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署内的专案组针对高中教师池田谦二的“自杀”所带来的新的事态发展,煞费苦心地寻找着两个案子之间的关联。
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断定正法寺美也子及富永隆夫的死与池田有关。退一步看,就算池田自杀的事实是一个证据的话,那么很清楚地表明了池田不是杀人的凶手。那么是委托杀人呢,还是教唆杀人呢?可是,问了池田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这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
“池田老师的生活中似乎就只有钻研历史。为人所恨、记恨他人这些世俗的事都与他无缘。”说这话的是高中的教导主任。即使不能完全相信这些话,但是却给参加调查的人留下了池田谦二勤奋好学、学究型人物的印象。“学习虫”是学生们送给他的美称。从脸型及所戴的眼镜而得到的“GamePass”(漫画里的毛毛虫的名字)的绰号,这些多少也带有几分尊敬的意思。
然而,胆小怕事以及与人难以相处都是事实。他从没有和同事说过心里话,也不和别人去喝酒。当然,女朋友、恋人是根本不存在的了。也就是说,想通过他们朋友关系了解到什么是不可能的。
既勤勤恳恳,又胆小怕事,也没有一个朋友的池田,到底能教唆谁来干杀人这样的大案子呢。
一时间专案组的空气活跃起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结果,池田与案子没关系也是有可能的。这样的意见在搜查会议中占了多数。确实,被杀害的两个人同池田有过联络,也许也碰过面,然而那与杀人案子又是不同层次的事情。甚至有人提出了美也子与富永的案子间也没什么联系的观点。
站在这混乱场面顶点的桐山警部的脸上也掩饰不住苦恼的神色。案发当初所表现的风采已不在,向搜查员下指示的语气里也缺乏底气了。尤其是在对野上巡查的处分上,只一天就被上面撤回,不高兴的神色表露无遗。精神上的疲劳似乎已达到极点。
(也是难怪蔼—)
大友署长对年轻的警部禁不住起了同情之心。第一次负责破这么大的杀人案,就碰上错综复杂、千奇百怪的疑难问题,对人生路途一帆风顺走过来的桐山来讲,压力确实大了些。不光是桐山,就是那些有经验的老资格警官所做出的判断同桐山也八九不离十,说不定还是桐山的指挥方式更优秀些。事实上,身为搜查本部长的大友自己,对至今为止的搜查方式也觉得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另一方面,大友又很牵挂野上的动向。大友对突然改变对野上的处分一事和桐山一样,甚至比桐山还感到惊讶。况且是休假一个月——还是带薪休假——这种事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哪里是处分啊.不等于是“奖赏”嘛。向县警察署的干部打听事情的缘由时得知,震源中心好像是在本部长的周围,就是本部长自己也是感触万千。肯定是有超难度动作发生,不然,已经做出的决定哪有那么容易就推翻了的。这种说法还是很靠得住的,不管怎样,既保住了桐山的面子,又向野上施了恩,可谓“一举两得”,正是大智大明的决定啊!
然而,对野上如何度这一个月的“休假”,不光是大友,署里的人都带着羡慕的心情关注着。
休假的第一天,野上就偷偷地将石川刑事叫到家里来。浅见也同席在坐。相互之间做了简单的介绍后,野上问道:“关于池田‘自杀案件’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石川朝浅见瞥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
“啊,说给他听不要紧。他与新闻界没有关系,出了什么事由我负责。”
“如果是这样的话……”石川将搜查情况叙述了一下。也许是对浅见存有戒心吧,说得不怎么彻底。
“对于池田的交友关系,是否都有掌握了?”
野上提出了具体的问题。
“啊,那个埃池田的周围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人还没找到呢。”
“可是,老师之间呢?”
“和老师间也是很普通的交往。平常,只在宿舍和学校之间往返而已。一有时间就坐在书桌前。今年的暑假,也没有回家探亲,只呆在宿舍里。可以说是交际能力相当差的人了。”
“这样说来也是埃可是,以前的交友关系呢?”
“那也有调查过。池田来三次之前是在尾道高中,教了六年书。在那里也是如此,没有什么朋友。”
“那么,在那之前呢?”
当野上正要进一步询问时,浅见好像要阻止似的插嘴道:“池田的家乡在哪里?”
“是静冈县。”石川看着笔记本道,“静冈县傣原郡金谷町……”将住址念了一遍。
“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是大阪的K大……”
为什么要问这些呢?石川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在野上的面前直说了,那两个杀人案件与池田没什么关系,这是专案组的想法哦。”
“怎么能这样……”
“但是,如果池田是案件的共犯的话,那么他和凶手应该很熟悉,而且罪犯还是当地的人。可是那样的人,在他的周围怎么也找不到埃”“那么,最初的杀人和第二次杀人之间的关联呢?”
