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去注意某些细微的地方,那么去机场的路和去其他方向的路并没有什么区别。一辆“雪佛莱”轿车正穷追不舍地跟在基里尔的豪华轿车后面。对于基里尔来说,在后面跟踪的这辆车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当然,也可以假设,那两位穿着讲究的绅士并不会那么简单地让伦德克维斯特先生舒服地坐在车里,他们要让伦德克维斯特先生的头脑里有一种概念:那就是基里尔所做的这件事成功的概率和美国联队获得奥林匹克足球赛冠军的概率相等——即等于零。尽管他们所走的是一条很糟糕的路,但“雪佛莱”仍拼命地追着,它一会儿从这趟车流拐向另一趟车流,一会儿超过了基里尔的车,一会儿又被甩在后面,偶尔又超过了两三辆车。两辆车都在尽力使对方落在后面,这种战术上的斗争一直在进行看,仿佛两辆赛车在做终点前最后的冲刺。马路上的出租车司机想靠边停下来,却因这两辆车的疯狂行驶而无法停靠。一番较量之后,基里尔灵活地摆脱了“雪佛莱”,让这位科陵兹先生独自与骂街骂得难以人耳的出租车司机竞赛。
基里尔这次没有带多余的行李,只随身携带了一个装必需品的大运动包,还有一个密码箱,里面全是现金。他尽量不去注意遵守原则的在暗中监视他的斯密特先生,来到临时售票台前,买了一张到迈阿密的头等舱预定票。在机场大厅里,基里尔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还没完全对外开放使用的卫生间,进了卫生间,基里尔随手关上了门,坐到马桶盖上摊开《法伊涅恩什尔。塔依姆丝》报细细寻找他所感兴趣的信息。但捷尔涅尔和他的中介所好像还不急于对外宣扬自己和那些好偷好骗的投资者之间的关系。基里尔看了看表,飞机起飞的时间快到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或者在这里采取一些措施,或者尽量摆脱去迈阿密旅途上的跟踪者。不过,似乎忍无可忍的不只是基里尔一个人——他一开门,迎头碰上了无处不在的斯密特先生。接下来就是基里尔温柔地微笑了一下,“轻轻”地照着这位代理人的额头打了一拳,然后把他蠢笨的身体拖进厕所里。基里尔挽起这个好奇的美国人,使他坐到马桶上,掏出兜里的手铐将他套在排水管上。确信套着手铐的斯密特一个人不会挣脱,基里尔从斯密特先生的裤子上抽下腰带,从他胸前衣兜里掏出一块用过的手帕。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就得到了一个很不错的堵嘴布。将腰带勒到最后一个扣眼,基里尔又检查了一下是否系得结实后,他方将斯密特弄醒。好在这并没用多长时间。这位代理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基里尔正在他鼻子前摆弄着他的那支左轮手枪。他想站起来,但这付手持结实得只允许他伸直了腰。基里尔“慈爱”地拍了拍这个美国人的肩膀,让他在原地坐着别动。基里尔把斯密特的裤子拽下来,把枪放到他的膝盖稍微向上一些的地方。他有意这样做是如果斯密特想采取什么突然的动作,那斯密特就只好到马桶里去捞回这支手枪了。基里尔又看了一眼自己创作的这第二个“杰作”,摸了一下已使尽全力握住正在下滑的手枪的斯密特那紧张得冒出了汗的头发。
“您现在还有时间去编~个关于如何使您陷入如此地步的、听起来合情合理的故事。我想你的同事们一定很乐意在吃早茶前听你的这个故事,我觉得科陵兹先生肯定会特别喜欢听。”从斯密特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在问:“为什么?”
