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詹森从沉睡中醒来。她睁开双眼,看见的是全然陌生的天花板。许多记忆涌进她的脑海:丹特、正美、雅各布,还有杰克。她伸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已经7点了,天哪,她从昨天下午就睡了!绝望的心情再度向她袭来。睡吧!睡它几天、几个星期、几个月吧!这种方式她知道。她的身体将得到彻底休息,她的脑子将忘却这一切。
她猛然坐起,两眼迅速扫视着房间,大脑逐渐摆脱了回忆。不能再有这种事了。千万不要再有这种事了,下一次她是无论如何也应付不了的。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不由一阵惶恐。她找到过解决问题的办法。这花了她几年时间,但很奏效。这一次也会奏效的。不过这一次她不会拖延时日。她拖不起,否则她自己也性命难保。她迅速把腿挪下床,站在地上,但觉得头依然晕乎乎的。
她踩着地毯走进卫生间。这是卧室对面一间大房间。她的脚接触到凉冰冰的大理石。大理石地面,大理石墙壁,全是白色的,就像一座陵寝。有一面是并排三扇落地式大框格窗户,上面挂着的雕花木百叶窗帘。一只大漩水式浴缸深嵌在房间正中的大理石地面上。它的边上有个由淋浴、桑拿浴和蒸汽浴组成的三合一的淋浴间。
萨拉走进淋浴间,把水温表调到零,然后把龙头调到急喷状态。冰凉的水流像飞瀑似地浇下来,淋湿了她的头发,流进了她的眼睛,她觉得非常舒服。
她走出来,用毛巾把身上擦干,扮了个苦相,很不情愿地把昨天的衣服重新穿上。她梳了梳头发,穿过卧室的落地窗来到室外,呼吸着早晨清凉的空气。
外面的花园像个美丽的绿洲,除了她没有别人,只有啁啾的小鸟。她在小径上走动的时候,小鸟旁若无人地在小径上飞来跳去。花园的小沟渠里清水在流淌。她来到一个大水池前,里面养了许多鲤鱼,守在水池边的是两只石头雕刻的猫。萨拉看着肥大的金色鲤鱼在水中游动。她不知道这两只猫能不能吓走苍鹭,也不知道那些鸟会不会偷偷地下到水里,美美地饱餐一顿。她继续朝前走,来到房子的正面。像这样没有人打扰真是太好了。
她听见一阵轻轻的瓷器碰撞声,向下一看,发现杰克正坐在下面一层台地上吃早餐。她朝他走过去。见她走来,他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呀?我还以为只有我发神经起这么早呢。”
“外面太美了,在床上躺不住啊。”
杰克用手指了指桌子:“既然起来了,何不吃点早餐呢?”
萨拉看着摆在桌上的法式面包、芒果片、番木瓜片以及一大杯鲜橘子汁。她还闻到一股新磨的咖啡香味。她坐在杰克对面。“我就吃一点吧。”
杰克按了按小型呼叫器,安杰洛很快就来了。不一会儿,雅各布也出现了。他刚起床,腰板还没全挺起来。
“请再上两份早餐,安杰洛。哦,顺便问一下,衣服怎么样啦?”
“好了,杰克先生。玛丽埃拉再有一个钟头就能弄好。”
“好,太好了。那就请你把它们放在这位年轻女士的房间里。”
萨拉注意到,他没有使用她的名字。她想,雅各布大概把什么都告诉他了。现在他是有意隐瞒我的身份。
“什么衣服?”她问道。
“这个嘛,你不能总是穿这一身衣服吧,是不是?玛丽埃拉用她自己的布料替你做了几件衣裳。很普通,但是我相信穿在你身上一定非常漂亮。总比你到马拉喀什去买好些。”
萨拉隔着桌子朝他眨了眨眼。难以置信的谨慎。她将在这儿躲着,不到外面露半点痕迹,就好像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她觉得一阵恼火,接着又是一阵恐惧。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陌生的面孔,这些面孔在在人群中向人们打听,正在到处寻找她的踪迹。
她打量着对面这个陌生人,心想不知这个人知道了多少情况。她有些担心,但很快就把它这种担心打发了。雅各布如果不充分信任这个人,是不会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她也应当信任他才是。
这时雅各布来到桌子旁边。他摘下头上戴的巴拿马草帽,拿在手上扇了扇。
“早上好,小宝贝。睡得好吗?没事儿吧?”
