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从小镇到城堡开车只需几分钟。城堡的大铁门敞开着,凯茨刚要驾车进去,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到路中间挡住了去路。他身高约有6.6英尺,穿着防弹衣,一排子弹像勋章一样横挂在胸前。
“是弗拉德小姐吗?”他声音洪亮地问,凯茨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这儿只有一条路。小姐,请您上路。慢点儿开。”
车道向左拐去,两边草坪上的草被修葺得短短的。开出大约600米后,她来到了那个螺旋状的雕塑杰作前。人工挖出的河流在她右边,为了应付连续不断的拐弯,凯茨不得不降低了车速,小心翼翼地行驶在其中。这里的确很美,要是在春夏郁郁葱葱的时节,风景就更迷人了。
城堡此时就在眼前。这是幢古老的英国式建筑。这时她看见一扇边门打开,出现了乔治·福斯特高大的身影,紧随其后的是雷切尔·海利。她今天穿着讲究:白色上装和裙子,头发在微风中轻轻舞动:“弗拉德小姐!见到你太高兴了!你能早来一天,这太好了!欢迎!”
凯茨跨出车门,上前同雷切尔握了握手,还在她脸颊上轻巧地吻了一个。
雷切尔挽着她走进大厅,一边述说着凯茨的到来使她多么高兴。乔治·福斯特也在近旁,他嘱咐一个小个子男人去把凯茨的行李从车里拿出来。
“你喝茶还是咖啡,凯茨?”雷切尔问,“咖啡还要等一会儿,茶两三分钟能送上来。”凯茨要了杯咖啡。
雷切尔边走边热心地说:“福斯特先生说,你是个警察,我们都很惊讶。你最近不忙吧?今天下午你的同事们还要上这儿来。”
“我知道,”凯茨不慌不忙地说,“但我和这事没关系。我不参与这项调查。前几个星期我太累了,现在要好好休息休息。能摆脱那些案子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你知道发生在布赖顿的那些谋杀案吧?我实在是办不了这些案子。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上至少一个月。”
“凯茨,这回你算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就是要帮每个女人找回真正的自我,完全放松。
“这真是太好了。”凯茨道。
“那当然。”雷切尔的声音甜甜的,“相信我,凯茨。
凯茨笑了。
“现在,我要带你去你的房间。”雷切尔欢快地说,我们给你预备下了最好的房间。你有自己的桑拿浴室,还有一个直接通往游泳池的通道。壁橱里有专门为你准备的衣服。那是我最喜欢的房间。它的前一位主人是一位印度尼西亚公主。”
“太谢谢你了,想得这么周到。”凯茨真的很感谢她。
两人穿过五角大厅来到客房区。这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芳香。
凯茨的房门上标着这个房间自己的名字:“芒果。”房间的色调是一种介于木兰和粉红之间的颜色。屋里三张大椅子特别显眼,椅子脚漆成了金色。凯茨不精通家具方面的知识,她觉得屋里的陈设很有18世纪晚期、19世纪初期的风韵。墙上挂着一幅油画;地毯厚厚的,软软的。她真想甩掉脚上的鞋,赤着脚在上面走一走。
雷切尔打开衣柜让客人参观准备好的衣服,然后在两点半时离开了凯茨。衣柜里挂着三套颜色各不相同的运动服,都是宽松休闲的样子。凯茨不清楚它们是用什么布料做的,摸上去很光滑,感觉价格昂贵。
她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这里的更衣室也同其他地方一样豪华,地下铺着红地毯,里面放着一张长长的白色梳妆台。浴室有她在布赖顿的公寓所那么大,里面雪白雪白的,配上镀金的水笼头真是光彩夺目。连浴室里的沐浴用品也是她平时常常梦想拥有而舍不得花钱去买的奢侈品。
她拧开水龙头,想洗一个蒸气浴。泡在水里,她觉得简直要向这里的奢华投降了。她的手指滑过胸前青紫的地方。虽然已经不像先前疼得那么厉害了,不过摁下去还是疼。她闭上眼睛,真想把自己融化在水里。
3点钟,凯茨洗完澡,圈上一块大毛巾走出浴室,她穿上新买的内衣,新袜子,套上宽松的休闲服。这种感觉就像被谁宠爱着一样,慵懒舒服。她趿上一双沙滩鞋走出门去。
雷切尔正在中厅里,她说警察已经来了:“是两个警探,威斯特和莱瑞。你和他们熟吗?”
“只是点头之交而已,”凯茨回答,“没有太深的交情。”
约翰·威斯特和弗兰克·莱瑞正在客厅里等着。雷切尔建议凯茨也一起去坐坐:“他们要福斯特先生也过去。福斯特这个人有的时候笨手笨脚的,还是你机灵些,怎么样?你要是能去,那就太好了。”
约翰·威斯特一本正经地坐在桌旁。莱瑞坐在一边。要从容得多,他手撑着下巴,一副审视一切的样子。乔治·福斯特正站在窗边小声地打着电话,他魁梧的身材几乎挡住了射进屋里的光线。
威斯特先发话了:“海利小姐,非常感谢您这么及时。我们要找这儿的工作人员了解一下情况。另外您要是也能回答我们的几个问题,那就更感谢了。”
雷切尔示意凯茨坐下,对威斯特道:“警官先生,您想了解什么?我可以坐在这儿么?”
“请坐。”威斯特边说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据我们了解,这几位先生都来过格里格夏。我们认为他们可能来过您的城堡。”他把被害人的四张照片罗列在桌子上,“您认不认识他们?他们来过这儿吗?”