“那个埃刚好要将庄原署的搜查本部合并到三次署来,到现在这个地步,又不能说恢复原状。桐山主任正为此事伤透脑筋。想来,池田临到自杀还作孽,将案件搞得那么复杂。”
石川是随便说说的,可野上却不那么舒服。由于池田的自杀给搜查造成了“混乱”的正是野上本人。
石川说还有工作要做,没有呆多久就走了。
不知为什么,野上总是感觉到和以前同组搜查时有什么不同。
“他是从县警署来的刑事。”
野上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说道。
“原来如此。我就有这种感觉。从现在开始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他们为好。”
“这是什么意思?”
野上吃惊地问道。
“埃也就是说,不要太刺激专案组。那边也是要面子的。我们按自己的计划进行搜查就行了。”
野上对浅见突如其来的想法,还不能完全理解。
“和石川接触,为什么会刺激专案组?”
“大概,对野上你私下调查的做法感到不快的人不少吧。尤其是县警署来的人不会觉得有趣吧。”
“说来确实是这样,可是……”
这时,野上感到站在组织与浅见之间的自己的立场是那么不稳定。毕竟自己是警察组织里的一员。这种感觉是多么沉重而奇妙。
他似乎有一种预感,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会同这位好汉分手呢?
“那么——”
浅见好像要改变气氛似地拿出了香烟,敬了野上,自己也抽了起来。
“专案组好像没有要调查池田学生时代的交友关系的意思。原来,如果不知道八年前研究旅行的事的话,谁都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但是,刚才石川所说的,犯人是住在这里的人,而且现在还很熟悉,虽然说这只是一种假设,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不,我不这么认为。凶手是相当小心的。可以推定,为了消除当时的痕迹,凶手会完全断绝同池田的交友关系。”
“可是,事实上他们通电话联系过了啊?”
“当然,会确认相互之间的所在地。这也许是一种相互间的安全保障吧。况且,也是为了预防万一,像发生这次的紧急事态时,能马上相互联系,不是会相互间留有对方的姓名、地址、电话号码嘛。”
“那么,如何得出共犯的身份呢?”
“首先,是从K大的同期生开始寻找,特别是专攻历史的人。目前住在广岛县,根据情况可以发展到寻找住在冈山县的西部、还有岛根县南部的人。”
第二天,浅见出了旅馆和野上一起出发去大阪。
向K大的事务局一打听,马上就找出了池田、谦二的履历。池田是昭和四十×年度毕业的。专攻文学系历史科。毕业论文的题目是《关于后鸟羽法皇迁都传说的历史、社会意义的考察》。野上和浅见交换了眼神。果然如此,完全同他们的推测相符。
“我想起来了。这个学生非常优秀。毕业论文的得分是年级里最高的。”
担任说明的职员点着头继续说道:“教授曾想推荐他留在研究室里,可是听说他在广岛县的一所高中里当教师,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
这位有相当年纪的职员,瞪大了双眼:“过世了碍…”
“对。他死得很蹊跷。”
野上没有说是自杀。职员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了。一起听讲的学生中有没有广岛和岛根出生的?”
那职员被浅见提醒,慌忙拿出名单来找了起来。但是,广岛县、岛根县以及冈山县西部高中出身的学生,一个也没有。本来,K大的学生中主要是来自近畿地区的。偶尔也会有因为慕名某个教授,而从远道而来的学生。池田就是其中的一个,他是为崇拜中世纪历史的权威平松义介教授而来的。
“那个平松教授,去年也过世了。”
职员的声音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出了K大后,两人进了学生街上的咖啡店。大阪是没有什么绿色的城市。然而,这里的道路两边却种有银杏树,树梢上的叶子已经开始变色了。
“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埃”
野上泄气地说道。
“还早呢,现在不是才刚开始嘛。”
浅见却依然意气风发,野上是那么的羡慕。像自己这样的,生存于警察组织里的人,一旦赛单独行动的话,却是那么没出息。而浅见显然已经习惯了单独行动。”
突然他又从“单独行动”中产生了一个窿想。
“浅见先生,八年前的研究旅行时,池田会不会是单独行动的呢?从他的孤独癖来看,似乎这更符合他的性格。而且,仁多的旅馆的人不也说是:好像除了两个人外还有一个人的嘛。也许那天夜里,刚好他和另外两个人碰到一起了。
浅见抱着手肘想了一会儿。
“这种可能性是有的。但是我不这么认为。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从池田的性格来推断,他所以参与了暴行是因为受了同伴的诱惑。由此可以断定,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和他是以前就有交往的。当然三人是一起的似乎更为妥当。”
“然而,作为可能性还是可以考虑的吧。”
“那是当然的了。”
“那么,我从‘后鸟羽法皇的迁都路线’开始调查。或许能从那条路上的旅馆中找到八年前的住宿名册里,找到池田和他的同伙的名字。”
“啊,是这样的。这个想法不错。那么,我到静冈县池田的老家去看看。顺便回东京一次,不补充一下钱包也不行埃”浅见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这时,野上才头一次注意到浅见的收入来源,有些担心地问道:“问这个很失礼,浅见先生的职业是什么?”
