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_驰星周《长恨歌：不夜城3》

　　我在去往早稻田的出租车中检查了一下手机的留言电话，数十条的留言信息中大部分都是村上的。除了村上之外的两条是徐锐的，留言内容如下：
　　小慈被什么人绑架了？我想跟你谈谈刘健一的事。赶快与我联系！你应该借了我三百万。
　　他那平时商人的口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徐锐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在向我施加压力。村上和徐锐都是狗屁。小文正等待着我的营救，我的意识中只有解救小文这一件事。
　　我在早稻田的地铁口附近下了出租车，从那里开始走路前进。周围十分寂静，穿梭于早稻田大道的车声被吸入了旁边那个公园孕育的黑暗中。我很快就找到了鹤卷公寓。沿着鹤卷图书馆后面的路走过去，鹤卷公寓就被夹在左右的建筑物中间。这栋公寓是一栋细长的五层建筑，连个阳台都没有。
　　与那些流氓正面交锋是愚蠢的，不用刘健一提醒我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不过，我想不出好主意来，只有焦急和救出小文的强烈念头。首先，我乘坐电梯来到最高层，确认一下公寓的房间格局。这栋细长的公寓每层只有三个房间，走廊的左端有一个紧急出口，并设有急用楼梯，我顺着楼梯爬上了楼顶。这栋公寓的背后矗立着另外一栋公寓，这两栋公寓之间只有二三十厘米宽的空隙，从楼顶上向下望去可以确认各层三个房间的窗户。虽然这些窗户对于采光和通风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我而言它们却是很好的地形。
　　我跨过墙壁向下滑去，背部紧贴旁边公寓的墙壁，双手和双脚扒住鹤卷公寓的墙壁。虽然我的手腕和腿部的肌肉在颤抖，但是足以撑住自己的身体。手和脚交替移动，我一点一点地使自己的身体下降，距离三〇二号房间大概还有五米。如果不着急慢慢下去的话，我应该是能做到的。
　　我像一条青虫一样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终于蹭到了三〇二号房间的窗户旁边。窗框的外面有一道钢筋护栏，不过看上去弱不禁风。当然此时窗户拉着窗帘。根据鹤卷公寓的构造，房间的面积最多也就五十平方米，估计是个1LDK或者2LDK。这个窗户对着客厅，郎志森和他的手下们以及小文很可能就在里面。
　　过度疲劳的肌肉需要大量的氧气。我摆出一种高难度姿势，气喘吁吁地将脸靠近了窗户。窗帘的布料比较厚实，我无法窥视房间里的情况。
　　虽然没有听到有人说话，但我感觉房间内有人。
　　我不知道里面有几个人，也无法确认小文是否在里面。即便如此，我也确信小文就在里面，也许我只是希望她在里面吧。
　　我犹豫不决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只用脚和后背支撑住身体，打开了保险。我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他们应该没有想到我会出现。我只要破窗而入，举起手枪的话，他们就应该不会动了，然后乘机把小文带出来。如果小文没在里面，我就用手枪的威慑力让他们告诉我小文的所在地。
　　我那握着枪的手在颤抖，并不是因为肌肉疲劳，而是因为恐惧。我从来没有掺和过武力解决问题的场合，也没有开过枪。作为日本人的武基裕没有必要经历那些，如果我仍然是中国人的李基，也许会积累了不少这样的经验。或者我一直在农村的话，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这种经历。
　　我闭上眼睛开始祈祷。因为我不信神，所以我所祈祷的对象不在天堂。我向祖父祈祷，向父亲祈祷，向母亲祈祷。我向邻居们祈祷，向村子里的庄稼祈祷，向山上的松鼠们祈祷。
　　请赐予我拯救小文的力量！请给予我机会让我兑现与小文的约定！请给予我挽回我所抛弃一切的机会！
　　我将身体向上移动，用右脚登住钢筋护栏，支撑我的体重似乎没有问题。我用左手和左脚扒住后面的墙壁，将一半的体重转移到右脚上，右手举起了手枪。手停止了颤抖，呼吸过充足氧气的肌肉也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我屏住呼吸，迅速用手枪击碎窗户的玻璃，蜷缩着身体跳进了室内。
　　“不许动！动一下我就开枪！”我用手枪对着前方喊道。