“因为我决定休息了。不能整整一个月都去看那些和你长得差不多的脸吧!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给我往圣乔治挂电话,我会亲自安排见面时间。现在就再见吧!注意点儿,坐时间长了别得上痔疮。”
“祝福”斯密特后,基里尔离开厕所,快步来到登记处,他更改了飞往坦帕的这趟飞机上他的座号。他奔向登机口——离飞机起飞只剩几分钟了。
“波音”飞机离开了跑道向南飞去。飞机在变得越来越小的城市上空飞得越高,基里尔的心里就越是感到轻松。如果迷人的空中小姐提供一瓶香滨酒的话会更好,但这是不可能的。也许,飞机爬升的轰鸣声能传到被“囚禁”在“金笼子”里的奥哈拉的耳朵中吧。在南布伦克斯往南一点儿的地方,一幢豪华别墅里,奥哈拉喝着酒,在游泳池里和两个迷人的妓女混在一起,以此来消除自己所有的烦恼。这些姑娘和奥哈拉一样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来,但这当然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这些姑娘是从大街上找来的,她们被换洗一新,领到这里,要求她们陪着“英国王子”玩得开心,一星期付给她们五千美金。
但无论这个格陵兰人的理由说得多么清楚,这个“监牢”终究就是一个有几个妓女陪着的“监牢”。奥尔杰斯喝一口酒,拍了拍其中一个玩得忘乎所以的女人那雪白的屁股,他发誓,只要有可能,就要胖接一顿这个格陵兰人,再有可能的话,就要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在迈尔斯堡,基里尔同司机结了账,就在汽车旅馆里订了一个房间。从海湾吹来的海风,带来了暖洋洋的海水的味道和被抛在岸边已枯萎的水草的芬芳,间或传来轮船的汽笛声。隔壁的房间里没静过一秒钟,电视开得声音很大,嘎吱嘎吱作响的床给电视伴奏。住在这个房间里的是一位海军军官,处理完繁杂的工作后,现在已经很疲倦了。
所有的这些声音和气味是如此的寻常、安静,又如此有节奏,最终让基里尔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睡着了。
早晨,早饭没有送上来。基里尔只好去了当地的咖啡馆。吃完饭后,基里尔来到附近的一个汽车出租站。交钱租了一辆外表看来很是威风的‘“克拉依斯列尔”,将自己的全部家当放到车里,出了城,横穿过一片沼泽地后,朝帕尔姆毕奇方向驶去。两侧被水相拥的公路笔直地向前延伸,令人美不胜收,它仿佛是一剂良药,使基里尔摆脱了上一周头脑里积存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汽车平稳地行驶着,当地的电台正在播放时装商店里商品大幅降价销售的消息,夏威夷吉它的乐曲声压过了广告的声音。阳光撒进车窗,照在燃过的烟发上。并排行驶的是那些美国人,他们开的大卡车的排气管向后排着尾气,呜呜作响。基里尔忘却了所有的一切,你一只小鸟,自由自在地向前飞去。他不再去寻思暗中诅咒别人的奥尔杰斯,把阴险的计划考虑得十分周密的斯密特和科陵兹,不再去寻思和“首都”酒、酸黄瓜、太平洋鲱鱼放在一起的那个已变得又干又硬的黑面包。阳光热情地照耀着车的右侧,无边无际的蓝色水面及因反光而亮晶晶的路面,这一切都使从未离开过基里尔的那种自由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在西毕奇——一个不十分有名的疗养城市里,基里尔把车拐向右方,不紧不慢地沿着那些掩映在高高栅栏里的挺拔的棕桐树后面的简易房子和高傲的别墅向前驶去。沙滩,海水,穿着泳衣晒太阳的姑娘们,一切都那么富有活力,构成了一幅休闲的风景画。同时,基里尔不得不在路经每一处私人房产时,仔细地看一看各种图表和说明。斯捷潘,一个秃顶的老咕叨鬼,只是大慨地画了一个自己住所的特征,结果使其成了一个谜。没有斯捷潘去解答,基里不只好花费时间乱走去寻找他的住所。他知道,不经过和图表相似的路标是很笨的,做一个心细的人也是必须的。于是,他歪着头,斜着眼睛,在每个别墅的人口处刹车减速,很有礼貌地示意跟在后面的其他车辆绕行。
基里尔对斯捷潘大概没想到有任何反常的事情,但远远看到自己车前五十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石碑,石碑上面由上到下用拉丁文印刷体刻着两行字:“就是不给你!什么你也得不着!”
基里尔明白了,或许是他低估了斯捷潘,或许是头上的伤使他得到了好处。
“克拉依斯列尔”发出低低的轰鸣声,沿着砾石路向山坡上爬去,停在汕人掌的阴影下,和黑色的“捷。多玛索”停在一起。
这是一座纯白的房子,在某些方面,这个房子和奥尔杰斯的房子相似,但要比奥尔杰斯的大两倍左右。基里尔觉得这栋房子缺少窗户、拱廊;房顶是离地十米高、带有条纹的极不和谐的帆布篷;不停地向整个草坪喷水的给水设备……基里尔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嘎吱嘎吱地踩着细碎的花岗岩来到房子前。这里很安静,仿佛连小鸟也睡着了。但是手表使他确信,如果这是休息时间,那么也该醒来准备晚饭了。进了屋,他径直穿过大厅来到房子后面。在铺得很漂亮的碎石中间能看见一个游泳池,再远一点的地方,几乎全是白色的沙滩和泛着涟漪的水面,浴场空无一人。远处船帆被风吹得鼓胀着,大海的浪花一个浪头掀过一个浪头。
“这里美吗?”
