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冈田秀之的父亲因杀人罪,被网走刑务所判了刑,那年秀之才四岁。
冈田秀之的父亲武夫,是称雄横滨夜之街的明神组副组长。明神组与以高岛街国际市场内基地的笫三国人组京城会是冤家。两个组织冲突起来,武夫亲手砍掉了京城会头领的脑袋,被警察当场抓获。
那时,秀之还不理解父亲为什么被判刑二十年。明神组和京城会怎么会在火拼中两败俱伤,他太小了。
秀之上小学哪年,母亲突然发了财,在伊势估木町开了酒吧。秀之住在屋顶室。每天到学校上课,放学后,就在酒吧间向美国兵要糖和巧克力吃。
小学四年级时,秀之从同学那学会了抽烟。那时,他很瘦小,高年级学生介错总欺负他,常常恐吓他“不把你的东西供上来我就杀了你。”这使秀之强烈地渴望自立。
小学六年级时,夏日的一天,莠之患了感冒,没去上学,在酒吧间的小阁楼里睡觉。母亲出门去了。
秀之感到浑身发热,就抛开毛毯,找出母亲留下的色情小说,边看边向自己的腹部抚摸下去。
等他察觉有人时,秀之慌忙把毛毯拉到胸口上,可是已经迟了。小阁搂的门口,站着来交酒吧大门钥匙的值班女招待。她满面通红。
女招待的名字叫好子,她一言不发地脱去内衣,掀开毛毯,磨盘似地压在秀之身上。好子的呼吸急促起来。
好子终于先起来了。对脸色苍白的秀之说道:“小子,真不错,以后我会常来的。”而后她拿来温毛巾,给秀之擦身体。她成了秀之后来上百个情妇中的第一个。
和好子过了五个月,他们的事终于给秀之的母亲撞见,好子被赶出了酒吧。
“你倒会象老扳似地享淸福,现在不用教你怎样去勾引女孩子了。只是不要对你娘不规矩。”当老板娘的母亲说道。
秀之进了山五中学。入学考试刚结束,数十名高年级学生就围了过来,把他带到学校的游泳池旁。
“干什么?”
秀之毫无惧色地问道,这样的场合幼时在流浪群中早已见惯了。
“你就是神明组冈田的儿子?我是山五会会长石田,我要你记住,这儿,是老子的地盘。哼!”
满脸酒刺的石田敞开学生服,拔出短刀。
“给我滚开点,别让我见到你。”秀之答道。
“哟喝,看不出还是条好汉哪,不过无赖的儿子终是无赖。如果你愿意到我们会来……?”
会长用短刀抵住秀之的脸颊,说:
“我们都是皆川一家的亲戚,你愿意跟我们好好干吗?”
“我那么瘦弱……”
“难道是茶道专业吗?那更好,那专业的女孩子对皆川一家特别关照。”
“混蛋,只会勾引女人。”
“这小子,只会弹三弦。好,让我教训教训你。”
会长吹了一声口哨。
游泳池的角落里走出了五,六个一年级模样的小学生。
“喂,看你们的啦,给这小子点佛骨骨灰。”会长命令道。
高年级学生收起刀,从口袋里取出注射器,吸上药,挽起袖子,把针头扎进手臂。脸上渐渐呈现出恍惚的表情。
新生们则取出自行车锁,竹刀,向秀之通去。秀之往后退着,直退到校园的混凝土围墙角下。
秀之站住,定定地看着他们,感到父亲的血在胸膛沸腾。
猛然,正面的学生跳了起来,手中的链子锁飞向秀之。秀之一把夺过链子锁,后退一步,一脚向那学生踢去。
那学生一声尖叫,倒在地上。秀之挥动起链子锁,锁上挂着对方的学生服碎片和滴血的肉片。
秀之的链子锁向左边持刀的学生击去。那学生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第三个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高年级的学生都惊得口瞪口呆,定定地站在那里。
秀之提着血肉淋漓的链子锁一步一步地逼过来。
“混蛋,难进还要我动乎,你才明白吗?”秀之骂道。
“千万别动手,别动手!你是大名鼎鼎的冈田的儿子,你宰相肚里能撑船,手下留情,饶了我们吧。今后您说什么,我们都听您的了。”会长跪下来不停地叩头。
秀之仰天大笑,瞥了他们一眼,向大门口走去。回到家,关上门,把链子锁往床角一扔,便瘫倒在床上,心里这才感到一阵后怕。
笫二天,秀之怕对方报复,不敢到学校去。他来到弹球盘游乐室弹球,弹球他五年级时就会了。
不一会儿,他就花了五百元。交了钱,为了消磨时间,他向港口方向闲游过去。半路上被两个人栏住,其中的一个问道:
“可是冈田的儿子?”
