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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之家前的道路和缓蜿蜒,直通碧兰璋郊外,沿此路前行约五百公里有一栋空屋。那原是某橡胶园园主的别墅,自从主人事业失败加以变卖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买家,因为变成空屋还不到一年,荒废的程度还不算严重。
但房屋四周杂草丛生,甚至长过庭院直,屋后。阿兹朗署长带我们往破旧的仓库去,仓库旁放着没有轮胎的废弃车辆,这辆直接放在地上,如同引擎盖般的小型翻斗车,看来像是正在睡午觉的河马一般。警察在四周来来去去,其中也包括夏洛姆警长和阿里刑警,警长一看到我们就开始搧扇子,简直像个大老爷。
阿兹朗向他报告说是路经百濑先生家时,正好看到我们,于是就带我们过来。警长简短地说了句“Terii kasih!”。
“我们发现疑似津久井的尸体了,长相虽然和护照上的照片一致,不过因为是日本人,我们无法确认XXX(听不懂),请两位看一下。”
我们就为此而来。进入仓库后,扑鼻而来的是一股干木头的味道,墙上到处都是缝隙,射进屋里的几道光线,在地板上呈现条状,细小的灰尘在光线中胡乱飞舞。
原来的屋主在仓库里放了许多垃圾,仓库里堆满废弃的桌子、椅子、婴儿车、满是玩具的纸箱和脚踏车,津久井面向外面倒卧在仓库后方。
“发现尸体时是这样吗?”火村看着尸体问身后的夏洛姆说。
“不!他整个人包在地毯里。”
原来尸体之所以倒卧在大地毯上,并不是警察为了尊重死者而铺上的。
“昨晚我们来调查这间空屋,因为我们认为津久井可能躲藏在这里,但是当时并未发现他的尸体。我也不能责怪调査此地的警官过于笨拙,因为连我都没想到尸体会被包裹在地毯里。”
“可是……那辆脚踏车是被害者的吧?”火村观察敏锐地说,“和其他的废弃物品相比,XXX(很遗憾!我还是听不懂!)它还很新,因为津久井是和脚踏车一起失踪的,所以不可能没有看见吧?”
“你硬要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
夏洛姆难为情地用扇子搔搔身后,火村看也没看他一眼。和往常一样,为了避免留下指纹,他将手插在口袋里靠近尸体,我站在后方观看,我们这位临床犯罪学家单脚跪着,看着其他人检视尸体。首先,我们得先告诉警长他的身分。
“他是津久井航。”
我肯定地说,火村也说:“没错!”
他身上只有圆领衫不一样。上面印着一只正在冲浪的海豚,下半身穿着破了洞的牛仔裤,越南帽就在他身边。他死后的样子看起来温和天真许多,真可怜!我虽然不认为他是个爽朗的好青年,但对他这么年轻就失去生命,心中有些不忍。
更何况是遭人杀害,不由得更让人难过。津久井的脖子上明显有一道绳子勒过的痕迹,简直就像戴了一条红色项链。
“由我这个外行人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一天了。”我说道。
“没错!你耳濡目染还学了不少功夫!有栖!问题是案发时间是什么时候?是在旺夫死前?还是死后?只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死因是被勒死的吧?”
“要说是颈部遭受强烈压迫窒息而死。”
“了解!也就是说,如果出其不意的话,女人也可以勒死他。”
“这很有可能!更何况他这么瘦!”
火村翻开了死者的眼皮,人一旦死亡就会开始干燥,眼角膜的水分蒸发造成收缩,瞳孔开始浑浊,浑浊的程度对于判断死亡时间,是非常重要的根据。
“比我想得还透明,死亡时间应该顶多一天半吧!”
“这么说,案发时间是昨天凌晨了?这样对吗?”
“不!我没把握!因为这里是马来西亚,和日本的条件不一样。”
“腐败的程度也会有所不同。”
“这不成问题!因为这里在天黑之后就会变冷,所以腐败的速度不会那么快。”夏洛姆的声音盖过我们两人的对话,“这次的案子很明显是他杀,仓库里并没有疑似凶器的绳索,不过凶手勒毙津久井时所用的手套,被塞进木板墙里的缝隙,手掌的部分还有绳索的痕迹。”
津久井死了。
我对这样的事实却不怎么讶异。
我虽没说过也没想过下落不明的津久井,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但之所以不觉得意外,是因为下意识里已经知道事情会这样,火村甚至认为事情发展至此,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好像不觉得意外?”
