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从扇町入口开上阪神高速公路,又从守口下来,再顺国道1号线向东开,过了寝屋川,来到交野市,沿京阪交野线顺着国道168号线南下。
早上6点钟,雨还在下着,来往的车辆全都开着灯。大阪郊外的公路两侧乱七八糟地挤满了各种大小不等的楼房,这一点在日本哪儿都一样。司机在片町线高架桥前面停下车,打开交通图一看,大约200米的前方,正是二宫要去的“私市南二丁目”。穿过高架桥,过第二个十字路口时向左拐,刚离开国道,附近就是一片幽静的住宅区。他乘车上到坡顶,见三岔路口有一块住宅分布示意板。
二宫下了出租车,只见示意板上的油漆已斑斑脱落,上面标示的住户大约有100余家,在正中间写着“坂本”。具体门牌号虽然没写,但可以肯定坂本就住在这里。二宫又把示意图看一遍,开始按图寻找。
坂本家四周围着白色的栅栏,是独门独户的住宅。虽不很大,却十分讲究。车棚里停着在FK地下停车场见过的那辆黑色的皇冠,大门口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狗窝。
二宫用湿漉漉的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刚要按门牌下面的门铃,从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要干什么?”回头一看,一个身着黑色薄西服的男人手里牵着一只外国品种的大狗。
“您是坂本先生吧?”二宫问。
“对,我是坂本。”花白的头发,戴着高度的黑边近视镜。
“我是二宫。”
“啊,是你?”坂本毫无表情地说,“有事吗?”
“受小田总业的委托,想和你谈谈天濑垃圾处理场的问题。”
“天濑的垃圾场?”坂本点了点头,说,“看来要谈很长时间,进里面说吧。”二宫被让到一进门旁边的客厅里,深绿色椅式沙发,花哨的天棚上吊着廉价的吊灯。
“意想不到的客人来访,真让我吃了一惊。”坂本叼起一支烟说。
“对不起,大清早就来打扰您。”
“没什么,我每天都6点钟起来,然后牵着狗去散步。”二宫再次深施一礼说,“初次见面,可是我的名片已用完了。”
“你的情况我很清楚。职业是建筑咨询所长,事务所在西心斋桥,顾客是建筑拆迁队,工作内容是负责联系现场保卫。”坂本不屑一顾地数落了一遍后,又问:“你是怎么查到我家的?”
“我记住了你的车号,然后通过交通管理所的朋友查到的。”
“是吗,什么公务员守秘制度,看来不可相信啊!”坂本说得轻松自如。他从大型综合建筑商社的总务部转到不动产会社,常与黑社会的人及股市上的混子打交道,不愧是见多识广,从容镇静。
“你不是说要谈天濑垃圾场的事吗?”
“我想问几个问题,不知能不能请您回答。”
“哦,问几个问题,我能回答上吗?”
“并不是什么大令人为难的问题。”二宫把双手放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问道,“FK不动产要取代小田建天濑垃圾场,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取代?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会社的业务是开发不动产,不是处理工业垃圾。即使想要建造垃圾处理场,也必须先改变法定的业务内容。再说我们也申请不下来营业执照。”
“FK不动产已同意向神荣土砂会社提供1.7亿日元,拿神荣土砂作挡箭牌去排挤小田总业,动用陵南帮去收购三泽谷的土地,其真正用意是什么呢?”
“你是不是误解了,我们会社与神荣土砂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收购土地之类的关系,至于什么陵南帮,更是一点瓜葛也没有。”
“坂本先生,还是不要演戏了。陵南帮的出资者是神荣土砂,神荣的后援单位是FK不动产……也就是说,开发部长您就是总后台。”
“我是总后台?总后台应该是一个更大的大人物啊。”
“FK不动产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请您告诉我。”
“你也太能纠缠了,我不知道的事怎么能告诉你呢?”
“当然,你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我,我可以用材料与你交换。”
“交换材料……”
“就是天濑的申请材料,现在全在我手里呢。”
“哦,在你手里?”坂本眯缝起眼睛看着二宫。
“坂本先生知道本藏环境开发这家土地收购商吧!”二宫说,“我被本藏绑架去打了个半死,不光这太阳穴受了伤,全身也都是青斑。我拿着申请材料就像抱着一个炸弹,无论是本藏还是陵南帮都在四处追我抓我。我已经尝够苦头,再也不想搅在里边了。”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坂本看了看二宫的脸色,说道,“你想要多少钱?”
“我不想把申请书变成摇钱树。”二宫声音很低地说,“我只想知道FK不动产要拨给神荣土砂会社1.7亿的理由。只要把这个原因搞清楚,就可以把材料交给您。”
“坂本先生,我已说到这个程度了,你还不对我讲真话?”