基里尔转过身,在走廊的阴影处,一个已经晒黑了的健壮的男子微躺在躺椅里,把脚后跟朝向已落到地平面上的阳光。他透过已喝空一半的酒瓶玻璃看着基里尔。
“不错。”基里尔淡淡地回答。他把包放到地上,跑了几步跳到游泳池里。“现在就更不错了。”
斯捷潘站起来,把太阳镜扔到一边,跟着基里尔后面跳进了游泳池。
“你怎么来的?”
“我租了一辆车,看来是那种没有下肢的残废,超过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就不行了。”
“那你没租一辆快一点儿的汽车吗?”
“我不想出风头。在机场,联邦凋查局的人盯上了我。”
“把他们甩掉了?”
“全都摆平了。这帮人就像饥饿的老鼠在刚下过的雪地上乱窜……你一个人在这儿不寂寞吗?”
“有时候也寂寞。”
“谁做饭?”
“女厨子。一个身体健壮的娘们儿,四十岁左右,从汤姆叔叔的小屋来的……但我最近感觉,她做的饭,她一个人就都吃光了。”
“她现在还在这儿吗?”
“可能在厨房,睡觉呢。哎,波利。莫利!……你叫不醒她的。
你是不是饿了?“
“是,从早晨到现在我只随便吃了点东西……”
“走吧!我们去找我的那口子。她虽然是个臭老婆子,但我告诉你,她很会做吃的。”斯捷潘吧略了一下嘴。
“好。只是她在的时候我们要说英语。不能让她知道我和你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按你说的办,队长。”
他们从游泳池里出来走进屋子。水从基里尔身上像小溪般流淌下来。他在后面跟着斯捷潘,边走边脱下**的衣服,最后脱得只剩一个短裤。波利。莫利突然从一个角落里扔过来,碰到基里尔这个样子。
“噢!”波利那男中音般的嗓子喊起来。
“别害怕,他叫……”
“科尔汉利乌斯。”基里尔在一旁赶紧说。
“我看,他根本就是个白人。”波利粗声说着,“你们别乱放东西,游泳池边上不是写着嘛,不要随地乱扔烟头!……吃饭别迟到了!”
“我们这里就是这样,如果赶不上吃饭,就得到冰箱里随便找点儿什么吃了,当然,如果你能找到的话……”他转身对这个女的说,“别站在那儿!去厨房做点什么!年轻人刚下车,肚子饿了!”
“八点吃晚饭。”波利说完就扭着屁股走向一旁的走廊。
“你在哪儿‘请’来的她?”
“一个熟人介绍的。她一会儿说是这个熟人的姨,一会儿又说是他的表岳母……我们走吧,我领你去你的卧室,好好整理一下自己。”
基里尔穿好衣服,跑了下来,碰到斯捷潘正好在做什么事,满脸得意的样子。
“请坐一会儿,马上就开饭。”斯捷潘倒了两杯酒,递给基里尔一杯。太阳和每天一样急切地向地平线落去。风更大了,吹得棕榈树的叶子饼里啪拉地作响。斯捷潘和基里尔坐在房子不远处仍很温暖的沙滩上,看着这一天在悄悄地逝去。
“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基里尔先说了话。
“和一个月前比更糟糕。”
“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有些寂寞,我就去了一趟基。拉尔戈,结果输了……”
“输了很多吗?”
“五万多卢布。”
“还不算惨……”
“如果后来这一个月我不想捞本的话,这当然不算惨……”
基里尔哈哈大笑起来。
“这有什么可笑的?最后一次是在三天前……”
“怎么,输得到现在还缓不过劲来?”
“还不至于。但是如果波利。莫利还将继续那‘拼了命’地大吃大喝的话,我就只好从这地滚了。可是这里是那么好!暂时我还不能去‘基拉尔戈’。”
“那有什么好玩的?”
“那有一个赌场。一看就是一个很不错的赌场。”
“那里不会让我们下道儿吧?”
“怎么会呢?”
“你在那儿玩什么?”
“玩‘布列克杰克’、轮盘赌、骰子,不过这些赌法不太适合我,我还是喜欢‘二十一点’,总是带有一种家乡的味道,而且每玩一次还可以增加赌注……”
“下的最高赌注是多少?”