火村听到警长这么说,头也不抬。
“因为我们这位光说不练的初级冒险家,消失得太过突然,我以为他在丛林里迷了路,没想到他会在距离老虎之家这么近的地方被发现!”他说罢!又更正道:“不!应该说是没想到他会在如此不远不近的地方被发现!如果他躺在车库旁的砖块堆里,我倒不意外。”
“躺在车屋旁你就不意外,你的意思是说……”
“如果他和旺夫的死有关,倒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吧!案发现场似乎不是这里。”
火村一边看着死者的鞋子,一边说两边的鞋跟有新的痕迹,牛仔裤脚上黏了一些杂草,他认为应该是凶手把他拉到这里来的。
“您说得没错!仓库前的泥巴地上有两道鞋跟着地被拖行的痕迹,凶手应该是在其他的地方勒死他之后,抱着他的胳膊拖到这里来的吧!然后再用地毯把他包起来。”
凶手之所以没有挖洞埋他,或是把他载到山谷丢弃,是因为行动力和时间都不够吗?还是只是想暂时把他藏起来?
“命案现场应该就在这附近!如果凶手是在远处将他杀害,再用车子把他载到这里来的话,把他放在仓库前面靠着就行了。”
因为此地有翻斗车进出,他要出入当然不是问题。
“嗯!确实如此!我原以为他和凶手在空屋里见面,但似乎不是这么回事。主屋那边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谁也进不去,而且这里的管理员在怡保XXX(听不懂),我不认为他和命案有关。”
“津久井和犯人在这附近秘密见面!如是是这样的话,他和谁见面呢?……”我这么认为。
“应该不见得是秘密见面,也许是他正好骑脚踏车经过,突然被攻击也说不定。”火村说。
“经过这种地方?”
“从这里不是可以回到他落脚的水晶旅社吗?虽然有点绕远路。”
“不只是绕远路,天黑之后这里很暗,他有必要走这样的路吗?或许他是白天被杀的?”
“白天有点不太自然,这里虽然树木稀疏,但还是有不少人家,所以会有行人往来,也会有车辆经过。大白天的在大路上遭到袭击,实在很难想象,我想命案应该是发生在天黑之后。虽然说是绕远路走夜路,不过也不能说津久井就不会经过此地,再加上旺夫家就住在连接塔那拉打和碧兰璋的主要道路旁,从他家的阳台可以清楚看见马路,如果津久井发现他在阳台上,或许会想避免经过他家前面吧!”
“嗯!也许吧!这也有可能。”
一直维持不碰触尸体进行检査工作的火村,把右手从口袋里拿出,掰开津久井半张的嘴巴。
“他的门牙和犬齿的缝隙里,好像夹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是花生残渣。”
“津久井房间的桌子上有花生,刚刚才开封,怎么了吗?”
火村从尸体的牛仔裤上摸着口袋。“里面没有东西,他应该没有随身携带花生,那齿缝里的花生是他在旅社吃的吗?”
“可能是他在外面吃饭的时候,附送的小菜吧!”
火村问夏洛姆,他最后被人看见在塔那拉打的小吃摊,所吃的东西里有没有花生?警长没有反问他为什么问这个,就拿出记事本来查看,答案是没有。
“他如果不是在外面吃的花生,就是在房间里吃的,他可能曾经回过旅社。”
“天黑之后才回去又出来?”
“这就无法解释了。问题曰疋他是在什么时候被杀的?我刚才也说过,他究竟是在旺夫之前还是之后死亡?我希望能够透过解剖,来掌握他确切的死亡时间。”
“可是因为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死亡时间可能会有误差。”
火村站起身,视线沿着天花板、墙壁、地板和一堆杂物看去,一边匆忙地在仓库里走来走去,差点撞上他的夏洛姆急忙闪开。
“火村教授认为津久井的命案,和旺夫的死有什么关系?”警长问道。
火村突然停下脚步,“我不相信这两者无关,因为金马仑高原实在不适合发生命案,这是阿兹朗署长说的。”
警长也点头:“是啊!”
