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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把人质带过来,啤酒桶也搬过去。”
多门一丝闪念,啤酒桶如果照旧放在卡车上,敌人会过来强夺,那么,潜伏车上的伙伴会用枪托收拾这些家伙。
人质还是被押着,敌人并没有上来抢夺。
多门只好朝卡车的车棚里发信号。
“喂,把桶搬下来。”
朝仓应了一声,将跳板送下来。三个伙伴各自推滚着三个木桶出来。
乌云散开,月亮又一次喷洒出银色的光辉,啤酒桶外部黑光闪闪,如同三支火药桶,使人胆颤心寒。
“这些是装有米尔矿山钻石的啤酒桶。把人质带到这里。”
“等等。我们要检查桶里。”
最前面的男人左手端着猎枪,右手从口袋里拿出小型电筒照着啤酒桶,这些酒桶没错,上面都有北海道余市洋酒会社的烧印,然后他用枪托敲了敲上边的盖子。
本来盖子不是空的,而是被津山等人临时沟通了并在假盖子上开了个进口,那男人伸手进去抓,然后又抽出手来。
“喂,须贺田。来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
他是喊自己身后的伙伴。那位叫须贺田的男人可能是宝石鉴定专家。接过来放在手掌心上,用电筒照亮,开始仔细检査。
稍后,须贺田抬头说:“神崎君,没有错。”
“好,检査后面的两只桶。”
就在须贺田看两只桶取样的期间,那位叫神崎的有些象暴力团成员的男人往后退了一步,端起猎枪一直对着多门。
多门超出他的肩膀,看见了被人押住的三名人质。三人的嘴还是被紧紧堵住,被两名男人抓住,枪抵在他们的身后。“喂,是美纪吗?”多门发声问道。“嗯嗯嗯!”其中一个女人弯着身子,嘴里呻吟着。
“不要出声,人质不会有错。”神崎凶神恶煞地扬了扬枪口。
须贺田向神崎报告。
“桶中之物全检査过了。三只木桶里装的全是真正的米尔矿钻石。”
神崎连连叫好,并不住地点头:“关好盖子了吗?”
“是,已经恢复原样。”
“好。”
边说边又点点头,把枪口对准多门说:“快,将三只桶全部从悬崖上扔到岸边去。”
“喂,等等……”
多门打断他的话。
“先让我们看看人质。”
“要还的,总之你们照令去做!”
他又晃动了一下枪口。后面的三人也把枪口对准多门。
多门没带枪。伙伴们的猎枪放在卡车里,转眼功夫不见了。
只好遵命从事,一面干着一面寻找机会。路边是断崖绝壁,悬崖下是海岸。
啤酒桶从这里扔下去不会摔烂的。
多门按照吩咐,先将一只啤酒桶朝路边滚去:“不管怎么说,干这样的事太奇怪了。不是要装进货车吗?”
“不该问的就闭上嘴!”
“可是,真太可惜了。我们为了这三只木桶,从北海道知千里迢迢运到这里,差点还丢了脑袋。这些偷来的东西就这样扔下去实在太可惜啦。”
“不要胡说八道!到底是谁偷来的!赶紧给我扔下去!”
“你们知不知道,这么高扔下去桶会被摔碎的。”
“你这个混蛋,我让你住口!”
神崎对着多门的脚前开了枪。喀啾,子弹飞出,差点儿碰上多门的鞋子,叭地扬起一阵尘土。
“明白啦,明白啦,扔下去罗。”
多门从路边将木桶朝悬崖下推出。
木桶在空中翻滚,然后砰的一声落在宽广的海岸上。
“就照这样,把下一个扔下去!”
神崎挥舞着枪口,嘴里狂叫如果不这样做就统统杀死。
“嗬!”
多门好似没看见枪口的晃动,脸上青筋暴涨,嘴里发疯似地狂叫:“你们要干什么!居然把这么多的钻石撤落在海岸上,瞧瞧,这个桶又要在悬崖底下变成一堆木屑了,钻石遍地都是!”
“什么!?”
