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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与恶魔斗智            双击滚屏阅读

第26章 与恶魔斗智

作者:横沟正史    来源:横沟正史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4/12/1

  雌性蜘蛛
  昭和四十二年七月九日凌晨一点半左右开始挖掘坟墓,差不多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结束。
  挖掘这两个不大的坟墓会耗掉半个钟头,主要是因为天空不断下着大雨。也由于这场大雨下个不停,到处都传出灾情,刑部岛的锯子山山麓、隐亡谷的溪边都发生好几处坍方。
  要在这样的豪雨中挖掘坟墓,实在相当困难,挖好的坑洞一下子就积满雨水,光是清除积水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加上从坑洞里挖掘出来的土堆很快又在大雨的冲刷下掉入洞穴里,挖掘工人必须不断重复挖掘、清除积水,因此耗费了不少时间。
  大约经过半个钟头,这两副棺木终于从墓穴中挖掘出来。由于当时在这两副棺上钉上钉子的是吉太郎,因此拔除钉子的工作还是请吉太郎来进行。
  吉太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根一根地拔掉棺木上的钉子,警方特别下令将夜间照明的灯光全部集中在这两具棺木上。
  吉太郎首先掀开刑部守卫的棺木,然而里面依然只躺着他的遗体,跟昨天下葬的情形没有两样。
  “广濑主任,你看清楚了,这里面并没有异状,真帆也不在这里。”
  面对村长一脸怒容的样子,广濑警官只是淡淡他说:“吉太郎,对不起,麻烦你把守卫先生的遗体移到外面来,真帆说不定就在遗体的下面。”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
  村长这下子是真的发火了。
  吉太郎则依言抱起刑部守卫的遗体,一语不发地将遗体移到棺木外面。
  可是棺木里只有一大堆花束,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藤田,看仔细了,是你提议要挖开坟墓的。”
  站在广濑警官身后的腾田刑警闻言,立刻吐着热气道:“嗯……是我提议的,可是这场赌局现在还不算失败,因为还有一副棺木没打开。”
  他依旧相当坚持自己的看法。
  于是广濑警官顺着藤田刑警的说词接着说:“既然这样,吉太郎,麻烦你再打开片帆的棺木。”
  广濑警官一面下达命令,一面偷偷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希望能尽量拖延一点时间。
  吉太郎斜眼看了广濑警官一眼,才把抱在手上的遗体放进棺木中。由于棺盖还没有盖上,浸泡在雨水中的遗体不断地被雨水淋着。
  “吉太郎,快点盖上棺盖!就算是再怎么十恶不赦的人,死后也不该被人这样糟蹋。唉!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是刑部大膳头一次指责刑部守卫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大概是因为他对刑部守卫生前胡作非为,死后还留下一堆烂摊子感到大伤脑筋吧!
  此刻,澄子和玉江的脸上除了露出害怕的神情之外,实在看不出一丝哀痛之情,即使她们看见刑部守卫的遗体被人像扔行李似地装进棺木中,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等到刑部守卫的棺盖盖上后,吉太郎便站在片帆的棺木旁把钉子一根一根地拔起,然后掀开棺盖。
  当棺盖被掀起的那一刹那,在场三位女性全部把脸转开,因为棺木里的那具遗体早已被破坏得惨不忍睹了。
  这次不等广濑警官下达命令,吉太郎逞自拨开鲜花,把手伸进棺木中将片帆的遗体抱出棺木。
  棺木里面只有许多散落的花瓣,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怎么样?广濑主任,现在所有的疑虑都澄清了吧!那么这个责王应该由谁来负呢?”
  村长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可是广濑警官的表情却出乎意料也平静。
  “我是这个事件的负责人,当然由我来负责,对了,吉太郎,辛苦尔了,麻烦你把这副棺木葬回原来的墓穴里。”
  “可是……”
  藤田刑警还是不死心。
  “我认为真帆的尸体就埋在棺木里,或者跟着棺木一起被埋葬在墓穴中。”
  藤田刑警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说完这句话后,两眼盯着已经挖开的两个墓穴看了许久,只苦于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警察大哥,你是不是在想应该把墓穴再挖深一点呢?哼!傻事做一次就够了,难道还需要一做再做吗?”
  在村长一番奚落之后,刑部大膳也开口说:“广濑主任,金田一先生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他的人影呢?”
  “哎呀!他这个人啊……”
  广濑警官若无其事他说:“昨天深夜他突然说肚子痛,加上雨势又这么大,所以他干脆把一切交给我处理,先回地藏平越智先生的家了。”
  “哼!真是个没有责任感的家伙!”