“至于两人的死之间有什么关系,全在于旺夫是在津久井之前或之后死亡,结果会完全不同。我还没有请教你旺夫的解剖结果吧?死亡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前天晚上九点到昨天凌晨两点之间,我原本希望能够再精确一点,不过大概就是这段时间了。”
“这就难说了 。他和津久井究竟谁先被杀?”
“如果是津久井先被杀的话……”
“那旺夫在杀害津久井之后,因为后悔而自杀的推理就成立了。”
夏洛姆搨着扇子,眉头深锁。
“哦!如果是这样子的话,和他留在家里面的遗书吻合吗?那上头不是写着‘无法原谅别人的我’和‘我的罪’?他无法原谅的人可能是津久井,而他的罪可能是杀害后者吧!”
“动机是因为他搭讪夏芮华吗?”
“这有点薄弱。”
“津久井曾写信给她对吧?你在水晶旅社说过。”
“您还记得?”警长苦笑,“我们虽在他房间发现被丢弃的信件,但夏芮华却声称她没收到信,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不死心继续XXX(纠缠?),所以旺夫才会在遗书中说自己不能原谅此人。”
因为警方始终不肯放弃旺夫是自杀的说法,所以对这样的解释并不觉得不妥,但认为旺夫是他杀的火村,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假设。
“我想请问教授,如果津久井是在旺夫之后死亡的话,那又如何?”
“因为不可能是旺夫的鬼魂勒住津久井的脖子,所以凶手另有其人。”这还用说!“这个凶手也有可能杀害旺夫。”
“你的说法还真复杂。这个人又会是谁?”
“会是谁呢?每个国家的行事调査都有一定的原则,那就是调査命案时,一定要考虑被害者遭杀害后获得利益的人是谁?首先我们必须怀疑杀害旺夫和津久井之后,能够获得利益的人。”
“这个问题可就难了。”
如果旺夫是他杀的话,大家立刻会假设凶手就是和他发生过争执的津久井,但却没人想得出来谁会同时杀害他们两人。
“津久井航是个观光客,金马仑高原上应该不会有人怀恨他吧!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旺夫,因为我没有听说除了他之外,有任何人和津久井发生过争执。”警长说。
或许……
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开始拚命地用英文造句。“或许津久井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而这个不该看的东西和犯罪有关。”
“什么样的犯罪?”警长回头看着我说。他眼神又变得十分锐利。
“这个犯罪指的就是旺夫的命案。简单地说,就是津久井看见旺夫被杀。”
所以他是遭到凶手杀害灭口,这个想法虽是理所当然,但警长的脸上却出现失望的表情。
“有栖川先生!这不太可能吧!如果津久井真的看见旺夫被杀,凶手XXX然后XXX是XXX吧!(因为他说得很快,我完全没听懂)。”
“他说什么?”我要火村翻译给我听。
“警长是说如果津久井真的看见命案发生,凶手一定会追他然后杀了他,如果是这样子的话,两人应该会发生严重的争执,死者身上也应该会留卜明显的外伤。”
我并未注意到死者身上有无打斗的伤痕,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凶手十分强悍,津久井两三下就被摆平了 。我拚命地将我的想法,用英文告诉警长,警长似乎也略感兴趣。
“我们先到附近去打听看看,如果有栖川先生的假设是正确的话,应该会有目击者。”
我同意他的作法,“你认为呢?”我问火村。
“我也这么认为。”
喔!是吗?干得好!火村教授!
“津久井确实有可能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他最后一次被看到是在塔那拉打的小吃摊,时间是晚
上九点,他在那之后到某处闲逛,准备返回旅社时,避开了主要的道路走这条路。”
“他是因为不想经过旺夫家门前。”
“没错!走这条路会经过车屋旁,也就是说旺夫被杀的时候,津久井很可能就在附近。”
这个线索不容忽视。
“话虽如此,但这条路连个路灯也没有-如果只是路过,或许看不见树丛那边的车屋。”
“我不知道他看见什么,或许是看到身穿血衣或行迹可疑的人,从车屋出来。”
我想象当时的情景,愈来愈觉得恐怖。
不!等等!
