两人双双退了四步,抚住心口,凝视满脸邪容的沈媛媛。 她将手中的树枝甩在一旁,一步步朝神丐安达倒地之处行去。 成千上万条的金光刺穿缭绕的云雾之气,随着这股散去的云雾,轻忽忽地传来:“放了他!” 沈媛媛站定身子,暗自提起内力戒备着。 云雾中忽地出现一个人。 他苍白的面孔,身着一袭纯白衣衫,腰间系了把笨重的黑壳短刀。 他恍如乘着云雾而来。 他不是别人,正是宋一刀。 沈媛媛皱了皱了眉,随即微笑道:“宝贝儿子呀!咱们母子俩好久没叙叙了:” 宋一刀并未答活,他的右手紧紧握着刀柄,一步步朝前行去,他左手托起神丐安达的身躯,放至于培欣的身旁。 他又挟起许志扬的身躯,缓缓道:“我会让你叙旧的。” “哇”的一声。 于培欣接过许志扬之后,忽地放声大哭,泣道:“许叔叔!” 原来许志扬葛屁了。 沈媛媛邪笑道:“这种场面实在大感人了,若是拍成电影,拿座奥斯卡绝无问题。” 宋一刀皱厂皱眉,忽地冷冷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沈媛媛不解道:“我做了什么呀?” 宋一刀应声道:“娘本来可以杀了你,结果却没有,你却……” 沈媛媛沉下脸,截道:“少把这件事扯在我身上,是她自己要散去内力,我根本阻止不了!” 宋一刀淡淡道:“问题是你引起这场拼斗,你躲不掉的!” “哈……”一阵狂笑过后,她动容道:“你这账目不清的屠夫,我若是想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般!” 宋一刀冷冷道:“为什么不试试?” 沈媛媛叹了口气,道:“没有办法的事,放眼当今天下,除了你这个屠夫能满足老娘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行。” “所以我才舍不得杀你!”她又强调道。 宋一刀并未答话,他只是紧握刀柄,一步步缓缓向她行去。 “站住!”她轻声一喝,道:“你真想杀我?” 他并未停下身子,他依旧向前走去。 他的双目射出二道骇人的寒芒,满脸坚定、果决之色望着她。 沈媛媛暗自一颤。随即柔声道:“孩子,看着娘,娘好想你……” 话落,她展开双臂,全然一副想要拥抱的德性,两颗碗大的奶子也有规律的抖动不己。 正当宋一刀离她只有三尺之地的时候,她忽地双手一缩,欲想用掌劈碎他的脖子。 赫然—— 宋一刀手掌斗然问一挥,腰际的短刀已然出鞘,寒芒轻绽,一道优美的弧度快速地划过众人的眼睑。 沈媛媛依旧做出一副拥抱的姿势,只不过她的双掌心向上,微微内缩了点,神色惊骇的望着宋一刀。 许久……许久…… 她的额头到鼻梁忽然一瞬间浮起一条红线。 鲜红的血从那红线里溢了出来。 她竟然活生生的被劈成两半,“咕咚”一声,倒地而亡。 “太棒了,太棒了!” 随着话声,林边忽地走出一男一女。 莫神通与小玉。 宋一刀神色黯然的望了望小玉,随即朝神丐安达处走去,他见着面如淡金的安达,急忙伸手贴于章门穴,将内力缓缓注入。 安达满怀感激之色,无力道:“谢谢你,年轻人,老乞丐我错怪你了!” 宋一刀望了望于培欣,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神通恨声道:“你竟敢杀死自己的亲娘,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 他会这么说,显然他并不知道这回事。 宋一刀根本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因为他知道,彼此之间除了以武力解决之外,别无他法。 正当他想站起身的同时,林外又出现了三个人。 许正、楚云与杨雄。 这三名雄霸一方的头头,竟会同时出现,想必定要处理一件棘手的事。 许正望了望莫神通,道:“孩子,随我一同回去吧!” 莫神通怔了怔,不解道:“随你回去干嘛?” 许正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娘已经死了,跟爹一块儿回去,咱们父子俩聚聚。” 莫神通轻蔑道:“你是什么玩艺儿,要少爷跟你回去,告诉你,办不到!” 楚云一旁道:“贤侄可得三思呀!” “三思?