萨拉对他这种不露声色的关心报以微笑。
“是的,谢谢你,雅各布。我大概睡了15个钟头。”
“好哇,这就对了。”他转身对着杰克,朝他咧嘴一笑,“借用一下你的帽子。原来想散散步的。不想把头晒昏,经不起晒了。”
“小心不为过嘛,啊?”
“你是说我太小心了吧。”雅各布故作生气地说。接着他转向萨拉:“我跟你说过,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人在监视我,你知道吧,那些小红灯一直在闪亮。我沿着墙边走,那里很好,很阴凉,可是我犯了个错误。那里就像个城堡,墙有15英尺高,又是铁丝网,又是摄像机,连冲着灌木撒尿都不敢,怕把什么报警器给弄响了……”
萨拉和杰克听了哈哈大笑:“好在你没有。这花园里所发生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我安装了最先进的摄像机,红外的、白天的,报警灯、探测器之类的东西一应俱全。我还有耶普。”就像是听到召唤似的,一只凶猛的约克郡牧羊犬窜了出来,跟在玛丽埃拉后面从台阶上走下来。玛丽埃拉正端着两份早餐走来。
玛丽埃拉放下托盘,责备了耶普一声,然后又回房子里去了。耶普大清早很兴奋,欢蹦乱跳的。它见玛丽埃拉走后,就过来打量萨拉。萨拉弯下身子,抚摸它的颈项,还轻言慢语地哄着它。耶普变得非常乖巧,它躺在地上,就地一滚露出白色的肚皮,用爪子在上面剔起痒来。
“你还真不简单哪,”杰克笑着说,“它一般不喜欢陌生人。得让它离得远一点,被它咬一口很厉害的。”
“是吧,耶普?”萨拉直起身,对面前这两个老人报以淡淡的微笑。雅各布真好,真难为他了。他并没有对她说她的处境危险,而是以极为轻松的方式使她对自己的安全感到放心。而杰克很快就理解了这一点,也以轻松的方式向她做出了承诺。
她的心上依然像压了块石头似地沉重,不过潜藏在内心的恐惧感至少被控制住了。她还能笑得出来。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她为之一惊,像是突然从梦幻中醒来。杰克又开了腔。
“今天上午玛丽埃拉要去买东西。食品、杂货之类的。你想要点什么,只管跟她说,或者告诉我,由我来告诉她。”
萨拉一时也想不出要买点什么,先是摇摇头,而后她想起来了。
“哦,只要一样东西。如果有可能,带份报纸回来。我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
“这没问题,”杰克说道,“通常安杰洛1点钟左右去买。报纸大概3点左右到,他走得早一些,到餐馆里跟朋友喝两盅,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哈哈!他应当知道,在这个地方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下午4点钟,安杰洛带回来一大摞英国和意大利的报纸。
“喝得痛快吗?你的朋友都好吧?”杰克打趣地笑着问。
“好好,谢谢,杰克先生。”安杰洛笑着回答。这个老玩笑几乎跟他们的年龄一样大了。他把报纸拿到屋后平台上一张晒不到太阳的桌子上,像发牌一样把它们一份份放好。杰克向他道了声谢,让他去告诉那个小姐说报纸已经买回来了。
过了几分钟,雅各布和萨拉一同走了出来。萨拉已换上玛丽埃拉替她做的衣裳。这白亚麻布做的长裙和褂子穿在她身上显得宽宽大大。杰克看见她吃了一惊。她的头发扎在脑后,雪白的脸上没有涂脂抹粉,就像一个前去参加天主教坚信礼的年轻姑娘。可是等她走近了,他发现那是他的幻觉。她身上并没有天真少女的轻松感,而是经历所带来的负担和悲剧所造成的压力。她的脸紧绷着,双臂耷拉,步履沉重。可奇怪的是,她没有丝毫的一蹶不振。她的头昂着,眼睛里露出挑战的火花。
她和雅各布一起在桌子旁边坐下,三个人开始有目的地看起报纸来。萨拉看的是意大利的《晚邮报》、《新闻报》和英国的《泰晤士报》。杰克看的是英国的《每日邮报》和《卫报》,而雅各布看的则是《独立报》和《每日电讯报》。三个人都问声不响地埋头看报,都在寻找同一条消息。可是报上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任何标题或者段落或者任何文字提到卡尔-海因茨-凯斯勒、马修-阿诺特或者卡拉-瓦塔伊尔被捕的消息。报纸刚打开不一会儿,他们就知道卡塔尼亚没有被捕,否则,意大利报纸会用通栏大标题加以渲染报道的,这种事不可能不报道。不过他们仍然在逐行仔细地阅读着。
