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屋顶搜捕行动_江户川乱步《魔术师》

　　来到后台，明智逐间查看剧团成员的房间。不知道人都到哪去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又穿过舞台的布景来到舞台上。此时帷幕已经放下了，能听到对面观众的喧哗声和女人的叫喊声。
　　“喂，我是警察。有没有人从观众席逃走？”明智抓住一个正在给帷幕打结的道具管理员问道。
　　“哦，没有。都逃到后台了。”那个男子一看就知道跟魔术师不是一伙的。道具管理员是在剧场工作的。
　　舞台上用来变魔术的大箱子还放在那里，是用黑天鹅绒制作的。箱子下的地板上有一片血渍。对于这些血渍无论是观众还是道具管理员都相信是红墨水，并没有产生一丝怀疑。可见恶贼的手段超出常人的想像，绝对是老奸巨滑。
　　明智考虑得比较周到，他打开了那个大箱子，里面是空的。恶贼决不会藏在箱子里的。
　　他赶紧让道具管理员带路，回到后台。他俩穿过大大小小的道具时，其他的道具管理员小声报告说：“逃到那边了。堆放魔术道具的地方。”
　　后台的一个角落里乱七八糟的堆放着歌舞伎的篮子啦、纸糊的水桶啦、有些褪色的大树干啦等变魔术用的大小道具。整个后台只有一盏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下，所以这个乱七八糟的角落简直是漆黑一片。这里真是个理想的藏身之所。
　　“有没有人逃到舞台下面？”
　　“没有，我一直在这里，没看到什么人。”
　　明智就朝着道具管理员所说的黑暗角落跑去。有两个道具管理员也跟在后面。对于气势汹汹的他们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游戏了，就像在追小偷似的。
　　明智走进了道具的迷宫。这里有上刀山的梯子、玻璃水箱、四只桌脚都是镜子的桌子等各式各样的道具。每件道具后面都可以藏身。
　　“刑警，在那里，在那里。”一个道具管理员闪到一边，悄悄说道。他真把明智当成警察了。
　　“哪儿？”
　　“在那个箱子里。”道具管理员指着一个长棺材似的黑箱子，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刚才我从箱盖外往里看了一眼，吓了一跳。那里面躺着一个家伙，穿着怪异的服装。”
　　三人立刻包围了那箱子。明智把手搭在箱盖上。箱子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里面的人似乎止住了呼吸。三人都作好了准备，防止那人打开箱盖逃跑。或许那家伙还拿着凶器。
　　就喘一口气的瞬间。
　　箱盖一下子被掀开了，三人都立刻摆好了架式。但里面并没跳出人来。凑近一看，黑洞洞的箱子里，横躺着一个“人”，皮肤白白的，衣服闪闪发光。是个“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真可笑。”
　　另一个道具管理员突然一伸手抓起那个“女人”，一看，是个七零八落的偶人，身上盖了件衣服。
　　“是个偶人。‘美人解体术’使用的。”
　　于是又往里走。里面是大道具的仓库了，光线也越来越暗，可以藏身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三人在道具堆成的洞穴中行走着。黑暗中到处都是蜘蛛网啦、尘土啦和泥塑道具的气味。
　　明智凭着敏锐的直觉感到了人的气息。他一伸手抓住头上垂下的两根“木棒”。是两条人腿。道具上趴着一个逃窜者，像个蜘蛛似的。
　　明智用力一拽，就听见幔布撕裂的声音。那家伙摔到了地上，但是一声不吭。
　　三人把他拉到有灯光的地方一看，并不是穿丑角服装的贼头，是那个身穿旧无尾晚礼服的魔术师助手。
　　“领班在哪儿？”
　　明智扭过那人的胳膊问道。他采用了非常手段。那家伙很快屈服了，一边叫喊着一边回答：“那边，那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道具隧道的尽头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三人丢下那个男人，朝那边摸了过去。走在前面的是年轻的道具管理员。
　　那个魔术师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奇怪的是两只胳膊像鸟翼一样伸展着，慢慢在活动着。
　　“喂，停下！”
　　明智终于注意到了什么，等他喊出口的时候，前面那位道具管理员已经扑向那个魔术师了，但额头却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那是变魔术用的大镜子。那个魔术师恶贼的身形映到镜子里，因为周围昏暗一片，所以给搞错了。
　　他本人在哪里呢？
　　两个道具管理员顺着明智的视线望去，发现在舞台天棚架着的钢丝绳上，那家伙平伸着两只胳膊正在慢慢地挪动着。魔术师正在滑稽可笑地走着钢丝。
