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壁洞_江户川乱步《魔术师》

　　恰巧此时，在红幔帘的房屋隔壁，三个人在没有灯光的黑暗中，挤成一堆，从墙壁的小洞眼里窥视着。
　　不知是谁在墙壁上开了直径三公分的三个小洞口，用眼睛凑上去，隔壁的整个房间的情景都一览无余。
　　洞眼的正面垂挂着那个被妙子掀开的幔帘。躲在隔壁窥视的三个人偷看到了一切。包括妙子从外面掀开幔帘到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喊叫声，她的举动、她的表情等等。
　　“明智君，妙子为什么叫得如此恐怖呢？然后就逃走了呢？”看到妙子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三人之中有一个人把眼睛从洞眼上挪开，小声地问道。
　　“你看到了那张脸了？”被叫作是明智的黑影反问道。
　　“是的，看到了。我从没有见过妹妹这样怕过。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称妙子为妹妹的人一定是玉村家兄弟中的一个。
　　“人在一生当中，在极其罕见的场合才会有那种表情的。你知道那表情是什么意思么？”明智说道。
　　“是害怕的表情。人会有那么恐怖的表情，我真是大吃一惊。”
　　是另一个声音在小声嘀咕着。大概是玉村一郎，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大概是弟弟二郎吧。可是他们为什么偷偷地溜到这座空房子里，从壁洞里窥视呢？
　　“我说，妹妹怎么那么害怕呢？我感到太不能理解了。”一郎说道。
　　因为他们都在墙的这一边，所以都没有注意到妙子所看见的女子。
　　“是看到罪犯了么？难道看到了杀害父亲的真正凶手了？”
　　“什么？你说什么？这么说，真正的罪犯确实是在对面的房间里？可是从这个孔里看到的整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啊。”二郎奇怪地问道。
　　“说得没错。对面哪来的罪犯？要是有的话，为什么还要犹豫呢？赶快去逮捕他……”一郎有些责备地说道。
　　“并没有犹豫不决。现在波越警部已经逮捕了罪犯。”
　　噢，怪不得刚才波越对明智小声地说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这么说他是去逮捕罪犯去了。
　　“可是还是不大对劲啊。罪犯明明不在隔壁的房间啊。我们偷看了那么长时间，房间里都是空的呀。别说是罪犯了，连波越君也没有看到啊。”二郎边看着窥视孔，边小声嘀咕着。
　　“空的？是的，你说的没错。那里是一个人都没有。”明智奇怪地说了一句。
　　“那么，你刚才不是说妹妹看到了罪犯么？”
　　“妙子的确看到了罪犯。可是罪犯不是藏在那个房间里。”
　　妙子看到了罪犯。而且，罪犯又不在房间里。这句话在逻辑上完全是对立的。简直就像在猜谜一样。明智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哈哈哈……你们觉得奇怪是没错的。请到这边来，就是隔壁的房间。谜底立刻就会揭开的。”明智大声笑着，而其他两个人心里却直打哆嗦。他们害怕要是被罪犯听到了该如何是好。
　　明智在前面带路，来到了走廊。一郎和二郎兄弟二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仍然跟在了后面。转了一个弯来到了刚才从洞口里窥视的那间挂着幔帘的房间。
　　三个人都像妙子刚才做的那样，站在了粉红色的幔帘外面，悄悄地掀开了幔帘的接缝处。
　　“请进来看看吧。”
　　明智一说，首先进去的是二郎。
　　与此同时，房间尽头悬挂的一模一样的幔帘也一下子掀开了，出现了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
　　二郎与那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惊呆了。可是一瞬间，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呵呵呵呵，什么呀，原来是镜子啊。”
　　房间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面大镜子。幔帘和出现的人物都是镜中映射的。对面的那个男人就是二郎自己。
　　终于明白了。刚才妙子惊诧的也是这面镜子。她是害怕自己的影子而逃跑的。
　　可是，这样一来，罪犯到底在哪儿呢？
　　“记得刚才你说过妙子看到罪犯吃了一惊吧？”一郎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明智。