过了半个小时,地上已经扔了不少看过的报纸。
“已经有24小时了,还不止呢。他们怎么还不采取行动呢?”萨拉看着他俩的脸,想从他们担忧的眼神中找到答案。他们沉默了一阵,还是雅各布说出几句道理:“他们也许已经逮捕了那几个人。我不知道报纸发稿的最后期限什么,很可能是已经发生,但今天来不及登了。”
“是的。是这个原因,”萨拉说。她希望这是真的,“如果他们是昨天晚上被抓的,到明天报纸上才会有。我们最好收看一下新闻,也许电视新闻上有。”
他们在一间很暗的房间里从大屏幕彩电上收看了《空中新闻》节目。还是什么消息也没有。萨拉关掉电视,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哦,上帝呀。这简直让我受不了。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把他们抓起来?”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忧伤。两个男人很快交换了一下眼色。
“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要动用警察,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他们都得有自己的行动安排,他们也许有充分的理由推迟行动。”杰克说道。
“还要什么充分的理由!”萨拉抬高了嗓门,“已经有两个人死了。他们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理由?”
“他们也许要对他们进行一段时间的跟踪,看他们还跟什么人有联系,”雅各布说道,“他们毕竟有许多情况还不了解嘛。这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哦是的,杀害丹特和正美的人现在还逍遥法外,还在找我。”萨拉不说话了。突然她的眼睛一亮,“我刚想起一件事……”
坐在椅子上的雅各布和杰克不约而同地直起腰,异口同声地问:“什么事?”
“巴林顿现在还没有拿到磁带。就是上面提到凯斯勒和卡塔尼亚是第三个人和第四个人的那些带子。关于那两个人的情况,我在电话上告诉过他,那样的证据还不过硬。磁带就能说明问题了。你把磁带带来了吧,雅各布?我记得你把它们塞进你的箱子里了。”
雅各布点点头。
“我要把磁带复制一下。可以用特快专递寄给他,然后观察动静。如果他把他们抓起来,那我就可以信任他。如果不抓,我就信不过他。”
杰克和雅各布不安地移动坐姿。萨拉言之有理,但他们不想表示赞同。看来她是想考验巴林顿,甚至想设置一个陷阱,而且她是希望他经不起这个考验。她似乎暗中想出了一个计划,此刻正在寻求他们的认可。
“那你打算怎么办?”雅各布问道。
萨拉但笑不答。
萨拉-詹森的包裹于第二天上午被送到了巴林顿的办公桌上。安杰洛一大早就飞到了伦敦,把包裹交给特快专递公司,还让公司推迟两小时再递送。他付的是现金,所以他们是无法跟踪追查的。事情办完他就赶了下一班飞往马拉喀什的飞机。包裹放到巴林顿办公桌上的时候,安杰洛已经到了西班牙上空。
包裹上面有手写的蓝墨水字:“私人密件,收件人亲启。”巴林顿将它打开。里面掉出一张奶黄色的纸。上面写着:
行长:
附上的磁带将对我的证据提供强有力的佐证。现在你有了这个信息,我相信你会把它转呈有关当局(不管是谁)的,该逮捕的就逮捕起来。你会明白的,只要这些人还逍遥法外,我就非常担心自身的安全。我相信你会立即迅速处理。在此之前,我会呆在目前这个地方,至少要有保证我人身安全的措施。
萨拉-詹森谨上
巴林顿接下通话键对埃塞尔说:“在我通知你之前,任何电话都不要接进来。”他战战兢兢地打开抽屉,取出一台录音机,把磁带放进去。