“果真如此,凶手应该会觉得情况不妙吧!他或许会觉得如果让津久井离开,可能对他造成致命的错误,因此才想杀害津久井,可是如果凶手真的展开攻击,那么骑着脚踏车的津久井怎么会跑不掉呢?”
“他或许没有跑。津久井当时可能不知道自己看见什么了,所以当凶手上前招呼时,他毫无警觉。”
“所以对方是津久井很熟的人?”
“那倒不一定。”
因为我们两人一直用日文讨论,夏洛姆便离开仓库,到屋外找来下属交代事情。
“那为什么没有打斗的痕迹?我们还没脱下他的外衣来检査。”
火村再度蹲下开始观察尸体,他掀起圆领衬衫和牛仔裤下襬,检查有无撞伤或擦伤,他忙乱的双手停在某处,看样子小腿似乎有问题。
“这里有东西。”
他解开死者的皮带,想要脱下后者的牛仔裤,看样子似乎不太容易,我于是上前帮忙。火村脱下死者牛仔裤后,将牛仔裤翻了个面,小腿的地方缝了 一个小口袋,里面鼓鼓的。
“里面有东西。”他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了干燥的叶片。
“这是什么?”
火村叹着气说:“这个叫大麻!”
2
塔那拉打的警察署是一栋两层楼的矮小建筑,警察署前方挂着马来西亚的国旗和另外一面没见过的旗子,应该是州旗吧!我从火村和阿兹朗署长闲聊时得知,日本的警察属于各都道府县,而马来西亚的警察则属于联邦,所以各州并没有赋予警察权限。
在塔那拉打警察署接受调査的池泽,一脸疲倦地走了出来,一看到等在外头的我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摸脸上刮过胡子的痕迹,“是两位告的状吧!”
没错!就是我们!如果不想被举发的话,他应该主动提供情报。
“时问也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饭?为了补偿你!我请客!”
“我被署长整惨了,没什么食欲,我们到约翰的店里简单吃一点吧!”
“好啊!听说那里的鸡肉饭很好吃。”我高兴地说。
“我希望用餐时能够请教两位有关命案的事。两位不是在帮警方调查此案吗?”
“问完你之后,他们要召开紧急调査会议,就算夏洛姆警长同意,他们也不可能允许其他国家的一般人参加会议吧!下午我们会到老虎之家去,会在那里和警方碰面吧!”火村说。远谷的生意非常好,因为客满我们正准备离开时,约翰看见我们,叫道:“等等!等等!”当时坐在窗边的四位客人正好准备离开,奇怪的是,那个位子就是三天前的下午,津久井航和旺夫发生冲突的座位。
“Terima kasih!给你添麻烦了!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做鸡肉饭?”火村要求道。
“生意好时除非必要,我是不做的!不过OK啦!三份鸡肉饭特餐!”
厨房里和约翰同是印度裔的年轻员工负责料理,或许就是约翰口中所说靠不住的人。
“我听说找到津久井的尸体了!我很意外!听说他身上还带着大麻?”
池泽像老虎玩偶似地摇着头说道,他对津久井遇害一事或许意外,不过他早就知道津久井身上有大麻。
“我是知道他身上带了不该带的东西,不过却没想到他会随身携带,这小子真不怕死。”
正因为是不该带的东西,所以才需要随身携带。
“也主在莲花屋的时候,您就知道了吗?”火村问道。
他回答:“是!那是我们俩喝酒喝得痛快时,他不心说出来的。当时他说:‘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冒险,而且是冒着生命危险。’我问他什么意思,也身上带着他在越南买的大麻。我吓了一跳,我对他说:“你入境的时候没有看到入境证吗?上面不是警告大家携带毒品是死吗?’他蛮不在乎地笑了笑说他当然知道。”
抵达吉隆坡之前,在飞机上塡写入境证时,我也看到“DEATH FOR DRUG TRAFFICKERS”的警告文字,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我身上明明没东西,却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告诉他这太危险了。他却不在乎地说:‘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做,这就是冒险。’我听他这么说,不但觉得他愚蠢,心中也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他竟然带着毒品到法律规定携带毒品是死刑的国家,却认为如此愚蠢的行为是冒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看他是疯了。火村先生是社会学系的副教授吧!您对这种行为有何看法?”
