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与煎熬的最富艺术性的描绘也许表现在骷髅之舞的冻僵了的姿势中。
12个人——三个下士与九个大兵——横七竖八地躺在营房里。他们都穿着军装。其中一个人的身子一半歪在床上,另一半则躺在地上。另三个倒在一起,在最后的簇拥中彼此搂抱着。所有的人都呕吐了一地,鼻子和嘴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这些人显然死得很惨。由四个侦探组成的调查小组成员身着防毒衣,对屋子及其四周作彻底的搜索。他们每个人都佩戴着威尔逊AR1700型防毒面罩、防毒呼吸器、经过严格检验的过滤器、密封护目镜、头巾、防弹橡皮套装、18号橡皮手套和靴子,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罩得严严实实。调查人员对防毒面具深怀感激之情,正是有了它们才把难闻的死亡气息挡在了外面。他们的内衣都已经湿透了,因为虽然已是10月下旬,南塞浦路斯的天气仍然热得惊人。
詹姆斯·邦德透过护目镜,仔细地搜查着一切。12名士兵死于非命,死因尚不清楚。不过很可能是经过通气管道输入的不明化学武器造成的。这似乎是惟一可能的解释。同样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室内的墙上照例写着一个血色的“3”字。在这个字底下的地板上,摆着一尊6英寸高的古希腊海神波塞冬的雪花石膏像。
邦德打量着那两个英国特种航空队队员的工作,然后跟在他们身后来到太阳底下。调查小组里惟一的希腊成员仍留在室内作记录,并拍摄照片。
他们摘去面罩和头巾。气温已升至华氏85度。这样的天气非常适合游泳。
位于塞浦路斯共和国的英国监管地区大约占了全部岛屿面积的百分之三。根据1960年签署的成立独立的塞浦路斯共和国的协定,包括埃皮斯科比的驻军大楼和阿克罗蒂里空军基地在内的西方监管地区,以及东方监管基地和位于泽凯利亚的驻军,仍属英方管辖。在此之前,塞浦路斯一直是英国的殖民地。
午夜刚过,邦德就被派往塞浦路斯。皇家空军的飞机把他空投到塞浦路斯。他在那里得到西恩·特里上校的接见,然后被直接带往埃皮斯科比,那是英国辖区行政当局和英国驻塞浦路斯军队总指挥部所在地。邦德一向以为,这是个十分可爱的地方,拥有美丽的海滩、北方连绵起伏的山岗、近乎完美无缺的气候以及宁静而充满色彩的城市。塞浦路斯有着一段艰难坎坷的近代史,这实在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
1963年,当土耳其与希腊塞浦路斯人的武装冲突达到最高潮时,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英国官员在地图上划出了一条绿色的界线。联合国随即通过了有关决议,以维持该地区的和平,人们遂称此线为“绿线”。11年之后,作为希腊政府与该岛北部地区的土耳其入侵者之间较量的结果,此岛不仅象证性地以绿线加以划分,而巴以事实的和政治上的势力彼此作出了划分。今天,根据联合国的决议,英国政府与联合国其他成员国一样,只承认塞浦路斯共和国政府,它统治着南方岛屿大约三分之二的面积。而所谓的北塞浦路斯土耳其共和国——它非法地占据着北部大约三分之一面积的岛屿,除了土耳其,还没有得到任何其他国家的承认。这种局面成了20年来该地区所有紧张关系、敌意和冲突的来源。
最近的灾难降临在埃皮斯科比机场附近的边界地区。与邦德同行的还有两位从伦敦来的英国特种部队的法律鉴定专家,最后,又有一位来自希腊安全局的官员加盟。邦德对此迷惑不解。M曾指示他,一个希腊特派员将在埃皮斯科比跟他接触,但这显然是英国人的事,因为它涉及英国士兵的死亡,既与塞浦路斯共和国无涉,也与希腊无关。
伦敦来的专家中有一个名叫咸宁格,他一边从胳膊肘上拉下毛衣,一边问道:“邦德先生,你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吗?”