  村长愤愤不平地说。
  “今晚这事他应该负起一部分责任,况且,大家在这里顶着风雨就是为了找寻真帆的下落,结果他却闹肚子疼。”
  “不,他其实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因为金田一先生对挖坟这件事也表现得不怎么积极。”
  广濑警官说完,回头对着媒体采访人员说:“各位,一如你们刚才所看到的,这次挖坟并没有任何收获,不过请各位放心,只要是有可能的地方,我们搜查小组一定会全力以赴去搜寻。那么,今天晚上的行动就到此为止,目前没有其他消息可以跟大家报告。”
  尽管媒体采访人员满腹牢骚,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打道回府了。
  此时豪雨已经移向山的另一头,雨势减缓许多,吉太郎和几名工人一起把两具棺木放进墓穴里,再把土覆盖在棺本上,将尸体重新下葬。
  原先看热闹的人群见到这样的结果便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去。
  等人群纷纷离去后,广濑警官立刻召集手下的六名员警。
  “各位,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们的任务算是彻底失败。不过,在搜查的过程中本来就经常会遇见这类状况,请各位千万不要灰心,继续努力。对了,藤田,今天晚上你跟我就睡在刑部神社吧!”
  说完,广濑警官便带着员警离去。
  “‘锚屋’的叔公,还有新在家大哥……”
  巴御寮人叫唤着刑部大膳和村长。
  “你们请回吧!顺便把这两位御寮人一块儿带回去。”
  “两位御寮人也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御寮人,难道你不走吗?”
  “这两天我想了很多,尤其是刚才看见神主的遗体,更让我觉得罪孽深重。叔公,你说的对,人都死了,不应该让他泡在水里,而我也不该在神主一过世,就为了争财产的事和大家反目。总之,今天晚上我要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所以叔公,麻烦你带她们两位回新在家住一晚吧!”
  “好吧!关于分家产的事情,你再仔细想想也好。”
  村长赶紧表示意见,因为他已经快被这三个争夺财产的女人烦死了。
  事实上,他之所以能坐上村长的宝座完全是刑部大膳在他背后撑腰。如今刑部大膳的财产都快被刑部守卫败光了,他当然不愿见到刑部大膳再为守卫浪费一分钱。
  “是的,新在家大哥,刚才我就已经觉悟了,关于我自己的行为,我感到非常羞愧,况且神主生前受到澄子和玉江不少照顾,我分一些家产给她们也是应该的。对了,我突然有个想法……”
  “御寮人,你有什么样的想法?”
  “就是那把神箭啊!”
  “神箭?你是指黄金神箭吗?”
  刑部大膳插嘴说道。
  “是的,叔公,那把黄金神箭虽然目前被警方扣押,但是等一切调查清楚后,警方就会把神箭还给我们。”
  “嗯,那毕竟是你名下的财产……”
  “我不想再见到那把夺走神主性命的神箭,因此,我想把它送给澄子和玉江。”
  澄子和玉江都知道黄金神箭的价值不菲,因此一听到巴御寮人这么说,立刻点头答应。
  “那么,今天晚上你们就去‘锚屋’休息一晚吧!”
  “好的,谢谢你。”
  澄子和玉江点着头说。
  “可是……御寮人,你一个人没有间题吗?”
  “我怎么会是一个人?我还有真帆啊!那个孩子说不定已经回家了,再说刑警们也在神社里,我没什么好害怕的。对了,阿吉……”
  巴御寮人叫唤在墓穴那边填土的吉太郎。
  “御寮人,什么事?”
  由于巴御寮人很少在外人面前叫吉太郎,因此吉太郎显得有些吃惊。
  但是御寮人不以为意,继续说:“你今天晚上有何打算?要回神社吗?”