“也大概是觉得疯了就是一种酷吧!”
火村抽着骆驼牌香烟,被烟熏得瞇起眼睛,与其思考如何评论此事,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需要伤脑筋。
“酷吗?他满脑子确实只有这回事,可是疯了就是酷吗?您认为呢?有栖川先生!”
我虽然不是社会学家,却也有自己的看法。
“要是真的疯了的人也就算了,故意耍酷(就说是疯了吧!),以流行来打比方的话就是故意乱穿,它的相反是精心打扮,至于哪一种才酷,则因人而异,他大概是故意乱穿吧!精心打扮是乡下人的看法,而乱穿则是都市人的作风,所以年轻的小孩容易乱穿。但可悲的是,津久井明显是个无法精心打扮的人,明明是乡下人又故意乱穿,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真是一针见血。”池泽笑道,“将携带大麻到马来西亚,比喻成都市流行风的随意打扮,或许有些突兀,但我明白您的意思。随意打扮很简单,小孩子也会,但要穿得好,要表现刚才我所说的都市美感,需要一种审美观念。如果没有审美观念,就好好地精心打扮,可是这又需要表现另一种乡下人的品味。我不是说也不好,他也需要一种审美观念,而且需要一种起码的技术,两者都做不好的半调子,也就是那些故意假装是都市人的乡下人,看起来就像是疯子。
“津久井先生是东京的小孩吧!”
“他的出生背景未必和品味一致,就连一家人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样子。”
对于火村教授喜欢搭拉着领带的穿衣哲学,我虽然不予认同,但必须考虑的是,他是否是故意乱穿,我想他大概连想都不想吧!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
正当我们聊得兴高采烈之际,火村沉默不语,负责为侦探争取思考时间,是助手的责任。
百濑淳子推荐的鸡肉饭终于来了,炒饭上沈甸甸地放着鸡肉块,看起来像是变调的马来式中华料理,烹调的方式虽然简单,但滋味却好得没话说。
“津久井携带大麻和这次的命案有关吗?因为大麻还在他身上,看起来也不像是为了抢夺大麻才出的事。哇!这个真好吃。”
之前还说没食欲,现在却猛称赞食物的美味。
约翰站在柜台微笑,他打开今天的报纸让我们看,是当地的金马仑邮报。报上全是车屋和旺夫的照片,偌大的标题特别显眼,内容写着这次的命案,是自吉姆.汤普森失踪事件以来,在金马仑高原上发生的最大奇案。
“我想凶手应该不是为了大麻找上津久井,更何况知道他身上有大麻的只有你。”
“啊!这可不关我的事。”池泽像政客似地逃避问题说。
“我并不是在怀疑你。”
“你别跟警察乱说,我可不想因为莫名其妙被怀疑,哪里都去不成,而且津久井不见得只把秘密告诉我,也有可能有人在哪里看过他偷偷抽大麻。你和有栖川先生不也说曾经在茶园见到他行踪可疑吗?当时他可能正一边欣赏大自然的美丽风景,一边抽着他的大麻!他在其他地方一定也这么做。”
“这倒不无可能,所以我说我没怀疑你。”我安慰他说。“我的意思是说命案或许和大麻完全无关。”
“火村教授!您认为呢?”
火村语带含糊地说:“这个吗?”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是一味地推翻我提出的所有推理。
“就算旺夫知道他身上有大麻,事情会有所改变吗?”
