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不是高科技犯罪。只要有人付钱,那些人就会成为玩命的动物,有人类的语言功能,却没有人类的其他特性。为了钱,为了生意,为了政治等各种原因,绑架发展为一种供雇佣的职业种类。虐待受害者是家常便饭。儿童、老人、孕妇像狗一样被链条锁在外面,经受风吹雨打,大小便都在自己身上。谈判总是不断拖延,常常是持久战,如果是伊斯兰教国家的,可能会持续数年。像穆斯林恐怖分子或其他真正信徒,这样的职业绑架者对人质的受苦和死亡漠不关心。他们经常在谋杀受害者很久后才向对方家里勒索赎金。在意大利南部,这些“光荣的人”由恩当格塔保护,澳大利亚、加拿大和纽约布鲁克林都有分部。
卡拉布里亚①人只能在当地法律已被买通的地方工作。华盛顿是个不小的障碍,黑人聚居区那些靠贩毒生存的老于世故的年轻人造成犯罪率居高不下。卡拉布里亚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工作甚至也会担心。他不习惯冒任何危险。因此,查理-理查兹绑架案两天后,皮诺和米姆诺就知道他们处于险境了。
①意大利西南部行政区名。
在家乡洛克里雇佣他们的托玛索先生再也没有出现过。托玛索那说话时总是结结巴巴地带有浓重外国口音的助手,在马里兰州的布伊为他们订了间汽车旅馆,并给了他们查理的照片和旅程,两张阿里塔里亚的机票和五千美元的旧钞。后来,朋友们说他是位英国绅士。
此外,他们认为托玛索的真名也不是托马索,这倒没什么,因为皮诺和米姆诺的真名也不是皮诺和米姆诺。更让人困惑的是他们在汽车旅馆里接到的两个电话;那个男人两次都说一口地道的北部意大利语——像个RAI的新闻播音员——但是有中国口音。皮诺和米姆诺知道这听起来像什么,RAI的电影配音重放。
皮诺和米姆诺把查理扔进汽车旅馆的壁橱里。他们越来越不耐烦。“我们现在把他杀了。”皮诺说。他们叫了比萨饼,正用弹簧刀切成片。
“再给托玛索,管他叫什么名字,一天吧。”米姆诺放了个响屁。“这比萨饼不好吃。”
“你的屁 眼听上去松了。”皮诺咀嚼了一会儿。“不,今晚。那边有个湖。他们会在他浮上来时发现他。”
“托玛索和那个英国绅士还欠我们五千美元。”米姆诺提醒他,“现在动手,钱就飞了。”
“这个该诅咒的城市。”皮诺颤抖了一下,打了个嗝,咳了一声,吐了口痰。“如果你不知道托玛索的真名,怎么拿到另外五千美元?在洛克里,我的朋友说托玛索娶了孔瑟塔-玛克里。孔瑟塔-玛克里嫁的是个叫莫洛的西西里人。”
“所以他也许是托玛索-莫洛。”米姆诺又放了个屁。“那么……”
“你认为另一天会有什么不同?”