“现在是私立侦探。一般是靠兄长吃饭,也算是出不了名的笔杆子吧。”
说完便笑着岔开了话题。
第二天一早,野上只身一人搭头班长途车向高野町进发了。郊外的满山遍野都被花草染上了深秋的颜色,日子过得真快埃在高野町,能称得上旅馆的只有两家。还都有兼营食品销售。这两家旅馆都在窄窄的街上像眼睛和鼻子一样离得很近。那家照相店的斜对面的一家旅馆是以销售海鲜食品为中心的店,门外挂着“松屋”的招牌。出来应对的年轻人,一听说是打听八年前的事,便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那么旧的住宿名册,不知还有没有?”
然而找了一下,却真的还找到了。不光是八年前,昭和二十年代的住宿名册也还在。真是令人喜出望外。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保存着那么旧的东西。”
从多年积压的住宿名册中,找出八年前的八月份的记录,花费了相当的时间。
八年前,十一号台风是在八月二十八号的里到二十九号的拂晓间发生的。那么,两位女学生以及三个男生如果在高野町住宿的话,是八月二十七号。
八月二十七号的住宿卡有七张。里面单独有两位,两个人的客人有三组,三个人的客人有二组。其中从年龄和职业的记录栏里记着“学生”的是两人客的二组和三人客的二组。
佐藤黄(21)其他一名
松冈妙子(22)其他一名
石汉三郎(22)其他二名
荒井顺子(22)其他二名
“写着‘其他几名’的同宿者的名字是不是完全不知道?”
野上一边记着一边问道。
“不知道埃”
“住宿的客人全部在这里了吗?”
“不全是这样。住宿客是当地人的话,可以不登记。”
“那个,佐藤和石汉的同伴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吗?”
“啊,不太清楚。当时我还是高中生。”
“当时管理账簿的人,现在还在吗?”
“那是我母亲,去年已经过世了。就算在也不会记得的吧。”
出了松屋后,野上去了另一家。那家是以卖酒类为主的店。店的右面有条可以通往后院的路。进口挂着用油漆重新涂过,并写有“山崎屋”的招牌。穿过略微昏暗的通道后,就到了好像是食堂的地方。里面有四张桌子.其中一张的后面坐着看上去很难打交道的老头,他正用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对不起,打搅您一下。”
野上出示了刑警证后,老头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涩。问到“八年前的账簿”时,老头的表情更为不快。
“喂,春子,过来一下。”
老头朝里面叫了一声。“来了”随着答声,一个年轻的姑娘走了出来。她身材苗条,五官和长相很匀称,给人一种可爱的印象。
“将昭和四十×年的住宿名册拿来。那是很早以前的东西了,没有的话也就算了。”
老头在说挖苦的话。还真的是讨厌警察埃野上想着。
“您有个好女儿埃”
野上毫无造作地说着恭维的话。谁知老头表情突然变了:“那是我儿媳妇。”
老头一下变得很客气,将野上请到二楼坐,还亲自端来了果汁。
山崎屋的住宿名册是写在大学生用的笔记本上的。整理得清清楚楚。
“这里,代代都是媳妇们管理的。”
山崎屋是在昭和初期创立的。战争时期,这里的客人中有精炼砂铁等与军队有关的人居多,一时间非常热闹。野上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却紧盯着摊开的笔记本。
浅见裕子(21)其他一名。东京都北区西原“找到了……”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做过预测,却还是感慨万千。
“找到了埃”
老头和那儿媳妇都朝野上的手上窥探着。
“是啊,找到了。”
“那些人做了什么吗?”
“那位叫浅见的人,住在这里的第二天,在仁多町遇上山崩,过世了。”
“唉——”
“而另一位,也在今年八月初在三次被杀害了。”
“啊?就是那个在三次被杀的人吗?”
两人脸上露出了怎么会有这种事的表情,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
“不过,今天打搅你们的不是因为她们。”
野上冷静地说着,又盯着笔记本看。住宿客共有七组二十一名。其中,看上去像学生的有三组十四名。
浅见裕子(21)其他一名
石井升(22)其他一名
木藤孝一(22)其他二名
古田昌子(22)其他三名
市原教治(23)其他二名
这里也没有池田谦二的名字。从池田的性可以推断,他不可能代表其他人登记住宿。就算自己要住宿也只是作为同伴而已。而且到此为也没有查到他们当天晚上在高野盯住宿的线索。要追查这些线索比上天榄月还难啊!
“您还记得那些人的事吗?”