“……”
“有话和你说,来一下好吗?”二人一左一右挽住了秀之的手臂。
两人带他到楼木街的一间木板仓库前,门牌上写着皆川兴行樱木支部。
山五会会长石田和四、五个干事叼着烟,狞笑着,望着秀之。那两个人放下秀之,关上了大门。
“昨天,你给我们皆川一家脸上抹了黑。”石田把烟圈吐到秀之的脸上。
“我本不想这么干的。”
“胡说,我们原想关心关心你,可你却不给面子,还打伤了我们的兄弟。”
“……”
“给他点历害。”
石田招了招手,一个人递过皮鞭,石田向秀之的脸猛抽过去。
秀之双手抱头,避开了。
“加不加人山五会?”
秀之沉思了一会,忽然说道:
“冈田的儿子,一言即出,驷马难追。好吧,立血书。”
就这样,秀之加人了山五会。
加入了山五会的一年级学生有十多人。其中秀之最受器重。
他们在教室里注射麻醉剂,和女生打打闹闹,女老师上课时,说下流话。
秀之还悄悄地到川崎拳法道场去学打拳,毎周一次。渐渐地,他能毫不费力地制服持刀的对手。
只是女孩子们缠得太紧,让他感到不自由。现在来找他的,不仅是白行合会的,还有慕名而来的娼妓,秀之把她们送来的东西统统当作会费上缴。
2
在众多的女孩子中,秀之只看中了二年级的西田和子。和子的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日本人,混血儿的她有着惊人的美貌。
秀之与和子相遇在山手街鲁尔鲁教会,两人都入了教,热衷于听牧师布道。署假到来时,秀之天天送和子从教会回她父亲经营的伊势佐木街德国饭店去。
暑假中,秀之约和子去海水浴场。和子十分谨慎,约了自己的女伴一快去。
第二天下午一点左右,和子应邀来到了矶子海水浴场。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孩子民子陪她一起来。
那天阳光明媚,海水蔚蓝。身着游泳衣的和子在阳光下婷婷玉立,金黄色的头发熠熠生辉。
三个人一直玩到黄昏。
秀之的手每次无意中触到和子的身体,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终于忍不住向和子建议道:“回去前去划划船,行吗?”
和子迟疑了一下:“有点晚了。……不过,民子,你看呢?”
她询问地望着民子。‘
“去吧。”民子高兴地答道。从介绍开始,民子就在对秀之暗送秋波。
秀之到租船处租了一条船,扶着已换上连衣裙的两个女孩子上去。秀之握着桨,以运动员优美的姿势划着船,向波峰冲去。
“太可怕了,回去吧。”和子冷得直哆嗦。
“有我在,没事。好,咱们回去。”
秀之笑了,掉转船头。岸上的灯光倒映在海面上,随着波涛此起彼伏。秀之望着海面的景色,搁下桨,模出根烟,点上火。
“啊?你会抽烟。”和子惊讶地问道。
“嗯,还会喝酒。”
“等等,方向不对。”
和子忽然发现船不是往来的方向划回去。
“对的,这个方向顺着海潮,能早点靠岸。”秀之嘶哑的声音使和子一怔。
船驶入了富冈岬的礁石里,秀之把船绳拴在一块岩石上,拉着和子,跳下船,爬上一块大石头。
他默默地把和子的连衣裙脱去,扯掉她的胸衣。自己也赤躶着身子,呼吸急促地把手放在和子的胸口上。
“女神,……,我的女神……。”
和子紧紧闭着双眼,两腿挺得直直的,心中不停地祈祷。船上的民子呆呆地望着发生的一切。
“看着我。”秀之厉声说道。
和子条件反射地睁开眼,泪水立即涌了出来。第一次离男人这么近,她吓得哭不出声来,腿自然松开了。
二十分钟后,和子就不再是处女,爆发完积蓄已久的欲望,秀之与和子又搂在了一块,后来秀之才发现,背上还爬着民子。
因为是混血儿,和子很早熟。半个月不到,就频频约秀之到海滨,小树林,墓地去,也学会了抽烟,甚至当着父亲的面也面不改色地照抽不误。
秀之把和子介绍给白行合会,在地下室里,他无动于衷地看着山五会的会员如狼似虎地扑向和子。……
作为一个青年人,秀之的心过早地冷漠和麻木了。
秀之从和子身上看到了女性的突变,感到失望之极,他已开始玩弄女性。
三年级时,秀之当上了山五会会长。后来,他根本不再去学校了。
初中时代快要结束了。
一天副会长根本找到秀之,精明的脸上浮现着暖昧的笑。
“我从中华街北京楼的姑娘那里弄到了一个情报,明天晚上十二点,中华街首领陈到山下公园去交接麻醉品,不用说是带了现金的。海洛因一镑五百万日元哪,简直不可想象。”
根木舌头一转,海洛因一镑五千万日元就变成了五百万日元。
“海洛因怎么运来的。”
“他们在冲等入港许可证的英国船上安插了一名中国厨师,船经香港时,厨师用橡皮船把药品运上岸。”
“真假情报?”