池泽兴致勃勃地说:“这个吗?如果旺夫知道津久井身上有违禁品,我想他理所当然会去报警吧!因为他是那么讨厌津久井。”
“难怪他要去告密,不过想想也实在可怕,因为在马来西亚携带大麻,就等于死刑,你去密告不也等于杀了津久井吗?我是没办法做出这种事。”
“你对于知道津久井的秘密一事,感到压力沉重吧!当我们提到他行踪可疑的时候,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因为我很害怕。不过就算我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去告诉警察,可是我不喜欢知道掌握他人性命的秘密。”
“不过津久井应该很相信你,我想他不会把这档事告诉对他有敌意的人。”
“他应该是相信我吧!不过也很难说,因为我们才认识一天,与其说他相信我,倒不如说他太大意了!根本就是个小孩子。”
他人都死了 ,这下子也长不大了,真可怜。
“啊!等一下。”把整盘鸡肉饭吃得精光的池泽,放下汤匙用双手遮着脸,我不知道他想起什么,不过这个反应也未免太夸张了 ,“就算旺夫知道津久井的秘密,也不见得会去报警,他可能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就是由他亲手制裁津久井。你们仔细想想,旺夫的遗书里是不是这么写着,我记不清楚了,不过遗书里说‘我除了这么做别无他法,无法原谅他人的我,虽然无权这么说,不过请原谅我。’,你们仔细斟酌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我虽犯了罪,不过对方也有责任。’此外,还有一句话也値得玩味,从“警察会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死吧!’这句话,我们可以假设……”
除了我们,连他自己都呑了 一口口水,我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
“旺夫是为了惩罚津久井才杀了他。”
“你是说惩罚他带大麻入境吗?”我低语道。“可是他为什么要化身成执法者做这种事呢?”
咖啡来了,池泽急忙喝了一口。“我知道这个想法有些不合逻辑,不过旺夫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可能是因为脑神经衰弱,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太不切实际了,脑神经衰弱的人会做出这种事吗?
“旺夫大概在杀害津久井后才恢复清醒,他对自己所做的事后悔莫及,为了赎罪才会留下遗书自杀,这种感觉的突然转变,也是因为神精衰弱所致。”
他已经开始编起自己的剧本了。
“我承认这个说法颇有新意,但还是有点勉强,如果真有这种事,他为什么不把津久井的尸体藏起来?他不但把尸体载到空仓库,还用地毯把他包起来。”
“他大概想隐藏自己犯下的过错吧!但是等他回家头脑清醒之后,悔恨之意油然而生,所以才决定自杀。”
随便你说。
“你说的这些我都同意,不过后来的发展好像不太对劲吧!如果旺夫要自杀,在自己家里安安静静地自杀就行了,为何要跑到百瀬家的车屋去?此举不仅对百濑先生同时也对夏芮华造成困扰。还有,他为什么莫名其妙把屋子封死?”
“这个我就要麻烦你们说明了 。因为这已经超出常理了 ,我也搞不清楚,你就算把问题丢给我也没用。如果你们同意我的假设,至少可以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旺夫为何非死不可?是因为他犯了杀人重罪。”
门被打开了,进来的是一张熟识的脸孔。
“嗨!各位在这里吃午餐吗?”
是艾伦?葛雷斯顿,面带微笑的他不一会儿又是一板正经,有别于笑容满面的日本人,这就是西方讨好人的方式吧!不过却让人觉得有些冷漠,再加上因为听说今天早上他到车屋去搜集资料时发生的事,我对他的态度也严厉了起来。
我以为他要过来我们这儿,没想到他往柜台旁边一坐,对约翰说:“嗨!约翰!”还要了一杯咖啡。正因为他每天都会到这里来一次,所以也算是熟客。摊开在餐桌上的笔记本里,可能写满了与命案有关的备忘录,我无法不注意艾伦,隔壁的火村也同样密切地观察这位英国作家,大概是因为背对着他,池泽完全不理会艾伦。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目前还是谜团重重,希望在明天之前能获得解决。”
“你也是明天要离开金马仑高原吧!接下来要上哪去?”火村将对艾伦的注意暂时转回池泽身上。
“我会搭火车北上马来半岛,在进入曼谷之前,先到两、三个地方去住一夜,反正是随波逐流随心所欲,或许会从拉农转往缅甸也说不定。”
“小心别遇上车祸!”