  “不,我打算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就回小矶休息。”
  “嗯,这样也好。”
  “那么我们先走了,御寮人,你自己要留意一点。”
  刑部大膳挥挥手说道。
  “是,我立刻就回神社。”
  于是刑部大膳和村长带着澄子、玉江走下地藏扳,而巴御寮人则一个人爬土地藏岭回刑部神社,只剩下吉太郎和数名工作人员在填埋棺木。
  雨已经渐渐停歇,天气也开始好转,不过等两座坟墓完全修复时,已经是九日凌晨三点钟。
  “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早点休息。”
  当三架夜间照明设备关掉电源后,漆黑的墓园里只看得见几个发光的手电筒。
  吉太郎出了墓园,往下走到通往地藏平的岔路时,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再度爬上地藏坂。
  他一边用手电筒照向自己的脚下,一边朝隐亡谷的方向走去。
  平日几乎没什么流水的隐亡谷;今天由于下过一场大雨,倒是可以听见淙淙的流水声。
  吉太郎听着左边传来的流水声,快步跑向谷底。
  尽管一路上都发生坍方,可是吉太郎并不在意,他毫不犹豫地跨过坍方的土石堆,继续朝下游奔驰。
  “哼!龙平这家伙……”
  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心中宛如正在淌血一般。
  (胜利者究竟是谁?)
  他经常这样问自己。
  不过通常吉太郎会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因为他已经抱着美丽的巴御寮人二十几个年头了。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一团黑色的疑惑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凝聚。
  (我会不会只是龙平的替身?)
  这样的疑惑压得吉太郎喘不过气来,也带给他极度强烈的挫折感。
  虽然他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如越智龙平,但这份挫折感并不全然来自几时的记忆。
  每当他和巴御寮人翻云覆雨、亢奋不已的那一瞬间,巴御寮人总会脱口喊出“龙平”的名字,顿时让吉太郎像是泄了气的汽球一般。
  可是他不会因此就放弃,巴御寮人越是叫着越智龙平的名字,他就越把巴御寮人紧紧拥在怀中,直到她改口叫:“阿吉、阿吉……”
  不知道是不是吉太郎的作法奏效,巴御寮人已经有好一阵子不再喊越智龙平的名字。不过最近越智龙平的名字频频出现在刑部岛上,就像是岛上的救世主一般,这使得巴御寮人又故态复萌了。
  吉人郎因此又开始产生严重的挫折感。
  (我究竟是不是龙平的替代品?)
  虽然吉太郎和越智龙平的面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但无论是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或弹性极佳的腰力,吉太郎几乎都跟越智龙平不分轩侄。因此,只要巴御寮人闭上眼睛抱着吉太郎,借由肌肤与肌肤的触感来感受他,根本无法辨别她抱着的究竟是越智龙平还是吉太郎。
  至于神乐太夫松若、收药钱的荒木清吉,还有来自淡路的玩偶师傅都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有一副宽厚的肩膀、结实的胸膛和弹性极佳的腰力,当他们发出男性亢奋的吼叫声时,就会让巴御寮人亢奋不已。
  她像雌性蜘蛛一般啃食着男人,并在极度兴奋的那一瞬间咬断他们的舌头,送他们上西天。
  (哼!每个男人都是在红莲洞里结束他们宝贵的性命,而且总是由我负责善后……就连今年春天才造访刑部岛的男人——青木也遭遇相同的命运。)
  当时巴御寮人不但在本家命名的“星光大殿”里和青木翻云覆雨,事后还带他到神圣的祭坛,把过去的种种罪孽全部告诉他。
  青木本来因为害怕而想逃走,没想到却遇上吉太郎从暗处跳出来,抓了一块岩石朝他的后脑部猛击,等他失去知觉后,又把他从红莲洞拖到千叠敷,往落难渊扔下去。
  (原本我以为这样是最佳的作法,没想到却惹来御寮人一顿数落。她一直责问我,为什么不留下那个男人的尸骨来祭拜太郎丸和吹郎丸?
  是的,太郎丸、吹郎丸……
  所有罪孽都起因于这对身体相连的双胞胎。
  自从御寮人生下这对世上最畸形的双胞胎,并用枕头闷死他们之后,她的行为举止就逐渐偏离常轨,不但将原本应该葬在逃难地的婴儿骨骸藏在行李中带回来,还为这两个孩子取名为“太郎丸”和“吹郎丸”。
  哼!让太郎丸和吹郎丸永远保持现在的模样,当然是出自我这双巧手的杰作,而代价就是女人的身体……)
  吉太郎的脑袋一片混乱,最后竟像梦游患音般叫着:“本家这家伙!龙平……哼!”
  他一面叫着,一面在黑暗中狂奔。
  三十分钟后,吉太郎回到位于小矶的住家,可是他待不到五分钟,便又从后门悄悄走出去。
  这回他换上一身重装备,不但将弹带缠绕在腹部,刀套挂在腰际,左手更握着一把猎枪,猎枪里已经装满子弹。
  就像七日那天一般,他开始马不停蹄地登上小屋后面那座山。
  “本家这家伙!龙平……哼!”