“怎么会呢。提供情报的可是陈的手下人哟。”
“那么……”
“最好把药品抢过来,怎么样。”
“那么容易?……对手可能带了武器。”
“当然。不过,咱们也可以带吗?”
“说得简单,我们只在两支军用回转式六连发手枪。”
秀之签道,这两支手枪还是一年前美军给的,秀之常常乘船出海,用这两只枪对着空罐头盒练习射击。
“那没关系,可以从我家店里的海军宪兵那里偷三挺短机关枪,三支手枪。”
根本家在海边开了个妓院。
“S·P买武器吗?”
“这些家伙以临时检查为名,每周都要到咱们店来一次。把手枪往帐房的金库里一放,就去玩。那时咱们正好可以去偷枪。”
“没问题吧?”
“唉呀,会长你怎么那么胆小,到时候,看我的,绝对没问题。这些家伙执勤中跑出来玩,枪披偷了,若被上级知道,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们是不会迫查的,只会朝弹药库里再拿几把手枪,瞒天过海。”
“……”
“怎么,害怕了,如果让大家知道会长如此缩头藏尾,膽前顾后,对就不妙了。”根本撇撇嘴唇。
“我早就不想当会长了,我干腻了,一点劲儿也没有,不过,别忘了,现在下命令的,还是我。”秀之平静地给了根本一巴掌。
根本被打得跳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他恨恨地瞪着秀之,吐了一口混着血水的痰。
“明白了。你是头。”
下午,山五会干事七人,逃课来到防空洞集中。
晚上,裉本偷偷地来到皆川家,把秀之的话一一转述给皆川,秀之的才干镇住了他们,他们再也不敢小看他了。
3
这天晚上十点,秀之带着川崎盗来的车,埋伏在本牧美国海军基地附近赤线地带的要塞处。
车里,后座上坐着山五会干事太田和吉川。窗外的原野上银光点点,不时传来几句老式唱机放出的流行歌曲,醉薰薰的美国兵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穿过灯火通明的大街,街上的客店里,不断传出“欢迎光临”的叫声。
根本家开的妓院叫“幸运客店”,就在秀之的车的斜对门。五分钟前,一列海军宪兵从他们跟前经过。
幸运客店剌眼的灯光熄了五秒,这是暗号。秀之发动汽车,慢慢开到客店门口,停下,跳下车子。
客店后门开了,根本抱着一包用床罩裹着的东西出来,把东西放在车上,又转回客店,秀之发动车,开回到野毛山公园。
秀之下了车打开床单一看,里面有一支四十五口径军用自动小手枪和一挺短机关枪,全都装满了子弹。
山五会的干事们都兴奋起来,忍不住饮酒祝贺。一边细细地把玩着手枪,一边等着根本。
中午一点过,裉本终于回来了,脸色涨得紫红。
“真倒霉,我告诉宪兵停电时金库被砸破了,他们不信,被他们揍了一顿。幸运客店也被他们封了,不过他们也没办法,只好泱泱而归。”他不无得意地说道。
“枪到手真不容易。头儿,给我吧。怎么样?”
他拿起二十连发的短机关枪问道,秀之默默地取出埋在基石下的用油包好的二只手枪。
这天晚上,干事们马乌虎虎地睡在防空洞里。第二天夜里,秀之选出八名身强力壮的山五会成员,按计划埋伏在山下公园。
他们把车开到公园外的停车场,停车场的管理曾是山五会成员,根本已经关照过他了。
山五会的成员们从车上下来,走进了昏暗的公园。根本把短机关枪装进黑皮包里。时值冬日,公园里见不到一个行人。
深夜十一点。
道路两旁的岩壁上,都挂着冰柱。年轻人们走过石桥,进人树林里。秀之一声令下,大伙纷纷爬上树。隐蔽在树叶里。
午夜一点差十分,从山下桥方面来了几个穿风衣,蒙面的男子,走近石桥时停住了,面向海边而立。另一个人在他们背后转来转去,警惕望着公园方向。
一点时,他们中的一人从怀中取出电简,摁亮,举起来向海面方向打信号。
随着信号,沉沉的海面出现了一只橡皮艇,一直划到了石桥下。
四个人忙着把橡皮艇的缆绳拴在石桥栏杆上。一个穿着防水风衣的男子登上了石桥,也蒙着面。
这几个人快步向公园的游步道走去,这时,秀之从树丛里跃了出来,历声喝道:
“不许动,我们是警察。”