“5万。”
“算了吧,我们还是不要玩的好。”基里尔从沙滩上站起来,然后拽起斯捷潘。“我们走吧,我带来了面包、黄瓜,还有一瓶伏特加。吃东西可不会像玩‘布列克。杰克’输了后那么痛苦。”
两个人喝着酒,跳望着被暮色笼罩的海湾。
“你干什么”好事‘了?忙些什么呢?“
“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莫斯科流传着关于彼得连柯的传闻,说他差点儿去了美国。”
“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传闻……”
“我们的两个同胞‘拿了’一个商业银行的一大笔钱款,然后一走了之……负责调查此事的人请彼得连柯帮忙查清此事。”
“所有负责调查此事的人都来找过我,为了一笔不太多的酬金,我也就帮了他们这个忙。”
“我知道这些人,偷别人的钱,然后给自己买”梅尔斯‘轿车,买别墅……根本不管自己的孩子、妻子!这帮混蛋!“
“应该把他们全阉了!彼得连柯要出来了,他们会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四处逃窜……”
“彼得连柯已经被关很长时间了……”
“嗯!首先,法院的判决没下,我看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判决。
而这帮把他弄进去的混蛋,早晚会有他们好瞧的!“
“为什么?”
“我以一个无事当事人的名义,把这些人的资料做成光碟,邮给了《全景》报。我们看一看《纽约时报》,我想,这样的话代理人被关进监狱的日子不远了。”
“这些都是你干的?”
“这些美国优根本就不应该管俄罗斯人的事。”
“嗯,也许,在这件事上你是对的……”
“起床吧!”有人在基里尔耳边喊了起来。
基里尔没睁眼睛,胡乱打了一拳。
“你喊什么,简直像一个喝多了的连司务长。”
斯捷潘坐在窗旁的地上,懊丧地揉着被打疼的肩膀。
“你这个蠢猪,基里尔!我已经把船开过来了,你要把干粮抬上船……”
基里尔下床,问道:“几点了?”
“九点多了……”
“那你喊什么!”基里尔又回到床上钻到被窝里,“以前你十点半也没来叫过我起床!”
“十一点钟姑娘们就全被雇光了。”斯捷潘的话里带着诚恳的央求。
“雇光就雇光吧。如果你非要去,那你一个人去,打两只鸡回来……而我现在睡一会儿。”基里尔打了个哈欠。
斯捷潘从卧室走出来。如果基里尔跟踪着斯捷潘那猫一样的一举一动的话,那他就不能睡一个平静的早觉了。基里尔把后背冲向透过百叶窗撒进来的阳光,他又进入了一个不平静的梦乡。但他只睡了一会儿,卧室里突然响起了吸尘器那巨大的轰鸣声。吸尘器拖在波利。莫利身后,像一只被自己的叫声激怒的小狗。
“你在那儿发什么愣?”基里尔喊了一嗓子,想用自己的喊声盖过吸尘器的轰鸣声。
“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在做主人吩咐我做的事……”波利。莫利小声哼着歌,好像放意要把基里尔从床上撵下来。
“快算了吧,我的敌人!我还要给你记上一笔账!”基里尔把被子扔到一边,向浴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想怎样报复波利。莫利。但除了在游泳池旁乱写,往地里扔烟头外,他现在想不出更好的报复方式。而且谁能在一大清早就做出这种缺德的事呢?
吃早饭时大家都相安无事。吃完饭,基里尔和斯捷潘从家出来,只剩下波利。莫利一个人孤单单地守着冰箱和一瓶已经开启的杜松子酒。
骄阳似火。离斯捷潘房子不远处一个公共浴场上已经来了一群年轻人,忙着把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沐浴在太阳下。岸边,一只小艇随着波浪微微摆动。
“啊,白色的船儿……”基里尔唱了起来。
这条船十米左右,确实很美。
“我们出发吧!”斯捷潘抓住基里尔的手,在水里跑了约六七米,毫不费劲地跳上了船。
“你的这只小船叫什么?我的船长?”
“我还没想出来叫什么,但我认为,不应该不去遵守已经形成的传统。我将为它取个动听的名字。”
“但是在船舷上好像写着什么?”
“叫‘顿茨’怎么样?这是一艘模型的名称。”斯捷潘发动了机器,轻轻推上档,船儿离了岸,“你坐下,别站着……或者你把得牢固些!”
“船开得很快吗?”