　　这是一间有八张榻榻米宽的客厅，两个坐在地板上的男人和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一角的小文进入了我的视线。绑架小文的是四个人。我没有见到朝我开枪的那个男人和另外一个人。
　　“不许动！”我把枪口对准了坐在地板上的那两个人，小文摇着头。
　　“小文，过来！”小文没有动，只是悲伤地摇着头。
　　“你干什么呢，小文！快点儿过来……”
　　我的脑后被一个硬物击中，像冻上了一样动弹不得。我完全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
　　“这位大哥挺身手不错啊。”我听到了带有浓重中国南方口音的普通话。
　　我没来得及反应，枪就被夺了过去。我仍像冻上了一样一动不动。
　　“你真是够蠢的。爬墙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即使换了别人也能注意到的。”
　　这个与最初不同的声音在嘲笑我。他们料到了我会闯进来，提前在窗户的两侧等着我呢。现在后悔自己的愚蠢为时已晚。顶在我头后的枪口纹丝不动。他们不是流氓，简直就是真正的职业杀手。坐在地板上的那两个男人站了起来，他们两个从一开始表情就十分淡定。我费了半天劲，结果一切都是徒劳。
　　“哥哥，请把手放到后面来！”最初的那个声音说道。
　　如果我不听他的话，枪口会让我的脑袋开花。
　　“逞强是没有用的。哟呵，你还有别的想法？想在这里挂掉吗？呵呵，你是来英雄救美的吧？你如果这么白白地死掉，可就没有第二次机会来救她了。”
　　听了这个男人的话，其他四个人发出了下流的嘲笑声。
　　“没事儿，到时候就让我们替你来伺候这美人儿吧，哈哈……”
　　他们用冰冷的手铐锁住了我那背在身后的双手。可能是因为手铐太小，我的两手基本上动弹不了。
　　“坐在那姐姐的边上去吧！”
　　我被枪指着后背，坐在了小文的旁边。
　　“阿基……”
　　“对不起。我本来是想帮你的，没想到弄成这个样子。”
　　“哥哥，你来这里也不是完全没用。对我们来说，你来得正好。”
　　拿枪指着我的男人是最初开口说话的男人，也是在小岩朝我开枪的那个人，恐怕他就是郎志森。另外四个人站在郎志森的后面笑着。他们五个人都是短发，脸被太阳晒得黝黑而显得精悍。
　　即使说他们曾经当过兵也不会有人惊讶，我记得绑架小文的时候是四个人，看来还有一个人藏在暗处，最中间的那个是给我戴上手铐的人。左右两个是坐在地板上的家伙。我用眼瞪了瞪那个娘里娘气的家伙，最终视线停留在了给我戴手铐和他右边的那个男人脸上。我对他们两人好像有点印象。
　　“刚才我向这位姐姐打听了一下徐锐的联系方式，不过无论我们是吓唬也好哄着也好，她软硬不吃，就是不说。”
　　郎志森的声音从我的左耳朵进来，又从我的右耳朵冒出。
　　我肯定见过那两个人，他们两个就是袭击韩豪的家伙。我感觉我的脚下好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赵浩是什么人？被赵浩杀死的人为什么而死？是谁在背后设计了什么样的阴谋？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头晕目眩，十分混乱，筋疲力尽地靠在了沙发上。王克、孙盾、莲达、温勇、王坚，刘健一告诉我的这些人名变成一个个独立的汉字部首，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一切都是胡编乱造的吗？但是，为什么呢？为了什么，刘健一有必要这么做吗？
　　“哥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告诉我徐锐的联系方式，我想用这个姐姐的身体做个交易。”
　　“我觉得徐锐不会答应这笔交易的。”我事不关己地说道。我的头脑仍然处于混乱状态，无法正常思考。
　　“这件事不是哥哥你能决定的吧。如果告诉我那个畜生的藏身之处，我可以保你不死。”
　　“我知道徐锐的手机号码，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接电话啊。”
　　“阿基！徐锐会被他们杀了的。”小文拽着我的上衣说道，表情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小文的紧迫表情像一阵风吹跑了我的混乱，我可以稍后再想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从这里逃脱。我递给小文一个眼色，告诉她不要担心。
　　“我的手机在上衣的口袋里。”
　　郎志森动了动下巴。没有参与袭击韩豪的家伙走到我身边，把手伸进了我的口袋里。
　　“里面还有这东西呢！”
　　除了手机以外，他还掏出了现金，两眼冒光地拿给郎志森看。