因为知道两件和马来铁道有关的悲剧,我忍不住提醒他。此时我才想起来,池泽在介绍津久井航时,曾说:“他准备搭乘火车在亚洲流浪。”因为他说津久井在越南取得大麻,所以津久井应该是沿着马来半岛南下,发生车祸的那天他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事呢?我想象着。
或许津久井当时曾搭乘发生车祸的国际快车,他虽然是个穷背包客,不过偶.尔也想住好旅馆,所以才会投宿莲花屋,也有可能曾经和日置静郎一样,乘坐头等车。如果他遇上车祸的话……
我继续想象。
在被压烂的车箱里,他听见日置临死前的声音,因为是日文,所以就算不想听也会听见。据淳子说日置曾经留下遗言,要她告诉瑞穗说:“我爱妳!妳要幸福!”,可是他真的只说了这些吗?
他或许还说了其他的话,可能引起喜欢冒险的津久井兴趣,所以他在得救之后,才会因为好奇心而来到金马仑高原。”
然后呢?
津久井航因为日置静郎临死前的话而来到今马仑高原,他想作什么呢?如果他真的想找人,对象可能是日置瑞穗、百濑夫妇和大井文亲吧!但他并没有找上他们,反而缠着夏芮华不放,这会不会是他为了进入老虎之家所作的准备?他对夏芮华一见钟情写下的情书,或许才刚动笔而已。
我这么想。
这根本就是胡思乱想,就算他曾遇上如此的天灾人祸,因为有隐情而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池泽,但多少也应该因为车祸而受了点伤,然而他的脸和双臂连一点擦伤也没有,我们脱下他的牛仔裤确认,他的双脚确实没有伤痕,所以这个说法也不尽成立。
即使如此我还是想知道津久井航有没有遇上这场车祸?这就要借用警方的力量了,不过还是先问火村比较妥当。
“咦?你们两位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因为我胡说八道。”池泽看着我们说道,他似乎有些不好意田心。
“不!您的看法很有趣。”火村嘴里这么说,眼睛却盯着艾伦不放。我们的英国朋友似乎在问约翰一些事,他啰嗦地重复:
“你想想当时的情形,你不是被人给利用了吗?”
3
站在老虎之家前的时候,我看了手表是三点零五分,距离我们离开金马仑高原的时间,还剩下大约二十八小时。上午我还觉得这场仗真难打,结果下午就多了一具尸体,我觉得几乎没有胜算。
出来应门的夏芮华,她立刻叫来百濑淳子,距离我们发现旺夫的尸体已经经过二十四小时,夫人将我们领到客厅。
“当我们听说发现津久井的尸体时,大家都吓了 一跳,而且还是在阿南唐家里的仓库……”
淳子全身发抖。阿南唐就是那间空屋的原屋主,因为就住在附近,所以和百瀬夫妇也有往来。
“凶手是把那栋房子的仓库当成藏身之处了吗?”
“他应该没有什么藏身之处吧!”火村客气地回道。
“他大概是在那附近杀了人,所以才会把尸体就近搬到仓库去。因为门口的柱子上贴着大大的待售字样,只要观察院子荒废的情形,也知道里面没住人。”
“说得也是,不过津久井为何会被杀?和旺夫的案子有关吗?”她似乎还是很关心此事。“我和外子谈了许久,我们推测该不会是旺夫杀了津久井航先生之后自杀吧!可是我想旺夫不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
“这倒也说得通。”
门口传来声音,虎雄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与其说是只老虎,其实还比较接近熊。“你们好!”
他简单打过招呼,便在妻子身边坐下。
“事情真是谜团重重,我根本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阿兹朗署长也坐立不安。”
“您在警察那儿听到什么了吗?”火村悠闲地靠在扶手上问道。
“旺夫很可能是自杀,不过……第一 一个案子很明显是他杀。而且因为案发现场就在附近,他追根究柢问个不停,甚至还问我有没有不在场证明?简直把我当成嫌犯。不过他们还无法掌握最重要的案发时间,所以只能问我‘当天晚上我在哪里?作什么?’,简直是瞧不起人嘛!我当然是在睡觉,还问我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或听到可疑的声音,这叫我怎么回答?我在睡觉!”
他不断强调自己当时正在睡觉,答案再简单不过。
“您习惯早睡吗?”