　　多么奇特的藏身之所啊。如果没有镜子也一时发现不了。
　　舞台下的出口有个梯子直通天棚。三人直奔那里爬上了天棚。道具管理员对于这种爬上爬下已经习以为常了，明智也毫不逊色，三人都像猴子般灵活。
　　魔术师非常害怕。他走到钢丝尽头，顺着天棚上的横木向观众席的天棚上窜去。三人也毫不迟疑地爬进天棚的洞中。
　　这是一场天棚上的大搜捕。
　　天棚的格子中透射进来各色的光线，此外再无照明的光亮了，黑鞿鞿的一片。
　　那家伙踉踉跄跄地穿过一束束的光线。
　　破旧的天棚上到处都是能陷下脚的窟窿。从天棚的另一端出去，可以眺望远处的整个观众席。此时观众席已空无一人了，大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怪事惊吓而早早散场了，只剩下五六个好事之徒。
　　剧场事务所的人们大概也听说有坏人逃进了天棚上，所以也跑上了舞台。人群中可以看到玉村二郎的身影。警察也赶来了。大门口涌进来数名穿制服的警察。
　　神通广大的魔术师成了瓮中之鳖了。
　　一会儿功夫，恶魔就被逼到天棚内的一个角落里。他决不可能从三人的包围中脱身，完全陷入了绝境。
　　恶魔的身体靠在三角形的狭窄角落里一动不动。那姿势就像老鼠被猫追到绝路上的惨相。条条光线从下面透上来，更增添了现场恐怖的气氛。
　　三个人从三个方向朝恶魔逼过去。
　　突然，恶魔右手多了件明晃晃的东西。他没有把匕首对着三人，倒是放在了自己的喉咙上，摆出了要自杀的架式。
　　三人再往前靠，他就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喉咙扎去。
　　这是怎么搞的。恶魔难道用自杀来威胁我们靠近吗？而且他也并没有勇气切开自己的喉管。这不会是让世人哗然的、胆大包天的恶魔吧。不像是以复仇为一生事业的人物应有的行为呀。比起以前他那旁若无人的做法，如今这胆小如鼠的态度真可谓天壤之别。
　　想到这里，明智心中闪过一个令他吃惊的疑问。“糟了！”这名著名的侦探顿时前胸后背都渗出了冷汗。
　　不，不可能的。在这个演出团里穿魔术师衣服的只有领班那个怪物。人数不多的演出团里也不会有两个魔术师穿同样的服装。道具管理员也说“那人是领班”，丝毫没有怀疑就一起追来了。
　　“喂，你是不是领班？”明智问了一句。可是那人过于恐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到底是谁？不是领班为什么穿这样的服装？”
　　“我不是领班。”那人终于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我是钢丝演员木野。”
　　听到这话，明智无视对方的凶器，跳过去抓起他的衣襟，把他揪到有亮光的地方。一看，果然抓错人了。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年轻人。妆化得非常奇特看不清他的相貌，可是脸的轮廓完全不对。刚才隔得较远，光线又暗，所以没分清楚他的年龄和脸的轮廓。
　　明智把那个年轻人一把推开，返回原来的梯子。虽然已经错过的时机，但明智还想回后台再搜寻一下。
　　等他来到入口向下一看，梯子下面已经聚了一群人。警察、演员、看热闹的，还有玉村二郎。这些人乱哄哄得都要往天棚里闯。
　　“二郎，门口警戒没问题吧？”明智严肃地问道。
　　“门口的警戒已经撤掉了。只要抓住了贼头，他的手下跑掉一两个也没关系吧。”
　　二郎满不在乎地答道。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穿丑角服装的恶魔被明智三人逼到天棚里去了，他就觉得没有必要看守后门了。二郎想协助明智抓住天棚里的恶贼，早点见到杀害爱人仇敌的面孔。二郎有这些想法也非常自然。
　　二郎这样一做，那些不明情况的警察、剧场的演员都认为抓住了罪犯，于是都拥到了天棚这块儿。
　　明智等人立刻严密搜查了剧场内外，可是已经迟了。恶贼、他的手下和他的女儿文代都不知去向。
　　警察就开始审问起穿丑角服装的年轻人。原来他最近从老家拿了许多钱逃了出来，被恶贼一伙给藏匿起来。刚才的“美人解体术”表演完后不久，领班就对他说：“门口来了几个便衣警察，为了以防万一，你穿上我的丑角衣服，脸上涂上白粉，化一下妆吧。”他就照领班说的做了，就引起这场搜捕骚乱。小腿受伤的他深信不疑自己会被抓住，就凭着走钢丝的本事逃到了天棚里。他非常胆小，不像个小偷。准备好的匕首也是用做自杀的，免得受到被缚之辱。可是一旦有事，他就逞不了英雄了，结果还是被捕了。
　　那个怪物又是从从容容地、面带嘲讽地逃走了。明智也没想到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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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屋顶搜捕行动

第20章　屋顶搜捕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