雷切尔凑过去,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这些照片。她拿起其中一张仔细看了看:“这张很英俊,肤色黝黑。他看上去很面熟,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他。”
“他叫戴维斯。”威斯特说,“约翰·戴维斯。他要是来过这儿的话,很可能是在去年这个时候。”
“威斯特先生,这儿的日常事务不归我管,这些事都由乔治·福斯特负责。要是此人真来过,我很可能偶然见过他一面。”
“您肯定不认识这四个人吗?”
“绝对肯定。就像我刚才说的,我有可能见过约翰·戴维斯。至于另外几个,我从没见过。”她说着,往凯茨身边挪了挪。
威斯特想见见玛格丽特·奥克利。不一会儿,女秘书来了,她向大家点点头,坐了下来。
“奥克利小姐,请您看看这几张照片。”威斯特把照片伸到奥克利面前。
女秘书盯着第一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扶了扶眼镜说:“这是彼得·伯恩利。”她看了看第二张照片,“这是彼得·比奇曼。噢,对不起,刚才那个应该是乔治·伯恩利。这个是吉姆·格林。还有,这个人叫戴维斯,去年下半年来过这儿。”
莱瑞不由得要惊叫出来,威斯特瞥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这太好了,奥克利小姐……”
“请叫我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人上这儿来干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到妇科诊所来?”
“他们是来吃星期天的午餐的。”玛格丽特说。
“对不起,”威斯特觉得有点儿好笑,“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他们是来吃周末大餐的。”
“奥克利小姐,您能不能解释一下?”
“玛格丽特,请叫我玛格丽特。”威斯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玛格丽特又说:“我们这儿经常有客人来,他们是来参观的,通常夏天的时候来。
“客人,什么客人?难道海利小姐不出席这样的宴会吗?”
“对,不参加。”
威斯特转向雷切尔,又问:“海利小姐,您肯定没见过他们吗?”
“当然没有,警官先生。”
玛格丽特翻看着手里的一个记事本,又说:“伯恩利、格林和比奇曼是6月28日来吃午饭的,当时海利先生和福斯特先生在场。一起吃饭的还有几位这儿的女病人。雷切尔小姐那时正好在度假。”
雷切尔补充说:“对,我是去一个老朋友那儿,她是个电视制作人,那儿离百老汇不远。”
“您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威斯特问,
“抱歉,我不能告诉您。”雷切尔回答得很坚决。
威斯特有点儿恼怒,他又问玛格丽特:“为什么挑选这些人来呢?”
“很抱歉,这我不能说,您最好问雷切尔小姐。”
威斯特强压住心头的火,只好让玛格丽特离开了大厅。他低头翻看着手里的记录,头也不抬地问:“海利小姐,您能做出解释么?”
“什么?”雷切尔坐着问。
“您的这些客人,海利小姐,为什么要挑选这几位先生?”
“恐怕我不能告诉您。”她瞟了一眼乔治·福斯特。
“她说得对,”福斯特正在拨号,准备打下一个电话,“的确不能告诉你。我得先好好考虑一下。”
“考虑!”威斯特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你先等等。”福斯特说着,扭头对着电话说起来:“对,找总督察布莱克赛,现在,有急事!”
福斯特踱着步,很烦躁的样子。他踱回窗边:“对,十分紧急。24小时。对,是个好主意,谢谢。”
说着,他把电话递给威斯特:“总督察要和你说话。”
福斯特大步朝威斯特走去,把电话塞到他手里。电话里布莱克赛在咆哮着,威斯特不住地点着头:“是,长官,5点半。”
威斯特的把电话还给福斯特。因为有更紧急的任务,两人必须马上回警察局。
“72小时内我们不会再来的,”威斯特说,“到时候,各位都在吧?”他回头对莱瑞道:“走,弗兰克,马上回布赖顿。”
送走两个人,凯茨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到底出了什么紧急事务?福斯特看出凯茨的心事,说:“布赖顿逮捕了一个叫阿沃卡多的人。布莱克赛要刚才两位先生马上回去。”
“他们逮捕了阿沃卡多,为什么?”
“我没问。不过据说是有根有据的。”
凯茨怔怔地坐在椅子里,心里却焦急万分。她真想打个电话问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放松下来。屋里静得有点儿让人尴尬。她努力地想找话说,幸好,玛格丽特端着饮料走进来。雷切尔先说话了。
“逮捕!凯茨,听到这样的消息你很高兴吧?”
“什么?噢,是。”凯茨回答得心不在焉,她正在想瓦莱丽。渐渐地,她的思绪回到了这所房子里,回到说话人的身上,脑子清醒了许多:“对,挺高兴。”
“你没事吧?”雷切尔关切地问。
“不,没事。办案的时候我脑子里的弦绷得紧紧的,现在我和这个案子脱离了关系……现在又出了这事。感觉有点儿怪。”
“现在把这些都忘了吧。”雷切尔笑着说,“好好享受生活,充充电。今天你放松一下,去游泳,洗个桑拿。明天我带你参观图书室,下午去花园里走走,怎么样?”