“这怎么可能呢?是八年前的事埃”
野上还是将那些人的姓名地址记了下来。道了谢后,便站了起来。一想到还要如此这般地到庄原、三良坂、吉舍的各家旅馆去调查,头都痛了。
“那个被杀的人,是我们的客人碍…”
老头完全没有了精神,连招呼都忘记了。
“就在前一阵子,曾是我们客人的人自杀了。啊,真倒霉。”
“好啦,别再说这些事了。”
野上一边安慰着他们,一边穿鞋。一直唠叨着的老头身后,站着的儿媳妇彬彬有礼地目送着他。
长途汽车的终点站就在不远处。看了下时刻表,离乘车还有五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野上没有目的地在附近逛着。突然他注意到这附近以及小河的边上的石头和一般的不同。像是从宇宙降落下来的陨石一样,说不出来的奇怪的颜色和形状如果说石头也像人一样有丑有美的话,那么这肯定是最丑的一种。
“在研究‘塌塌拉’吗?”
突然间有声音从背后传来。转身看去,站着位留着小胡子的老人。
“最近对这感兴趣的人真不少啊,是受NHK的连续剧的影响吧。”
“这个石头是‘塌塌拉’的什么吗?”
“简单地说是一种矿渣,也就是像残留在火炉里的炉渣那样的东西。这一带稍微挖一下,要多少有多少。然而,作为‘塌塌拉’的研究材料,它又是不可缺少的。三次和庄原附近的高中生,一年到头都来这里研究。”
瞬间,野上的头好像被“塌塌拉”砸了一下。
“啊,对不起。”
野上转身跑了起来。
山崎屋的老头又坐在食堂餐桌的边上,看到野上跑了进来,吃惊得站了起来。
“那个,您刚才说的那个自杀的客人……”野上调整了下呼吸问道:“是不是叫池田,池田谦二的人啊?”
“是他碍…”
“就是啊,是这样碍…”
真是苍天有眼。
“那个叫池田的人是什么时候在这里住的?”
“呢,去年到今年的春天都来过好几次。最近转到三次东高中去后,就再没有来住过。不过有时会顺便来转转。”
“他有没有提起以前的事?八年前来过这里的事?”
“啊,好像有过。不知是不是八年前。只说学生时代曾有来过……那么,警察先生您是在调查池田先生的事吗?”
“池田有没有说起过,八年前是几个人一起来的?”
“好像是三个人一起来的。”
“三人,是三个人吗?”
野上拿出了笔记本。男生三人的有二组。代表者的姓名地址如下:木藤孝一大阪府界市洪寺取访森西1—××。小汉转收市原敏治广岛县贺茂郡河内叮河内××番地“您知不知道,池田谦二是属于哪个组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
只有直接去问问这两人了。野上为找到了新的目标而产生了一种满足感,便兴冲冲地走出了山崎屋。
静冈县金谷町以茶叶收集地而出名。金谷町本身也是茶叶的主要产地之一。从这里沿着大井川往北的中J1I根、本JI[根等各8T都是有名的好茶产地。每年这些产地的所有茶叶都集中到金谷町来。
池田谦二的老家在这里是拥有数一数二的老茶园,听说他家祖先是德川家的幕臣。房子建在绿色苍苍起伏相间的荼田中间,大块的瓦顶房。两层高的尖顶房。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旧时代的风光。
浅见来访时,那个巨大的建筑物里只有池田谦二的母亲和来她家做家务活的年轻女人。因此,对浅见的来访,多少带有些警戒心。”
“我在三次时,常常受到池田的照顾。”
浅见说了谎话。
“有听池田先生讲过对历史研究方面的事。我还期待着他的研究集出版呢。真是非常遗憾。”
是不是有骗人的天分,浅见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池田的母亲已深受感动。
“真的。研究历史是那孩子所有的一切,他是个认真而软弱的孩子,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
一说要给池田上香,浅见便被让到了放有牌位的灵堂。和新的牌位放在一起的有小小的照片。照片里池田神经质的目光正向这里看着。
“到现在,在我们朋友之间,像池田先生那样的优秀人才,怎么会到三次那样偏僻的地方来呢?实在是不可思议。”
“说实话,对他去广岛的事,我也是反对的。可是那孩子一提到研究,就什么也不顾了。报考大阪的大学时,高中的老师也反对,说他的成绩好,报考东京的国立大学都没有问题。可是他却一定要到K大的什么教授那里去学……”“原来如此。不过,也正是池田先生的执著,才让我们倾倒。”
“您能这样称赞他,也算是个安慰吧。”
“对了。在K大时,池田先生是一个人住宿在大吸的吗?”
