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菲尔德走近停在诊所停车场的汽车。看见她走过来,佳尼特为她打开车门。“有什么变化?”
“麻木不仁。吹毛求疵。”温菲尔德想了一会儿。“我告诉他温切的消息时,他差点把我的头拧下未。然后他有点……崩溃?斗志远离了他。他这么说的。我从没见过他这样。”
“那么我不能告诉他基金董事会选举中有关反对他的事了。”
“有人排挤他?”
“是的。我受到怀疑,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为他工作。”
“什么问题?他为基金会捐了数百万美元。”
“不好的名声。与歹徒有牵连。成功的商人能有多真诚?我们这些天真的人无法看清他是否别有用心。”
“失去这个会杀了他的。”温菲尔德若有所思,“他希望自己的后半生能这样过:学术研究,改进教育。有银行业这样的副业,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基金董事会是他后半生的关键。”
两个女人静静坐了一会儿,看见一个穿便服的健壮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诊所后门,站在宽宽的台阶上面,抄着手。他的目光没有移到她们这个方向。“谁反对他?”
佳尼特烦恼地叹了口气。“还记得伊莫金-拉斯普这个名字吗?”
“那个奢侈的婬 秽作品出版商?”
“被冠以有关奴役、迷信、虐待行为的社会问题研究。全是刺激的描写和性感的图片。所以她需要受人尊敬的光环。”
“而且她的身边聚集了那些对奇异性 交感兴趣的董事们。”
“温菲尔德,就你这个年龄而言,你太愤世嫉俗了。而且也太天真。所有人都对奇异性 交感兴趣。不过伊莫金-拉斯普还提倡出版自由,支持出版畅销书会成为她的其他类型的书。”
“但是投票不是用邮寄进行的吗?”
“不是投票。只是候选人名单。选举在年底进行。”佳尼特看了看手表。“好了,”她说,“我要进去了。过十到十五分钟,如果看见那个年轻男人进去了,你就发动汽车。”
温菲尔德扬起眉毛,她们很少做这样的事。“佳尼特,当心这些家伙。”
“我想让查理离开这儿。”她那小精灵般的下巴看上去相当危险。“我知道也许他不该被挪动。但是,温菲尔德,记得你曾挪动我吗?我当时也没做好准备。”
温菲尔德点点头。“他不能被挪动,但他又不能留在这儿。因此我和你一起行动,但是注意后门口的那个大块头。”
佳尼特跨出汽车。“那个蠢家伙?”
她穿着条黑短裙,外面披了条宝蓝色的披肩。爆炸过后她再没穿过高跟鞋,但是温菲尔德看见她今天不知什么原因穿了双两英寸的高跟鞋,穿着深褐色丝袜的修长的小腿看上去那么危险。
佳尼特几乎已从那个年轻男人身边走过。然后她停下来,双腿转了个圈,目光就锁定在他身上。他们轻声说了会儿话,想办法躲过她丈夫快活一个小时。年轻男人拿出香烟,递给佳尼特一支,并准备为她点上。她握住他的手点上烟,他们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对方。然后,佳尼特喷出烟雾,谢谢他后就走了进去。她没有一丝笑容。她觉得对这大块肉一点微笑的兴趣也没有。温菲尔德坐在那儿出神。就她所知,佳尼特不仅不吸烟,还痛恨别人吸烟。
温菲尔德看了眼手表,靠在车背上,心中突然充满了兴奋的期待。
“……那些绿色的小药片?”佳尼特问查理。“你应该多久吃一次?”
他看上去迷惑不解。“那些?我……我不清楚。”
她看看手表。“护士下次什么时候进来?”
“只要我按铃。”
“如果你不按铃呢?”