“那太好了、”凯茨轻轻地说。
整个下午,凯茨都在“放松”。她独自一人沿着走廊走回自己的房间,走廊两边是一扇扇装饰考究的房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个名字。一个叫“佛蒙特”,一个叫“摈榔屿”,还有一扇门上写着“Collesno”的字样。凯茨吃过芒果,也听说这“佛蒙特”和“槟榔屿”,却不知道“Collesno”是什么东西。房门没锁,凯茨轻轻推开门。同自己房间明亮、欢快、灿烂的格调比起来,这里显得安全,沉稳可靠。屋里的陈设是棕色调的,很有男子气概。一边放着几张墨绿色的皮椅,墙上是几幅粗犷的油画。屋子暗处的扬声器里传来低沉厚重的声音。这里就像——白发老父一样给人安全感。
凯茨一个个房间浏览过去。每间房间都装饰得别有风味。走进不同的房间,人的情绪也会随之起伏变化。她想到了这些房间的设计者和装修师。他们都是一些像杰里米·阿沃卡多那样的人。阿沃卡多现在不是和穆尔在一起,就是由圣或格里夫斯守着。汤姆·麦金尼斯很可能在洗澡,准备换上西装去好好审问一番。
凯茨轻轻走回自己的房间。她猜想写着“摈榔屿”的那个房间应该是蓝、白二色的基调。也许地上铺着沙色的地毯,耳边会传来风吹海浪的声音;至于“佛蒙特”,那大概会是墨绿色的空旷的房间。凯茨简直要着迷了,她不知道环境是不是真的会对人的情绪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她脸上带着微笑,走回房间。警察局里发生的事又浮到她脑海中。她很想打个电话去问个究竟,可还是忍住了,坐得离电话远远的。为了抵御这个诱惑,她决定起来运动运动,去游个泳。没过多久,她身上热了起来,活力重新回到了身上。
42
太阳渐渐下山了。游泳池的水是温热的,水池的长度只有15米。与其说凯茨在游泳,不如说是在池里懒懒地漂浮着。刚才做准备活动的时候出了一身汗,现在她觉得浑身轻松。泡在温水里的感觉就像在天堂里一般。洗澡的时候,她把水温调得热热的。热水哗哗地淋到身上,微微有些疼,凯茨身上渐渐红起来。这样的感觉好极了,她觉得自己终于走出阴暗,看见了艳阳。
她坐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朝镜子里的人笑了笑。镜中的凯茨,一头蓬松的金发比平时看起来温和得多。
一觉醒来已经7:20了,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穿上毛衣,凯茨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起来。现在的她精神焕发,眼睛炯炯有神。
凯茨走在走廊里,远处传来杯盘相碰发出的叮当声。空气里飘来一缕饭菜的香味。她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有点儿饿了。晚餐安排在吕点,7点半她要去找雷切尔。要是在这半个小时内能有块三明治填填肚子,那就更好了。
“你真及时,真像个受过训练的警察!”看见凯茨出现在门口,雷切尔笑吟吟地道。
“碰巧刚醒。我刚才睡着了。”凯茨说。
雷切尔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看来,你已经进入度假状态了?”
“什么?”凯茨朝自己身上看看,“我在家里也是穿得这么随便。这儿既舒适又温馨……”
“对,”雷切尔抢着说,“这就是我们当初对这儿的设想目标。来,先来喝几杯怎么样?我这儿什么都有,你想喝什么?”
凯茨要了杯加冰的可乐,两人找了椅子坐下。
“再过5分钟男士们才来,咱们聊点儿什么?”
“这些客房太美了。”凯茨说,“雷切尔,你的想法是对的,它们的确能对女人产生作用。我才来了6个小时,感觉就大不一样了。”
雷切尔流露出自豪的样子:“你真的喜欢这儿?”
“当然,在这儿,我觉得满足,像是找回了……”
“是不是找回了做女人的感觉?”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做女人的感觉’,也许就像你下午说的,找回了自我。平时的那些烦心事都离我而去,现在我心里只有自己。”
“对,你应该是个女人,而不是什么女警探。在你的内心深处,你更愿意成为一个母亲,而不是什么大检查官。女人是天生的情人、爱人、母亲。凯茨,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完全可以闭着眼睛随波逐流。可是一旦选择了某种职业,你就不得不违背天性去努力工作。”
“去消除男性的偏见。”凯茨补充道
“说得对,不过说比做容易。”雷切尔的语气变得坚定起来,好像在与人辨论一样,“谁也不愿意被人抱有偏见,凯茨。可是即使大家都在同一水平上,男人对女人不存任何偏见,竞争仍将存在,谁都想争个你高我低。”
凯茨笑着说:“雷切尔,幸亏你不是个男的,要不然的话,你肯定要说,女人的位置就是在家庭里。”
“我可没那么说。”雷切尔反驳道,“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除去文化差异不说,自然注定女人来挑起做母亲的这副重担。同样去做一件事,女人承受负担要比男人重得多,我们总是在逆流而上。虽然存在这样那样的不平等,我们毕竟还生活在这个有男人的社会里,必须战胜上天赋予我们的弱点。”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女人不该工作,那些权力什么的都该由男人来掌管吗?”
“当然不是。虽然生活掌握在人手中,可毕竟男女还是存在差别,做母亲会影响一个女人的事业,而做父亲却要相对容易得多。我的意思是说,一旦女人选择了男人的生活工作方式,内心一定要承受某种压力。这种压力往往连自己都不知不觉。”
“这么说来女人不该整天忙于工作了?”
“只要她们愿意,那当然可以。我只是说,别看咱们俩现在干得都还算不错,但要意识到内心的冲突和压力,它们有可能是件好事,也有可能是件坏事。”说着她朝门外张望了一眼,“他们来了。”
“海利教授和乔治·福斯特走进客厅,结束了这场争论。教授和福斯特边走边谈,神色严峻。只听福斯特说“一个月”,海利教授回答:“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乔治。”见到凯茨也在,两人的脸色立刻缓和了许多。海利先生露出笑脸,福斯特只是微微冲她点了点头。
“和我女儿相处得怎么样,凯茨小姐?”海利教授穿过大厅,走到桌子另一头,“她没跟你争论什么问题吧?你要小心,争论起来她厉害得很。”
两位男士都穿得比较随便。福斯特身穿一件毛衣,海利教授穿一件敞开领子的衬衣。他们这么打扮,看上去比上次要温和许多。
钟敲8点了,雷切尔说:“可以开饭了!”