“这是鱼雷艇!”斯捷潘加大油门,船头稍稍向上一挺,飞快地向地平线方向驶去。渐渐地,船好像离开了水面,飞了起来。
“怎么样?”
“太刺激了!每小时多少海里?”
“谁知道呢!我没研究过这个。”
水面上没有参照物,也没有过往的船只,只是根据迎面吹来的挂满成水珠的风的力量,可以感觉到这只船的速度是很快的。
两人无所顾忌地开出了三海里。初露锋芒的水手斯捷潘关心发动机的工作情况,对基里尔说道:“我们去船舱,看看那里的情况。‘。
基里尔不想因为自己无所谓而使斯捷潘扫兴,于是跟在他后面下了两个台阶,来到高约一米半的船舱,坐到一个沙发上。
斯捷潘向基里尔展示着这里的一切:“淋浴、厕所……还有音乐……”斯捷潘按了一个按钮,顿时音乐声充斥到船舱的各个角落。斯捷潘掀起一个座位盖,说道:“我还有一个酒吧……”
“两箱子酒,可真不少!我知道你好逸恶劳,这样下去我很容易想到你破产的日子……”
“没什么……把房子卖了,小艇卖了……”
“然后呢?”
“然后?回家,回俄罗斯。难道你不打算带上自己光荣的战友回去吗?”
“我自己也有一年多没回去了。我可不是每周五或周六回去一趟而得到满足的那种人,有人想干掉我……局里工作交给捷列霍夫去做,我还是比较方便的……”
“你生意怎么样了?还在卖伏特加吧?”
“统计员正在统计呢。我这儿有一个你感兴趣的建议。”
“根据什么说我会感兴趣呢?”
“就根据你想把自己当成一个富有的绅士。”
“我的想像可是很丰富的……”
“那样的话,你就只能朝自由岛上望一望了。”
“如果这个建议和菲杰里的退出有关的话,那我反对……他可是惟—一个瞧不起白宫里这帮狗杂种政治家的人。”
“和你说的正好相反,古巴吸弓峨的是她廉价的蔗糖原料产地。借助我们的本金,我们可以从出口俄罗斯的每斤糖里赚十美分。”
“现在国际市场上糖的价格是多少?”
“这取决于糖的成分。现在大约是每公斤七十四美分。”
“那我们能挣多少钱?”
“如果我们把在俄罗斯的企业运转起来,再加上把独立的承运单位吸收进来,那么每公斤可获利三十美分。这对我们是很有利的。”
‘它糖数量是多少?“
“我们现在还没打入乌克兰市场。每个海港每月过货量是七万五千吨。”
“那儿有几家港口。”
“摩尔曼斯克、新罗希斯克、皮捷尔,也许还有那霍德卡港,但我没调查过那里能不能找到需要这么多蔗糖的买主。”
“那加里宁格勒呢?”
“加里宁格勒和克拉依别达,这是过境运输港,需要经过别的国家才能过货,这样一来就不值得去联系了。况且我们已经和那些港日事先达成了协议。”
“那么到古巴我做什么呢?”
“在古巴你就是我们的代表。我们这里有所有必需的文件,你要明天就邮出去。”
“这么快?”斯捷潘沮丧地叹了口气,说道:“那姑娘们呢?”
“在古巴,羊需要吃白菜,姑娘们种菜。一般劳动强度下工资是一百美元。你给自己租一层楼,雇十个仆人……那里天气要比这里好得多。这样,你也顺便帮助了我们,帮助了苦难的兄弟。你看这怎么样?”
斯捷潘怀疑地挠了珠他那几乎掉没了的头发。
“你说得倒美……那么多的竞争者!”
“这是古巴,不是俄罗斯。他们感兴趣的是长期合作。他们需要汽油、药品,哪是汽油的故乡?俄罗斯最好的药品在哪儿?在瑞士……”
“假牙都是最好的……”
“你看看,就连这样的娃鱼你都知道……”
“嘘!轻点儿!我找到了一条鲑鱼!”
“开玩笑,我亲爱的……你就好像从前向自己队长汇报那样向找汇报一下,你想怎样把这些姑娘们招到船上来?”
“马上你就会知道!”斯捷潘发动马达,调转船前沿向岸边驶去。
“通常我是到沙滩那边打猎,但到那边去要一个半小时……”
“而这里,你感兴趣的东西很少吗?”