“我想吃午餐的时候。”
“中午?”佳尼特追问。
“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因为我和你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佳尼特说,坚定地摇摇头,白色蓬松的头发在额前不断颤动。“因为他们把你喂得像个华尔兹鼠①。你知道为什么你感觉那么虚弱?有人指示要让你保持这种状态。不用猜他的名字。”
①这是原产于日本的一种会绕小圈而行但不能直线行走的小鼠。
查理坐了好久。佳尼特忍不住想告诉他更多事情,但是她知道他只会对自己弄明白的事做出反应,假如镇定剂还能让他有能力分析问题的话。“这意味着……”他停下来继续思考。然后他抬起头。“那个狡猾的老杂种。”他不快地叹了口气,“我还指责温菲尔德背叛他。”他轻声笑了,不禁咳嗽起来。“你真的要逃跑?他们像看着诺克斯堡①一样严密监视这儿。我早晨散步时,那儿有——”
①美国肯塔基州北部一个军用地,联邦政府黄金储备的贮存处。
“你能走吗?”
“如果你把那叫走的话。”
佳尼特想了一会儿。“我到这儿来的路上,看见大厅外面有三四个轮椅。”
查理皱起眉头,思考着。“那行不通。”
“值得试一试。”
“我说行不通是因为有很多便衣在盯着我。伊塔洛所有的侄子侄孙们都争先恐后地满足我的愿望。或者说原先我是这么想的,直到你来才让我识破他们的鬼把戏。他们在这儿的真正目的是阻挠我的愿望。”他大笑起来,这次没有咳嗽。“那些药片里有多少美丽的幻想。”
“来吧,查理,我们能成功的。”
“不。等等。”他把腿挪到床外。“请把手给我,好吗?”她帮他站起来,他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外面冷吗?”
“冷,有风。”她从衣橱上面拿了件无袖毛衣,帮他穿上。
“好了。”他穿上晨衣,把腰带系紧。“给我两分钟挪到大厅那头的台阶处。”
“为什么要那么长时间?”
“你最近没有看过我走路。那些卡拉布里亚人伤了我的下脊椎。”他又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捏了一下。“给我两分钟。看到门边一排控制键了吗?按下红色按钮。首先要把锁打开。明白怎么做吗?”
“那个可滑动的东西?会发生什么?火警?”
他点点头,加快速度拖着脚挪向房间门口。“从后面的楼梯到汽车上去。警卫和护士会从前面的楼梯跑上来,我会对他们挥手并大喊‘失火了!’我从前面穿过灌木丛到停车场。”
“非常感谢,教授。哦,停车场有个专门的警卫。不过别为他担心。”
“佳尼特,如果对这个计划有什么担心的话,我会回到床上去。”
他溜出房门。佳尼特移到红色按钮边,准备行动。旁边几乎紧贴着墙挂着一个不锈钢灭火器,有一小条法国面包那么大。她沉思了一下,把灭火器从墙上取下来藏在蓝色披肩里。她觉得两分钟已经过去了,把头伸出门外,发现两边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她按下红色按钮,匆忙向后面的楼梯奔去。
医院和诊所不会让喧闹混乱来刺激病人。发出的是种低低的、遥远的嘀嘀声,好像另一个星球执意要和我们建立联系。
佳尼特已经在底层了。走廊尽头,护士们匆忙跑上楼去。两个穿便衣的男人跟了上去,然后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佳尼特看见查理,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着楼梯上面。然后他迅速走了出去。
她向后门走去。那个男人没动。他站在外面,脸贴在玻璃门上,焦急地向里面张望。看见她时,他迅速把门打开。“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没告诉你吗?”她开始从他身边走过,又一次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好像荷尔蒙使她无法从他身边走过。“我想谢谢你,”她说,“因为你这么帮忙。”
“我?”
“我肯定他们不需要你上楼。我肯定他们能把火扑灭,即使没有你——”
“火?”他立刻把头转过去。“火?”他重复问道。
“火。”她说,用最大的力气把灭火器砸在他的后脑上脑干连接大脑的部分。他伸开四肢向前面倒下去,下巴狠狠地砸在地上。这比前面的那一下更让他安静了。
佳尼特把灭火器放在他手里,向汽车跑去,同时温菲尔德发动了汽车。她已经让父亲躺在前座后面,别人看不见。
“太棒了,”佳尼特说。“快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