  在喘息声中,他仍不断地发出含糊的怒吼……
  惊弓之鸟
  巴御寮人和大家分手后,独自一人回到刑部神社。
  她先是看了看四周,并站在走廊上侧耳倾听。
  接着她像是想起一件事情,出声喊道:“真帆,你回来了吗?”
  尽管她大声叫唤着,却不期待会有任何回应。
  她就这样一直站在走廊上,像在思考事情似的。过了半晌,她快步往左转,毫不犹豫地登上拜殿的阶梯。
  拜殿里面相当暗,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触目所及可说是空无一物,除了静谧之外还是静谧,可是巴御寮人已经看见她想看的东西了。
  (哼!那个长满络腮胡的男人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滑稽,就像一个巨大的烤肉串般悬吊在内阵的窗户上。
  这可恨的男人!即使大卸八块都不足以发泄我心中的恨意!)
  巴御寮人咬牙切齿地想着。
  刑部守卫不但以巴御寮人年轻时犯下的过错为藉口在外面吃喝嫖赌,甚至不断挥霍刑部神社的财产,最后还想动“锚屋”的歪脑筋。
  最让巴御寮人无法接受的是澄子和玉江的存在,这无疑严重打击了她的自尊心。
  (哼!他自己放荡不羁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把我卖给越智龙平!)
  巴御寮人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刑部守卫这么对她说:“喂,我说你实在是命好!越智先生现在是大富翁,你瞧瞧,光是这把神箭就不止几百万,哦,不……说不定值几千千万哩!人家可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就答应把它捐给刑部神社,老实说,他会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唉!初恋情人总是让人难以忘怀,别说他忘不了你,你应该也忘不掉他吧!我想你之所以会跟吉太郎在一块儿厮混,只不过是想找个龙平的替身,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当吉太郎的名字从刑部守卫口中说出来的那一瞬间,巴御寮人心中那把无名火同时被点燃了。
  可是刑部守卫一点都没察觉这句话在巴御寮人心中所造成的震撼,他极尽所能地卖弄各种婬 秽的言词来形容巴御寮人和吉太郎之间的关系;加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那么地正确,仿佛曾亲眼目睹巴御寮人和吉太郎之间的不轨行为似的,这让他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烈。
  最后,他以一句话做总结——
  “用替代品的日子也该结束了,这回就让如假包换的龙平紧紧地拥抱你,吻遍你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吧!”
  刑部守卫说完,还得意地从怀中拿出离婚协议书。
  “现在你只要在这张离婚协议书上签名、盖章就算了事。我想,这么做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一桩。”
  他从头到尾就相信巴御寮人一定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盖章,如此的自信不由得让巴御寮人更加光火。
  “守卫,你话说完了吗?那么请让我看看那把神箭,我想知道它究竟有多重。”
  “哈哈……你就拿起来看看吧!它可是跟你等值的神箭,很重哦!”
  巴御寮人一接过黄金神箭,立刻发现它的确相当重,但是她仍假装在欣赏肥玩着,手握住箭柄,上下晃动了两三次,接着突然喊道:“啊!守卫,那是什么!”
  “有什么东西吗?”
  “哎呀!那东西好危险哪!”
  “什么东西好危险?”
  就在刑部守卫转头的空档,巴御寮人的右手紧握住神箭,往他的背上用力一戳。
  刑部守卫还来不及喊救命,便趴倒在内阵的地板上。
  巴御寮人一个箭步冲上去,坐在刑部守卫的背上,双手紧握住神箭的箭尾,想把整支神箭插入他的身体。
  不久,黄金神箭终于刺进刑部守卫的身体好长一截,原本在地上抓来抓去的刑部守卫不再挣扎了,只见他整个人瘫在地板上,体内流出一点血水。
  巴御寮人虽然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可是一点也不惊惶失措。她冷冷地看着刑部守卫的尸首,然后拿出一条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把黄金神箭,以免在命案现场中留下自己的指纹。
  接下来,她不慌不忙地将离婚协议书收进自己的口袋里,等脸上的怒容散去后,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出内阵。
  尽管她犯下如此严重的杀人罪行,巴御寮人依旧十分镇定地离开现场,因为她相信吉太郎一定会想办法替她善后,就像当初她杀害松若、荒木清吉,以及玩偶师傅之后,也都是吉太郎善解人意地为她收拾残局。
  她相信刑部守卫这次会被人刺成烤肉串的模样,一定是吉太郎在帮她掩饰罪行,即使如此,她对吉太郎仍然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在巴御寮人的心目中,吉太郎只不过是她的奴隶,他为她做的一切,全是奴隶应该为主人做的事情。
  从小就是刑部神社掌上明珠的巴御寮人,受到的恩宠何止千万,因此她从不懂得心存感激、尊重他人,她只知道自己的美貌是可以征服一切的武器,只要她多抛几个媚眼,根本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现在是昭和四十二年七月九日凌晨三点,巴御寮人的心中充满焦躁不安的思绪。
  (为什么警方会做这项毫无意义的挖坟工作呢?尤其越智龙平和金田一耕助都没有参加挖坟的工作,这究竟代表什么呢?)
