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岛冬子在大学正门前的咖啡厅“r”等候丸山。
应该十分钟前就下课了。加上准备的时间,大概快来了吧!
丸山是不是课上得太起劲了。冬子心里想,要是过去看他上课就好了。如果看到冬子在一旁,大概会很快结束。
他就是这么胆小,客气的人。──和冬子一起出去,如果冬子不主动一些,他连手都不懂得拉。会成为一对情侣,也是等得不耐烦的冬子,把丸山带进旅馆的。
不过──人很好,虽然说同住一起过,但是不会突然变得一副大男人的样子,是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当然,无法保证过些时候不会厌顷……。
冬子把香烟压碎在烟灰缸。──自己买的不带滤嘴的香烟。
丸山一直都只抽有滤嘴的凉烟。冬子也不是特别喜欢抽烟,因此一包烟都可以抽上三、四天。
冬子抽烟,有点是出自对父亲说抽烟有害身体健康,要她戒烟的反抗。
“咖啡,再一杯。”
对着柜台说,眼睛并朝店门口看了一下。
“咦?”
冬子盘着腿,“真是罕见。”
一位女性,有点战战兢兢的神情走进来。
“我可以坐下来吗?”她问道。
冬子不吭声地耸耸肩。──天气很热,不过她却穿着外套,不想脱下来。那位女性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看起来有点失落的感觉,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梳理的缘故,似乎是乾裂的样子。
服务生端末白开水。
“红茶。不加糖。”
她点了饮料,“──你父亲,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冬子摇头。
“还是只知道在欧洲发生的事……。无法再打听出更多消息吗?……”
“可是,尸体没有浮上来,所以不能断定是死了。”
冬子以轻描淡写的口气说,“很可惜是不是?”
“不要再说了。”
转过头去,“我很担心他。”
“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你的前夫?”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他是你的父亲。”
“跟你无关,不是吗?”
冬子的母亲治代,四十五岁。跟以前的丈夫水岛高次,年龄相差二十多岁,是他的学生。进研究所念书的治代,在结束硕士课程之前,被水岛求婚,结果立刻休学,结婚了。一年后生下冬子。
于是二十年过去了。
“他的心脏不好,不是吗?”
治代问道,“有没有带药去?”
冬子不回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看着窗户。学生们从正门走出来,但是没看到丸山。
冬子面前放着咖啡,治代前面放着红荼,两个人沈默了好一会,各自喝着自己的饮料。
“──你没有戒烟。”
治代看着烟灰缸说,“至少也要改抽有滤嘴的,好不好?”
“不用你管。”
冬子不接受劝告,“我想做什么,那是我的自由。我已经二十岁了。”
“我知道。可是……”
治代慢慢的把红茶喝完。
冬子口气稍微转弱地说:“你是不是有一点瘦了?”
“嗯。──感冒。不断发烧将近两个星期。”
“工作呢?”
“也不可能休息……。在报纸上看到你父亲的新闻,很想联络,可是那正好是我身体最不舒服的时候。”
治代突然离家,是五年前的事。──冬子十五岁,正是多愁善感的年龄。治代有了男朋友。
水岛找到他们两人居住的地方,知道治代没有回来的意思,而离婚了。从那之后,水岛就一直是一个人。不过,冬子发现这一年来,他似乎和一个固定的女性见面……。
“有没有一位水岛小姐!”
店内的服务生叫道。
“我就是。”
冬子和治代同时回答。冬子看了治代一眼。
“是我。”
“你的电话。”
“好……。”
冬子站起身走去。“──喂。”
“啊,我是丸山。”
“怎么了?”
“临时有点事,不能去了。”
丸山说道,“是老师论文的事,突然有客人来。”
“噢。那,只好改天罗!”
“明天,我一个人去吧!”
“没关系啦。我也要去。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
“嗯。不好意思,让你等那么久。”
“算了。加油。”
冬子挂断电话。
回到座位,一口把咖啡喝完。
“我要走了。”
说完站起来,“我付帐。”
“不用了,冬子。”
“反正是爸爸的钱。”
冬子在柜台付完帐,快速离去。
治代在座位上目送冬子,一直到看不见为止,终于有点疲倦似地垂下肩膀站起来。
两人离开店约十分钟后,从正门走出来的正是丸山。朝“r”的方向走来,看了一下里面之后离去。
店靠内侧的座位,一位背对入口坐着的男性,立刻站起来,把呢帽深戴到眼睛上方,披上长大衣,把似乎已经准备好的零钱放在柜台。
“谢谢。”
服务生把零钱分开,放进收银机内,并看了一眼走出店门的男人背影。穿那样的大衣,不热吗?
“──千寿小姐。”
被一位护士同事叫住,停下脚步。
“什么事!”
“有人找你。说是你的访客。”
“访客?”
想起来了。大概是那位叫丸山的男子。
“谢谢。在哪里?”
“坐在门诊候诊室。”
“我去看看。”
因为是在往药局的路上,正好顺路。千寿快步朝门诊候诊室走去。
上午,那里挤满患者,不过一到下午,就变得很安静,没什么人。
到底在哪里呢?
千寿慢慢看了并排的长椅一圈。──只有几个上年纪的人和主妇,可是其他……。看不到一个像是叫丸山的男子。
明明说是在门诊候诊室的……。
突然,千寿的视线停住,对面的长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头歪向旁边,像是在打瞌睡。
可能是他。没有其他的男子。可是,如果是在等人,这样让人看不见地坐着,真是奇怪。
不管怎么说,千寿还是决定问那名男子看看。
“──对不起。”
绕到前面一看,是一位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直觉这个人就是丸山。
睡得很熟的样子。
“伤脑筋,来找人的竟然睡着了……。真是的──”
抓住那名男子的肩膀摇了一下男子一动也不动地朝旁边倒下,而且滚向铺着地毯的地板。千寿咽了一口气,急忙打开他上衣的钮扣,下面的衬衫流满鲜血。
“你是谁!”
千寿大声呼叫:“快叫医生!”
赶快进行急救!不过,一看就知道那名男子已经断气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在医院里──。
这时候,突然间,在风中传来一阵声音。
口哨声。有人在吹口哨。声音很微弱,不过旋律像是在哪里听过……。
“那是──”
千寿自言自语说道:““罗列莱”曲。”
医生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