大家围着桌子坐下。餐桌正中摆着一盆香气四溢的奶油汤。海利教授站起身来为每人舀上一瓢。虽然汤的味道很鲜美,但是凯茨不敢多吃,好吃的东西还在后头。
“好久没吃英国菜了,”凯茨感叹道,“我平时净吃汉堡包、比萨饼,还有中国菜,真正吃英国菜也许一年只有一次。”
海利先生笑道:“这儿的菜也总是变个不停,这要看我们的客人的胃口了。不过,只要有机会,还是能吃到传统的英国风味。”
“那么牛肚呢?你们不吃那个东西吧?”凯茨问。
“当然吃。牛肚和洋葱,太棒了!”雷切尔显然很喜欢这道菜。
凯茨摇摇头,表示不合她胃口。
“那么羊杂碎呢?你吃羊杂碎吗?”雷切尔又问,
“牛肚和羊杂碎我都接受不了。”
“那你尝过这两样东西吗?”雷切尔起了兴致。
“没有……”
“哈!”雷切尔的劲头上来了,“凯茨,这就叫偏见。你没尝过,怎么知道它们不好吃呢?也许你的猜测是错的呢?”
“那我宁可算我错了,也不要去尝它们。”凯茨扮了个苦相的鬼脸。
海利教授问起凯茨住的房间:“是那个叫‘芒果’的屋子吗?我没记错吧?”
“对,谢谢您。这个房间太好了,游泳池那么漂亮,我真有点儿受宠若惊。”停了一下,她又说:“对了,还有一个房间叫‘Collesno’,我看里面也挺漂亮的,不过那好像完全是另一种风格。”
雷切尔解释说:“对,每间房间都不一样。设计师就是按着这个要求去做的。它们有的明快,有的温馨。至于‘Collesno’嘛,是要在那里营造一种‘安全、可靠’的氛围。”她笑着看看凯茨,“我们需要这些不同的感觉。”
“这些房间是同一个设计师设计的吗?”凯茨问。
“不,乔治来这儿以前,我们找了十位装修师,最后选定四位。每个人负责两个房间。我们有‘摈榔屿’,‘佛蒙特’,‘芒果’,‘Collesno’……”
雷切尔补充道:“还有‘泰姬陵’,‘绿洲’……”
“每个设计师都有自己特定的风格,你能把它们配成对吗?”凯茨好奇地问。
“这倒没想过,父亲,你说呢?”
“我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教授说,“装修的时候我不在。这肯定很有意思,弗拉德小姐,吃完晚饭,你可以和雷切尔四处走走看看,试试能不能把它们一对对区别开来。乔治,当时的装修记录还都在吧?”
“过会儿我去拿。”福斯特回答。
晚餐的气氛轻松而愉快。红酒的度数不高,喝起来很爽口。餐桌上海利先生是主角。他给大家讲着自己学生时代的种种趣事,言辞间透出机敏与幽默。凯茨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海利教授时的样子。现在要是还用“阴沉威严”来形容他,显然就不合适了。
用完晚餐,海利先生离开了。福斯特也准备着去找装修记录,他朝凯茨一笑道:“我向麦金尼斯打听过你,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这儿干?他一口回绝了我,可我不相信。”
凯茨笑了:“也许你是对的。”
雷切尔在一旁等候得有点儿急:“明天早晨再和福斯特先生谈这件事好吗?走,咱们先去走走。”
两人往客房区走去,雷切尔的高跟鞋跺在没铺地毯的地面上响着阵阵的回声。第一个房间是‘槟榔屿’,这里的布置和凯茨先前想像的差不多。蓝、白二色是基调,连地毯也是白色的。再加上白色的木制陈设,把这儿布置得如同海滩一般。凯茨觉得这里让人有种“附庸风雅”的感觉。
她原以为“佛蒙特”应该显得空旷、开阔。没想到这里居然贴着百合花图案的墙纸。
“我很喜欢这里,”雷切尔叹了口气,“这也是贝丝最喜欢的房间。真遗憾,她要走了。”
屋里摆放着大件美式家具。这里可不是什么风雅的人设计出来的,看风格和‘Collesno’有点儿相像。
她们朝凯茨的房间走去,谈起了贝丝走后谁来接任的事。
“这些事都归福斯特先生管。他要对每个申请人进行面试。一旦被录用,还要签署一个什么条款来保证维护诊所利益,不泄露工作机密。”
“那是《办公机密法案》,几年前我也签过。”凯茨实事求是的说。
“我想海利先生一般只对不合适的人选进行否决。最后的决定还得由福斯特先生来做。”说着已经来到凯茨的房间门口。
“这里的地毯颜色鲜艳夺目,显然也不是属于“风雅”的类型。凯茨在床边坐下,深吸了一口气,问道:“雷切尔,我可不可以申请这个工作——接替贝丝?”
“你?”
“对。”
“我不能肯定,凯茨。我们需要一个受过警方训练的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较强的交际能力。我不知道福斯特是不是还有另外的要求。”
“雷切尔,我会认真考虑的。您和您父亲能不能把我推荐给乔治·福斯特?”