“……”坂本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没办法,谈判决裂。”二宫站起来说道,“我不应该来这里找你。”
“你打算上哪去?”
“去警察署自首,带着申请材料。”
“为什么去自首?”
“这个,你不是很清楚吗?东警署正在通缉我呢!”
“不过,已然走到这一步了,再去警察署可不是什么上策呀。申请材料被没收以后,你从小田那里可就拿不到钱啦。”
“就算我做了一场噩梦,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吧。”
“好吧。”坂本好像自言自语似的慢慢地开了口,“指示我们收购三泽谷地盘的是舟越建筑公司。”
“是吗?”终于套出了他的口供。二宫心里高兴,但没表现出来,只是说:“舟越的哪一位呢?”
“营业部的扇木部长。”
“扇木是工业垃圾处理委员会的委员吧?”
“大概是吧!”
“您也是委员之一吧。”
“在我告诉你这件事之前,你先告诉我材料在哪?”
“现在没在手里,存在自动存货箱里了。”
“什么地方的?”
“难波车站,地铁的自动存取箱里。”二宫如实地告诉了坂本,然后又问,“请告诉我舟越建筑让您收购三泽谷的真正理由。”
“现在不能说。得亲眼看到申请材料之后才能告诉你。”
“你也太谨慎了。”
“因为我需要承担风险,所以你得先答应我的条件。”只要把该问的全问清楚,坂本就没有什么用了,二宫想。
“我是胆小谨慎的人。”坂本皮笑肉不笑地说,“正因为如此,才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商海里游到今天,没有淹死。”
“看来,不见到申请材料,是无法谈下去了。”
“这就是讨价还价嘛。”
“我认输,现在就去难波车站,能把车借给我用一下吗?”
“当然可以,皇冠停在外边。”
“请你也坐在副驾驶席上,和我一起去。”
“什么?”
“我一个人去取材料不安全。这里有一台电话,你有一张嘴。我带着材料回来的途中,说不定就会有人把冰凉的匕首架到我脖子上。”
“不是约好了吗,你把申请材料……”
“谁和你约好了,我只是提出一个交换条件。”二宫盯着坂本的眼睛说,“你要拒绝是你的自由。不过,那样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弄到这些材料啦。怎么样,跟不跟我去了?”
“那个叫桑原的人,正在那里等着,你们就是这样安排的吧?”
“很遗憾,我和桑原已经分道扬镳了。和那种人一起干,有几条命也不够用。”
“你这话我得怎么理解呢?”
“坂本先生,你可以动脑想一想,正值上班高峰,又是在拥挤的难波车站,要是谁敢绑架一个大活人,那真是傻瓜。”
“你比黑社会成员还无赖。”
“用金钱来操纵黑社会的,正是坂本先生呀。”
坂本换衣服时,二宫来到门外。
“这条狗和人挺亲的。”
“它性格很温和。”
“那还能看家吗?”
“看什么家,吃饱就睡。”
二宫乘上坂本的皇冠,但见表盘上显示出行走了3.2万公里,油箱里的油是满的。车里充满着淡淡的香水味。
“这个香水味,是你夫人的。”
“是女儿的,女儿偶尔坐这辆车。”
“多大了?”
“正好20岁。不学习,整天打高尔夫球。”
“那么说,她是个不学好的姑娘?”
“那可不是。”从168号国道来到20号府道上来,到难波还需要40分钟。
“你怎么会和二蝶会的桑原搞到一起了呢?”坂本低声问道。
“并不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只是他和我都需要钱,就到一块儿了。”
“桑原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和他分道扬镳了。”
“你的话很难叫我相信。”
“难道你的话就能叫人相信吗?”
“你我是在互相探底呢!”
“陵南帮的那个川路,后来怎么样了?”
“他丢失了材料,出了那么大的差错,上边能轻饶了他吗?”
“被桑原痛打一顿,再被仁田大骂一通,雪上加霜啊。”
“你给小田办事,他答应给你多少钱?”
“这就与你无关喽。打听别人的收入,想干什么?”车子穿过星田,驶入了寝屋川市,道路开始拥挤了。
“坂本先生,干这一行有多久了?”
“已经30多年了。”
“虽然说是为会社孝忠,但是在犯罪的边缘上忙活,是一种什么心情呢?弄不好可就得到高墙里面蹲着去。”
“我是正经地经商,和犯罪可不沾边儿。”
“舟越建筑不想与神荣土砂、陵南帮这些黑社会组织直接发生关系,就把这个危险的活推给你坂本了,是吧?”