“是啊,住在大阪。那时,大学的暑假他都要回家,也和普通人一样,和别人也有交往。然而去了广岛后,就很少回家了。而且,即使回家遇上幼年的朋友,也不怎么讲话。变成了乖僻的孩子。搞研究当然是好的,可是我正担心过了头会不会出什么事的时候,就发生了……”池田的母亲说到后来已是泪流满面,然而,浅见却了解到池田的性格发生突变是在大学快毕业的这一段时期。这不能说与在仁多发生的暴行完全不无关系。
“如果您有池田先生在大阪住宿的地址的话,请告诉我好吗?我回去时可以顺便去看看,怀怀旧,再听听其他人的缅怀之情。”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前一阵有人寄来了吊唁信。”
池田的母亲从放牌位的柜子的小抽屉里取出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大阪府塔市沃寺取访森西1一××,小汉宿舍、小汉正典。
“小汉的宿舍是不是那种公寓式住房?”
“是那样的。以前是很普通的公寓房。有五六个学生住在一起。现在一定重新翻建过了。”
浅见的眼里闪着光亮。
(是啊,说不定是同一个宿舍的朋友啊)“还有,池田先生在三次住宿时的行李,现在在哪里?”
“那些行李在去取骨灰时,都一并送了回来。”
“是这样的。我们几个朋友觉得,池田先生的研究就这样埋没了是很可惜的。如果你们家属不反对的话,我们考虑是否能将池田先生的遗稿收集整理出版。”
“如果能那样的话,谦二的研究也算是值得的了。”
“那当然了。尤其是关于后鸟羽法皇传说的研究,在学术界也是令人注目的。”
“是真的吗?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所以,还想再拜读一下池田先生的研究笔记。”
“请无论如何看一下。不过,行李送来后还没有打开过呢。”
“那没关系,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打开,也顺便可以整理一下。”
“能那样的话就最好了。他的行李很多啊!”
正如池田的母亲所说,捆包着的行李有相当的数量。六贴(贴——日本式房间“塌塌米”的量词。1贴大约有2.5平方米。)房间的三分之一的地方都被纸箱占领了。照此推算,池田住宿舍的时候,是完全被埋在书堆里生活的。
“这个房间从小的时候就一直是谦二在使用。他哥哥喜爱体育运动,不怎么看书,而谦二却恰恰相反,一有空就在这里看书学习。”
老母亲完全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然而,浅见却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他笨手笨脚地解齐捆包绳,取出了书籍、笔记本等等,并将此分门别类整理起来。虽说主要是找有关后鸟羽法皇传说的部分,然而,对其他的部分也不能完全不看。拆空一个纸箱不是那么容易的,浅见开始后悔起来。
整理到第四个箱子时,箱子上面放了一个大大的信封。收件人是“池田谦二先生”和这里的地址。信封上贴了一千日元的邮票,不知为何没有开封。大信封拿到手上有种沉重的书籍类的感觉。背面没有写上寄信人的地址和姓名。
“这是什么?”
浅见问道。
“这是从广岛寄来的。谦二曾打电话来说收到后不要开封。所以就一直这样放着。”
“可以打开来看吗?”
“唉,孩子已经不在了,你请打开吧。”
浅见突然想到什么,拿出了手绢将信封包着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启了封。信封是双重的,用胶纸封的口。当他慢慢地取出书本时,不禁惊得憋住了气。
有些发暗的布质表纸的背面上,金箔儿已经掉尽的文字是《艺备地方风土记的研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浅见似乎能看到电话那头野上吃惊的面孔,禁不住露出了微笑。
“为什么那本书会在池田的老家出现呢?浅见您知道吗?”
“哦,知道些吧。原来我一直对三次车站的案件发生后,凶手消失的同时,那本书也随之消失的事,抱有很大的关心。我曾经向您说起过的,要隐藏那么厚的一本书比处理凶器更为困难。犯人确实是很聪明的人,肯定用了什么手法。只要将书放在事先准备好的信封里,用胶纸封好口后,投到邮箱就可以了。当然一定要贴足邮票。”
“那么说,是凶手自己寄的了。”
“当然了。”
“这样的话,那可是重要证据埃”
“我知道。已经向池田的母亲把书借了来。而且充分注意保留指纹。”
“笔迹如何?”
“特意写得很差,鉴定应该很困难吧?”
“是哪个邮局的邮戳?”
“像是广岛市的总局。”
“总局?日期呢?”
“是案发第二天、八月十号6点到12点的消樱考虑到回收的关系,估计是前一天的夜里寄的,作案后回去的路上寄的吧。”
“不管怎样,从三次到广岛是确实的了。而且肯定没有在中途下车过。”
“就是说,与无人站没有关系了。”
“是那样。可凶手也许算计好了要搅乱警方的搜查。”
“也有这个可能。不管怎样,收获已经不小了。”
“对了,那本研究笔记本还没有找到?”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在高野盯的旅馆里,发现了池田他们和您妹妹她们同一天住宿在同一家获旅馆。”
这回轮到浅见吃惊了。
“那样啊,他们在同一旅馆住宿啊,可能就是那时盯上她们的。第二天又准备了安眠药。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在原本没有打算住的仁多住了一晚。池田他们是几个人?”