根本他们也从树上滑下来。
几个男子转身拔枪就射,与此同时,秀之的枪也开了火。穿着防水风衣的男子应声倒下,滚人了海中。
根木抄着短机关枪一阵乱射,对方反击,他中弹倒地。
见此情景,山五会会员吓得拔腿就逃。
只剩下秀之一人,他灵活地在树丛中躲闪着流弹,不失时机地向对方开枪,又击中了一名敌人。
不幸,子弹打完了。他扔下手枪就跑,身后传来阵阵枪声。
山五会会员没命地逃到停车场。爬上车子,也不等等后面的秀之,一溜烟地走开了。
秀之紧赶几步,终于没追上。
公园的四周响起了警笛。二名警官向秀之追来,赤手空拳的秀之只好束手就擒,披押到了中华街附近的加贺警察局。
逃跑的卡车在开往野毛山的途中遭到包围,撞到电线杆上,山五会的少年们纷纷跳下车来,野狗似地奔命,却敌不过警察,五分钟后,全都束手就擒。
不久,秀之他们被送到了保上谷横滨少年监别所,每个人都关入了一个小房间。看守们每天不停地毒打他们,悲鸣声不绝于耳。少年们无法忍受这种虐待,用头撞着铁窗,闹着要回家。
调查时,秀之把所有的责任推在死去的根本身上,叫秀之感到悲伤的是和他有关系的女孩子们一个也没来看他。
不久秀之被送到了小田原市谷津少年院,少年院的人们都鼓动他逃走,他都无动于衷。
少年院里,每天都发香烟,还教他们学习汽车修理的技术。秀之的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有一天,一个持着竹鞭在他们周围游逛教官,找着小差子抓住秀之的领子,舞动着鞭子吓唬他。秀之就毫无表情地用平静的声调说:“松开你的脏手,小心别把我惹火了。”
教官就不知不觉地放开了他。
从此之后,教官们对秀之刮目相看。在校成绩并不出众的秀之,汽车发动机的有关知识却学得出类拔萃。一年后就通过了二级工的考试,另外,也从同伴处学到了不少犯罪手法。
一年半后,秀之获释。
4
秀之母亲开的“阿卡西亚”店整装一新。
秀之不在的那段时间,伊势佐木街完全抹去了战争的影响,到处张灯结彩,兴旺发达起来。
秀之来到阿卡西亚店一看,门还没有开。门前站着一个人,是西田和子。
“对不起,没来看你。”
“现在才想起。”
秀之冷冷地答道。
一年多不见,和子显得更加美丽、成熟。
“我,现在在这个店里工作,另外,帮你妈妈保管店里的钥匙。”
和子说着把钥匙拿给秀之看。
“你到我家来?”
“嘿。”
“和我一起住。”
“不高兴吗?”
和子抓住秀之的手,仰视着他。
秀之的新家在原来那条街附近的山手街,刚改建成公寓式。二层楼、共十六个房间。
秀之看着,不知怎么,觉得有些不喜欢。
进了楼下的茶座室,和子以新妇的姿态给秀之准备好酒和菜。
不一会,酒劲上来。秀之一把抱住和子。
正在这时,门开了,母亲走了进来,她平静地看了看秀之。
“孩子,你一点也没变。”
这是离别一年半后,母亲的第一句话。
以后的整整一周,秀之住在二褛的一间房子里,沉溺于酒和和子之中。
一天,二人相依着走到中华街吃晚饭,刚把鸭翅放人口中,就涌上四、五个人,把他们挟持到皆川一家处。
“久违了,秀之。回来也不先到事务所来问问,反让我费神。”
说话的是一个叫掸的人,他又转向和子。
“你好,小姐。石田哥哥正在到处找你,趁他还未动怒以前回去,不更好吗?”
掸说完便踏着有节奏的步伐离去。
秀之赶忙问:“石田,是我们山五会的前会长石田吗?”
“嗯,现在是皆川一家的准干部。请原谅,现在才告诉你。我,我已是石田的妻子了。”
和子扑倒在地上,失声痛哭。
二人向山下公园走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尾随。
公园已修整过,秀之的脑海里浮现着与中华街人员打斗的情景,那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和子把头枕在秀之肩上。
“把石田也杀了就好了。我再也不和你分离。”忽然,背后响起了一声沉重的吆喝。
“站住。”
两个人转过身来,不禁一怔。
夜幕中,两个中国南方人用小口径手枪对着他们。
“你是冈山秀之?”