上午7点20分,他们来到难波。在御堂胡同的地铁出入口,身着西装出出入入的会社社员接连不断,熙熙攘攘。走出地铁出口的人全都是先抬头望一眼灰色的天空,然后打开雨伞。二宫把车停在新歌舞伎剧场前面,和坂本并肩走下地铁台阶。地铁难波站和近畿铁难波站及南海地铁难波站在地下纵横交错,所以宽广的地下街道黑压压挤满了上班的人群。在车站西口的小卖店旁边,二宫把钥匙插进“E-18”号的自动存货柜孔里。只听咔嚓一声,门打开了,黑色旅行包放在里面。二宫取出皮包,放在地上,坂本急不可待地拉开拉锁,核实里面的注册图纸、申请书等各种材料。
“嗯,正是它,没错。”
“喂,现在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忙什么,先把提包放上车再说。”坂本提着旅行包在前面走,二宫紧随其后。来到歌舞伎剧场前,二宫打开皇冠车的后车盖,坂本把东西放进去又盖上车盖。
“喂,把车钥匙还给我。”坂本说。
“坂本先生,忘记我提的问题了吗?”
“你问什么啦?”坂本歪着头佯作不知地说。
“FK不动产要出1.7亿资金,取代小田建造天濑垃圾处理场的真正理由。”
“唉……”坂本叹了一口气说,“今年春天,我们会社的社长伏见召集舟越建筑的所有领导开会,要求我们务必把天濑垃圾处理场的建造权搞到手……不管使用什么手段都行。钱可以出,但是绝对不能把舟越建筑是后台这件事公开,条件就这一个。根据社长的指示我开始运作,办法就是让神荣土砂会社出面,具体计划的实施方法全权委托给神荣土砂。至于神荣土砂会社采用哪些手段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神荣土砂的中尾经常和我联系,商量经费或增加预算额什么的……嗯,大致就这么多。”
“什么?坂本,我没问你过程,我问的是你们抢夺天濑这块地盘的理由。”二宫不由得怒火中烧,暗骂道:“这个老狐狸。”
“我不是说过了吗,舟越建筑要建一个自家用垃圾处理场……”
“住口,常务先生!”二宫握紧拳头向前走了一步说,“我可是按约好的条件把材料交给你了,请你不要拿我当小孩子耍,要说出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还敢威胁我?”就在这里,二宫突然抓起坂本的前胸,并用胳膊肘顶住坂本的脖子,把坂本按在车上。坂本歪着头,拼命挣扎着说:“松开手,我说。你松手!”二宫松开了手。坂本不停地咳嗽着吐着痰,抬起头充满敌意地瞪着二宫。
“土地持有者,天濑的土地持有者死了。”
二宫头一次听说土地持有者死了。
“具体地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你看过三泽谷吧?”
“嗯,星期三到现场去看过。”
“三泽谷底有一条河叫芹川,芹川下流300米处是根来山。山峰由两侧向中间逼近,形成一个大门口,过了这个大门口之后,对面就是加见泽谷。”经他一说,二宫想起了三泽谷一带的地形。陡峭的悬崖,下面是河,河床上有果树,整个峡谷呈碗的形状,底部很宽,根来山的山峦就像一堵天然的城墙,听小田说,利用这种地形筑堤,费用可以比正常建筑减少三分之一。想到这里,二宫又问:“三泽谷的下游是加见泽谷,地图上写得很明白,它又怎么啦?”
“就是那个加见泽谷的地主,今年3月死了。他留下一笔遗产,关于怎样继承遗产,家属已经达成协议。结论是,为了交纳继承税,决定把加见泽谷卖掉。”
“死去的那个地主的名字叫什么?”
“加见山总一郎,他可是富南一带最大的地主。”
“卖峡谷,他一共有多少地?”
“30多万平方米。整个根来山和加见泽谷,都是加见山他们家的私有财产。”
“那么谷底面积有多大呢?”
“足足有18万平方米吧。”
“不至于把那么大的峡谷全建成垃圾处理场吧?”
“不,是要建成一个特大的垃圾处理场。”坂本点了点头说道,“谷深有30米,舟越建筑会要建一个容量为500万立方米的稳定型垃圾最终处理场。”
“……”二宫惊得说不出话来。三泽谷的面积已经不小了,舟越要建一个大于它十倍的垃圾处理场,这简直不敢想象。
“加见泽垃圾场一旦建成,它将是全日本最大的民营垃圾处理场。不光是大阪,整个近畿地区的建筑垃圾全能装下。靠它足可以轻松地连赚20年的钱。”坂本很得意地看了看二宫,又说,“当初预算为40个亿,总开支为120个亿,是项名副其实的大工程啊!”
“那项巨大工程与小田总业又是一种什么关系呢?大鱼吞小鱼、大象踩蚂蚁也总得有个理由啊。”
“加见泽谷无论是外形,还是深度、广度,作为垃圾场都无可挑剔,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障碍卡住它的脖子。”
“致命的障碍是什么?”
“怎么,小田好像什么也没告诉你。”坂本冷笑着说,“小田只是利用你,最关键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向你透露。你也正好被人家当枪使喽。”
“小田竟然对我隐瞒了加见泽谷的事!”