我还五思哩!”他吐了口唾液,道:“今生今世休想!” 杨雄长枪一挥,骂声道:“别怪咱们架你回去!你这个不孝子也不想想,大哥为了你吃了多少苦!” 莫神通凝视宋一刀,忽地有种念头涌上心头,他点点头,耸然道,“好,我答应跟你们回去。”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你们替我杀了他,因为他杀了娘,这仇我是非报不可!” “这……”他三人支吾了半天,答不出个屁。 许久……许久…… “哇”的——声,接着又是“轰”然一响。 但见楚云的身子倒了下去,他喃喃道:“贤侄,快随大哥回去吧!” 话落,头一偏,上路了。 原来他为了感化莫神通,自己震碎天灵盖而亡。 这老芋仔显然是个白痴:莫神通皱了皱眉,又道:“怎么样?你们答不答应?” “你……”杨雄话落一半,说不出个屁,因为他手中的长枪如雨点般罩向莫神通。 许正神情一怔,随即—旁叹息不已。 他也只有叹息的份,因为虎毒不食子,他没有莫神通的勇气。 所以他只有一旁看秀的份。 莫神通虽说年纪轻,然而他的武功早已入了化境。 尤其是他的心思。 他的心思比个娘儿们还细腻,比任何一个人都狠毒。 因为他深恐许正等三人会与宋一刀联手,所以他暗自打定主意,“各个击破”。 他斜身一纵,避开枪头,反手一抖,朝枪杆抓去。 杨雄一手杨家枪法也非泛泛之辈,当下枪头朝下,往莫神通下阴刺去,左手一放枪柄,推出一掌。 这招“上下其手”乃是杨家枪法一绝,除非你是个神仙,能够将自己变为不见,否则必死无疑。 莫神通并不是神仙。 但他却做出神仙才能做的事。 只见他身形一挺,来个“旱地拔葱”暴起四丈之多,避开枪头、掌风之后,如老鹰展翅一般,向上俯冲而下。 更了不得的是,从他的袖口中忽地射出几许寒芒,随着他的身躯如雨般落下。 许正一旁惊呼道:“不可……” 话落此处,已然太迟,却见杨雄的身躯满布细小的毒针,他一脸惊讶的缓缓倒了下去。 他似乎死不瞑目。 因为他双眼瞪得铜铃般大,既痛苦且又无奈的望着莫神通。 许正斗然间似乎苍老了十年,自己结义二十余年的兄弟,适才还是活蹦乱跳,这会儿已经荣归极乐,蒙主宠召,这种事实他岂能接受! 于是他出手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肃杀之气,如排山倒海之势狂袭着莫神通。这股沉重的杀气,来势之强。之快,这会儿他连扬手的机会也没有。 兵书上有云:“先着既失,铁定上路。”这句话并非没有它的道理存在。 正如下棋一般。 下棋这玩意儿学问很大,往往占尽先机的人较有胜算,但是若你虽占了先机,而你不能一鼓作气将死对方的话,这种情况便难讲。 许正不仅占了先机,更有击毙莫神通的机会,然而他没有。 每当见着他那惊恐的面容,许正硬生生的收回内力。 “他是我的命根子呀!” 就是这句话害惨了他。 问题是,许正这么想,莫神通可不,他被这股杀气逼得喘不过气,当下几种脱身之法快速地划过脑际。 他突然微微的笑了笑,似乎他已寻得一个最有把握,又治标治本的方法。 “爹……”他忽地向后跃去,叫了声爹,跪在地上,一副死了爹亲娘舅的嘴脸望着许正。 许正早已打得心不在焉,因为他只想累垮莫神通,然后扛着他回家,年轻人心肠较软,再用些温情主义,不出三月,这宝贝儿子铁定回到自己身边。 想着,想着,突然听得他呼了声爹,急忙站定身子,慈祥道:“孩子,快起来,跟爹回家吧!” 莫神通本想许正会过来扶起他,却没想到这老芋仔一时急昏了头,整个人僵硬在那儿,当下只得缓缓站起身,道:“爹,那娘怎么办?” 许正暗正一颤,喉头抖了抖,随即叹声道:“那是她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莫神通眉头一皱,断然道:“不行!再怎么说她是我娘,生我、养我、育我的娘,这仇我非报不可!” 许正想了想,道:“你娘的武功天下第一,连你娘都不是他的对手,你……” 莫神通截道:“那是因为娘没用慑魂大法,若是娘使其它的武功,这个屠夫早就上路了!” 许正摇了摇头,道:“算了,咱们走吧!” 莫神通拒绝道:“不!孩儿绝不走!” “爹,咱们两人联手除去他!”他又正色道。 “这……”许正支吾了一会儿,半天答不出个屁,他无奈的望了望坐着的宋一刀。 许久……许久……。 却见他双目中射出两道骇人的寒芒,缓缓走来,说道:“站起来!” 宋一刀还真的很听话,他站起身之后,淡淡道:“你决定了?” 许正点点头;断然道:“为了我这个宝贝儿子,我必须这么做,不必多说,拔刀吧!” 宋一刀摇摇头,拒绝道:“李爷爷再三交代我照顾你,这会儿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交手。” 提起无悔大师,许正暗自一颤,想道:“为了这场浩劫,无悔已经牺牲了,而自己却……” 宋一刀见他在沉思,不禁问道:“你想通了吗?” 许正眉头一皱,刹那间像似苍老了十年,然而一个孤独无依的老人,没有比“儿子”更重要的。 他有声望、地位,有庞大的财势,他几乎什么都有了。 只有一样他没有。 儿子。 并不是只有他有这种想法,几乎全中国人都有这种想法。 “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他们没有考虑自己的经济能力。 他们没有想到生个儿子容易,教养儿子却不易。 其实生个母的有何不可。 随着人类进化的演进,女权高涨的今天,女人甚至比男人更有搞头,因此有个女儿谁曰不宜。 但话说了回来,时下已经有许多人具有这种观念,只可惜是现代,而不是古代。 许正是古代的老芋仔,因此他认为儿子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决定了,道:“不必多说拔刀吧!” 宋一刀简直哭笑不得,他曾经是自己尊敬的人,最亲密的战友,而今却要兵戎相见,岂不令他遗憾唏嘘不已。 他不是圣人,不是上帝,更不是个慈善家,所以他走向前去,右手紧紧握着刀柄,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 许正见着他那股坚定的神情,不免暗自一颤,然而另一股来势汹涌的思想,已然深深的植入他的心头:“杀了宋一刀,就可以得到儿子。” 念头一转,“轰轰轰轰”一阵子疾速猛攻,几近疯狂的羹攻,打得宋一刀只得不停闪躲着。 宋一刀并没有拔刀,因为还不到拔刀的时候。 他总是在最困难的角度,最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拔刀。 正如杀沈媛媛一般。 其实杀沈媛媛的道理很简单,就是“仇恨”这两个字。当一个人心中充满仇恨的时候,就一定会做出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事。 “慑魂大法”这种至高无上的武学,就在这种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情况下,被宋一刀给破解。 因此浩瀚武学并非一定能够称霸武林,所谓:“一山还比一山高,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个习武的人,谁也不敢讲:“我的武功天下第一。” “轰”然一声巨响。 却见宋一刀的身子像似断线风筝,朝林外飞去。 “砰”的一声。 宋一刀撞上一棵斗大的老松树,他吐了滩鲜血,一步步缓缓走至场中。 他心中的怒火就像火山爆发一般,久久无法平息。 夜渐渐深了,孤冷的月,朦胧的悬在空中。 雾渐浓,天地寂然。 这场武林正邪存亡之战,不仅没有落幕,相反的,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着宋一刀,几乎都是关怀,焦急的凝视着他。 只有一个人不是。 莫神通。 他的眸子里透出的只有一股浓浓的杀机,无限阴狠、歹毒的寒芒。 宋一刀依旧一步步缓缓的走着,他口角边带了道血渍,脚步如此沉重,似乎每走出一步就要耗尽他无数多气力似的。 好孤独、好落漠,更是凄惨。 夜深浓。 没有风,只有月。 萧索凄凉的月。 宋一刀连眼都没眨,眸子里射出点点颤人的寒意,他的手握着那把熟悉不过的柄。 一阵阵强烈的肃杀之气从他的身上阴阴溢出,一袭白衫在月色下显得诡异,恍如出土的阎老五。 许正见着这种场面,他很想用力吸一口气,因为像山一样的压力,重重郁在他的心头,他已然快喘不过气来。 