一个人怪腔怪调地问道。
秀之猛然记起,这人是一年半前被击伤的那个中国人。
“快逃。”
秀之拖着和子转身想跑。
但是和子上前一步,挡在秀之胸前。
那人的手枪喷出红也火舌,发出刺耳的射击声。
和子一仰身,倒在了秀之的怀里,她的身体弹痕累累,血肉模糊。
那人的子弹打尽了,转身想逃。
秀之强忍悲痛,从后面扑上去,一拳将他击倒,双手死死地卡在他的脖子上。
“畜生……畜生……”
那人嘶嘶地呻吟着,渐渐地双眼鼓出,头一歪,死了。
和子死后一个月,秀之出了医院。
刚出院,秀之就作为树林凶杀案的目击证人,出庭作了证。
秀之回到“阿卡利亚”酒吧店,作了见习生。他平静地过着日子,慢慢恢复体力,尽管打伤的四根肋骨不久就完好如初,他却忘不了和子的死,抚不平心灵的伤痛,秀之深深地体会到了人生的恋哀。
皆川一家屡次催促他归会。但杀人,对秀之也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他没有作答。
这时,父亲刑期缩短,从网走刑房所回到了家中。
同时,秀之也迎来了十七岁的春天。
父亲出狱的笫二天,横滨亚古沙亲分会便派使者到家中,请他人会。
皆川处也派来使者相邀。但武夫都拒绝了。
一周后。武夫迎来了神户山田组系的黑崎组使者。山田组是日本最强的暴力集团,与东京天声会结合,声势浩大。关东各地都有他们的部组,黑崎组是其中之一。
武夫当上了思崎组的干事。
黑崎组给武夫的第一任务,便是杀死皆川。
一天夜里,秀之看见父亲混身是血地回来,他愣住了。
武夫发现了秀之。
“这事一个子也别说,否则,就是亲儿子,我也决不会手下留情。”
他的眼里闪着可怕的光,秀之不禁打了个冷战。
笫二天,人们在海港发现了皆川的尸体,浮在水中。
警察把武夫作为最大嫌疑犯,作了调查。但是,黑崎组为其辩护,举出铁一般的事实,武夫免遭逮捕。
武夫不仅成了最高干部,金钱也源源不断地流人腰包。他改建了山手街的住宅,修起了旅馆式的建筑。
5
这天,秀之遇上了皆川家的石田,身后还跟着三、四个人。
石田表情阴沉。
“怎么你总是和我对着干?”
秀之什么武器也没带,但他若无其事地把手插进裤袋里。
四个人上去围住他。
石田赶紧说:“不用动手。……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忘掉你、我、和子之间发生的事。……象以前那样,做个好朋友。”
“皆川一家已败落啦。”
“早就把他忘了。请你介绍我人黑崎组,怎么样?”石田行了个点头礼。
秀之默默地同意了。
秀之最近的相好,是酒吧女雪子。一天,秀之外出,把雪子一个人留在寝室里。
石田突然破门而入,欲对之施以暴行。
“长大了,真美。和我快活快活。”
石田狞笑着,脱去了衣服。
“不要欺负人。”
雪子抓起枕头,向石田扔去。
响声惊动了门外按顺序等待着的男子,他们一起凑到门口,从锁眼往里看。
石田笑着抓住雪子的手,脸色一变。
“想找死啊?”
说着抽出腰间的短刀。
“要杀就杀,量你也没那份胆量。”
雪子脱光衣服,坐在床上,点上支烟。
石田用刀尖抵在雪子胸口上。
“小兔崽子,你算老几,不过是秀之手下的败将。”
雪子把烟吐在石田脸上。
“我让你胡说八道。”
石田一声嚎叫,短刀在雪子胸口划了条浅浅的伤痕,鲜血顿时涌出来。“
“不,放下手中的刀。石田,放下刀,听我说,我丈夫是东京港川会的头领,你小心点,别碰我,别碰我。”
石田的脸可怕地扭曲着。
“港川会有什么可怕的,老子还是黑崎组的呢。”
说着左手把雪子拉进怀里。
雪子狠狠咬了石田一口,石田大叫一声,右手条件反射地把短刀刺进了雪子的胸膛。
雪子“扑通”,倒在地上。
石田木然地吮了下伤口。夜游神似地踉踉跄跄跑出来,扶着门框,呻吟道:
“快来,兄弟们,我杀了她。”
正在这时,秀之从外面回来。他冲进寝室,看见雪子躺在血泊中,他抬起她的手号了号脉。脉膊全无。
其他几个男子见势不妙,推开房门就跑。
“混帐,刀还在这儿。”
秀之拔出插在雪子胸口的短刀,血喷出来,立刻染红了一大片床单。
石田清醒过来,衣服也未穿,就往外冲。
秀之在后面叫道:“站住。”
石田刚跑到走廊,迎面走来二名警察。
原来旅馆的人觉得秀之屋里有异样的骚动,就给警察局打了电话。
警察给石田铐上手烤,然后推开秀之的房门,不禁大吃一惊。
厘里站着满身血迹的秀之,手中握着刀子,刀尖下的血泊里,躺着雪子。
电话铃猛然响起来。石田一下子发狂地叫道:
“是他杀了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是杀人犯,是他杀了人。”
秀之再一次被捕。