“正如浅见先生您所推测的,是三个人。住宿名单上登记的不是池田的名字,不过,旅馆主人认识池田,证明当天夜里他们三个人是在一起的。那天,三人组的只有两人。住宿名单上代表人的名字一个是广岛县贺茂郡河内町的,另一个是大阪府塔市的人。”
“塔——”
浅见叫了起来。
“野上先生,不会是塔市沃寺吧?”
“不,正是沃寺。您为什么会知道的呢?”
“那么是,沃寺取访,森西1一××、小汉宿舍了。”
“令人吃惊埃正是如此。不过最后不是汉宿舍而是小汉转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哦,那是池田大学时代住宿的宿舍。”
“啊,那就是了,肯定是他了。木藤孝一,其中另一组的代表人。”
“那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好吧,我回去的时候,顺路到大阪去调查一下吧。”
挂了电话后,浅见感到了兴奋,终于逼近核心。想到这里,全身的肌肉都颤抖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武者的颤抖了)
浅见苦笑了一下。大概,现在野上也有同样的想法吧。不过他比自己幸福,现在可以同他侃大山开心。自己真是没用啊,现在的心情没人可说。家里人都很冷淡。对于几天不见面的儿子回家后,母亲连“去哪里了?”都不会问。
全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浅见看着天花板,满脑子的抱怨都浮了出来。
“光彦,你在广岛时见到了神原吧。”
夜里,和很晚回家的兄长打招呼时,被兄长追问道。糟了!浅见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妙。不过,并不见兄长有什么心情不好的样子。
“只是随便拜访而已。”
“不知你在那里做什么,不过神原老夸你,说你前途有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表面敷衍而已吧。”
“傻瓜……”
兄长笑了起来,这在平时是很难见到的。浅见平时在比他大十三岁的兄长面前是抬不起头来的。兄长以优秀的成绩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学部,一次就通过了国家级考试,走上仕途之路。平时还—直照顾着年少的光彦,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那是受人称赞的好哥哥。与此相反,作为弟弟的光彦却饱受社会上的闲言杂语。浅见家从明治以来就是高级官僚的出身。父亲曾当到大藏官僚的局长,就在传说可能要当次官的时候,得急性肝炎去世了。长子阳一郎最初就希望当警察,愿望实现了。“能让国家行动的只有大藏和内务。”这是父亲的遗训。战前内务省改变了机构,一部分由现在的警视厅接管。可以说哥哥阳一郎完全遵循了父亲的遗训,娶了被称为财阀巨头家的干金为妻。他连处世方式也是学父亲的。在光彦的心目中,朝着目标一步一步前进的兄长,已经取代了父亲的位置。而浅见光彦是完全相反,私立大学毕业,还是文学部,毕业后又修了博士课程。曾就职于新闻报社的文艺部,然而又感到不适合,三年后便辞去了工作。后来就一直靠写广告,填空缺的杂文为生。虽然有收入,可是不能存钱。但浅见却很满意这样的生活,他从来就不羡慕自己的兄长,也不想走那条路。只是,这样一来却一直受到母亲露骨的藐视,偶尔也会给自己带来烦恼和寂寞。
“怎么样,工作顺利的话该成家了吧。”
“找到好对象的话,我会的。”
“是吗……”兄长笑了起来,“真是羡慕你碍…”兄长的话里充满了真情实感。浅见突然对兄长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情。
塔市垢寺以前是大阪近郊有名的海水浴常但现在只是徒有虚名了。冷清的街道两旁不时可以看到一些松树。已经歇业了的商家建筑已老朽,庭园里的树木枝繁叶茂,看来好久都没有人来整修过了。不过,此番景象也不由令人想起这里过去的繁荣。
乘南海电车到取访森车站下车,然后沿着街道走上五分钟就可以看到小汉宿舍。所谓“宿舍”,实际上是一栋三层的公寓房。房主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占用了一楼的一半,另一半则作为出租房用。一提到“池田谦二”的名字,老两口马上就知道了。
“实在是很可惜。很用功啊,是个好学习的人,怎么会自杀呢,是什么原因?”
“你还记得他埃”
“以前他在这里住宿的时候,早晚吃饭我们都在一起,常常聊天。现在住公寓的人,只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没什么人情味啦!”
“您记不记得,和池田先生一起住宿的学生里,有个叫木藤孝一的人?”
“当然记得了。”
老妇人马上答道。一般说来,是夫人的记忆比较正确,做丈夫的只能跟在老婆的屁股后面附和着,点点头而已。
“木藤是个身材高大的学生。我记得他也是广岛人,性格嘛和池田刚好相反,不过,两人倒很亲近,出去旅行都在一块。”
浅见似乎感到了一些紧张。
“那次旅行时,还有一人,也就是说是三人一起旅行的。你知道另一个人是谁吗?”