“真的?你刚才说喜欢这儿,我还以为是客套呢。”
“不,我是认真的。我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我愿意留在这儿帮助更多的女性,换了工作也许对我有好处。”她听着自己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也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
“我会向父亲极力推荐你的,凯茨。我对你很有信心。”
“谢谢。”凯茨有点得意。
两人继续一个个房间参观下去。“芒果”的设计风格很简洁,“凯瑞”充满了爱尔兰的情调,“泰姬陵”和“绿洲”显然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和它们的名字相比,屋里的装饰要简单得多。
他们来到一个名叫“Down”的房间。“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雷切尔介绍说。房间的门厅很小,屋里贴着昂贵的墙纸,地上铺盖蓝灰色的地毯,墙上是一幅描绘乡间风景的水彩画。
穿过大厅是一个大房间。房间正中放着一张厚重的木桌。木桌上方洒下的灯光像一座金字塔一样,特别引人注目。整个房间都是深色调的,其中一扇墙边是一套同样色调的高保真音响。
“凯茨背靠一个灰色的大靠垫在地板上坐下。
“你觉得这儿怎么样?”雷切尔问。
“两个音箱小了点儿。要是我踮起脚跟,能看见它们的顶部,这有点儿扫兴。”
“是吗?情绪不好的时候我会到这里来听听平克·弗洛伊德的唱片。”
凯茨嘴上应付着,不住地打量着这面造价昂贵的墙,它的价值几乎抵得上凯茨的整个公寓。
这是一套现代的声控视听系统,凯茨有点儿不知所措。雷切尔熟练地操作着。不一会儿,音乐响起,两人端着咖啡在沙发上坐下。沙发的位置正好在两个音箱中间,坐在那里听起来效果特别好。两人碰了下杯:“你觉得怎么样?喜欢这个房间吗?”雷切尔问。
“这里和别的房间不太一样,不过很合我的口味。”
“你不觉得这是个男人住的屋子吗?”
“不,它虽然粗犷一点,但挺适合我。”
“很有情调是吗?”
“说得太对了!”
“这是个逃避现实的好地方,你可以和托马斯先生一起来坐坐。”
二人听着音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雷切尔讲述着自己学生时代的事情。谈话越来越随意。她说自己曾经在麻省理工学院做过研究,后来又在几所英国大学里呆过。“父亲名声在外对我帮助很大,不过我还是自己奋斗出来的。拿到学位后,我从事过细胞,繁殖方面的研究。可是后来兴趣转移了,我更愿意直接与人打交道,所以就到这儿来了。”
两人喝得已有些醉意,凯茨半开玩笑地问:“你难道从来没对来这儿的小伙子动过心吗,雷切尔?有些人还是挺有味道的。”
“感觉倒是有过,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对我来说,一个男人长得英俊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人得正直。”
“我们挑选男人的时候非常严格、仔细。”雷切尔醉意朦胧地咕哝着,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听到这话凯茨的酒醒了一大半,只听她继续往下说:“我们挑选的男人都是高智商、身体健康、相貌英俊的人。过高过矮的人,我们都不要。我们需要的只是稍稍高出一般的人。”凯茨给她倒满酒,继续往下听:“嗨,凯茨·弗拉德,我真的希望你能上这儿来,咱们俩在一起,我们会相处得很好的,你说呢?”凯茨点点头表示同意,把酒杯递过去。“上这儿来的男人大都不错,要是你遇见这样的男人会怎样?我们对他们做全身检查,把他们的身体数据都存在电脑档案里。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尽管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从电脑库里查找。这个主意怎么样?”
她又喝了几口酒:“我们有他们各自的DNA档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捐献者的真实姓名。”
此时的弗拉德警探已经完全清醒了,而此时的雷切尔却目光有点散乱,沉浸在酒精带来的愉悦中。
“男人……男人都那么自大。一旦有了钱,有了权,他们就更不得了了。”她换了个更多舒服的姿势接着道,“凯茨,我们的客人都是些非常了不起的女性,她们是世界是最美丽的女人。”她打了个嗝,“对不起,她们是最……对,这我说过了。这些女人,她们想要孩子……她们和那些巨头,有权势的男人结婚,甚至还有危险。”
“危险?”
“对,凯茨。没有什么比自大的男人更危险的事了。”
“我……我不太明白。”凯茨自言自语似地说。
“上这儿来,凯茨。”雷切尔软绵绵地斜靠在凯茨身上,“我认为,问题不在这些女士身上。她们那么健康,丰腴。问题出在他们那些自大的丈夫身上。”
凯茨瞪大了眼睛。
“想想看,假如你是卡扎非夫人,我是萨达姆·侯赛因的女人,我们总是怀不上孩子。你会怎么办?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错。你去医院检查,结果都是没有问题。毛病都出在那个老头子身上。”雷切尔显然是醉了,她抓住凯茨的手,说话声音变得尖厉起来,“如果你是医生,怎么向她们的丈夫交待?你会老老实实告诉他们真相吗?你会不会建议她们上这儿来?”
“这儿?”
“对,来‘医治’不孕症。”
“噢,上帝!”
“我们的成功率极高,客人们都愿意上这儿来。”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
“噢,不,凯茨。”雷切尔格格地笑起来,“我们采用了许多技术,比如像捐献精子什么的。男人们不愿意承认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更不会让他的女人公开地上这儿来。所以,就出现了我们这种地方,专门为这些人服务。”
“那你们的捐献者们,他们会不会……”凯茨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会不会把消息走漏出去?”