听了半小时后,他关掉录音机,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谢天谢地,萨拉-詹森还活着。她的重新出现是通过代理人实现的,否则至少也不方便。他希望自己能从这一片乱糟糟的情况中解脱。卡塔尼亚主动卷入的事,他管不着。可是卡尔-海因茨-凯斯勒却是伦敦金融城一家主要银行的首席执行官,在他的管辖之下。这件事被张扬出去,不仅会破坏金融城的声誉,也将破坏他的管理能力记录。他颇感垂头丧气,希望巴特洛普能阻止这些情况见诸报端,希望不要进行审讯,在暗地里把问题解决掉。但他知道,由于那两起谋杀,这一切已几乎不可能了。如果他想保住自己的声誉和职位,他的手段就必须十分巧妙。他坐在那里冥思苦想了足足一刻钟。接着他给巴特洛普打电话说:“你最好到这儿来一下。萨拉-詹森在设法和我们联系。”
巴特洛普先看信,接着听录音,然后向后一靠,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
“你怎么看?”巴林顿问道。
巴特洛普一声长叹:“这个嘛,从某个方面来说是好事。她还活着,向我们提供了有关凯斯勒和卡塔尼亚问题的决定性证明材料。凯斯勒和阿诺特所提及的那些帐目,我们轻而易举就能查个水落石出。那样一来,卡塔尼亚将成为瓮中之鳖。可是这样不仅不能使我们更进一步了解菲埃瑞,而且会使我们陷入非常尴尬的处境。”
“什么?你的意思是设法让她回来?”
“这个嘛,也倒不尽然。我们是会找到她的,不过她似乎是在和我们讨价还价。如果我们把涉嫌人员抓起来,她就回来。她显然掌握一些菲埃瑞和黑手党插手的情况,可以设想,到那时候她就会告诉我们的。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就把涉嫌人员抓起来,我们可能失去有极大侦察价值的情报,而从她那里换取一些我们所不知道,但很可能没有多少价值的东西。如果是这样,我们就会丧失获取菲埃瑞犯罪事实的良机。这是问题之所在。”巴特洛普把目光投向外面的院子。
“那你准备怎么办?”
巴特洛普中断自己的思考,大声说道:“我也不知道,要考虑考虑。”
“如果她打电话来,我该怎么办?”
“我觉得她是不会打电话的。她很精明,知道我们会搞电话跟踪。这是又一件令人担心的事。她含沙射影地提到‘有关当局’显然她是怀疑在我们一方有些情况超出了你告诉她的范围。她也许已经形成了自己的看法,认为有一个大阴谋。”
巴林顿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她这是错不了的。”
巴特洛普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在关上门之前,他回过头说道:“如果她真打电话来,那就想办法让她说,想办法多了解一些情况。让她回来,那样我们就能把事情弄清楚。”
巴林顿朝那扇已然关上的门望去,似乎那门上留下了巴特洛普的影子。他巴不得萨拉-詹森躲着别露面,哪怕能让巴特洛普难受也行。
他郁郁不乐地望着院子里,那里绿色植物的冷色调并没有给他带来安慰。唯一使他感到宽慰的是,巴特洛普的境况比他的更糟糕。
那天上午,他把所有情况都向财政大臣做了汇报。财政大臣向首相汇报,首相把情况向外交大臣和内务大臣进行通报,再由他们向各自的常务大臣和内阁大臣通报。于是就开始了一系列的电话联系和紧张的面对面接触,并定于当晚6时在内阁会议室召集会议,届时银行总监、C、巴特洛普和总检察长将与除首相外的所有上述人员一起开会。在会上指控、辩护和解释会像皮球似地被踢来踢去。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到会,他不直接介入毕竟是一种谨慎做法。会上的火力肯定很猛,让C和巴特洛普去承受吧。
巴特洛普坐在越野车后座上,由芒罗开车送他回家。他猛地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看着车窗外拥挤的车流。他感到闷热,浑身不舒服,觉得那条领带就像一根绞索。
最使他讨厌的是,他自己无法实行控制。卡塔尼亚的事开始苗头还挺好,现在已超越了他的控制。先是两起谋杀,后来是萨拉-詹森失踪,接着又是刚刚开完的那个该死的委员会会议。
那会开了一小时。他看见坐在他面前的人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神情。他处境困难,两起谋杀外国人的案件;一起极具政治敏感色彩的大规模国际欺诈活动;此外他一直担心有些消息会泄漏到报界。萨拉-詹森所透露的最新情况通过他传达之后,引起了那些人极大的震惊,但他们很快又被她的联系手段所激怒。