“我想是某种喷雾剂,”邦德答道。“墙上的号码和地板上的雕像则是那个杀手的记号。我知道它与两天前在泽凯利亚发现的有些相似。”
“是啊,”另一个英国人阿胥克拉夫特说,“一小队士兵都被一种叫沙林的神经性毒气杀害了。最近,日本的一伙宗教狂热分子在地铁中使用了同样的毒气。”
“还有可怜的怀顿在两天前也遭到了同样的袭击。”威宁格补充道。
邦德点点头。有人曾向他作过简要的汇报。克里斯朵夫·怀顿是一位M16派驻雅典的特工。希腊警方发现他的尸体躺在阿克罗波利斯附近古阿戈拉的海菲斯坦神庙的台阶上。他死于某种尚未查明的药物,不过法律鉴定专家认为他的死也是沙林所致。这是一种从蓖麻属植物中提取的化学物质。
在所有这三起案件中,杀手都在尸体旁写下了一个数字。怀顿的脑袋边写着一个“1”字。泽凯利亚营房士兵被谋害现场的墙壁上则写着一个“2”字。与泽凯利亚现场一样,那里也有一尊古希腊雕像。
阿胥克拉夫特说:“四天里发生三起袭击事件。看起来我们好像遇到了一系列恐怖活动。一整队士兵和半排士兵已死于非命。这里是三个下士和九个士兵。这事发生在昨天后半夜。你从这些尸体身上能看出什么来吗,雷?”
雷·威宁格摸了摸下颌。“从死者出血的数量看——几乎可以说是七窍流血——它看上去应该是甲氟磷酸异丙脂(即沙林)。你看呢?”
“是的。”阿胥克拉夫特说。“当然,我们得去实验室验证一下。下一步可不容易走啊。”
他转向邦德说:“甲氟磷酸异丙脂是一种剧毒药,它可以迅速导致人体的眼、耳、嘴以及内脏出血,使人体各器官发生灼烧和功能紊乱,并且在半小时内致人死命。”
邦德对恐怖活动和战争中使用的各种化学武器已经十分熟悉了。
“是我自己的想像,还是真的在这里也能闻到死者的气味?”威宁格问。
那个希腊特派员从营房里走了出来,仍然戴着面罩和头巾。那人在新鲜的空气里迅速脱下面罩和头巾,露出一头长长的黑发。她长着一张典型的地中海人的脸,有着晒成棕色的肌肤和浓密的眼睫毛,棕色的眼眸和丰满的嘴唇大而吸引人。她的个子高出常人一大截——差不多有六英尺高。邦德和他的伙伴们感到十分惊讶。他们没想到跟他们进入兵营的这个特派员居然是女的。她还没有说过话,而她身上的保护装置又掩饰了她的所有女性特征。
“你是从国家情报局来的玛拉柯丝小姐吗?”咸宁格问。
“正是。”她答道,“希腊国家情报局的尼姬·玛拉柯丝。”她把自己名字的发音发作Nee—Kee。
“你在这里的职责是什么?”阿胥克拉夫特直截了当地问。
“调查这些恐怖活动,跟你们一样。”她答道。“你们的人怀顿被发现死在雅典的一个公共场所——国家公园,那里曾经是古代希腊的圣地。这些恐怖活动是有组织的。它们背后还有更深的图谋。我国政府非常关心究竟出了什么事。”
“或许你能说得详细一点?”阿胥克拉夫特说。
“呆会儿再说吧,”她说。“我得脱掉这身衣服,洗个澡。”
邦德伸出手去说:“邦德。詹姆斯·邦德。”
“我们似乎可以聊聊。”她说,瞥了一下另外两个官员,又补充说道:“单独聊聊。”
邦德点了点头。他让她与另外那两个官员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朝兵营里的临时总部走去。当他们一起往前走时,她脱掉外衣,露出白色汗透了的T恤。她那丰满的胸脯把衬衣顶得高耸耸的。邦德禁不住偷偷地瞥了几眼。她虽没有封面女郎那样“美丽”,然而却非常性感,充满了迷人的魅力。
“我们认为这是擅长生化武器的恐怖分子干的。”她说。“迄今为止,目标还是英国人,但我们认为在这些目标背后还隐藏着针对希腊的企图。”她的口音很重,但英语说得很流利。尽管40岁以下的希腊人大都学过英语,但他们很少在日常生活中运用这种语言。
“你知道这些人是谁吗?”
“不,不知道,这真是眼下的难题。我们正在调查怀顿的死因,当然是在你们政府的协助下进行的。”
“死亡现场是否留下什么标志?”他问。
“也许有吧。古阿戈拉是雅典的集市。你知道那枚钱币吗?”