神崎大吃一惊。
他来到公路边朝悬崖底探望,多门瞧准了机会,猛地扑过去抓住猎枪,用腿使劲地向神崎的屁股踢去。
呼喊声在夜空中回响,好像野兽绝望的悲鸣,神崎的身体落在海岸的啐石上。
混蛋!混蛋!交易现场顿时哗然,怒吼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一片混乱。站在神崎后面的须贺田朝多门扣动了猎枪扳机。
早有准备的多门躲过了。一只手抓住了正欲再扣动的猎枪撕打起来。断断续续的骂声从两人扭打时传出。
“你这个混蛋,老子杀死你!”须贺田叫嚷道。这时,从远处的悬崖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枪声。
多门心里有数。这枪声是津山从悬上射来的。目标是扣押人质的两个男人。枪声只响了两下,就见人质旁边的敌人向前栽了一个筋斗。
“朝仓,快把刀根先生等人转移到卡车上!”
伙伴们开始行动了。从车棚里取出枪支拿在手上飞快来。但是,敌人并非就这三人,对面的货车中还隐藏着人数不清的敌人。他们手持武器象蜘蛛下崽似地从货车里跳下来。
一场混战爆发了。
此时此景恰如所愿。
多门腾出一只手朝抱住他的须贺田胸口猛击。须贺田的身体随着呻吟声又被膝盖狠狠一顶。猎枪被多门夺了过来,想也没想顺过枪身就朝他的眉心狠狠打击。
啊!须贺田双手在空中乱抓乱舞,身子朝后倒下去。又是一击,打在下腭部位,须贺田一声惨叫,从路边朝悬崖底滚了下去。
“人质!快转移到卡车里去!”身后开始了一场激战。
朝仓和黑田将两名女人转移到了卡车的车棚中。然而,从货车中跳下的男人朝刀根教授冲了过来,使劲地将他拖向远处的崖下石梯处。
“混蛋,等等,把刀根先生带到什么地方去!”
多门提起猎枪正欲追赶时,手握岩盐枪的津山跑过来了。
“桶……桶怎么样啦!”
对,桶!
不管怎么说,眼下还是晚了一步。多门同一个人摔打的时候,剩下的两只桶也被冲来的敌人扔下了海岸去。
“混蛋,被拿走了?”
津山愤怒了:“嗬,朝仓,你保住二名人质在卡车中隐蔽。我们去追刀根先生和钻石!”
津山正吼叫时,两名敌人飞奔而来。津山瞄准了其中一名男人的脸,扣动了岩盐枪的枪机,连续发了三枪。啪,子弹爆炸了。从干冰形状的结晶体中喷出催泪瓦斯,追来的人发出阵阵嚎叫。
“多门,下去,下到崖边去!”
两人跑开了。几个人跟着追去。
从别墅到岸边有一段铁板楼梯。一口气跑到底下,视野里呈现的是一片茫茫黑海。有四五条黑影将从悬崖上掉下的三只木桶朝波涛翻滚的海面移动。
“混蛋!停下!”
全心全意跑到岸边。双目紧张地搜索着茫茫无际的大海。就在这时,海上响起了发动机的声音。在一艘发出夜间照明灯光的汽艇刺破白注,从海湾里冲出来。
啊,津山和多门停了脚。
汽船的出现使人并不惊讶。让人吃惊的是不知何时,在茫茫黑海之中,出现了一艇白色大型船身,这是一艘张上帆的大型机帆船。在海湾处担任巡逻的母船。汽船也是从那里出来的。
“不要逃,站住。”
津山和多门的注意力没有集中在船上。
还是继续追赶着啤酒桶。
突然,无数的人影从地平线上冒出。
埋伏在岸边的蛙人端起枪扫射,子弹几乎是擦脸而过。
“多门!趴下!”两人同时趴在地上。蛙人冲过来,这些家伙全身漆白,是一个极不寻常的暴力集团。丝丝寒气逼人。谁也没有胡乱射击。蛙人手持水手刀,约有五、六个人。忽地,他们散开了,从四周围上来。
黑影突然扑了过来,津山躲身让刀时,刀刃从肩旁擦过。皮衣破了。身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他往后一退,将岩盐枪射向那凶残的黑影,黑影倒了。与此同时,又有两人飞扑过来。津山改换了一下地方,以岩石为掩体,换上催泪弹,弯下腰双手托住枪瞄准正面扑来的汉子眉心。
勾动了板机。连续两次。
两人相继四脚朝天。
从后面又扑上来两人,多门紧握猎枪在那里等着。
“喂,这里让我解决了,别让木桶装上汽船!快!”
白浪翻腾,汽船已到了岸边。
津山也赶到了那里。
木桶装上了汽船,立即就会被运走。
可是刀根,刀根在哪里!