  如今巴御寮人在意的不是越智龙平,而是金田一耕助的动向,她知道那个男人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想到这里,巴御寮人立刻快步走下拜殿,准备回到社务所。可是,当她看见走廊正面的阶梯时,却突然停下脚步。
  走廊正面的阶梯通往会议室,案发之后,七位神乐太夫就一直住在会议室里。如今阶梯尽头的那扇门微微开启,屋里好像没有人。
  (奇怪了,这些人没有参与挖坟墓的工作,也不在会议室里,那么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巴御寮人不解地站在阶梯下面,竖起耳朵倾听。
  (有七个神乐太夫,可是里面却没有传出任何说话声,就连衣服相互摩擦的声音都听不见,这真的很奇怪……)
  巴御寮人悄悄地踏上阶梯,从敞开的门缝往里面瞧,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几盏灯亮晃晃地照着,却没有人在里面。
  对巴御寮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眼前这样的气氛更令人感到不安呢?
  那份几乎要啃噬掉她整个人的焦躁感再度涌上心头。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没命地冲下阶梯,跑回自己的房间,企图找寻一点安全感,可是家里的寂寥气氛仍不断让她打从心底感到不安和恐惧。
  “真帆,你怎么还不回家?你究竟上哪儿去了?”
  巴御寮人喃喃自语着,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阵说话声。
  她整个人弹起来,神经质地环顾着四周。
  (咦?家里应该没有半个人在,但是说话声为什么一直持续着?)
  很快的,巴御寮人注意到声音是从遮雨窗外面传过来的,她静静地拆掉一块板子,并关掉屋内的照明设备。
  果然,声音又比先前大了一些,而且她一下子就判断出这些声音是从后面的千叠敷传来的。
  刹那间,巴御寮人全身的肌肉因痉挛而僵硬得无法动弹,她急忙关上遮雨窗,双手按在急速跳动的胸口上。
  不久,她终于有了决定,只见她迅速跑向社务所的玄关,从鞋架上拿出一双草鞋。
  接着,她从厨房后门来到后院的仓库旁边,那里有一条石阶通向千叠敷,此刻巴御寮人正沿着石阶往上爬。
  一路上,她发现那些人说话的音量更高了,而且好像正在争论事情。
  “警察先生,你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这是神乐太夫——四郎兵卫的声音。
  “我两个孙子已经有十二个钟头……不,是十三个钟头没回来了,我当然会急着进去找他们喽!你快点让开,我要进去找我的孙子。”
  看来阻止四郎兵卫进入洞穴的,应该是一名当班的刑警。
  如果巴御寮人偷偷瞧一眼的话,就会知道五位神乐太夫目前正在狭窄的“星光大殿”里面和两名刑警起争执……
  这两名刑警是在广濑警官的命令下离开墓园,悄悄来到这里负责看守洞穴的入口。因此他们始终遵从广濑警官的命令,尽忠职守地在洞穴入口处把关,没想到半路却杀出这五名毫不相干的神乐太夫。
  由于两名刑警拒绝让神乐太夫们进入洞内寻人,他们感到相当不满。
  “虽然我们无法肯定这个洞穴里是否别有洞天,可是我们有两名同伴确实是在这里失踪的,拜托你们行行好,让我们进去找找看吧!”
  平作摆低姿势请求道,德右卫门和嘉六也跟着附和,可是两名刑警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说什么都不让五位神乐太夫进入洞里。
  眼看着双方即将发生肢体冲突,五名神乐太夫中最年轻的弥助忽然开口说:“各位,这样吧!你们负责挡住这两位刑警,我从这个入口冲进去找人。”
  “好,没问题。”
  别看这些神乐大夫平常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他们今天可是发疯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两个神乐太夫一同扑向其中一名刑警。
  “喂!你们千万别乱来啊!当心子弹是不长眼睛的!”
