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_驰星周《长恨歌：不夜城3》

　　恐惧感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脏，黑暗缠住了我的脚。脑细胞完全崩溃，我变成了一个空空的躯壳在歌舞伎町徘徊。
　　刘健一知道了，他也许已经知道了。他毫不掩饰知道的情况，对我进行恫吓——为了保护你的身世，你得听我的。
　　这个男人令人厌恶，太卑鄙了。
　　我突然想起了丁友说的那句话：“那个男人是个恶鬼，万万不能接近他啊。”
　　我明明知道不能靠近他，却主动送上了门；我明明知道不能接触这个人，却已经和他在同一条船上了。和以往一样，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我不想回家，不过在歌舞伎町闲逛也让我心痛。穿过大厦之间的风声，听上去像是美琪怨恨我的声音。我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锦系町。
　　和前一天晚上一样，我站在一个能够监视到进入“夜来来”的杂居大楼入口的地方，漫不经心地抽烟来打发时间。我自己的香烟很难抽。自从抽了刘健一给的雪茄烟后，感觉更难抽了。几个被客人挑中的小姐簇拥着客人走出了大楼。他们一边调情一边走向酒店一条街。小姐中不见小文的身影。她是因为自己过了巅峰期而对客人敬而远之了吗？这么一想，我的心情平静了一点。
　　午夜四点多的时候，“夜来来”的招牌熄灭了灯光。又过了三十分钟后，小姐们从店里走了出来。小文今天穿的便服和昨日不同，一身黑色短款套装。比起穿裙子，这样的装扮更像小姐。
　　小文还是和昨天一样，向正在商量去吃什么的小姐们挥挥手，自己朝别的方向走去。
　　小文的黑色套装融入夜色之中，白皙的长腿妖艳诱人。
　　小文向穿梭于街道上的出租车招手，在这个时间段空车的出租很显眼。在小文叫的出租车停下之前，我跳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等客的出租车。
　　“跟在那辆出租车的后面！”我对出租司机这么说，他的脸上竟然没有出现怀疑的表情。在这种运营不景气的背景下，只要能赚钱，他们什么活都跑。
　　可能是车子在加速的原因，座椅的靠背紧紧地挤压着我的后背。如果回自己公寓的话，没有必要打车。小文要去哪里呢？小文乘坐的出租车穿过锦系町车站前的大道后，径直南下。如果前面的出租车在新大桥大道右拐的话，很快就能到达小文的公寓。可是，车子并没有右拐，穿过新大桥大道后，仍然向南飞驰。
　　小文那性感白皙的大长腿在我的脑海里若隐若现。她今天的这种打扮，让我更加确信她是去见男人。穿成这样肯定是为了那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是小文的恋人或者非公开的丈夫。
　　我那脑子已经坏掉的头盖骨中升起了黑色的烟雾。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悲伤、嫉妒还是绝望。
　　在接近东阳町的地方，小文乘坐的出租车放慢了速度。通过后挡风玻璃我可以看到小文正在给司机指路。
　　我突然感到头晕，想吐。司机对我说：“您没事吧？”
　　“啊，没事。我好像喝得有点多。请在这里停车吧。”
　　“在这里停车？那前面的出租车……”
　　“没关系，我知道它的目的地。”
　　我通过后视镜看到司机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毫不犹豫地下了出租车。小文乘坐的出租车离开了大道，进入了住宅区的街道。我迈着慢吞吞的脚步跟在后面，完全赶不上出租车的速度。不过，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出租车的尾灯越来越小，变成了两个发光的小红点。这辆车在一个大型公寓的前面停了下来。小文小车后，消失于这个公寓中。
　　我摇摇晃晃地抱住了电线杆子。
　　果然不出我所料，小文走进了徐锐居住的公寓。
　　我咬着牙发出了不快的声音。难以忍耐的寒气向我袭来。身体里的温度骤降，不停地颤抖。
　　我用颤抖的手握着手机，急不可待地摁着按键。我拨完号后把手机贴到了耳边，可是在呼叫声音响起之前，留言电话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浑蛋！”我恶狠狠地骂着街，等待声音的结束。
　　没等声音结束，我就大吼大叫道：“为什么不接电话？天刚黑啊。”
　　留言电话信息的复音一边嘲笑我一边继续播报。
　　声音终于结束了，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是我，武基裕。徐锐有个女人，请你调查一下徐锐和这个女人的关系。拜托了！”
　　我挂断电话后，抬头仰望徐锐的公寓。
　　小文就在那里，正在被徐锐玩弄。我实在受不了了，此刻，就像寒气不断向我袭来那般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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