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先生,我感谢你给了我上原省三写这封信的充裕时间〃据说你听到百合子死亡时间,比常盘松树死亡时间还晚16小时之后,也觉得惊叹不已,这可能是善良的先生,对不幸的我表示的哀叹。因此,我的感谢,具有以上两重意义。实际上,由于命运的捉弄,我被意外地推向了罪恶的深渊,一直到那个令人沮咒的星期六早晨,谁也想不到竟然是我亲手杀害了松树兄弟!就连我自己也难以相信,真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松树是我亲如手足的朋友,和松彦、松子一样,他们三人从孩提时代起,就和我十分亲近,其中松树对我最为友好和信赖。正是由于这种信赖和友谊,使我对他的很多恶习、任性和胡作非为,采取了放纵的态度,结果,招致了这种不可挽回的恶果。
当时,如果松树不是因为对我信任,而逃之夭夭的话,他也不会招致杀身之祸,青野百合子也不会随之丧失性命。
为了不浪费你为宝贵的时间,我这里简单地将这个案件的经过介绍一下:
星期六早晨的5点钟,松树的电话把我唤醒了。当时,我住在东京的常盘家中,卧室隔壁安着电话。我拿起话筒一听,知道是松树打来的,这个电话使我大吃一惊。
松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商量,恳求我务必立即和他见面,并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碰见。因此我让他从后门进来,到我的卧室,并告诉他现在刚刚5点钟,人们都还没有起床。当时我也弄不清楚,究竞出了什么事,只知道他向来惹出了事,都把责任推到松彦头上。为此,我也很生气,一直想找个机会,纠正他这种恶习,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杀了人!
5点20分时候,松树来了,他的脸色铁青,像是遇见了魔鬼一样难看一一实际上,他遇上了比幽灵还要可怕的事情:
我费了很大的劲,才使他冷静下来,听他讲完事情的经过,我惊呆了。
我也曾经模模糊糊地听说过,关于千之泷别墅里的那个女人。开始,奶奶准备委托你调査的,就是这件事情。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松树会去杀人!
当然,松树并不是有预谋地要杀死那个女人,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他开脱,他还不是那种人,据他说,他经常到青野别墅,同百合子鬼混,每次都留给百合子一些钞票。这次事毕,两个人正躺着休息。百合子突然坐起,持枪对着他,威逼他向祖母挑明情况,拿出一大笔钱给她,否则就要向警方控告,使他身败名裂。松树又气又恨,猛扑上去掐死了她。我听后非常生气,可是没有料到,随后我也犯了这种错误。
松树掐死那个女人之后,惊慌失措地逃出来,他首先想到了我,就急忙开车来找我商量,因为车速太快,一头栽到路旁的沼泽地里。他徒步跑到火车站,登上从江津开来的上行火车,两个小时后遇到了雷雨,土砂滑坡延误了时间,直至早晨五点才赶到东京。
松树是个极其卑鄙的利己主义者,他要我同意,把祸事转嫁到松彦头上,并帮助他想想办法。当然我坚决反对,劝他到警方自首,而他非常固执地要嫁祸松彦。我们由争吵到扭打,发生争斗,愤怒之下,我掐住了他的脖子,待到冷静下来,发现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金田一先生,我所写的都是真实的情况,不过,也许有点嫉妒心在作怪,这一点,我也如实地告诉你,就是我也深深地爱着表妹美代子!
回忆我当时发现松树死亡时,惊慌失措的样子,至今还会渗出一身冷汗。刚才我还一直劝松树自首,可是轮到自己,别说自首,我也同样冥思苦想地制造假象,以逃避法律的惩罚。
恰好,第二天该着去轻井泽看望祖母,我打算把松树的尸体,装在车后的行李箱内,拉回去和那个女人的尸体放在一起,造成“殉情自杀”的假象。
我觉得这个计划,是个万全之策,只是有一点不踏实,就是那天是星期六,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丈夫回去没有。根据松树所述,那女人的丈夫平时很少回去,为的是给她造成较多的通奸机会。最后,我像赌棍一样,豁出来了,如果她丈夫已经回去,发现了百合子已经死掉了的话,我再想别的办法。
总之,我下决心把松树的尸体运到轻井泽,在那里造成二人“殉情自杀”的假象。
早晨7点半的时候,袓母从轻井泽打来了电话,让我用车把你接去,听到祖母的指示,我大吃一惊,不知如何是好。你可以想象得出,我当时的狼狈相,当我又听到你让我把车开到警察厅去的时候,命运的捉弄,使我浑身战栗不己。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干下去,我思想上做了最坏的准备。于是,我仍旧把尸体偷偷地装进车尾的行李箱内,拉上你和等等力督察警官,一起开往轻井泽。一路上,我反复安慰自己:平时哪里会有这种活通行证呢!
不过,金田一先生,我并没有为此而稍微松懈戒备,对于我来说,途中的5个小时,是令我心惊胆战的5个小时,为了给自己壮胆,我一再提起精神,鼓足勇气,主动与督察警官搭讪。
正在我提心吊胆之时,没料到在熊之平,又碰上了表妙美代子。我又一次被命运的捉弄,搞得战栗和恐惧,因为我明白,美代子早已不是处女,她肚子里面孩子的父亲,就是后备箱里的那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我在恐惧中熬过了5个小时,总算没有露出破绽,顺利地把你们和松树的尸体,一起运到了轻井泽。夜间11点的时候,我开始着手进行自己的计划,当时我使用了大量的香水。其目的正如先生你所识破的那样,各种物体都有其特定的气味,尸体在车后备箱里放了10多个小时,汽油味和排出的瓦斯味,肯定已经沾染到尸体上,这是我最担心的。不过,好在松树是“香水王国”的公子,身边香水有的是,我煞费苦心,考虑的这个办法,似乎是个万全之计。
到了别墅一看,那女人的丈夫没有回来,只有她仍然穿着睡衣,躲在床上。我以为她已死了。不料正如先生你所言中的,她这是装死,正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那个女人也很愚蠢,如果她依然躲着装死的话,就不会丧失生命,我也不会无故杀生……我进去以后,她突然爬起来,用手枪,对着我进行威胁,我的思想正处于极度紧张状态,见此情景,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把她给一把掐死了。
这就是我对事情经过的概述,在先生您的面前,无须再隐瞒什么。昨天在千之泷的山中,我已经找到了美代子的尸体,她把松树的头发藏在怀中,自己割断了静动脉死去了,她的面容非常安祥。
这封信写完以后,我要到美代子身边,像她一样,割断自己的静脉。但是,我没有忘掉,临死以前,我也在美代子和我的身上洒满香水。即使是美代子的心给了松树也好,或者说这是随之发生的“殉情自杀”也好——其实,这次才是真正的“香水殉情自杀”。
金田一先生,永别了!
──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