邦德点点头。“怀顿嘴里含着一枚古希腊钱币。”
尼姬继续说道:“正是。古希腊人认为死者应该有一枚硬币,好把它交给冥河的摆渡者卡龙,让他把死者渡到阴间。因此,死者被埋葬时嘴里总是含着一枚硬币。”
“所以,尸体摆放的位置、钱币、数字……这一切都是某种象征。”
“象征什么呢?”她问道。“假如我们能发现希腊的谋杀案与塞浦路斯的恐怖活动有联系,也许会是一个重大突破。”
“雕像可能是神庙的替代物,”邦德说。“也许杀手想传达某种信息,把死亡事件与古希腊联系起来。这就是怀顿的尸体被抛在神庙前的原因。由于在塞浦路斯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神像就成了神庙的象征。”
“这很有意思,邦德先生。”尼姬说。“泽凯利亚的神像是众神之后赫拉。而这一尊却是波塞冬。这是否也暗示着什么。”
“我不是研究古希腊的学者,”邦德说,“但我确实知道,赫拉是一位充满了复仇欲与嫉妒心的女神。”
“你又怎么看那些数字的呢?”
邦德耸了耸肩。“这是一个确凿无疑的信号,表明这三起死亡事件都是一个团体所为……而且还意味着,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死亡事件。”
他们已经走到了两幢三层楼的白色泥砖大楼前,这儿距离直升飞机机场约200米。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橘黄色的风向标在风中转动。一架威塞克斯2型直升机正从头顶飞过。他们抬眼仰望,目送它渐渐消失在天空,它的轮廓活像一头背脊隆起的鲸鱼。
“我要洗一下,”尼姬说。她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正是正午刚过。“我们一点钟在弥撒上见。我们可以在两点钟到达基地前核对一下笔记。他们想知道答案呢。”
“很好,”邦德说。“我也要冲一下澡。也许我们能在报告案情后去游泳?或许还可以一起吃晚饭?”
“你性子很急,邦德先生。”她粲然一笑说。
他耸耸肩说:“我明天一早就走。”
“看着办吧,”她同他分手时说。邦德走进了大楼,来到二楼上,那里照例有一个阳台。他经过洗澡间时,发现地上的痕迹,说明水龙头已经坏了。邦德转过身来,对尼姬喊了起来,后者正要走进她的房间。
“我要用一下你的洗澡间,我的已坏了!”
尼姬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过去。
他们曾替邦德安排了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现在已经腾空了,虽说那幢楼里还住着三个士兵。房间都一个模样——乱糟糟地陈设着三张单人床、三只大衣橱、一只沙发、一把吊扇、两排荧光灯、一打贴在墙上的各式各样的流行图片。他抓起已经打开了的行李箱,朝尼姬所在的营房走去。因为光着肩膀,她只从门缝里伸出头来对他说:“你可以用隔壁那个房间。洗澡间在过去几个门里。你先过去,我可以等着。”
“为什么不到我这里来呢?我们可以节省不少塞浦路斯珍贵的水资源。”
房门啪的一声摔上了。
邦德走进了房间,把行李箱甩在其中的一张床上,开始脱衣服。他东西带得很少,因为他第二天一早就得坐飞机返回伦敦。不过,他出发时倒是在行李箱里扔进了游泳衣和一套潜水设备。或许,真该有个时间跟那位可爱的尼姬·玛拉柯丝一起去游泳……
邦德在手腕上卷上毛巾,走出房间,到洗澡间去。
那里有五个洗澡隔间、两只浴缸和两个厕所。四周无人。邦德扔下毛巾,走进其中一个隔间,扭动开关,打开热水。周围顿时暖和起来。他走进喷头洒出的水柱里,冲洗掉身上的汗水。当他正要擦肥皂时,水柱突然变冷了。他退出身子,用手心试着水温。突然地,水停住了。几秒钟后,热水又从喷头里喷涌而出。邦德总算在这个军事基地的可怜的管道系统中赢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重新站到水龙头底下。当水流再次变冷时,他开始警觉起来,走出了洗澡隔间。顿时,一股阿摩尼亚气味充满了整个房间。烟雾从水龙头里冒出来,就像腐蚀性的化学物质流到地砖上一样。
邦德光着身子跑出洗澡间。他钻进自己的房间,迅速套上游泳衣,背上潜水装置。这个潜水装置里还有一支插在防水的枪套里的威慑P99型手枪。邦德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尼姬用浴巾裹着体态优美的身子走出房间,正好看见他跃过栏杆,动作矫健地落在下面的草地上。几个大兵倚着吉普车,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邦德没有去注意他们。他飞跑着绕过墙角,看到一个身着伪装服的身影从兵营向直升机场逃去。早先降落在机场的那架威塞克斯直升机还停在那儿,它的螺旋桨已经转动起来。那个逃跑者还戴着面具和防护头巾,邦德紧追不放。
那家伙奔向直升机,爬上早已打开的机门。直升机几乎立刻就升向空中,邦德奋不顾身地向前一跃,正好来得及抓住它的踏板——一个供士兵上下的金属装置。“威塞克斯”继续向前飞去,把邦德悬在了空中。一会儿工夫,他们就飞离了机场,向地中海上空飞去。
机舱的门依旧开着,邦德看到两个身穿伪装服的人的身影。其中一个手待机枪对着驾驶员的脑袋。飞机被劫持了!