“他可是个老油条,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家伙。”
“小田的三泽谷怎么会成为加见泽谷的障碍呢?”
“你也真笨!说到这儿你还没弄明白?”
“……”二宫思索着。测量、地质勘探、设备安装、改修水流路线、修建往里运垃圾用的卡车通道、了解当地居民反应、与地方议会交涉……这些工作中,靠大型综合建筑商的财力和政坛上的影响力都无法解决的,是哪一项呢?“对了,是修建卡车通道。”二宫脱口而出。二宫想起来,小田曾说过,要买峡谷最关键的入口处,首先得确保卡车能出能人,然后才能够填埋峡谷。坂本表情严肃地说:“只要看一下地图就清楚了。加见泽谷三面环山,一面连着三泽谷。卡车要想进去,只能从小田要买的三泽谷通过。”
“噢,小田要是在三泽谷建成了垃圾处理场,通往加见泽谷的车道就给堵死了,是吧?”
“是的。那么只好修隧道。要把与芹川并行的803号府道与加见泽谷连接起来,只能打通根来山,修一条运垃圾专用的卡车隧道。修600米长的隧道的费用是你无法想象的。”
“混蛋,这件事小田他一清二楚,却对我只字不提。”
“那天在神荣土砂会社那里,中尾让小田转让三泽谷的所有权时,小田要价是3亿,你说的1.7亿,只是它的一半。”
“是谁向舟越建筑提供信息,建议舟越买加见泽谷的?不会是小田吧!”
“是富南市的议员。议长内山荣三也跟舟越开发本部打过招呼。”
全它妈是阴谋家,加见山这个老头子一死,妖魔鬼怪就全出洞了——二宫想。
“小田是什么时候知道三泽谷有这么大价值的?”
“这个你去问小田好了。最起码他找你为他办事时,已经清楚了。所以小田才让你去找桥本,他想尽快把申请手续办完。”
是啊,只要小田与三泽谷的土地持有者缔结了正式合同,小田腰杆就硬了,别说3亿,就是5亿,舟越也只好交付。
“可惜呀,小田看错竞争对象了。一个吹口气就能倒闭的小小的垃圾处理商,竟敢和比它大好几倍的大型综合建筑商争斗,本身就是自不量力。本应尝到一点甜头就适可而止,但他的欲望却无止境地膨胀,最后只能是鸡飞蛋打两手空。”
“神荣土砂打算怎么处理这些材料?”
“是啊,怎么处理呢?如果小田无论如何也不接受我们的条件,那就把这些材料付之一炬。所以,你也趁事情没闹到那一步之前,赶紧从小田那里把钱要来,退出这场争斗吧。”坂本抬头看了看天空,说,“衣服全湿了,快把钥匙还给我吧。”
“还有事要问你,我还没问完呢!”
“你想让我感冒?”
“再问一件事。舟越建筑与本藏环境开发是一种什么关系?”
“舟越与本藏没关系。本藏大概是通过与内山对立的议员得到加见山家遗产继承这一情报的,尔后便想利用这件事做点文章发一笔财。”
“本藏打算把三泽谷卖给谁,谁是本藏的后台?”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本藏是家土地开发商,从综合建筑商社到不动产会社,他们交往的客户很多,我没工夫一一去调查。”
“本藏环境开发会社与大泽土木勾结,大泽土木又负责保卫舟越的施工现场,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大型综合建筑商下面有上百家承包客户,使用哪家不都很正常吗?”坂本的口气很自然,不像说谎。如果是在说谎,他的演技也是相当出色的。
“我的话全说完了,把钥匙还给我。”坂本边说边伸出一只手。
二宫拿出钥匙链,一抬手把它扔到人行道的对面去了。
“你干什么?”
“你不想捡回来?那可是你的车钥匙。”
“你这个混蛋……”坂本嘴都气歪了。
信号灯变成绿色,坂本跑步穿过人行横道。这时,二宫立刻打开车货箱,取出旅行袋。
“喂,等一下!”坂本发现了二宫的用意。二宫不理睬他,只顾往前走。坂本跑过来,挡在二宫面前。
“滚开!”二宫朝坂本的脸上猛击一拳。坂本摇晃了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但马上又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敢扑上来。
“怎么了,喊人救命啊?”
“……”坂本吓得后退了几步。
从身旁经过的上班的人有的停下来看着他们。
“我一见到你们这号人就恶心。为了几个臭钱动用黑社会人打黑社会的人,此外还有什么能耐?”
“……”坂本气歪了脸,死死地瞪着二宫。
“材料归我,我得把它还给小田。”二宫把旅行袋挎在肩上大步地走了。坂本直挺挺地站在新歌舞伎剧场的大广告牌下,并没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