赫然,一声怪枭长嘶划过天际,一只鸟儿从林中飞出。 许正眼光一闪,暗一咬牙,身子倏然拔上,一双肉掌运作如飞,幻化作慢天掌影,罩住宋一刀全身大穴。 朦胧中只见得——道紫电寒芒快速划过天际,如流星坠地般迅捷。 不可思议的一刀。 几乎超越人类极限的一刀。许正一脸苦相,双手抚住喉管七寸之处,涣散的眼神充满惊讶,充满怀疑的望着宋一刀。 他倒下了。 鲜血像道雾气般喷将出来,溅得宋一刀的下摆一片血红。 莫神通暗自一颤,却面不改色道:“不错,不错!本少爷有你这个敌手,夫复何求!” “哇”的一声。 宋一刀忽地弯下身子呕吐着。 他不断的呕吐,呕出的不是酒,不是胆汁,不是苦水。 而是血。 一道鲜红的血箭从他口中狂飚而出,他只知道自己时间已然不多,他必须趁着这短暂的一刹那,处理一件他很不想做的事。 虽说他不想,也不愿去做,然而他非做不可。 莫神通一旁奸黠道:“你还能应战呀?” 宋一刀全然像个血人似的,他斗然间站起身,冷冷的望着莫神通,道:“我能。” 莫神通哈哈笑道:“我看这样吧!本少爷放你一条生路,你给我找个不知名的地方继续干你的老本行。” 宋一刀的心似在抽痛,体内那颗“猪”心“早已被许正知适才掌风扫及,震得粉碎,他,强自镇定道:”若我不肯呢?“ 莫神通沉下脸,冷冷道:“一个字——杀!” 宋一刀长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 莫神通截道:“知道什么?” 宋一刀又道:“当你是我大哥!” 莫神通怔了怔,耸然道:“这事儿重要?” 宋一刀不理他,继续道,“不论以前、现在、将来、我都会永远当你是我大哥,” 他顿厂顿,叹道:“可是你当我是什么?除了永无止境想消灭我之外,没有,什么都没有,” 莫神通忽地沉下脸,冷笑道:“我当你是个冷血动物,是个衣冠禽兽,是个双手每天沾满血腥的屠夫。”。 宋一刀痛苦道:“你实在不该为了小玉而对我这样的。” “别跟我提那贱货!”莫神通重重哼了一声,接着道:“你根本不配提起她的名字,因为你比她更贱、更烂!” 小玉僵立一旁,除了掉着眼泪之外,屁都吭不出一个。 宋一刀并未答话,他只是无奈的望着小玉。 他的眸子充满一股淡淡的雾气。忽地凝结成为两串泪珠落了下了。 这是他平生首次在人面前落泪。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流泪能使人血液循环顺畅,能够使人发泄,舒发那些不愉快的事,好处多多,谁曰不宜。 莫神通哈哈笑道:“屠夫,你血也吐,眼泪也流过了,这会儿咱们可以作个断了吧!” 宋一刀忽地回过神来,冷冷的望着他,两道骇人的寒芒像要刺穿他整个身躯似的。 莫神通也像似变了一个人,凝视着宋一刀,因为天下没有一个活人能躲得过那要命的一刀,他也没把握。 夜已深,雾渐浓,漫天而来的肃杀之气像雾一般,一层又一层的笼罩着他们两人。 雾气越重刺骨越寒,二人依旧没动,仿佛他们眼中只看得见对方。 他们俩都很清楚,只要一出手,胜负立时可分。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宋一刀目光森冷,他握刀的手竟然沁出冷汗,眼前的人就像一栋巨宅,没有破绽,没有裂痕,令人难以摇撼,心跳加速,他苍白的脸孔此时竟然有点红润,眼中更是闪烁出异样的光采。 “这个人实在很强,自己的刀若败在他手下,虽死亦无憾。” 莫神通的手虽然没动,但他一直不断地寻找扬手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只要稍微一动,便难免露出空门,一个闪失就可能上路了。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不发则已,一发必中。高手相争,岂不正是一招就可分出胜负。 这“静”的对峙,实比“动”的争杀还要可怕。 只因在这静态之中,充满不可预知的危机,谁也无法预知宋一刀这雷霆万钧的一刀、要往何处劈下。 莫神通已然感觉到汗珠一粒粒自他鼻端沁出,反观宋一刀的脸,忽地变得苍白,像死人一般毫无变化。 