法定秀之仍是少年,他被关进了拘留所。
石田则已成年,被押送到监狱。
武夫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请来律师。
雪子经过抢救,保住了命。
第二天,按石田的供词,警察逮捕了另外几名男子,一同关在拘留所。
他们都异口同声地供道,是石田杀死了雪子,而不是秀之。其他的事则矢口否认。
秀之听到这个消息,心安理得地吃了晚饭,蒙头就睡。
雪子刚能开口说话。就供出是石田伤了她。
然而秀之因集团暴行罪,仍被监禁在拘留所。他的档案已送往地区检察院。
三个月后,判决下来了。判秀之到少年刑务所服六个月的刑。
6
秀之已在待决室里待了三个月,因神奈川县没有少年刑务所,他又到山梨县少年刑务所服了三个月的刑。
少年刑务所里,充斥了杀人犯、強 奸犯、吸毒者。和少年院大不相同,警戒得相当严密,几乎与监狱没有太大差别。
少年刑务所的头和他周围的人,都知道秀之是冈田的儿子。知道秀之杀过人,对他敬佩不已,从不轻视他,还命令手下的人服从秀之的命令。
刑务所内同性恋泛滥,秀之刚入所,就有人要他当稚子,否则就要杀他,秀之断然拒绝。
连连杀三人的杀人犯头子平野,也看中了秀之,他一再要求秀之与他同寝,那怕只有一夜,秀之也拒绝了。
平野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狂怒地殴打秀之,扳金工场的一角,响起了剌耳的喧哗声。
秀之防不胜防,挨了二、三拳,他奋起向平野的胃击去。
平野惨叫一声,向后倒去,痛苦地缩成一团。嘴角流出了胆汁。
看守们急急忙忙地赶到,驱散了围观的人群,问明原因,把秀之押到了惩戒房。
秀之在惩戒房里,关了一个星期,每天只给两个冷馒头和水。不几天,秀之就瘦下来。
一周后,秀之回到杂居舟。同房的伙伴们扶着他上了床。
第二天放风时,秀之与平野相遇。
平野苦笑着说道:“承蒙关照,你什么也没说吧?”
秀之答道:“别担心。”
“明白了。不愧是冈田的儿子。今后定能成大业。”说着和秀之握了握手。
直到出所,秀之再也没出过什么事。
六个月的刑期终于结束了。
秀之回到家,受到了父亲的热烈欢迎。
山手街的房子已成了旅馆女招待宿舍,父亲又建了一间三层楼的旅馆。
进了屋,武夫把秀之让到里边的座位上。给他斟上了酒。
“你干得不错,口好硬,辛苦你了!看来你可以接我的班啦。要是想干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向黑崎组的头儿打个招呼,你可就前程似锦了。”
几个月不见,武夫的脸上就显出了苍老的痕迹。
黑崎组事务所在伊势佐木街外侧,羽衣桥附近,是一栋大楼,地面有四层,地下还有两层,门牌上写着:
黑崎建设所
地下室第一层是个铺着塌塌米的大厅。此刻厅里坐满了黑崎组的组员。正面的墙上,挂着天照大神的画像,出自本家山田会长之笔。穿着绸衣的黑崎坐在画像下,浅黑的脸上那双小眼睛闪着冷冷的光芒,他的年纪在四十开外。
黑崎的左右,坐满了黑崎组的大干部、子部,还有些年轻的准干部。
他们为秀之举行了入组仪式,不过用注射器抽血代替了古老的划手指的方法,抽完血,有人过来给秀之消了毒。
入组仪式结束后,举行了宴会。艺妓款款而人,载歌载舞。
秀之暗下决心:
“一定要成为黑崎组第二代组长。”
第二天,秀之搬到了黑崎组建在矶子高台的旅馆。
这两层楼的房间里,住满了黑崎组的单身汉。组里明文规定:
不准带女子人内。
秀之住在二楼,房子很宽。不过吃饭要到楼下的集体食堂。
第二天,纹身师平助来到秀之的房间,按照黑崎的命令,平助没有用止痛药。
秀之痛得大汗淋漓。
但平助还是不顾一切地在他身上雕了条盘龙,并染了色。
染料引起伤口发炎,秀之开始发高烧。
伤好了,那条盘曲欲飞的脊龙呈现出鲜艳的色彩。
那年,秀之才十七岁。
秀之常到櫻木街黑崎组的一个赌场去。赌场的主顾,大都是商人街的富豪。下的赌注相当大。
秀之常把他们赢得精光。回来后得意洋洋地把钱交给父亲。
其实,赌场的中间人,就是黑崎组成员。兴奋中他们常常脱下上衣,露出刺眼的青龙。
因为胜负早已内定,一上赌场,秀之就毫不客气地下大赌注。
在“啊”“唉”的叹息声中,中间人把所有的钱都放在秀之面前。
赌徒们往往不死心,甚至借钱下赌,然而十回有九回都输得分文不留。
秀之常常把赢来的钱,分一半给中间人,人们都夸赞他大方。
赌场上花钱如流水。败者乞丐,胜者豪富。秀之和中间人商定,每十六盘只输三次。而一晚上能来五十盘左右。以一盘五万日元计算,一晚上就可以成为百万富翁。手气好时,一晚上甚至可以得一千二百万。