“是的。明天,”米姆诺决定了,“我们动手,然后回家。”
以前的疼痛都算不了什么。现在有个滚烫的拨火棍沿着她的古脊柱往下戳。好像过去几天的疼痛突然变成超速的汽车,呼啸着越过她的身体,像个握剑的恶魔。她扶着椅背挪到卫生间,在药箱里寻找有效的止痛片,身体恢复后她就留在那儿没有动过。
旧病复发,这么久以后?爆炸后的肌肉软弱无力不可能复发。她吞下两片药片,凉水给她种很快恢复的错觉。然后疼痛又刺下来,她不得不抓紧洗手池的边缘,以防自己突然歪倒下去。
不是旧病复发。她这样天天坚持锻炼的人不可能旧病复发。查理被绑架打倒了她。她被压垮了,不知道为什么,谁干的,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没有接到赎金要求。只有拘禁。
她披上晨衣,慢慢地坐到扶手椅里。孤单地等在电话边。她与温菲尔德和凯里约定,所有人都等在电话边。等在永远不响的电话边,这是最痛苦的。不,最痛苦的是试图在没有查理的床上人睡。不。是失去她生命的另一半。这是最痛苦的。以前发生过一次。不应该再发生了。那样什么都不会留下。
她戴上眼镜,想看几封最近的信。孤单地等在电话边。希望他们有充分的理由需要这笔钱。人类总是互相干残忍的事情。上帝知道他们对查理做了些什么。
“我没有要求你们太多。”斯蒂菲告诉儿子。午夜,她召他们到家里来开个会。“但是谁也没发现什么。我对查理很恼火,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他。所以我要求你们:找到他。”
“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斯蒂菲倒吸了口气。“我们不能这么想。”
“但是没有联系,没有要求,我们只能猜测是为了干掉他。”凯里解释说。
“如果是卡拉布里亚人干的,他们会让你先吃点苦头。”他的弟弟说。
“他们抓他的那个晚上,”凯里回忆着,“他打电话给我。他想要了解里士通股票的市场表现情况。但是股票还没有发行。现在还没有。”
凯文摇摇头。“齐奥-伊塔洛为这事快把我逼疯了。我从没见过他生那么大的气。”
“因为他没有权力了,”斯蒂菲插嘴说,“他习惯自己是个要人。但是他得靠边站,让真正的警察来处理。”
“不是齐奥。他有一打干这事的家伙,顶级的家伙。”
“那么?”
“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凯文坦白说。
斯蒂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们需要奇迹。”她说。
她从没有给自己找麻烦来准确区分这对孪生兄弟。要对其中一个说的话往往对另一个说了。不过现在她注意到两人的差别,似乎不同的道路给了他们不同的标记。凯里越来越沉默。凯文的怒气露在表面,扭曲了他的脸,左眼下有个小蓝点。他知道所有的捷径,但是他和齐奥-伊塔洛一样没有权力。
“一个奇迹。”她重复说。
“不,”凯文说,脸上突然露出怨恨,“妈妈,我们需要的是人质。”
疼痛难忍。查理从没有忍受过这样的疼痛。他被电线绑着,腿弯曲着,脚和脖子被绑在一起,背弯得像张弓。然后一切都停滞了,血液也凝固了。然后真正的恐惧来临。
栓塞?已经不渴了。坏疽?饥饿感过去了。除了恐惧外什么都没有。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身体稍微动一下,让电线松一松,免得勒住脖子喘不过气来。他想知道是否有人在找他。
他对他们的残忍和冷淡的虐待感到吃惊。为什么他们不幸灾乐祸地看他?为什么明天还不来,他们就能杀了他?事实是:他们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他的唯一机会就是死亡。就是现在。请吧?
凯文到达拉瓜迪亚机场时,下一个到迈阿密的航班将在半小时后离开。他认出了尼基-申,走过去伸出手向他打招呼,好像他们是老朋友一样。“嘿,尼克!我是凯里-里奇,”凯文告诉他,“我是本妮的表哥,也是温菲尔德的情人。”
“我的上帝。婚礼后就没见过你。”尼基握住他的手。“我们是什么,未来的连襟?”
凯文突然变得愁眉苦脸。“最近的洗手间在哪儿?”他环顾四周。
“在那儿。”尼基陪伴着他的这位近亲。两个年轻人的背包都挂在一只肩膀上,走进男洗手间。凯文走向最近的隔问。“能帮个忙吗?”他刚进去就问道。尼基刚跨进隔间,手腕上就给注射了2cc吐诺尔①。他开始挣扎,然后猛地倒在凯文的手臂里。
①吐诺尔:商标名,由阿米妥和速可眠合成,用作镇静剂或催眠剂。
凯文把他拖出隔问。“嘿,”他朝靠近的一个强壮的家伙喊了一声,“我的朋友晕倒了。我们在空中飞了十二个小时。我想是太多了。你能帮我把他弄上出租车吗?”
作为最新颖的绑架方法,它并不太可靠,但它确实节省了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