那个头戴护罩的家伙从舱门里探出身来,看到邦德正悬挂在飞机踏板上。他从刀鞘里拔出一把大匕首,然后蹲下身子。那家伙一手抓着机舱,一手拿着匕首从舱门里往外探。他挥舞着匕首朝邦德的指关节戳来,划破了他的皮肤。邦德忍着疼痛躲闪着,但是强迫自己紧抓着飞机不放。直升机驶离地面足有200英尺高度。要是他掉下去的话,必死无疑。攻击者又一次探出身来,但这一次邦德已经作好了准备。当匕首再次向他刺来时,邦德的手放开踏板,抓住了踏板底下另一块固定在机身上的金属板。这块板不像踏板那样容易抓住,但可以躲过攻击者的匕首。然后他缩起身子,双脚勾住了起落架。杀手如果还想刺到他的话,自己都会翻跟头摔下飞机。
直升机已经B过阿克罗蒂里空军基地。他们命令驾驶员疯狂地晃动飞机,想把邦德从飞机上摔下去。鲜血已经从邦德的伤口滴下,流到他的脸上,他几乎无法忍受那种疼痛。但他还是死死地紧抓不放。要是他能坚持到穿越这片水域……
那家伙又探出身来。这一次他手里拿着一支大宇牌自动手枪,邦德缩起身子紧贴着机身,子弹从身边呼啸而过。所幸飞机的颠簸使攻击者无法瞄准目标,那家伙转过身去狂怒地咒骂着飞行员。
直升机已经来到了地中海上空,继续向南飞去。底下的地中海波涛汹涌。
那个攻击者开始做邦德预料中最可怕的事:他俯下身子爬到踏板上。现在,他们是在同一个平面上,邦德很容易被击中。邦德看不到攻击者面具后面的脸孔,但他知道那家伙已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他举起手枪,瞄准了邦德的头部。
邦德使出平生之力荡到机身底部,并且借着惯性纵身一跳,离开了飞机。他在半空中翻着跟头,以便使自己的身体能以跳水姿势入水。当他向海中坠落时,耳边还能听到枪声。巨大的冲击力可能会使常人送命,但邦德以轻盈的奥运健儿般的姿势安全地刺破海面。他浮上海面呼吸空气,看到那架威塞克斯直升机仍旧向南方飞去。他眺望着海岸,大约有一英里远。他能游回去吗?海浪很大。这对最强壮的游泳选手来说也是一个艰难的挑战。他很幸运能想到穿上游泳背心。
邦德一边划着水,一边拉开背心的拉链,取出两卷橡皮卷,摇一下这种橡皮卷,它们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它们是两片便携式阔鳍。他迅速把它们装在脚上。接着,邦德又取出一个装剃须刀大小的盒子。两条长长的富有弹性的带子使他很容易把它拴在背上。一根可供调节的管子从盒子上方拉出来,他把它的一头咬在嘴里。这个盒子是一只可供十分钟氧气的呼吸器。这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游泳的人来讲是很管用的。他只希望风浪不至于大到无法向前游的地步。
邦德开始缓慢地向海岸游去。所幸他在几个星期以前复习了一下跳水技术。他十分感激布思罗德少校。他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天才。
他奋力向前游,但也只能退一步,进两步。他是一位游泳专家,而且最近的身体状况良好。常人在这个时候可能早已淹死了。五分钟以后,邦德估计他离海岸大约还有半英里。呼吸器可以确保他另外五分钟的行程,但在剩下的时间里,他只能指望在狂涛巨浪的间隙吸上一口气了。
另一架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它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出现。邦德停止了向前游,只是划着水。一架盖策勒直升机在他的头顶盘旋,一条绳梯正向他放下来。他抓住绳梯,慢慢地向上爬进了一个小小的圆形机舱。出乎他的意料,驾驶飞机的不是别人,正是尼姬·玛拉柯丝。而绳梯则是皇家空军的另一位飞行员安排的。