时间急迫得已容不得他再三的考虑,他大喝一声,身形暴起“旱地拔葱”之势,朝宋一刀俯冲而下。 小玉惊呼道:“不要……” 于培欣更是闭起双目,暗自祈祷不已。 随着莫神通的身躯,从他的袖口疾射出耀眼刺目的寒芒,如雨点般、如天女散花般的罩住宋一刀。 宋一刀并没动,任凭那群寒芒没入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小玉的惊呼声,突见一片紫雾海浪般卷来,雾中似乎还夹着一点亮晶晶的银芒,朝莫神通咽喉飞去。 “哇”的一声。 一声凄厉无比,令人胆颤心惊的惨叫声,在山林中回荡着。 于培欣睁开双眼,细目一瞧。 一只手、一条腿,静静的躺在宋一刀身前,莫神通一个收势不及,足足飞出两丈之多,面如淡金,眼瞪得铜铃大,却无神的望着宋一刀。 宋一刀依旧是直挺的站在那儿,只不过他身上布满针孔,不停颤抖不已。 他缓缓的倒了下去,双手抚住心口,“哇”的一声,吐了滩鲜血,不停、不断地呕吐着。 小玉轻声一纵,来到莫神通倒地之处,急速从怀中拿出刀创药,抹在那两个碗大的窟窿。 莫神通无力的推了推她,道:“走!你这个贱货,到他那儿去,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小玉眸中忽地流出两串泪珠,她淡淡道:“我不会跟他走的,因为你少了一只手、脚,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你……”莫神通支吾了一会儿,痛苦道:“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我……” 小玉截道:“因为你是我心目中的大哥、而且永远都是。” 莫神通激动的扬起那只仅剩的左手,紧紧的抱着她,两人痛哭不已。 一旁的宋一刀听到他两人的对话,就像心头上被人插了一把刀,难过得不禁又吐了口鲜血。 一双温柔的小手扶起地上呕吐的宋一刀。 是欣儿。 她目含泪水望着宋一刀,柔声道:“你还好吗?”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简直就是白痴,他全然就像个血人,全身插满密密麻麻的丝芒,还不时淌出污黑的血。 宋一刀并未答话,他一步步地来至莫神通身前,站定之后,缓缓道:“你是宋一刀刀下唯一生还的人,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莫神通并未答话,他只是双目怨毒的望着他。 宋一刀顿了顿,又道:“珍惜得来不易的生命,好好的照顾她。” “为了我!”这句话宋一刀简直是用尽全身的气力,才说了出口。 话落,他一步步朝林外行去。“”等一下!“说话的是于培欣。 宋一刀并没有回头,他站定、身子,淡淡道:“有事吗?” 于培欣见着他孤独的背影,内心交战许久,鼓足勇气道:“丐帮不能没有我,而且精英全失,我……” 宋一刀截道:“我知道,而且我曾经说过,有朝一日。你会离我远去。” 话落,他移动起那双沉重的步伐。 于培欣忽地嘶声道:“等我……等我安顿好了丐帮……你一定要等我……答应我……” 宋一刀的脚步没停,然而他身躯抖了抖,摇摇头,缓缓走着。 正当他即将踏出林中的时候,莫神通忽地大喊道:“你给我站住!” 宋一刀站定身子,然而他却没转身,他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有事吗?” 莫神通正色道:“你中了我的夺魂针,不出一个对时……我这儿有解药……” 宋一刀没听他在说些什么,然而他的身子渐渐地隐入夜色中,仿佛被一大片漆黑所吞没,渐渐无声无血的消失。 大地重新升起一片浓浓的雾。 这股浓浓的雾,来得很快,去得更急。 随着散去的浓雾,宋一刀已然完全消失了。 他似乎是乘雾而来,乘雾而去。 难道他就这么永远的消失吗? 不!很难讲。因为他是一个杀手,而且他只有一个目的。银子。所以只要有人出得起价码,搞不好他又出现了。聪明的读者,应当了解话中之含意才是。“银子”,多么令人心动的名词呀!
── 诸葛青云《怒刀之虎》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