　　“其他口袋可能也有现金。再搜搜！”
　　他挨个把我的口袋搜了个遍，夺取了我身上所有的现金。
　　“哥哥，你还是个有钱人嘛。我就不客气地收下啦。”
　　郎志森只是看了一眼纸币，拿起了我的手机。
　　“只要看看通话记录就OK了吧？”
　　“嗯。”
　　“第几个？”
　　“你让我看一眼。”
　　郎志森把手机的屏幕面向我，用按键切换着画面。
　　在显示到徐锐电话号码的时候，我说：“就是这个。”
　　“哦……你觉得用你的手机给他打过去，他会接吗？”
　　“会吧。他正想和我取得联系呢，因为这些钱就是他的。”
　　我用下巴指了指那几个男人手里的现金说道。
　　“那就好办了。”
　　郎志森按下拨打电话的按键，把手机贴到了耳边。郎志森无论做什么，他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右手里握着的枪也是一动不动地指着我。过了一会儿，郎志森张开了嘴。
　　“喂……不，我不是武。我姓郎……等等！你别着急。我们这边有你的女人……当然，还有你女人身上带着的东西。那个应该很重要吧？跟我做个交易，怎么样？女人和那个东西，一共一千万。放屁，老子要的是人民币。你要给我日元，那就是一亿五千万。已经够便宜你的了……”
　　我一边听着郎志森的声音，一边将视线转移到小文身上。刚才我没有注意到，小文的包不见了。
　　小文去小岩那边除了取钱以外，还有其他的东西。
　　“我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好，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如果一个小时以后你不给我打电话，你的女人就要去见阎王，那东西也将变成灰……知道了，你考虑好后再给我打电话吧！”
　　郎志森挂了电话，笑着对小文说：“你好像有救了。放心吧，姐姐。”
　　“那个东西是什么？”我堵住了即将开口说话小文的嘴，提出了这个问题。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哥哥，你现在清楚你自己的处境吗？你现在的处境不适合问别人问题！”
　　郎志森的手下正在他的身后数着从我这里抢去的钱。郎志森瞅了他们一眼，稍微耸了耸肩。
　　“哎，我们已经拿了你的钱。真是拿你没办法，给你看看吧。”
　　郎志森一边说着一边将我的手机塞进了上衣口袋，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他从钱包中抽出了一张纸片给我看。
　　这是被撕成一半的旧纸币。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我知道这是日本的纸币。恐怕在现行的纸币之前，曾经流通过。这半张纸币虽然很久，但是没有一点褶皱。估计它不是被刀切断的，而是用手撕开的。断开处比较复杂，裸露着纸的毛边。
　　“这是什么？”
　　“大概是符契什么的吧。这位姐姐很重视它，把它压在了包的底部。我真没想到现在还有傻瓜用这种方法保管重要的东西。”
　　我来到日本的时候，就已经流通着与现在一样的纸币了。也就是说，郎志森拿给我炫耀的纸币在二十多年前流通过。二十年前，徐锐也就十几岁。那个时代应该不再用符契什么的赎回自己寄存在别人那里的大笔现金等贵重物品了。
　　“我也问过这位姐姐这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可是她说徐锐只是让她去拿，她并不清楚详细情况。不过，不论怎样这东西肯定很重要。”
　　我偷偷地看了小文一眼。她埋着头，眼珠向上盯着郎志森手中的符契。通过她的表情，我什么也判断不出来。
　　“接下来我们只管等着那个畜生打电话来就好了。”
　　郎志森小心翼翼地把符契塞进了上衣口袋中。
　　郎志森笑着对他的手下们说：“虽然我们现在闲得要命，但是也没办法。我们有约在先，不能对这位姐姐下手。”
　　其他人有些不满地点了点头。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以看出郎志森他们对雇主非常忠诚。但是，他们利用小文身上带着的符契对徐锐进行敲诈，肯定是他们擅作主张。因为无论是谁，他们的雇主应该都不知道符契的事。
　　忠诚与背叛。面对这对矛盾的行为，他们显得很淡定。
　　“杀害韩豪与绑架她都是同一个人的命令吧？”我向郎志森提出了这个疑问。
　　“韩豪？什么情况？”
　　“你别装糊涂了。那两个人把韩豪杀了，是我亲眼看到的。”
　　“被看到了吗？”
　　郎志森咂了咂嘴，瞪着杀死韩豪的那两个人问道。我感觉空气好像突然变凉了。虽然郎志森试图表现出开玩笑的动作和口吻，但是仍然无法掩盖他的本质。
