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嫉妒。山田知道凯的过去——那是我所不知道的。真是无聊,但明知如此,心里还是有点难以释怀。
我快步穿越过大久保通,来到高所住的公寓。只有高的房间的灯点亮着,其他的住户全都外出工作去了。
来到门前按了对讲机。从扩音机传来像在骂人般的中国话。
“我是马利欧。对不起!我来迟了。”
“进来,马利欧!”
那不是林的声音。门马上打开了,开门的人是林。
“老板已经回来了!”
不禁咽了一下口水。虽然高告诉过我要记住中国人的礼数,可是我还是记不得。
“来得好晚,帅哥!”
高双腿盘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韩和陆分站在他的两旁。厨房里有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
“抱歉!有个无法拒绝的日本人拜托我帮他做点事“所以——”
“喂!”
高以下巴指使韩。于是韩靠近他,把手伸进西装外套的内袋,取出皮夹,然后翘起手指头开始数钞票——有二十张。
“先给你这个礼拜的薪水。如果好好干,我会再多给些。今后不要再帮那些臭日本人做事了,你只要帮我干活就好了。”
高以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我知道了,老板!我从明天开始这么做。”
“从现在开始。”
我想开口,但又闭上了,慢慢垂下头,这表示服从,我不能激怒高。
“我是不会再说第二遍的。”
高点点头,于是韩把钞票拿给我。我以双手领过钞票。
二十万——这就是高所说的这个星期的薪水。假如这是真的话,那一个月就有近百万元的进账了。假如这是真的话,我瞬间有抛下一切只为高干活的冲动。
只不过,为了取悦高,我必须杀死自己或别人。
我能忍受得了吗?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我跟你说到那儿了?”
高口中含着香烟,林伸手点火。
“和关西流氓做毒品的买卖。”
“交易在下礼拜进行。”
口水涌上嘴里。
“这么快?”
“对方很急。关西那边大帮派死命控制住一切,小帮派们好像混得蛮辛苦的,想尽早把东西弄到手再卖掉。”
我缓缓地咽下口水。
“要在哪里交易?”
“还没决定,大概是在新宿吧。就算那帮人没安好心眼,至少新宿总是我们的地盘。”
新宿的哪里——我把快脱口而出的话硬吞了下去。绝不可以慌乱。
“细节等和对方谈妥之后再决定。在这之前有件事你必须先办。是什么事你可知道?”
“什么事?”
“就是先教会你中国人的做事方法。”
笑声——笑声来自高。除了高以外,其他四个中国人都以铁青的脸直瞪着我。
× × ×
这是位于歌舞伎町外围的杂处大楼。电梯显示往四楼。中国人都默默地举头望着楼层的显示灯。
电梯停住,门打开了。我看见以工整的字体写着<中国月亮>的招牌。招牌灯没亮。
陆打开了“中国月亮”的大门,高领先进入。
微暗的店里有点潮湿。像这样的店,虽说已是营业时间,但却听不见女人的声音。
“这是我的店。”高的声音震动了店内的空气。“到十二点为止,我都是租给台湾的女人。但十二点以后,上海的女人就是妈妈桑了。”
我听别人说过,中国人的做法——到十二点为止,是由有签证的女人上班;十二点以后,则是逾期居留的女人上班。当然店里的一切全都交给妈妈桑打理,店主则从两位妈妈桑手中收取租金以及数成的营业收入。
“今晚停业,因为突然有急事。”
高的声音很大。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店内的照明。在亮度调得稍低的照明下照亮店里的人,有二男一女,男人们是在大久保的屋台村和林一起工作的人,女的则是昨天被高侵犯的那个女人。一丝不挂的裸体,双手被捆绑着,口中塞着毛巾,高挺的乳 头微微颤抖着。
吐了一口气——被伏见殴打的肚子周边还在隐隐作痛。
“这个女的你还记得吧?
高走近那女人,一把抓住那女人的头发,拉起她的脸。女人瞪大眼睛,透过毛巾大叫。
“就在昨天,她想偷我的钱逃走。昨天我说过的话你还记不记得?帅哥!”