“不会。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安排人接受精子捐献,再由他们和福斯特先生联系。他们是不允许到城堡来的,甚至不可以进入格里格夏附近20英里的范围。他们都以为捐献的精子是作研究用的,并为此拿到了报酬。只有极少数情况下,我们才把他们请到这儿来‘协助研究工作’。他们来这儿和女客人们一起共进午餐,让她们自己看‘货’估价。”
“天哪!”凯茨不由得惊叫出来。
“取得精子样本以后,他们会收到一封信。信里说明他们捐献的精子不适合作研究用,不过酬金还是通过第三者照付。这事归乔治管。从那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咱们能不能换个话题?”凯茨说,“这些房间是谁设计的?今晚咱们都喝得不少,这些秘密以后再说吧。”
“你不想听了吗?凯茨,咱们是朋友,我没醉。”
“对,是朋友。我也没喝多。”
“好吧。”雷切尔闭上眼睛,“‘芒果’和‘槟榔屿’倒是有些相同之处,不过我并不觉得它们出自一人之手。‘凯瑞’和‘摈榔屿’应该是同一个人设计的。”她睁了睁眼,又闭上叹了口气,“我太累了,实在想不出来了。咱们明天再讨论吧,我得……”
“得去睡觉休息了。”凯茨替她把下面的话说完。
“对,我是这个意思。去睡——”
雷切尔挣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凯茨也站起来搀扶住她。
“不用。”雷切尔喃喃地说,“我没事,你自己回房间去吧。”她来到走廊上,凯茨紧跟在后面。来到“芒果”门前,她停住了,梦呓般地说:“晚安,今天晚上很愉快。我喜欢你,有个人说说话真好。”
说完,一边笑着一边蹒跚着走远了。
43
7点半凯茨从睡梦中睁开眼睛。要在平时,那显然是要迟到了。可现在是休假,起得多晚也没有太大关系。房间里没有窗。凯茨走到游泳池那边朝外张望着,窗外正下着毛毛雨,有点儿凉,她要打个哆嗦。游泳池的水还是那么蓝。
她说服自己换上运动衣准备出去跑几圈。昨天她虽然不像雷切尔那样喝得酪叮大醉,可是酒精的作用还在身上隐隐作怪。今天还是最好活动活动。
走到门口,她犹豫了一下,这么悄没声息地擅自出门,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先出门再说,看看到底怎么样。她拨开铜制门闩,拉开厚重的门来到门外,天刚蒙蒙亮,地上的草湿湿的,走上去很滑。细雨像雾一般笼罩着她,不一会儿脸上、身上就全湿了。
跑到大门口,她刚要弯下来,转过身跑回去,只听耳边传来“咔嚓”一声,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淌着雨水的男人端着枪横在眼前。
凯茨浑身打了个哆嗦,背后袭过一阵凉气。那个男人抹去额头上的雨水,看清了来人后,放下枪:“小姐,你疯了吗?这会出人命的。”凯茨气喘吁吁地道了声:“早晨好!”加快脚步转身往回跑去。
昨夜的酒精还在作怪,她的头开始疼起来。她想打电话给麦金尼斯,打听阿沃卡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心里盼着麦金尼斯会自己打电话来告诉她案子进展得怎么样了。
冲了个澡,凯茨换身衣服走进饭厅。早餐很丰盛,乔治·福斯特朝她点点头,指指身旁的空座:“早晨好,小姐,去跑步了吧?你好像很热衷于健身?”
凯茨冲他点点头:“对,要是总吃这么高营养的早餐的话,就得一天锻炼两回了。”
福斯特起身取了一点儿咖啡,继续道:“雷切尔小姐昨天说,你对贝丝的工作感兴趣,是真的吗?”她点点头。“你知道那份工作具体是干什么的吗?”
“不太清楚,乔治。”
“这是一份和当警察有点儿相似的工作。不过也不全是。从外表看,你得是个女仆,还得管做饭。”
“还有呢?”
“负责这里的安全,警惕这儿的来客,不把秘密泄露出去。这工作很重要,也很难办。对了,你会用枪吗?”
“当然,我是获得持枪资格的。虽然没对人开过枪,但是打靶成绩很好,我还抓过坏人呢。”
“对,我从麦金尼斯那儿听说了。他们说你干得棒极了。”
“乔治,我真的挺想在这儿干的。这是个机会,我相信命运。再说布赖顿的案子现在也已经脱手了。
“你在约翰街和谁共事?”
“麦金尼斯探长和穆尔警官。布莱克赛是头儿,不过听说年底他要调走了。”
“对,我也听说了。”
“你会想他们吗?”
“要知道我在那儿呆的时间并不长。我还年轻,得抓住各种机会。眼下这就是个好机会。”
福斯特喝完杯里的咖啡:“好吧,说点儿别的。布赖顿的谋杀案和格里格夏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不敢肯定,乔治。前几天,我遭人袭击后,探长为了我们,让我离开了那个办案组。我只知道受害人来过这儿,还来过诊所。”
“那这和阿沃卡多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阿沃卡多也来过这儿吧,你查查,那些房间中有没有他设计装修的?”
“从票据上看,没有‘阿沃卡多’这个名字。”
“可是我总觉得那间叫‘Down’的屋子和伯恩利的房间相像极了,像是出自一人之手。连墙纸都是一样的。虽然伯恩利的装修没有这么讲究,但从布置、色调上来看都如出一辙。伯恩利的房子就是他装修的。”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房间是‘格蕾丝·杰里米’公司负责室内装修的。”
“那就对了!阿沃卡多的妻子就叫格蕾丝,她负责装修,丈夫负责设计。”
“知道这些,又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退出了。不过既然阿沃卡多认识被害人,又来过这儿。定罪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证据肯定能找着。”
“那么作案动机呢?”