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在头顶上响起。
直升飞机在空中放出魔光,直升飞机加入了战斗行列,它首先向正朝汽船跑去的津山射击。一梭机枪子,打得碎石直冒金星。惨白的探照灯光把黑夜切断,二十毫米的机关炮吐出火舌。
津山趴在岩石之间。
嘴里直骂着混蛋。
他抬起了脸。
眼神是那样的凶狠。
简直令人不可相信。
这时,嗤的声音传来。
二十米开外,浇滩外暗淡的海浪在翻流,喳喳地涌出一片奇怪的三角波浪。此时,喷出白色水泡的同时,波浪被分成两排,喳喳喳的声音,浪中露出了象巨鲸鱼的黑色舰体。待舱口出现后,便看清了它的全貌。这是一艘外形酷似坦克的黑色的潜水艇。
嘟嘟嘟嘟、噜噜噜噜……履带压在砂石上发出了声音,带着水花,海底坦克开了上浅滩,直线般地登上了海岸。
这是传说中的海底坦克吗?
津山缓了口气,但不能马上想出对付的办法,只好把岩盐枪放在岩石做好了射击的姿势,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不是它的对手。
“喂!是那家伙吗?”
大概是多门已经收拾完蛙人抱着猎枪来到岩石旁,口吻十分粗暴,面对钢铁怪兽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海底坦克在上岸五、六米的地方关掉了引擎停下。打开舱口,窜出三个穿黑色防水服的蛙人,分先后跳下坦克。最前面的一个,同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日本人说了几句话。
可以断定刀根教授将从这里被带走。刀根果然出现了,嘴里扔被堵塞着,并发出细微的呻吟声,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因此使劲挣扎着身子,以表示抗争。
“刀根先生有危险!”
多门突然站起身子。
“等等,就在这里瞄准!”
“蠢货,这么远的距离救得了他吗?”
多门冲出去了,津山也跟在其后。一声枪响,他们赶快趴下了,多门赶快举起猎枪瞄准伏击他们的蛙人。蛙人一个又一个地被击中。最后一人,躲在黑处,从岩石背后用手枪向他们还击。
手枪闪出的火光正好成了多门瞄准的目标,猎枪的辐射 精度很高。这时,一条黑影出现了。
黑影步履蹒跚地撑起身子,抱起刀根朝海底坦克方向挪去。
“叭!”对手受伤了。这次津山没有起身,保持原来的姿势用岩盐枪对准了那个男人。
子弹击中了他的头部。
蛙人扑倒在地。
旁边的人慌了,来不及将刀根带进艇内就开枪还击。
这时,空中的直升飞机又旋了回来。一阵激烈的机枪扫射,简直没留一丝情面。探照灯把下面照得雪亮,它边搜索边用机枪不断扫射。多门和津山在强大的火力下动弹不得。但是,从收拾掉海底坦克上的三名机组人员的局势看来,事态有了急剧的转变。
海底坦克的秘密行动是至高无上的准则。然而登陆的地方竟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残留的一名蛙人从舱门伸出脑对站在旁边的日本人责难似的,嘴里骂骂咧咧地吼着什么。
“为什么要开枪?我们签订了条约不是谈到过吗?不能秘密行动,就等于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趁日本官方还没发现,潜艇必须要回避此地。”其实这些日本人通过高级间谍是早就知道的。
机组人员还喋喋不休地骂着,然后缩回身子,关闭了舱门。很快,海底坦克又发动了引擎。
海岸边只留下了扣押刀根的三名日本人。他们惊恐万状呼喊,身子紧靠在潜艇的外部。
嘟嘟嘟嘟……噜噜噜噜……刚一离开原地,就在岸边绕了一大圏,然后这辆充满神秘色彩的海底坦克将头部插进大海里,随着履带发出的噪声,整个艇身被海浪吞没了。
“喂,不追那家伙?”
“追,怎么追?我们没有鱼雷也没有潜艇。”
“北斗丸到底干什么啦。畜生!如果准备了自卫队的反潜飞机PEC就好啦!”
“不要错过机会。去救刀根先生。看!”
这时,海底坦克完全消失在大海之中。
留下的三人还在对海咆哮。
汽船开到离他们不远处。三人推搡着刀根朝停船方向走去。啤酒桶也搬上去了。
“好,别让那家伙给溜掉了!”