“不清楚。应该是大学的同学吧。”
“木藤先生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是国立的H大。”
“哦,H大碍…也是优等生吧。”
“那当然了,住我们这里的学生,都是优等生。”
“你知道他们在广岛住什么地方吗?”
“应该有吧,通讯录里有记载。不过,是八年前的事了,可能已搬家了吧。”
通讯录里记载的地址是“广岛县庄原市”。
“八年间,他们有信件来吗?”
“是啊,以前都是很要好的。现在的年轻人不知是怎么回事,池田先生也是那样,这次还是老头看了报纸说那个自杀的人好像是曾经住在们这儿的池田先生,我还不相信呢。后来静冈老家来的明信片说他去世了才知道是真的。”
很明显,池田和木藤要断绝过去的来往,浅见马上想到了这点。为了从过去的阴影里逃却不得不犯下新的罪行。这样无情的命运的作开,是木藤以及第三未知人所料不到的吧。
出了小汉宿舍后,浅见往三次打电话。黄色的电话机贪婪地侵吞了一百日元的硬币。
“喂,喂。是浅见先生埃怎么样?”
野上似乎在等浅见的第一手情报,铃只响了一次,野上的声音就从话筒里飞了出来。浅见将小汉宿舍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也转达了木藤在庄原的地址。
“庄原埃离这里很近。”
“不过,不知现在还是否住在那里?”
“我马上去调查,在浅见先生到达时,一定将他的所在搞清楚。”
看样子,野上还保持着昨天的兴奋。
当天夜里,三次站前的商务旅馆小小的酒吧里,野上和浅见做了一次小小的庆祝,庆祝“搜查”成果前进了一大步。木藤现在的住址很容易就知道了,他搬到离八年前的住所很近的新开发的住宅区。
“先调查了一下他周围的情况。木藤现在是北备工业汽车配件公司的副社长。也是现任社长的后继人,真不愧为H大工学部的高材生。虽然年轻,对工厂的节能化改造、新产品的开发等都发挥了积极的作用。由于业绩优秀而受到好评。”
野上边看记录边解说着。
“木藤是去年才搬到现在的新居的。和夫人、长子及保姆同祝那里离工厂很近。对晚间上夜班什么的都比较方便。这是他搬家的理由。作为第二代厂领导来说,木藤确实很有作为。”
从野上的话里可以感觉到木藤现在的生活情形。浅见的心里不由打了个颤。
“不知怎么的,有种很残酷的感觉。”
“什么,啊?”
野上露出了疑问的神色。
“木藤本人是自作自受,可是想到相信他而勤奋工作的人呀,还有家属什么的。”
“啊,是那个埃”
野上微笑起来:“眼不见为净。何况,浅见先生,不要忘记木藤是不是犯人还没有确定呢。”
“是啊,您到底是警察,不同埃我大概做不到,不去想它。”
“不会的。最后的工作交给警察去做就行了嘛。说冷酷也好,无情也好,什么挖苦、憎恨警察这个组织都会像吸油纸那样吸走的。我们只要行正义就可以了。”
野上故意挺起胸膛说道。这也是为有一天将搜查的主导权收回到警察手上而打下的伏笔。本来,在木藤这样“重要参考人”浮出水面时,就不应该再将一般人的浅见卷在搜查活动里面。小说、电视剧还可以,现实的犯罪搜查可不是游览入境。
然而事实上,对于做出重大功绩的浅见,不能简单地说分手就可以解决的。看来,在发生危险情况或者甚至在最后要执行逮捕令时都要和浅见一起行动才行。
备后庄原离三次只有八个站。庄原市与三次相反,市街的布局是从国铁线的南面展开的。市的郊外有七坟原高原和因樱花而出名的上野池等观光名胜。观光名胜是很多。然而街道却很朴实,是个有幽静气氛的都市。北备工业的公司总部坐落在站前街和国道183号线交叉的地方。木藤孝一平时都在工厂,收到野上求见的电话时,都指定在总公司见面。
公司总部是一栋小巧的五层建筑。主楼的两边又增设了三层楼高的事务所兼仓库的建筑。看上去给人一种充满了活力、经营不错的感觉。
被请进接待室后,马上就有一个一米八以上的大汉走了进来,他就是木藤孝一。白衬衣,系着领带,外面穿着夹克。大大的眼睛,目光炯炯,精悍的风貌,堂堂的身躯,加上不讲究的装饰,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副社长”,还不如说是“右翼”团体的青年队长。
“我是三次署的野上。”
看到出示的警察证后,木藤的眉头皱了起来。
“三次署?我还以为是这里的警察呢。三次署的警察先生有什么事吗?”
“木藤先生是否知道一位叫池田谦二的人吗?”
野上直截了当地提出了问题。木藤的表情明显地有些动遥这点野上和浅见都看在眼里。
“池由先生吗?啊,好像听说过。”
“你应知道的。”
“是吗?那是多大年龄的人?”
