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没了脸孔的尸体_江户川乱步《魔鬼》

　　“果然如此，是人手。看手指的样子，好像是年轻女人的。”大宅靠近妖犬丢下的东西，一边提心吊胆地观察，一边作出判断。
　　“会不会是哪里的姑娘被杀害了？还是饥饿的野狗扒开了坟墓?”
　　“不，这村子里最近没有年轻女人过世。虽说如此，野狗们咬死活人这种荒唐亊是不可能有的。小昌，看来还是像你说的那样，这事有些蹊晓。”连大宅的神色也变了。
　　“你看那，不可能因为吃了鼹鼠或别的什么，搞得那样全身都是血淋淋的吧。”
　　“不管怎样，査查看。有了一只手，什么地方就一定会有长着这手的身体。来，我们去看看。”
　　两个人非常紧张，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什么侦探小说中的人物，急匆匆朝着刚才妖犬过来的方向走去。
　　黑洞洞的隧道人口，像怪物呲牙裂嘴，一点点变大、靠近。连在小屋里做着织毛绒的手工副业活儿的仁兵卫大叔的样子都能看清楚了。
　　再一看，小屋前二三十米远的地方，从紧靠铁路路基旁边的一簇格外深的草丛中，长出了三根或黑或白像牛蒡一样的东西，而且来回动个不停。一副难以描述的奇异光景。不久，虽然还看不清藏在草中的躯体，却明白那三棵牛蒡原来是正埋头大快朵颐的三条狗的尾巴。
　　“在那儿，那儿有什么东西。”
　　大宅像刚才那样，先扔出两三块小石头，于是三条狗一齐从草丛中猛地抬起头，睁着六只血红的眼睛怒视着这边。从牙齿暴露的腥红嘴里，吧嗒吧嗒地滴着血珠。
　　“畜生，畜生!”
　　狗的凶相让这边的人也吓了一跳，于是又捡起石头投过去。狗终于受不住了，十分不情愿地逃走了。
　　两个人随后急忙跑过去，扒开草一看，在草根湿漉漉的地面上，趴着一个形状像人的血红的东西，黑发成了一团乱麻，敞开漂亮的平纹丝绸的和服。
　　光是两个人看到的，就是六条大狗在拼命地撕咬。活生生的尸体露出了肋骨，五脏六腑流了满地，脸上光秃秃地什么也没剩，两只像小茶碗样大小的圆眼珠无神地瞪着天空。即便如此也没什么奇怪的。
　　殿村和大宅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滑稽、莫名其妙、阴森恐怖的东西。
　　看看没有被狗牙撕咬的皮肤，很丰腴，不像是病人，除了刚才狗叼来的一只手，四肢还都在，也不像是被轧死的人。那么，是六条野狗咬死了一个健康的女子吗？不不，这是不可能的。一个活人被狗咬时的叫嚷声，不管怎么说，就在近处的小屋里的仁兵卫大叔不会没发觉，听到人的惨叫，他肯定会跑来救命。
　　过了良久，大宅幸吉开口道：“你是怎么想的？不是狗咬死了一个活的女人，而是在咬吃一个早被杀害的人的尸体。”
　　青年侦探作家回答道：“肯定如此。我刚才也正想这样说。”
　　“那么……”
　　“那么，这是一起可怕的杀人案啰。可以设想是某个人杀死了这个女人，比如可能是毒死，或是掐死，然后搬到这个荒凉的地方，藏在草丛中的。”
　　“嗯，只能这样设想了。”
　　“穿的衣服有点儿像乡下人，大概是这附近的女人。这村子火车站都没有，也不可能是远来的游人在此迷了路。你对这女人有没有什么见过的印象？我觉得她大概是Ｓ村的人。”殿村问大宅。
　　“你问我见没见过，你看这还有能看的东西吗？脸什么的都没有了，光剩下一团红块。”
　　虽说头都还在，却是没了脸的光秃秃的红和尚头。
　　“那衣服和带子呢?”
　　“嗯，那倒没有见过。我这人天生就从不在意女人穿什么衣服。”
　　“那么，我们先去问问仁兵卫大叔吧。那伙计就在附近，好像一点儿也没发觉呀。”
　　于是两个人就跑到隧道入口的小屋，把当铁路旗工的仁兵卫喊出来，硬拉到现场。
　　仁兵卫一看见红红的一堆血块，吃惊得大叫起来：“哎呀！这是怎么搞的。真惨哪……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女的被狗咬前就已经被人杀死了。是杀人的凶手把尸体丢在这里的。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反常情况?”大宅问道。
　　仁兵卫微微歪着头说：“俺什么也不知道。要是知道，是不会让野狗吃的。哎呀！小少爷，这事一定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为啥这样说呢，俺昨天在这儿来回走了好几趟，傍晚儿还掉了件东西，是的，俺就在这一带找来找去的。要是有这么大的死尸，不可能不发现呀。这事儿一定是昨晚夜深时发生的。”
　　“也许是那样的。就算没有来往行人。狗那样围在那里，一整天都没有发现是不可能的。大叔，你有没有见过这件衣服？我看这是村里的姑娘穿的衣服。”
　　“唷！要说嘛穿这么柔软衣服的姑娘，村里也就只有四五个……对了，问问俺家姑娘小花看。她也是个年轻的姑娘家，对岁数差不多的女孩子的衣服，平时肯定留神见过。喂！小花呀!”
　　“什么亊儿呀？爸爸。”
　　听到大叔的喊声，女儿小花答应着走出了小屋。她一看到草丛中的死尸，哇地惊叫一声，正要逃跑，被父亲扯住，提心吊胆地看了看衣服的下摆，一会儿就认出了衣服的主人。
　　“妈呀！这衣裳的花样是山北家鹤子的。整个村子里有这种花样衣裳的，除了鹤子，再没有别人。”
　　―听这话，大宅幸吉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原来这山北鹤子就是大宅讨厌透顶了的他年幼时订娃娃亲的未婚妻。那鹤子时不时地为结婚问题闹点别扭，如今却横遭杀身之祸。难怪大宅脸色要变青了。
　　“没铕吧？想好了再说!”仁兵卫大叔提醒女儿。女儿越发胆大起来，仔细看了死尸的全身，然后肯定地说：“肯定是鹤子小姐。衣带我也见过。还有掉在那里的嵌着玉石的发卡，除了鹤子以外，谁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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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没了脸孔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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