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井的嫌疑最大。各种条件都具备。”
每天晚上召开的调查会议上都会听到这种含糊其辞、带有几分抱怨的发言。随着对寺冈的调查的进一步深入,警方了解到:或许前次被解雇的经历还是让寺冈刻骨铭心,到了北极星征信社之后,他工作非常认真。只是偶然受花井夫人之托调查其丈夫之后,从前尝到过的甜头又阴差阳错地启动了他的记忆,于是重蹈覆辙,干起了恐吓的勾当。
截止目前,除了花井之外,似乎再没有人具有杀害寺冈的动机。问题是花井确实在热海住了一宿,能够提供极具说服力的不在场证明。旅馆的女服务员甚至记得,花井在服用她帮忙买回的胃散时不小心将药粉吸入气管里而呛到了。另外,中华料理店梳摄政头的服务生和店老板都证实,花井二人吃完烧卖米饭离开料理店的时间确实是晚上九点。
十天过去了,调查总部内的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急躁的气息。部长出席记者招待会时总是绷着脸,会见时间变短,回答起记者提问也极其生硬。因为会开得很无聊,有的记者干脆在自己的笔记本上画起漫画来,还有人在本子上罗列出零散的数字,练习计算麻将的胡牌番数。
过了这一晚,明天就是案发满两周的日子了。丹那留意到从会见室出来的记者中缺少了草间的身影。
“草间君怎么了?”
“不清楚。半个月前住院了。对了,前次去探望他时,他还叮嘱向丹那您问好呢!”
“是吗。他终于还是挺不住了吧?”
丹那指着自己的胃部问道。不同于弱小的体型,草间能喝下近一公斤酒。丹那也喜欢喝酒,却很难与草间对抗到底,经常是中途脱逃。说到住院,丹那心想他一定是喝成了胃溃疡。
“不是那么回事。是腿部骨折。”
“是因为喝了白酒吧!那玩意儿容易让人摔伤腿脚。”
“事实上,他摔断腿那天滴酒未沾,正因为这样,才被大家好好取笑了一番。”
报完医院名,记者留下一句“回头见”,便匆匆忙忙离开了。
两天后,丹那抽空到医院看望草间。草间从床上爬起来正戴着耳机听收音机。平时,草间工作起来比很多人都勤勉。所以,看到昔日活力十足的男人如今脚上绑着夹板坐在床上,丹那心中有些难过。
“哟!”
“听说你并没有喝酒嘛,怎么摔成这样?”
草间将长长的下巴缩进睡袍的衣领中,难为情地露出一丝苦笑。
“快别提了。我家也在保谷,离寺冈家很近。可你看看我,偏偏这时摔成这副狼狈相,都不能自由活动了,真是遗憾!”
“你是掉到哪里去了?”
“我家旁边水管施工挖出来的一个洞里。有条小狗在哼哼叫着,我怕踩到它,就横着跨了一步,结果摔了个倒栽葱,跌了下去。”
“不是白天?”
草间听了一边捣着伤腿,一边捧腹笑了起来。
“说什么呀?当时是晚上十点半。那天没喝酒,满以为妻子会因此而夸我两句,正兴冲冲地往家赶。”
“可是,坑道边应该有红色提示灯的呀?”
“灯灭了,所以才会没看到那个洞嘛。我正琢磨着,等我出院了,得去找找电力公司,让他们付给我一大笔赔偿费。令人期待呢!”
草间又恢复了平时的乐观口吻。
“电力公司?你是不是找错对象了?要怪也只能怪水管工不该使用间歇断电的电灯泡呀。”
“不是,并不是灯泡间歇断电。变压器出现故障,那一片好几十栋建筑都停电到第二天早上。所以,责任应该由电力公司来承担。毫无疑问。”
“怎么样?来根烟?”
丹那将椅子朝病床挪了挪,递上憩牌烟盒。
“那我不客气了。我的正好抽完。”
于是,灰色的烟同时从两人的嘴里吐出。病房里的暖气让人微微地冒汗。
“嗯,那你还真是不走运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都十六天了。医生说一个月都不能动,真让人心烦呐!”
“没事,你我整天都在忙活,趁这个机会,你至少还可休自下”
说到这里,丹那突然陷入沉默。十六天前,那不正是寺冈遇害那天晚上吗?而且,草间说那一带从晚上十点半起就大面积停电,直到第二天清早才恢复。
“怎么了?”
草间是社会部记者,当然能很快阅读别人的表情变化。
“我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的事?”
“在凶案现场,除了电炉,再没有其他取暖器具。”
“……”
“武藏野的冬天可不是好惹的。特别是深夜,如果没有点火器,根本受不了。”
“这一点就不劳你说明了,我就住在那里嘛。”
“所以,我觉得很奇怪。”
“关于什么?”
“寺冈家也应该停电了吧?”
“那当然了”言及于此,草间突然低声惊呼。
“对呀!的确很奇怪呢!既然是停电,那打开电炉有什么意义呢?”
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草间伸出长下巴。
“是否揣着怀炉,或者穿着厚衣服呢?”
丹那用力摇了摇头。
“就算如你所说,还有其他疑点讲不通。你想,若是停电,使用电力的台灯也应该是熄灭的。如此说来,受害者岂不是在一片漆黑中阅读地图?”
“啊!”
记者惊呼一声,几乎屏住了呼吸。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一发现的重大意义,两人的双颊渐渐泛起了红潮。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