“和木藤先生同龄。”
“如果是那样的话,也许是在大阪求学时同宿舍的室友。”
“正是。”
“哦……是谦二埃这都是八年前的事了。”
“最近,你们见过面吗?”
“没有埃搬出宿舍后就没再见过面。”
“他就在三次埃”
“是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可以看出木藤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真的不知道吗?”
“是埃”
“报纸上都刊登了他的消息埃”
“报纸?出什么事了吗?”
“他在三次高中当老师。最近,自杀了。”
“自杀?池田先生吗?”
“你不知道吗?”
“是埃对了,好像报纸上是刊登过这样的消息,只是不知道是哪位池田先生。是么,他自杀了埃”“不,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杀。”
“还不能说完全没有他杀的可能性。比如说,身高力大的男人——对了,就像您那样的身材的人,从身材矮小的池田的背后用绳子套住他的脖子,往上一拉,刚好就像上吊自杀一样。”
木藤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野上:“这可不是什么恰当的比喻埃”
对方的话音里带有威慑,可是野上并不退缩。
“那么,请问木藤先生,你九月二十四号晚上在什么地方?”
“九月二十四号?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池田自杀的日子。不,用‘奇怪地死去’这个词更为恰当吧。”
“是问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吗?你这样做很鲁莽啊!”
“不过是形式上的询问而已。”
“那么你们自己调查不就可以了嘛。”
“所以就来这里调查了嘛。直接问您不是最好的吗?”
木藤咂了下嘴站了起来,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是不是生了气,要结束会见?正在这么想时,木藤拿着手册回来了。
“九月二十四号一整天都在工厂里。那个时候刚好是新产品开发进入最后阶段,差不多每都做到晚上9点45分左右。问一问工厂的守卫就可以了。”
“出了工厂后去哪里了呢?”
“去哪里?当然直接回家喽。”
“到家里的路上要花多少时间?”
“走路大概是两三分钟的路程。”
“然后呢?”
“哈哈哈……”木藤笑了出来,“怎么了,一定要问也没办法。我又不是录像机,一个月前的事哪里记得那么清楚。大概是泡了澡后睡觉了吧。”
“有证明吗?”
“证明?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老婆的证词不是没有效力吗?”
“我知道了,关于那件事,就这样了。木藤先生,八年前,您曾经和朋友三个人一起。搞过一次暑假旅行吧。”
木藤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警戒的神色。
“大概有吧。学生时代常常去旅行。”
“池田谦二先生也同你们一起吗?”
“哦,记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那时是三个人一起的。除了您和池田氏以外、另一个是谁呢?”
“哦,是谁呢?到底是不是三人也记不得了。”
“是三人。高野町的山崎屋旅馆的住宿名册上有记载。仁多町的旅馆里也是这么说的。”
“是吗?那就是三人了。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大概是池田先生的朋友吧。”
“不是记不得了,而是想要忘记吧。”
“什么意思?”
“谁都想把不愉快的事忘掉。”
“指什么不愉快的事,说清楚了。”
“您这样说就讲讲清楚。当时,在山崎屋和仁多町的旅馆里,碰到了两个女大学生的事,不会忘记吧?”
“埃路途中遇到很多女大学生。记不清了。”
“正法寺美也子的名字也记不得了吗?”
“不是说了嘛,记不清了。”
“不过,那两人很特别哟。”
“为什么?”
一直保持沉默的浅见,突然尖锐地说道:“她们两人被灌了安眠药,遭你们后,又成了山崩的牺牲者!”
木藤的脸变了颜色,握着的拳头在不住地颤抖。
“你,你有什么根据吗?……这么没礼貌,也算是警察!”
“不,我不是警察。”
“什么?那,你是谁?”
“被你们杀害了的浅见裕子的哥哥。”
“浅见?没听说过那个名字。”
“是吗?我妹妹真是可怜,连名字都不被人知道就成了这些男人的牺牲品埃”“喂,不要乱说哦。警察先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允许不是警察的人这样乱说话?请回吧!”
“对不起,我知道了。”
野上有些困惑。虽说,对事态发展到此,多少有些预感。毕竟,浅见不过是个外行。况且,因为妹妹的事件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对于对手一直深藏不露的姿态,不动气才怪呢。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野上催着浅见站了起来。木藤又坐回到靠背椅子里,盯着两人走出接待室,连招呼也不打。等门一关上,木藤马上站起来,走到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电话前,开始拨号。可是,突然,他停了下来,静静地将话筒放了回去。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抓住把手,突然将门拉了开来。
门前站着浅见。
“怎么,是你碍…”
“啊,我只是来取忘记的东西。”
浅见坦然地走过木藤的巨大身躯的旁边,从沙发上拿起了打火机,微笑着,悠然地走了出去。
“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