  一名刑警大声警告这五位神乐太夫,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对这五名神乐太夫开枪的。他们又不是凶狠之徒,而且也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的武器,如果警方开枪的话,实在有失厚道。
  在一阵混乱之下,七个大男人开始在狭隘的洞穴里大打出手,完全没留意到一个女人正脚步轻盈地经过壁龛外面。
  巴御寮人穿越千叠敷,绕过石墙下面,直奔地藏平的墓园。
  这时大雨已经完全停歇,墓园里虽然还摆着三架夜间照明设备,却已经关掉电源,因此四周暗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当然也没有人还待在那里。
  巴御寮人露出失望的眼神,呆呆地站在墓园里好一会儿。
  过了半晌,她试着叫唤一声:“阿吉!阿吉!”
  然而吉太郎早在半个钟头前就收工回小矶了,当然不可能给她任何回应。
  面对这种情况,巴御寮人不禁方寸大乱。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一股莫名的焦躁感不断从她的心底冒出来,最后她决定离开墓园,快步登上地藏岭。
  先前吉太郎就是从那棵大松树岔开的小路往隐亡谷的方向走下去,而五日那天晚上下着大雷雨的时候,巴御寮人也是经由这条岔路一路追赶片帆。当时她的身影完全掩饰在蓑衣、蓑帽下面。
  如果是一般女性,早就害怕得不敢再接近这条岔路,可是巴御寮人却满不在乎地继续往前走。
  对她来说,先前犯下的种种罪行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一觉醒来,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很容易就被她抛到九霄云外。这是巴御寮人性格上的一大特质,也是后来经由精神科权威医生分析出来的结果。
  不过现在,巴御寮人并没有朝隐亡谷的下游方向走去,反而在小路上左转,直奔药师岩舞台。
  药师岩舞台的北边有一块宛如屏风般的大型花岗岩,其中一部份是以凹刻的方式刻了一尊药师如来。虽然前人在地面上铺了一张平板,方便信徒参拜,可是近来已经没有信徒来这里参拜,地面上的平板早就破损不堪了。
  巴御寮人十分小心地来到参拜的地方,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平板。
  顷刻间她失去耐性,索性坐在堆成一堆的破碎平板上。
  “我该怎么办呢?阿吉,我该怎么办……”
  她并没有哭泣,只是双手抱着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巴御寮人并非因寒冷而颤抖,而是因为绝望和对生命的恐惧,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阿吉,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绝对不可以死!阿吉,你为什么不出来?阿吉,快来呀!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逃之夭夭……阿吉,你不是男人!”
  终于,巴御寮人一边啜泣,一边诅咒阿吉。
  过了好久,她突然从破碎的平板上站起来,快步冲出参拜的地方。
  谁知她一不留神,竟整个人撞进某人的怀里,而这个人居然是吉太郎。
  “啊……是阿吉!你果真来了!你真的来了……”
  吉太郎甩开巴御寮人紧抓着他不放的手臂。
  “御寮人,那里的入口不能走了,你看见了吗?”
  “我看见了,那里有警察看守着,而且现在有好多人在洞穴里。”
  巴御寮人说到这里,才注意到吉太郎身上已经全副武装。
  “阿吉,你打算这么做吗?对,把他们全部杀光,用这把枪把他们全部杀死,连澄子和玉江也不要放过!”
  “把大家都杀了……难道你准备逃走?”
  吉太郎目光阴郁地看着巴御寮人,可是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说:“是啊!我们离开这座小岛,反正我对这座小岛已经厌恶透顶。对了,我们可以去我生太郎丸和次郎丸的播州山崎呀!阿吉,你带我去那里。”
  “那么洞穴里的太郎丸和次郎九呢?”
  “把他们一块儿带走嘛!总之,你先把待在洞穴里的那些人都杀了,然后再带着太郎丸和次郎丸一起走。阿吉,你一定办得到的,如果你能这么做,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服侍你,就像你喜欢的那样……”
  巴御寮人又恢复以往婬 荡的笑容,吉太郎却觉得她好像被鬼魅附身一般。
  吉太郎将巴御寮人推开,绕到参拜地方后面的一块坚固花岗岩旁边。
  吉太郎使出全身的力量用力推,顷刻间,就像“手力男命”打开天洞一般,岩石被推开了,眼前出现一个非常黑、非常暗,不知是否能容得下一个人钻进去的洞穴。
  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仿佛捎来恶魔即将现身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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