　　“就算是我们杀了那个韩豪吧。”郎志森对我微笑着说道。
　　他笑着笑着突然板起脸来说：“至于谁是我们的雇主，与哥哥你没有任何关系吧？”
　　“反正我们最后也得杀了他们，所以，告诉他也无妨吧？”
　　“那也不行……”郎志森挠着头吞吞吐吐地说道。他没有否定我的猜测。
　　“韩豪是我的老板。为了给他报仇，我始终没有闲着，到处奔波。如果我不知道是谁想杀死韩豪的，我死也不会瞑目的。”
　　“哥哥，我也不知道啊。你等等。你听我把话说完。”郎志森向我摆了摆手，他继续说，“我们是被介绍去做杀手的，也真的不知道谁来付我们钱。”
　　“怎么会……你们都不知道雇主是谁，就去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
　　“哥哥，我们是为了挣钱才来到日本的。危险算得了什么？”
　　“给你介绍工作的中间人是谁？”我仍然不肯罢休，继续追问下去。
　　郎志森面向他的手下们说：“喂，你们要好好学习一下这位哥哥的执着精神。只要有这种劲头，当个下士或上士都不成问题。”
　　他的手下们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看来他们的纪律是相当严明的。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我和小文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给我们介绍工作的人是一个叫马远的上海人，这个大叔在四谷那边经营着一家饭店。”
　　我认识马远。我的公寓附近有一个叫“华南饭店”的上海菜馆，马远就是那里的老板。我在他的店里吃过很多次饭，也和他聊过天。他曾骄傲地跟我说，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二十年前就来到了日本，在歌舞伎町赚了不少钱，并在四谷开了店。虽然不能说他没做过亏心事，但是确实没看出他还参与地下社会中活动。
　　“那个人……”
　　“这很正常。哥哥，你是不是在日本待太久了，脑子也变笨了。”郎志森嘲笑着我说道。
　　他的嘲笑声穿过我的耳朵，撞上墙壁消失了。
　　“你没有从马远那里打听打听雇主？”
　　“为什么？没有那个必要吧？不过，我们最初也是半信半疑，做事相当谨慎。我们只做指示所要求的事，只挣事前交代好的那份钱。只要我们能够赚到应得的钱，至于钱的出处就无所谓了。”
　　“可是……”我对郎志森仍然纠缠住不放，撒娇似的说，“你稍微知道一些他的情况吧？”
　　郎志森好像服了我的执着劲儿，他忍不住说道：“曾经有人告诉我他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危险？”
　　“这边有很多干我们这行的人。他们当中有个人是我的发小，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我们聊了很多过去的事，一起咒骂日本，也谈到了工作上的事。他也从事着和我们一样的工作。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东京了。”
　　“然后呢？”
　　“我一提到我的工作，他就立马变了脸色。他听说相当危险，所以告诉我要格外小心。”
　　“你这个朋友知道你的雇主？”
　　郎志森像可怜我似的摇了摇头。
　　“那只是传言。我只是听说了相关的传言。据说无论什么差事，他给钱都很痛快。虽然他嘴上不说得太细，但是只要让他生气我们就会倒霉。据说过去有人骗过他的钱财，活儿明明没干，却硬说已经干完了，好像是一种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干了还是没干的状况。那应该会得到他的宽恕吧？他明明不知道，可是最后好像暴露了。就这样了，这个！”
　　郎志森用自己的手掌模拟着砍自己头的动作说道。
　　“被杀了吗？”
　　“无一幸免，全部被干掉了。他们是一个五六个人的团队，最后一个也没剩下。”
　　“可是，这只是传言吧？”
　　“嗯。我最初也是一笑了之。可是，他的表情太认真了，于是我就相信了。”
　　“你信了那个传言？你们部队是接受过训练的，你们应该只相信上级的话和自己亲眼目睹的事情吧？”
　　郎志森耸了耸肩说：“当时只要看了他的脸，就算是哥哥你也肯定会相信他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同样不清楚是否真的存在那么一个人。唯一确信的是他很危险。因为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同行，我了解他讲的东西。”