津山检查了岩盐弹。弹仓规定装六发子弹,现在还剩两发。他又填进了预备子弹。多门的枪早已没有子弹。
“没什么要紧的,等会儿显示一下肉搏战的威力。”
“快看。北斗丸来了!”
洋面上晌起枪声。谁知道在什么时候,此斗丸暗色的船体从黑灯瞎火中出现,猛烈地朝停泊在海上的黑色汽船靠近。船头上的枪连连不断地吐出火团。空中的直升飞机兜了一个U字型大弯,猛兽般的朝北斗丸俯冲下来。
“好,来得正是时候。”
两人跃起身子跑过去。
岸边。快接近汽船之时,几条人影已挡在前面。津山跳上去。肩上被桨击中,他咬着牙拼命地用手枪柄朝那人下腭打去。男人喊叫一声仰面倒下,接着又向侧面扑来的两名男人射出两发岩盐弹。
两人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向前倒下。多门挥舞着猎枪愤怒地喊道:“津山。这里交给我来收拾。用桨打烂发动机。砍掉他们的脚爪子。”
津山飞快地抓起脚跟前的桨。
摇晃着身子跑向汽船。
但是,已经迟了。两只汽船装上木桶,正引燃了发动机。
津山看见了最前面的汽船上有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他想起了,这人是谷端千三。
“混蛋,谷端。别想逃!”
二只汽船开动了。
但还剩下一只汽船。
“多门,照顾刀根!”
津山跳上汽船。带着刀根刚要上船的那二人背后拾起木桨,夺下刀根教授。按动按扭,点燃发动机。
从前面的汽船上射来密集的子弹。
伏在方向舵上,汽船象离弦的箭似的飞出。
前面的汽船朝巡逻船驰去。
津山没有追它,而朝北斗丸靠近。
北斗丸上的重机枪,仰起枪口,连珠炮似的火力飞向俯冲而来的直升飞机。
汽船接近北斗丸腹部。
津山抓住缆绳跳了上去。
同贯幸平在船头掌着怒吼的重机枪。
“同贯君不要管直升飞机。过去,不要让巡逻船跑掉!”津山大声地叫喊。
此时,汽船已靠近了巡逻船,将木桶抬了上去,并开始起锚,升帆。引擎发动了,作好了全速离开海湾的准备。
直升飞机又向北斗丸冲来。
子弹打在甲板、船头和船舷上。
“妈的。老子揍下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同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恰好是一个机会。但重机枪的角度限制了瞄准空中的直升飞机。与其这样,还是追赶巡逻船吧。
同贯调动全部神经系统,注意巡逻船。
“发动机全开!追上那条船”北斗丸的发动机发出雷鸣般的怒吼。
北斗丸朝巡逻船扑去了。
巡逻船适合于远洋航行,是一艘优雅的大型机帆船。速度快,能在黑暗中疾驰,有海中女王的别名。
北斗丸也全速追赶。
船头的神射手用猎枪狂击着巡逻船。
“笨蛋!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同贯火爆三丈大叫道:“那巡逻船交给我!老子叫它变成个大火球!”
嘟嘟嘟嘟,哆哆哆哆。
巡逻舰射来自动枪和猎枪子弹,战斗充满了血腥味。
同贯象一位精悍猎人似的,往下躬着腰,满脸杀气,手中把住的重机枪一个劲地朝巡逻船狂扫。他胸中的愤怒顷刻达到了极点。一九四五年的真天,在真岗的荣町二丁目处,脚被子弹穿过,痛苦万状倒在地上。脸触到那被烈火烧焦发烫的路面。
此时,脸又靠在滚烫的机枪上。
他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二十三岁时的年代。
嘟嘟嘟嘟。哆哆哆哆。
突然,跑在前面的白色船上的桅杆上燃起了桔红色的火焰。
震动船体的爆炸声也开始相继响起。是重机枪的子弹击中了巡逻船上的弹药库或者是轮机舵?陷入困境的巡逻艇想作一番垂死挣扎,张开船帆妄图继续漂流。瞬间,船已变成一团火云,乌黑的浓烟直冲云霄,接蹱而至的是一片爆炸声,破碎的木板洒落在无际的海面上。
津山看见了那只装啤酒桶的汽船也随着爆炸而断裂,黑暗的空间闪烁着灿烂的光亮,梦幻之境,心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