破产的赌徒们有的卖掉了祖传的土地,有的负债累累,有的自杀身亡。
秀之总是若无其事地听人们讲述这些悲惨的传闻,仿佛与这些人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他那双俊美的眼睛里,早已泛不起一丝同情的波纹。
半年不到,秀之因为功劳赫赫被提升为干部。颇受黑崎器重,每月薪水十万日元。
不久,他搬出了集体宿舍,结了婚。妻子名叫佳子,才十六岁。体态丰满匀称,脸上常常挂满孩子般天真的微笑,
两人是在母亲开的“阿卡西亚”酒吧间里认识的,婚后,秀之仍每周星期六和星期天去赌两次。其余时间,几乎都给了佳子。
最初,佳子对秀之的爱抚毫无反应。慢慢地,沉睡已久的青春苏醒过来。两个月后,就知道了最高潮,并开始向秀之提出要求。
同时,在精神上,佳子也变得越来越依恋秀之。
过了春节,父亲武夫因病住院,是胃癌晚期。尽管作了手术,却已没有希望。
为了付医药费,秀之把父亲经营的二家旅馆连同女招待,都卖给了黑崎组。
到了二月,警察找出了三年前,武夫害皆川的铁证。刑警们拿着逮捕令刚到病院,武夫就咽了气。
秀之成了形式上的丧主。
实际上,黑崎组操纵着一切。武夫的葬礼很隆重,花了一千万元,请到了几乎全城的名人大户,并赠给武夫的亲友近百万遗产。
三月,星期天的一个夜晚,黑崎组租了岸边的“花月”小客店,又开始花札赌博。
秀之发牌。
那天晚上,有十五个客人,每个人都带有一个大大的黑色手提包,包里装着三百万到五百万元。
有的客人是小厂的厂长,带来了这一年的税金,如果输了,就要破产。
有的是公司的经理,为了急于筹集资金,甚至把库存也带来了。
客人们只是喝点酒,吃块三明治填填肚子就沉入了胜负瞬息万变的世界里。
客店的周围,布满了黑崎组的年轻人,警惕地注视着夜幕,门口,走廊上,也布满了岗哨。
赌场在二楼的客厅。客厅左右两边的屋子里,还有一群年轻人,观察着周阑的动静。
赌场的首席上坐着永田、他身后放着一只钱箱,后面,站着五、六个黑崎组干部。
长长的印度木棉编织草席正中,坐着发牌的秀之和中间人谷川,两人都把袖子卷得高高的,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
客人中,有一个是黑崎组的暗线,名叫佐竹。他扮成从关西来云游的大地主。
还有两个人,秀之不认识,据说是黑崎组的战友,川崎黑手组介绍的,是不动产房主。
两个钟头后还未定胜负,有人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
秀之木然地看着,熟练地把牌塞人中间人手中。
秀之轻轻地咬住下嘴唇,向佐竹做了个暗示。佐竹接连得胜,膝前的钞票已堆积如山。
看到秀之的暗示,点了点头。
“哪位,哪位……”谷川敲着盆,叫开了。
佐竹抛出一百万日元,其他的纷纷拋出五十万,三十万。门口的一位不服气地抛出一百二十万。
“当当……”谷川继续敲着。
看到没有人再下注,他一下子翻过盆,喊道:
“胜负!”
正在这时,楼下响起了刹午声,一瞬间,枪声四起。
客人们纷纷抱头鼠窜。
左右厅的年轻人往楼下冲去,楼梯被踏得终略作响。
这时,那二个黑手组介绍来的客人忽然从包里取出二十连发的大型自动手枪,站起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别出声!把钱交出来。”
楼下枪声不断。
客人木下把手伸向怀里,往前走去。
二十发的手枪砰的一响,木下中弹倒下。客人们惊呆了,纷纷取出包里的钱。
黑崎组的干部默默地看着,想着怎样掏出口袋里的枪。但是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没有一个人敢动。
秀之两手抱着胳膊,一动不动,他手里握着短刀,敌不过手枪。而且和佳子共渡的幸福时光浮现眼前,他不想死。
“喂,佐竹。我们早就知道你是暗线了。把钱放进我们口袋里,钱箱里的钱也一块放进去。”
佐竹静静地站着,没理采。
其中一个人向他的膝盖打了一枪。
佐竹吓得往旁边一闪,赶紧按他们的命令做。
客店外传来了卡车的笛鸣。
二人拎起提包,砸碎玻璃,跳了出去。
屋里的黑崎组干事立刻拔出手枪,向外射击。
二人仿佛受了伤,艰难地爬上迎面开来的卡车,一溜烟逃走了。
黑崎组的干事们立在卡车扬起的灰尘中。
7
黑崎组干部和赌场的客人抢在警备队包围“花月”客店前,转移到了“矶香”客店。
客厅里,黑崎对客人低下头。
“实在抱歉。不过,不管怎么,我们也要把钱追回来,请原谅……”
“木下君被杀了。你们的保卫人员难道是用来装样子的吗?”