　　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谋杀韩豪的人以及目的仍然不明了，它如同亡灵一般飘荡在我们的身边。
　　“你们打算背叛那么危险的雇主吗？”
　　“背叛？”郎志森瞪眼怒视着我问道。
　　“是啊。你们雇主的‘剧本’是绑架这个女人，从而引诱出徐锐来吧。虽然我不知道之后是要杀了他们还是拷问他们，但是我认为剧本里应该没有你们向徐锐进行敲诈的章节。这难道不会激怒你们的雇主吗？”
　　“也许会吧。”
　　“那么，你们不觉得危险吗？”
　　“当然危险啊。这次应该不会出现失误。不过，如果被发现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郎志森又取出了那张符契。
　　“还不清楚这是现金卡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不过，应该是个宝物。哥哥，你说是不是？”
　　我只是舔了舔舌头，等着郎志森下面的话。
　　“当我提出一千万的要求时，那个家伙很干脆地就答应了。那可是一千万啊。在日本这点钱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回到大陆的话一千万可是个大数目，大家一起分都有富余。拿着这些钱去赌场碰碰运气，也不会惹怒众神吧？我们要带着这笔钱回故乡。就算那个男人再厉害，他也不会追到大陆的农村去找我们吧。”
　　郎志森说到这里，面向我用一只眼不断地眨了几下。小文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郎志森的眼睛告诉我，收到徐锐的那笔钱后，只要把小文和徐锐都杀掉，雇主就应该不会有意见的。小文将会被他们杀掉。如果我们不做任何努力的话，肯定会被杀掉，铐在手腕上的手铐是个大麻烦。我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郎志森说到一半的时候，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放在了地板上。
　　我之前把手机设置成自动拒绝来电了。或者……也许……
　　“我们这么干等着，是等不来徐锐电话的。”我努力用冷静的口吻说道。
　　“为什么？”
　　“我把那个手机设定成了拒绝来电。由于徐锐的电话太烦人了，所以我不想接他的电话。我可以主动打给他，可是他的电话却打不进来。”
　　郎志森直勾勾地盯着我，一眼不眨地向我吼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哥哥！怎么调整设置才能接到他的电话？”
　　郎志森拿起了手机，我告诉了他如何解除拒绝来电的设定。郎志森手指的动作停止的同时，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没有显示电话号码。”郎志森看了手机屏幕后，抬起头看着我说道。
　　我耸了耸肩。恐怕是村上打来的电话。如果郎志森接了这个电话，就可以向村上传递一些信息，就算只是走嘴说了这个公寓的名字也好。虽然我可能仍然难逃一死，但是情况会发生变化，也许会给小文创造出逃生的机会。
　　“如果是徐锐打来的电话，应该有号码显示的。不过，徐锐面对紧急事态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否还使用平时那个手机……”
　　在我说话的过程中，手机停止了震动。转到留言电话服务后，十分钟以内是不会再来电话的。就在我这么思考的瞬间，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
　　“真是个纠缠不休的家伙啊。或许有什么急事吧？会是徐锐吗？”
　　郎志森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可以看出他有些迷茫，他不知道应该接了这个电话，还是不理它。在这场思想斗争中，前者取得了胜利。
　　郎志森的左手大拇指放在了接听电话的按键上。但是，他最终辜负了我的期待。
　　“还是不接了。”
　　手机又继续震动了一会儿，最后终于不再动了。
　　“我真没想到，哥哥你好像跟危险的人物有所联系吧。”
　　郎志森把我的手机握在手中，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既不是在嘲笑我，也不是在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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