　　“是的。”
　　“那家伙去哪儿了？”
　　“哪儿都没去。从一开始就没有人。”
　　“这么说……”
　　一郎和二郎好像都模模糊糊地明白了明智的意思。可是这个事实简直让人无法启齿。
　　“妙子从这个镜子里看到了那个可怕的、真正的罪犯。”明智终于把话说出口了。
　　“哎呀，那……那怎么会呢？那怎么会呢？”一郎不由得叫了起来。
　　“你是说妹妹是杀害亲生父亲的罪犯？”二郎气势汹汹地逼问着。
　　“刚才不是让你们看了证据么？”明智冷静地回答。
　　“妙子看到这个镜子，最初吃了一惊，可是紧接着就像二郎君刚才一样地笑了。因为她也知道了是面镜子。可是再接着，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表情变得非常的恐怖，从她的嘴里发出惊恐的叫声。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人看到镜中的自己后会像她那样惊恐万分呢？非常聪明的她在那一瞬间就知道中了我的圈套。我说过罪犯在这个幔帘的后面。妙子一定明白了镜子里的她就是罪犯。”
　　兄弟两人都目睹了妹妹脸上现出的世间少有的恐怖之色。确实是，明智这样一说，妙子本人如果不是真正的罪犯的话，她不应该怕成那个样子的。可是怎么也让人无法想像亲生女儿会杀死自己的父亲。
　　“动机是什么？妙子没有杀父的动机呀！”二郎叫喊着。
　　“动机是么？非常简单。”明智不急不躁地说着。
　　“因为妙子既不是你们的妹妹也不是玉村的女儿。”
　　声音虽低，但无异于晴空霹雳。一郎、二郎都被明智这出人意料的话语惊呆了，半天都合不拢嘴。
　　作为明智来说他绝不会胡说八道。刚才妙子异常的表情也好，明智下的断言也好，都不像是假的。
　　“那妙子到底是谁的孩子？她为什么在我家？我从小就和她在一起。”一郎更是反对。
　　“我说出来你们不要吃惊。妙子是恶魔奥村源造的亲生女儿。”
　　“咦？怎么会有那种事呢……”
　　“是的，你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这是经过我调查后得出的准确无误的事实。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医院里被掉了包。这个掉包计是奥村源造老谋深算的一着。他买通了一个护士，让她偷偷地换走了你们的亲妹妹。非常偶然，她俩是同一时间出生的。”
　　“什么？什么？难道恶魔的女儿文代……”
　　“是的，文代就是你们的亲妹妹。我有确实的证人。当时的那个护士还健在。”
　　“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我不知道理由。”二郎强烈地反问道。
　　“是源造可怕的复仇欲望。他用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招数把自己的女儿放在玉村家养大，等她懂事之后，再私下里悄悄地告诉她真正的父亲是谁，使她协助自己完成复仇大业。这是多可怕的阴谋啊。那个被你们当成亲生妹妹来百般呵护的妙子小姐竟然是美丽的复仇使者。对于恶魔来说没有比亲生孩子是仇家一员再好的伪装了。”
　　经他这么一说，一郎、二郎都渐渐想起了一些细节。由于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亲妹妹，所以从来没有怀疑到她身上。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妙子的日常言行当中也不是没有可疑之处的。
　　明智继续说明着。
　　“既然知道妙子是恶魔的女儿，那么这之前无法解释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就迎刃而解了。因为罪犯一直就在家里。不管如何门窗紧闭，戒备森严，可罪犯就是家里的小姐，当然是防不胜防的。”
　　“我懂了。请你让我们看一眼妙子，想直接从她的嘴里听到这些。妙子一定被波越逮捕了吧。”二郎急不可待地打断了明智的说明。
　　“是的。波越君已经抓住了妙子，应该在那个房间里等着呢。那里除了妙子之外，还有一个你们都想不到的同案犯，以及刚才提到的那个老护士。”明智边说边向那个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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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壁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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