“不是这么回事……这里是一个未开发的浴场。而浴场的那一边是文明的天地,姑娘们连乳罩都不穿……”
“明白了,姑娘们都很惹眼吗?”小艇停在了离岸边五十多米的地方。斯捷潘拿出了一顶带有俄罗斯海军螃蟹标志的帽子和~架高倍望远镜。一边向着晒太阳的人们望去,一边打开一把船长坐的椅子,坐到上面,习惯性地把脚跟放到腊水做成的船舷上。
“唉,这就像一个大澡盆……年老的、年轻的……这些人我可不喜欢……拿,你自己看吧……”
“如果让我挑选一下的话,那么,我想我得挑到太阳落山。”
“我们也太挑剔了吧!”斯捷潘把船调转方向,小船向浴场开去。离岸边十米左右的时候,他从座位底下拿出扩音器喊了起来:“哎,姑娘们,谁听到我的话,就朝我这儿游!”
“这样她们就能游过来吗?你可真蠢!这可是在‘索契’。你那俄罗斯的污言秽语可别把海岸警卫招来。”
“海岸警卫?他们是我们这儿的一种游戏:当弟兄们彼此分散开后,就藏到每个角落里。然后看看谁被海岸警卫发现……你知道吗?”斯捷潘神秘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我这儿有一个充气的鲨鱼,有六米长……我们把它用压气机充上气,放到岸边去!
到时候那就有好戏看了。“
“有鲨鱼会怎样?”
“你说他们会往哪儿游?当然向我们这儿游了。上周……”
“哎,男孩们!”船后传过来喊声。
基里尔和斯捷潘转过头,一下子像听到命令似地把身子靠向栏杆。
“是你们在邀请我们吗?”其中一个游到船前的姑娘用纯正的俄语问道。
“是你请她们了吗?”基里尔问斯捷潘。斯捷潘推了一下他的肩头,基里尔跳过船舷,“扑通”一声跳到水里,差点儿没伤着姑娘们。
“你们好,宝贝儿!你们从哪儿来的?”基里尔嘴里吐着海水问道。
“从岸上来……”姑娘们笑起来,把他的问话当成了开玩笑。
“那我们可要热情些!”斯捷潘正了正自己的船长帽,对基里尔说道,“帮姑娘们上船,马大哈!”
“姑娘们,从船尾上船……”基里尔特别温柔地推着姑娘们几乎毫无遮拦的屁股。
“请随便坐,不管怎样,现在是早餐时间!”
“姑娘们是喝酒还是吃别的什么?”
“当然喝酒,否则这怎么能叫庆祝呢!”
半个小时过去了。小船不慌不忙地向南驶去。这个身材按鲁宾斯的观点来看很标准的姑娘叫塔尼哑,另一个有着雪白皮肤的姑娘叫瓦莲季娜。小船随波摇晃着,船舱里传出不太大的音乐声。此时,姑娘们正用她们结实的牙齿吃着面前的一堆苹果,不用说,她们在和老水兵谈自己那坎坷的命运。
“一天一宿二十美元,房间里还有蟑螂,每天只供我们一顿早饭。我们一分钱也攒不下……”瓦莲季娜朝令她厌恶的、不怀好意的人的所在方向挥了一下手,“他们在我们那里,在皮捷尔,学习俄语一个月,而我们在这里研究他们粗鲁的语言……”
“是的,这不是伦敦……”塔尼哑的声音里满是忧郁,“而他们答应我们去纽约、好莱坞的……可我们听到你的朋友斯捷潘在扩音器里喊话时都惊呆了,我们遇到了故乡人……”
“就是说,既不去纽约也不去季斯涅依连得?”斯捷潘转移了话题,说道,“我们坐车去坦帕,然后去迈阿密……我们住的房间,那儿的棕桐树、饭店都那么漂亮!每一个小房的院子里都有游泳池,池里的水都是过滤过的!”
“怎么样?”基里尔问道。
“不怎么样。”塔尼娅甩了一下枯黄的头发,把吃剩的苹果扔到船外。“二十美元可不多,你们给找们吃什么?”
“有小灌肠和面包,还有纸盒包装的啤酒。但你们要保持体形。”
瓦季莲娜看了看塔尼娅——这位自己大学一年级的同学,说道:“以前她的胸勉强能穿进五码的衣服,而现在……”
“但愿不是穿三码的!”塔尼娅说。
斯捷潘“嘿嘿”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接下来,需要领姑娘们去吃午饭,是不是,斯捷潘?”
“我们可不希望看见我们的同胞一天天瘦下去,不再漂亮,直到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