我当然记得清清楚楚的。
“头脑不好的家伙,要嘛就把他给杀了,要嘛就只好放他走。老板是这么说的。”
高笑了。
“你头脑蛮好的……只是这女人不一样,最糟糕的。”
眼前即将发生的事在我脑海里盘旋。我的身体颤抖得无法自抑。
“我在这女的身上花了好多钱。”我的颤抖被高高亢的声音给击溃而消失了。“我付给香港的人蛇头子三百万元。以这女人的身体应该赚到超过这数字以上的钱。”
其他的男人都无言地呆立着。
“这钱花得可惜。但我不是个重金钱的人。人啊!有时候必须要舍得金钱。你不认为吗?” 我点点头,但却发不出声音。
女人开始啜泣。高一把抓住女人的乳 房,几乎要把它捏碎。
“我也曾原谅过来日本不久后就想逃走的女人,无论是谁总是渴望自由的。只是这女人马上就想逃,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我点点头。
“你如果知道,那就说来听听。”
“这女的……”喉头被痰哽住了。“从一开始就想把老板当凯子。”
“没错!”笑容在高脸上绽开来。“这女的跟我借了钱,还想马上逃走。根本从一开始就想骗我的钱。”
女人的身体颤抖得愈来愈激烈。
“我绝不会原谅想偷我钱的人。你不这么认为吗?”
我点点头。这次没办法再大声吼叫了。
高对韩点头示意。韩从怀里掏出刀子,是折起来的弯刀,对我投了过来,发出干亮的声音掉落在地上。
“捡起来,帅哥!”
“老板……”
“我一直都跟上海人做事,我只相信自己的同胞。但是,这次我必须差遣你,你必须得到我的信任。你的脑筋很好,帅哥!我想说什么,你可知道?”
我咬紧下唇,捡起刀子。高所说的我知道,那就是——杀掉那个女的,以此寻求我对他的服从。他在寻求对他所说的话不敢有所违抗的走狗。我一步步走近那女人,打开刀刃。女人张大眼睛开始挣扎。高开始殴打那女人。
“我如果不干就会被杀掉是吧?老板!”
高住了手。
“杀掉你?别说傻话了。我不是说过要把你当自己的家人吗?”
好惨的一天——因睡眠不足而头脑昏昏沉沉的。被伏见殴打的身体折磨着我。而被凯舔过的股间却无视于我的意识而逐渐坚挺。
女人嘤嘤的哀嚎像在求救。甩开女人的声音,我告诉自己。
已杀死诺纳德、杀掉美砂、杀死日本人,再多杀一个人也算不了什么。我的手在颤抖着。如不留神,刀子就会抖落在地上。
“怎么了?帅哥!就像杀死自己的女人一样,把这女的给杀了吧!”
高的声音从耳边吹过。
我每要杀人时都感觉特别亢奋。现在却不同,一獗不振。而且还不得不杀人,我毫无退路。假使作此表现畏缩的样子,高一定会把我杀了。
我很明白这一点,简直很痛恨地明白这一点。
我用左手握紧挂在颈上的护身吊饰。把女人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完全抛出脑海,只一味地想到钱、想到 故乡、想到露西雅和卡拉。
挣扎的女人被屋台村工作的男人们压制住。
我听见了卡拉的歌声。看见了诺纳德的笑脸。
我把刀子剌进去,乳 房的下方。刀刃很滑顺地剌了进去。女人用脚踢我的膝盖。我把刀子转了一圈抽出来,女人就不动了。
× × ×
“正如我所想的,你蛮有胆量的。”
高笑着。我压抑住憎恶的感觉,但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和吐气。
“帅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兄弟。我俩出生的地方及身上流的血虽然不同,但你为我工作,我照顾你。”
“老板……”
“你只要好好为我干,我一定会给你相对的报酬。我和其他的中国人不一样,给钱很爽快。你很能干喔。帅哥!”
方才差点就要从指间滑落的刀子——现在似乎已粘在指头上了。
“今天可以回去休息了。帅哥,从明天开始可要好好干活喔。”
高搂抱着我的肩膀。我突然想剌他一刀,但却硬忍住了。
“老板,我的名字是马利欧。”
“好,马利欧!我再也不让任何人叫你帅哥。”
不知是谁的手——是韩从我手中把刀子取走。
“这女的尸体呢?”
“我们会收拾的,你不必担心。喂!小林!送马利欧回去。”
高注视着我。
“我叫你干了件不得了的事。可是你要知道,这
必须这么做的事。” 我点点头。
“我又懂了一件事了。老板!”
我的声音在颤抖。每说一次话,吐气的量就增加。
“喔,对了,兄弟!无论是谁,只要背叛我,下场可都是这样的喔。”
高边笑边说。他那笑脸令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