“什么事使你耽搁了?”邦德问。
“你说过你想游泳来着!”尼姬在飞机巨大的噪音中冲着他喊道。“我得考虑一下让你尽尽兴。”
这架盖策勒把他们带回到海岸,然后返回埃皮斯科比。两架威塞克斯直升机已被派出去追击那架被劫持的飞机。
回到基地后,邦德和尼姬发现,尽管还不知道那个戴面罩的家伙是谁,但他已经把一盒氰化物接到了水管上。该化合物是一种十分典型的“血剂”,因为它攻击人体的血细胞,并迅速在人体内弥散开来。要是它接触到邦德的皮肤,那么他早已一命呜呼了。令人担忧的是,此次攻击的目标显然是针对尼姬·玛拉柯丝的。
当晚,调查与救援小组成员向基地作了汇报。被劫持的“威塞克斯”在塞浦路斯南方大约100英里的大海上被找到了,罪犯已经弃机而逃。咸水漂浮箱已经启动,它可以使直升机安全地降落在海面上。飞行员的尸体也在飞机上,后脑上被打了一枪。情况可能是,该飞行员被劫持飞往基地,然后又飞离基地。他们一定是被接应,乘船或水上飞机逃走的,因为他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了汇报后,邦德和尼姬开着她租来的本田车驶往小镇。他们寻找到一家喧闹的假日菜馆,设法找到了一张能够躲避吵闹的小桌子。
“你觉得怎么样?”她问。桌上的烛光在她那棕色的脸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线。
“与海浪搏击已使我筋疲力尽。但是,即使不如此,我也不会感觉更好些。”邦德说。“我觉得饿了,你呢?”
“我饿坏了。”
他们分享着一种塞浦路斯混合主食——火腿肉、香肠、牛排——外加哈罗密,一种老而嚼不烂的奶酪,都用木炭烤着吃。开胃酒则是阿美贝利亚,一种没有甜味的、新尼斯酒业集团出品的低度葡萄酒。
“为什么塞浦路斯饭菜都是肉食品?”
尼姬大笑道:“我不知道。我们希腊人也吃很多肉,但没有这么多。也许这就是这个岛上的居民睾丸素水平特别高的原因。”
“你认为为什么会有人想在你洗澡时杀死你,尼姬?那些可恶的东西是冲着你来的。”他说。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显然已经得知我将参与调查。自从怀顿被谋杀以来,我就一直参与这起案子。也许只有对这几起案件负责的人才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想你也会的。你几时回去?”
“明天一早,跟你一样,”她说。
邦德买了单,尽管如此,她仍坚持要付她自己那一份。在回家的路上,他问她他们是否还会见面。她点点头。
“我中间的名字叫卡桑德拉,”她说。“信不信由你,我想我总有能力看穿别人的心思,也能预测未来。”
“噢,是吗?”邦德微笑着答道。“那么,我们的未来怎么样呢?”
“我们至少还将见一次面,”她说。他们已经来到了基地大楼的入口处。
道别以后,他回到房间里,钻进了其中一张单人床的毯子底下。他正要睡着时,一记轻轻的敲门声使他醒了过来。“请进,”他说。
尼姬·玛拉柯丝,仍旧穿着那身便服,悄然溜进黑暗的房间。“我说过我们至少还要见一次面的。我也想知道你还好吗。这么着掉进海里,想必你要浑身酸痛了。”
她靠近他。他从床上坐起来,想要抗拒,但她温柔地摁住他,并把他的身子转过去,开始按摩他那宽阔的肩膀。
“这会帮你消除……嗯,你们英语是怎么说来着……痉乱?”
邦德转过身来,把她拉向自己。“这个词应该念作‘痉挛’,”他笑着说。“不过我很荣幸向你解释‘痉乱’的含义……”
话音未落,他的嘴就碰到了她炽热的双唇。她大声呻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