一个客人恶狠狠地问道。
“我们一定为木下君复仇。”
“警察会调査我们的,那我们可就名誉扫地了。”
“这点请放心,花月客店的事儿,不过是我们组的年轻人喝醉了,内哄而已。我们组的年轻人,即使嘴被打烂了,也不会说出客人的名字。若真有这样的人,我会命令他切腹自尽。”
黑崎严肃地回答。
黑崎又给每个客人一百万,把他们打发掉,之后,立即在矶香客店召开了紧急会议,秀之也出席了。
黑崎黑着脸,一言不发地扫视了一遍,然后对水田等人喝斥了一番,不爱发火的黑崎,动如此大的怒,让每一个人都吓得不敢吱声。
“这么容易就给黑手组骗了,黑手会与叶樱会有交情,抢赌场肯定不是黑手会想出来的点子。”黑崎阴沉着脸。
“一定是叶樱会策划的,那么,我们怎么办?”大干部泉川试探道。
“问得好,山田组直系黑崎是不能被人耻笑的,我们一定要全歼黑手组。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说不定叶樱会会暗中支持他们。那么,我们还得跟叶樱会做对。”
“我们也派人向神户的山田组求援。干脆,趁热打铁,今晚就动手。否则让警察发现就麻烦多了。”
“如果叶樱会突然来偷袭的话,我们的援军也到了。”
“对,快把武器挖出来。”
“组建突击队吧。”
“谷川,你是今晚失手的直接责任者,你负责指挥今晚的行动,务必挽回名誉。今晚,年轻人也有责任,你们出十五个人。”
“……”
“秀之,你也来,他们由你负责,让人们看看冈田儿子的能耐。”
黑崎指着秀之。
“可以不去吗?”秀之轻声问道。
“什么?”
“我这样的晚辈还没有资格……”
“胡说,你现在已是黑崎组的头目了,不要辱没你的名字。拿出勇气来。”
“最近,提升你为大干部啦。象你这样少年得志者,组里并不多。今晚,是决定黑崎组命运的时候,全看你的啦。”
黑崎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晨三点。黑崎组突击队分乘五辆车,向川崎进发。
其中也有秀之。
他们每人带着一把日本刀,一支四十五口径的自动手枪,五十发子弹。
寒风刺骨,大家都感到有些冷,不禁缩紧身子,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途中,秀之跳下车,向佳子住的旅馆奔去,他感到这次去,生死难测,他想与佳子告个别。
黑手组的事务所在川崎和横滨之间的一个工厂里。
事务所占地近五千平方米。四面环着冬月的枯树。
黑崎组队员们左手扎着白毛巾,他们从卡车上跳下来,包围了房子,谷川一挥手,一排炸弹扔了进去。
屋里燃烧起了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黑手组组员奋力反击。激战中,谷川中弹倒下。
谷川的死激怒了秀之,他右手拔出日本刀,左手持枪。
“跟我冲。”
话音未落,秀之便从断壁处跳人庭院里,几个组员也跟着冲了进去,他们疯狂地见人就砍,逢人就射。
等清醒过来,他们周围已堆满了对方的尸体。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着落叶,沙沙作响。
秀之扔掉日本刀,给枪换上预备弹仓,向外走去。这才觉得右脚疼痛难忍,低头一看。血已浸透了裤腿、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挂了彩。
他扫视了一下屋子,突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二十岁生日。
二十岁,成年了,不再是少年。二十岁这一天,他杀了这么多人,足以判死刑。此刻,佳子一定在屋里为自己准备生日晚宴。
不要被逮捕。不要死。……
秀之攥住枪,带着身边的几个组员,急急地向外冲去。刚冲出门口,他们立刻被笼罩在一片强光中。
“放下武器。”
警备队指挥官用话筒喊道。
秀之他们一言不发,依旧拿着枪往前走去。
“放下武器!你们被包围了,逃跑是不可能的。”
指挥官对着话简大声嚷嚷。
秀之举起左手。
砰砰,秀之击碎了两只车灯。
在开枪的同时,他拔腿就跑。
“站住!否则开枪了。”
指挥官叫道。
秀之他们一边还击,一边继续跑。警备队三十只枪一齐射击,声音如雷灌耳,秀之身上中了数发子弹。
他扑倒在地,艰难地翻滚着身体,躲避着警察的子弹,在这一瞬间,他想起了佳子为他准备的生日晚宴。
他换上一个新弹仓,扣动枪机,追来的几个警察应声倒下。
子弹打完了。
警车上的灯火向他的方向搜索着,警察仍在往地上乱放枪。
秀之动作慢了下来,他轻轻地念叨起佳子的名字,眼里幻出佳子上街买金鱼,买青菜的情景……
他最后挣扎了一下,昏了过去,在昏过去前一秒钟,他听见了四周又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