“这……我也不太清楚。”
“阿沃卡多不是昨天中午被抓起来了吗?一般由谁审问?”
“汤姆·麦金尼斯。”
“那好,我打个电话问问他,怎么样?”
“那太好了。”这正是凯茨求之不得的事。
福斯特拨通警局的电话,等着人接:“我是格里格夏的福斯特,请找麦金尼斯。”他扬起眉毛,等着麦金尼斯来接电话。
“对,汤姆,我是乔治·福斯特。弗拉德小姐也在这儿,案子进行得怎么样了?……为什么?……有结果吗?……狗屎!……他为什么偷偷溜回来?……他不肯说?……好吧,我会给你回电话的,汤姆,谢谢你。”
凯茨半张着嘴,满脸疑惑。福斯特收起电话:“不是个好消息。这个家伙太狡猾了,没办法起诉他。”
“什么!为什么不能?”
“不要冲我喊,弗拉德。这不是我的错。汤姆说,的确发现沃卡多曾经在度假期间偷偷溜回来过,可是他曾经说过他有不在场证明,这是个漏洞。”
“我也问过他,他说可以证明自己在佛罗里达。”
“实际上他确实回来过36个小时,但他坚决不肯说出为什么要回来。这个人硬得像块石头一样。死不开口。”
“这36小时肯定有问题。”凯茨满怀希望地说:“能不能先把他扣起来,等找到证据再说?”
“不行。阿沃卡多坚持自己是清白的。他还要求麦金尼斯给他化验。”
“结果呢?”
“结果还是让他跑了。他的血型和凶手的不一样。后来又作了DQ-Alpha检查,结果也不是他,所以只能把他放了。”
“天哪,上帝”!凯茨脸色发白,“这么说来……”
“这么说来,就得去找一号目标了。”
凯茨有点晕眩。一号目标是瓦莱丽。她闭上眼睛,怎么想都觉得这事肯定和阿沃卡多有关。这么多巧合,而且他还撒了谎。即使血型不符,凯茨也还是相信他是凶手。
“凯茨。”乔治·福斯特在轻轻唤她,“别太往心里去了,你不是正在休假么。这案子让麦金尼斯去操心吧。”
她抬头看看福斯特:“说得对!我在度假。”
乔治站起身来:“我得走了,弗拉德。关于贝丝的工作的事儿,我晚上再找你谈。”
“谢谢你,乔治。”
凯茨怔怔地看着手里的杯子,真想回屋去好好睡一觉,真想这一觉再也不要醒过来。她的情绪坏极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门开了,雷切尔站在门口。她眼睛亮亮的,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早晨好,雷切尔。”凯茨强打起精神,“昨天晚上喝成那个样子,怎么今天精神这么好?”
“锻炼!”雷切尔回答。
凯茨再也不愿意多想了,不管怎么样,明天瓦莱丽就要到的。
44
雷切尔早已把参观事项安排得停停当当。她边走边讲解着诊所的大致情况。“百分之七十的客人是来这儿放松保养身体的。她们平时的压力太大,几乎混灭了女人的天性。”
两人沿走廊朝工作区走去。雷切尔继续说:“许多人说过调养具备了怀孕能力,还有一部分人就需要别人捐献精子或卵子什么的事。对,昨天晚上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雷切尔在一扇“诊所”字样的门边按下几个数字,门开了,“这儿所有的病例中,我们只失败过两次。但即使是最好的大夫,遇到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对于一个急于要孩子的女人来说,无法生育真是太痛苦了。”
诊所内布置简单,几台电脑贮存着所有病人以及捐献者的情况。这些程序都经过专业人员精心设计,即使有“黑客”闯入也只能对着这一堆数据兴叹。雷切尔介绍说:“我们都是搞科学的,不太懂一些安全知识。因此和有关部门联系后,他们专门派乔治·福斯特来协助我们工作。”
再往前是图书馆和贮藏室,以及实验区和手术室。“走吧,先去图书室。”
图书室的模样很出乎凯茨的意料,这里完全没有一般图书馆那种沉闷、厚重的气氛。这里色调明快,与其说是个读书的地方,倒不如说更像个休息的地方。
屋里的电脑开着,一遍遍的闪着特定的图案,房间的墙上是一溜小盒子,凯茨不由得盯着这些盒了看起来。
“这里是诊所的中心部位,墙上是贮存的DNA档案。雷切尔还在热心地介绍着,“想了解DNA档案系统吗,凯茨?只是这些内容很枯燥。”
“没关系,我很有兴趣。”
“你的生物学怎么样?”
“好久没摸,有点儿生疏了。”
“好吧,没关系,先喝杯咖啡。”
雷切尔在电脑前坐下,动作迅速地输入几个命令,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几行小字。
“看,这是其中一位捐献人的DNA档案,白色人种,男性,29岁。他的代号是Q829-136A。这意味着这位先生是89年第二季度第36位捐献人。‘A’表示他的精子已经被采用。”
两人边走边说,凯茨了解到这里的信息保密工作和银行的很相似。书面材料和电脑贮存一环套着一环,非常周密,一般人很难闯入。
“怎么样?凯茨,去冷藏室看看?那里面很冷,不过咱们进去看一眼就出来。幸亏你穿了运动服。”
凯茨刚想说什么,突然电话铃声大作,把她吓了一大跳。雷切尔拿起了电话。不一会,她扭头道:“凯茨,是你的。是麦金尼斯探长打来的。……”
45
凯茨极力保持镇静地接过电话:“汤姆,你打电话来真是太好了。
“凯茨,现在是你一个人吗?”