“人躲起来,送磁带来,暗中对我们发号施令。她这是在嘲笑我们无能啊。”内务大臣气急败坏地说。巴特洛普听了很高兴,因为在这样沉闷的会上,这是唯一有趣的发言。
不过事情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可以继续进行调查,但他们告诫他,从现在起要按常规办事,不要进行不必要的冒险,还要他确保不向报界走漏任何风声。他们还敦促他尽快找到萨拉-詹森。
与此同时,尽管特别行动处已受命寻找凶手,可是至今仍毫无头绪。他们只说两起谋杀是两个人干的,而且两个都是职业杀手。
在两起谋杀的调查中,没有发现凶器,没有发现指纹,也没有发现凶手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只有两个死人,其中一个被割断了颈动脉,另一个右太阳穴中了粒子弹。子弹被取出后送法医检验,鉴定结果是,是鲁格-马克-Ⅱ型手枪子弹,而这种枪在迄今为止的犯罪记录中还未曾有过。每一种手枪都会在所射出的子弹上留下微小的痕迹。这在世界范围内都有记载,可以像指纹一样对号入座。可是却没有关于这种武器的记载。
没有目击证人。没有人发现任何异常或可疑情况。谋杀干得非常漂亮。
巴特洛普觉得车子一颠的时候,车已停在了他的家门口。芒罗迅速下车,走过来替他把车门打开。巴特洛普下车后,向芒罗道了声“晚安”,径直走进自己的寓所。他来到书房,倒了些威士忌,然后向杯子里加了些水。他的管家马贝尔每天早上都要把装水的罐子加满。他打开一扇橱门,从胡乱摆放的四排激光唱盘中挑选了一张莱斯特-扬的唱盘。他在桌子前面坐下,爵士乐曲声顿时在书房里环绕荡漾。
歌手和萨克斯管发出的具有强烈节奏感的歌声和乐曲声占据了他的感官,暂时驱散了他心头的烦恼。他把杯中酒喝干后,又倒上一杯,放在手里摇晃,耳朵听着那乐曲,眼睛朝窗外望去。
渐渐地,各种各样的思绪又溜回他的脑海。那些烦恼和担心重又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知道它们是什么,可是占主要地位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神秘莫测。雇佣杀手行踪诡秘,他可以理解,可是萨拉-詹森突然失踪的能力和想法却使他感到困惑。她是个新手,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却很老练。他意识到,她的表现从一开始就镇定自若,很有心机。现在她匿影藏形,不是出于无名的恐惧,就是出了令人担忧的差错。
他想知道她在跟巴林顿通话时所说的一位朋友究竟是谁。他很快就可以了解到这一点,而且还能了解许多其它情况。得知她失踪后,他就立即开始彻底调查她从儿时起的所有背景情况。在巴林顿任用她之前,他们就对她进行过审查,但并没有像巴特洛普现在所意识到的那么必要,想调查得那么彻底。有一点他很清楚,与萨拉-詹森的联系中缺少了一个环节。不过他会找到这个环节,并且很快就找到她的。
他的思路被一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进来的是马贝尔。
“你的晚餐准备好了,先生。要不要我把它端进去?”
“好的,谢谢你,马贝尔。”他跟在管家后面来到楼下。在起居室的电视机前面有一张供一个人用餐的桌子。巴特洛普坐下后,马贝尔端来了鱼汤、肉馅土豆泥饼和奶酪蛋奶酥。爽口宜人的食品。她还真聪明呢。
巴特洛普吃罢晚餐,回到自己的书房。不一会儿,意大利处处长奈杰尔-索思波特就打来了电话。他向巴特洛普汇报说,监视哨都已就位,在一个比较谨慎的距离之外对安东尼奥-菲埃瑞和贾恩卡洛-卡塔尼亚的住宅进行监视。他提出让卡拉比涅雷的情报处给以协助。他的这项要求得到了满足。这是巴特洛普唯一感到可以信任的意大利情报部门的下属单位。他意识到他的盟友人手不足,难以对两个目标进行有效的监视,所以同意索思波特去找卡拉比涅雷。卡拉比涅雷没多问什么就同意提供帮助。这是一种相互帮助、相互信任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