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衣冠禽兽_江户川乱步《蜘蛛人》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个小时，约是午夜时分，在这同一所空房子的里面的一间屋子里，里见芳枝就像一头遍体鳞伤的斗牛，奄奄一息，将自己疲劳至极的身躯，软塌塌地摔在榻榻米上。被扒下的衣服，散乱的头发，渗着血污的肉體，这-切无不说明那个假稻垣的极端残暴。现在，那个稻垣正坐在房间的另外一角，像木偶人一样面部毫无表情，盯盯地看着自己加以伤害的牺牲者。
　　木板套窗虽然紧闭着，但仍挡不住深夜的冷气侵入，整个屋内阴冷阴冷的。住宅街的深夜，宛如无声的世界，万籁俱寂。
　　又过了一段时间，芳枝默默地站了起来，穿上衣服，向坐在一角的男人憎恶地看了一眼，准备离开那个房间。
　　“到哪儿去？”那男人动了动身体，用冷静的声调问道。
　　“回去呀。我想你不至于还让我在这里过夜吧。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自己的耻辱的。”
　　芳枝像是要将满腔的仇恨、屈辱一股脑全吐出来一样，一字一句用力地说。
　　“回去？回哪里？”
　　“回我家。”
　　“哎呀呀，看来你还没弄明白。真是个悟性差的傻姑娘。你以为就此完事了，那可大错特错了。我怎么能为这么点事费那么大劲呢！我用假名字租了办公室，又买了家具，还特意选了这所空房子，又绕道去了相反方向的Ｓ街，抹去了——切可能的搜查线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你没想到这是大犯罪者的周密准备吗？但是，至今我还没做过可以称之为犯罪的事呢。”
　　可怜的芳枝听了他这一番话仍然弄不淸他是什么意思，心想：“又在胡说八道。”
　　“刚才让你看了浴室，还有皮箱里的东西，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所做的任何事情，没有一件是没有意义的。……瞧你，脸色发白，浑身打颤了，看样子你开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真可怜，我可不是开玩笑，我真想为你哭一场……我这颗心呀，真是太软了。我是爱你的，无比地爱你。尽管如此，我却要把你带往浴室……像普通的恋人那样要你那颗心，我想要你的身体、要你的命。唉，我不是人，是恶魔。要不就是可怕的疯子，是野兽的化身……”
　　芳枝由于过度的惊恐而呆若木鸡，就像被猫盯住的老鼠一样，既哭不出来，也叫不出来，似乎连动一动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她看到了不忍目睹的对方的剧烈苦闷的表情，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凄惨诅咒。
　　稍顷，那男人猛地站了起来，以一种奇怪的表情，迈着猿猴样的步子，慢吞吞地向她这边走来。她由于极度的恐怖，浑身的肌肉僵硬如铁，她没有逃跑。相反，将头伸向对方，目不斜视，连眼都不眨一下，盯盯地看着一步一步向自己的逼近的那男人的脸。尽管情况如此危急，非常奇怪，她此时在心里的一角，却意识到了原来细得像一条缝一样的那男人的眼睛，不知何时竟变成和普通的眼睛一样大了，现在正睁得大大的。
　　那男人走近芳枝之后，将手臂挽向她的脖颈，一边沿着廊子将其拖向浴室方向，一边将嘴贴向她的耳边，哈着热气，慢声细语地说：“芳枝，我呀，对你光是像恋人一样相爱是满足不了的，我越是爱，就越是折磨她，并且，最后不看到自己的恋人那临死前充满血腥味的美丽身影是不解气的。”
　　随后两人的奇怪身影经过廊子消失在浴室门内。不久，从紧闭的玻璃门内泄露出无法形容的凄惨的叫声。那叫声掺杂在扑通扑通的硬物的撞击声之中，时断时续地持续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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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衣冠禽兽

第05章　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