“不,不是。”
“你没事吧?”
“不,我好极了。我正和雷切尔在一起。她在带我参观格里格夏城堡,这儿真是个迷人的地方。”
“过会儿,会有人去你们那儿。瓦莱丽和杰夫,他们要坐滑翔机去。我只是先通知你一声。阿沃卡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
“这个家伙太狡猾了,他布下圈套让我们去钻。至于瓦莱丽,DQ-Alpha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
凯茨放下电话,朝雷切尔微微一笑:“瓦莱丽他们就要来了,这太好了,走,咱们去贮藏室。”
“跟我来!”雷切尔走到前头带路。
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就是冷藏室。雷切尔边走边介绍着冷藏室的大致情况:“冷库里贮存着精子。它们被分别装在金属罐子里低温保存。冷库平时保持干燥,通风,所以不算太冷,温度大致维持在零下二度左右。”
一扇红色的门挡在她的眼前。“到了,就是这儿。”雷切尔情绪很高的样子。
凯茨原以为这里会像冻肉库一样,周围灰蒙蒙地。但没想到冷藏室里也和诊所没什么两样。里面全是白色,就像你走进了一个晶莹世界一样,周围墙上是一排排白色的壁柜。
“这是什么?”
“精子样本,这些全是。七年来,我父亲一直在依靠这些捐献的精子进行DNA与相貌方面的研究,我呢,从事繁殖方面的研究,动用一部分精子样本,帮个人解决一些难题,收取一定报酬,只有这样,所有的研究才能继续下去,格里格夏城堡才能运转起来……”
凯茨正听得兴起,只听耳边“哐”地一声,大门关上了。
雷切尔一惊:“这绝不可能!”说着,她脸上显出焦急的神情,“这扇门绝不会自己关上。”她嘴里慢慢念叨着:“这扇门设计得很沉,轻易关不上,”她拿起电话:“我给图书馆打个电话,我父亲在那里,让他过来把门打开。
她拿起电话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儿,放回原处。接着又拿起电话:“图书馆的电话没放好,这个电话根本打不出去。”她颓然放下电话,无力地靠在墙上。
“雷切尔,别着急。”凯茨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温控器在哪儿?警报器呢?对,这儿有没有紧急出口?”
“没有,什么也没有。控制室在外面,没有警报器,平时大家都用电话联系。这里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那扇门。”
“温度计在哪儿?”
“那儿。”雷切尔站在原地,朝一面墙边指了指。此时的温度是零下四度。
“雷切尔,活动活动,站在那儿会冻坏的。”
“不行,太冷了,我有幽闭恐怖症。
“不,雷切尔,你没有。相信我,咱们肯定能好好地出这个门。”雷切尔充满感谢地看着她,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
“你再给我讲讲那些壁橱里都有些什么?
“里面有个金属筒,存放着别人捐献的精 液,另外就是些书面材料了。
凯茨感到身上一阵阵发紧,抬眼一看,温度又下降了一度。她开始在冷藏室里慢跑起来。雷切尔站在一旁,一脸绝望,六神无主地呆呆看着她。“雷切尔,动一动,你有没有和你父亲约好什么时候碰面?”
“11点,我们还有事要做,我告诉过你,11点之前肯定能把这儿转个遍。”
“现在几点?”温度降到了零下六度。
“9点半。”
糟糕!凯茨虽然自己能挺到11点,可是雷切尔却未必坚持得住。“这儿有衣服吗?有可以披的东西吗?”
“没有。”雷切尔动了一下,“只有纸帽,还有聚乙烯手套。”
“拿来,把它们统统拿来。”凯茨叫了起来。
“纸帽的形状像浴帽一样,是用贝壳颜色的硬纸做的,周围有一圈松紧带。凯茨脱下背心运动衣,递给雷切尔,“把这些穿上,多戴几副手套。一定要不停地运动。脱下一层衣服,她觉得冻得有点儿难以忍受。开始在冷藏室里来来口回地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能这样坚持多久。只要三个小时内有人来开门,希望总是有的。凯茨在海滩上跑过,在树林里跑过,还参加过马拉松比赛,可是像今天这样在冷藏室里为了活命而跑步,倒还是头一回。
凯茨记得有一次自己还和朋友争论过长跑的乐趣问题。朋友认为长跑是一项枯燥乏味的活动。当时的她对此不以为然,今天总算尝到了这种折磨人的感觉。
凯茨不住地活动着,保持身上的热量,雷切尔虽然裹得严严实实,也必须不停地活动,才不至于活活冻死。有好几次,雷切尔想停下来,却让凯茨咆哮起来:“继续活动,只要你还有感觉,就一定能活下去!”
时间又过了一小时,凯茨觉得该发出点儿声响让外面的人知道有人被关在里面。她拿起一个贮藏氮气的容器狠狠地朝门上砸去,砸了几下,她意识到即使这样也是徒劳。温度降到了零下10度。
“几点了?”她有点儿暴躁地拉起雷切尔的胳膊。手套上、手表上蒙了一层薄冰,已经12点45分了。凯茨几乎要绝望了:“见鬼!人都上哪去了!”
她想坐下歇一会儿,可瞥见雷切尔还在不懈地努力活动着。她好像感觉有点麻木了,心里不由得害怕起来。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她又操起几个金属筒狠命朝大门砸去。
恍惚之中,门仿佛向后退去。她眼前模模糊糊的,栽倒在地。她觉得眼皮很沉,很想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