“因为这里不是都市,我虽然不会在固定的时间上床,不过十点左右就会到二楼的卧房去,内人多半也是这样。”
他说他们俩分房睡。
“不过前天我睡得比较早,我一边看电视一边喝威士忌,突然就觉得困了。”
“他很难得会这样。大概是累了吧!”淳子说。
“可能吧!因为我实在太困,九点半就回卧房去了。”
“夫人呢?”火村转向夫人。
“因为一个人醒着也无聊,我也马上就睡了。”
“两位都睡得很沈吗?”
“是的!”两人同时点头。
“外子睡觉向来都很沈,我因为不容易入睡,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所以也睡得很沈。”
他们既然一觉到天明,我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就连夏芮华、瑞穗和刚才人还在这里的大井先生,都被夏洛姆警长追着问不在场证明,真是伤恼筋。大家都一样都说睡觉了 ,因为家里面只有自己一人,没办法可以证明。不!就算不是一个人,其他家人也没办法证明这个人没有离开卧房吧!”
虎雄抗议道。夫人立刻怪他这些话跟我们说也没有用。
“不好意思!我虽然比不上旺夫,不过个性也蛮急的。”虎雄苦笑道,“火村先生!您和瑞穗谈了什么?”
“我只是问了她一些问题,主要是有关旺夫的事。”
“是吗?她满相信你们两位的,她说你们一定可以找出真相。我非常了解她信赖两位犯罪学专家的心情,但是你们明天就要离开此地了吧!我曾经劝她如果期待太多会给你们添麻烦,因为你们调查的时间实在太短了,而且随着津久井的尸体被发现,这个案子会愈来愈难破。”
火村回答:“不!”
“正因为津久井航遇害一事已经获得证实,对调査工作或有帮助,应该说是一定有帮助吧!因为原本不见的拼图图片开始慢慢出现了。”
“该说您是値得信赖还是太过乐观呢?”虎雄意外地说,“我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不过就让我看看您的本事吧!我当然也会尽可能提供协助。如果方便的话,请两位今晚到我的餐厅,让我好好招待一番。”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不过还是谢了!今晚是我们在金马仑高原的最后一晚,莲花屋的大龙会为我们准备特别的晚餐。”
这是真的!他昨天就对我们说:“敬请期待!”
“真可惜!不过你们的友情还真让人羡慕!我虽也有过交情深厚的朋友,不过该说是英雄早逝吗?他们有如黎明前的星星,逐渐消失一般一个一个都走了,真让人痛心。”
他是想发泄情绪吗?他根本还不到哀叹岁月流逝的年纪。
“卫先生是个非常诚实的好人,每次和他说完话,我都会觉得心情好转不少,瑞穗要是对他有意思就好了……”
大龙获得他人称赞,我虽然很高兴,但百濑后面说的话却让人有些纳闷,听起来不像是在打比方,彷佛瑞穗真的拒绝过大龙的求婚。大概是因为我的表情很惊讶吧!虎雄说:
“咦?您们这么好的朋友都没发现吗?卫先生很喜欢她,我们夫妻俩很早以前就发现了。”
淳子也点头表示同意,我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完全不知道-因为那小子什么话也没说,不过他在得知旺夫过世的时候,曾经很担心瑞穗小姐。”
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几件事情。当瑞穗的名字出现在我们的话题时,我们这位纯情的好朋友,情绪似乎多少受到影响。从怡保来这儿的途中也是,一抵达莲花屋时,我问他:“差不多该找个人生的伴侣了吧!”他却害羞起来。我的眼睛大概是出问题了,不过观察力向来敏锐的火村教授,似乎也没看出个端倪。我自嘲地说:
“这个出人意料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了 ,我们两个朋友真是当假的。”
“真的是这样!卫先生就像是萤火虫,所以身边的好朋友一定要多为他留心才行。”
“大龙是萤火虫?”
我不明白淳子的意思。
“都都逸(译注:都都逸,江户时代末期,以七、七、五格律共二十六音,歌颂男女情爱的小调。)里不也这么说吗?”
“思慕情人的人!不叫的萤火虫要比鸣叫的蝉,更让人心慌!卫先生就是那种会偷偷爱慕女孩的人,在有栖川先生这位小说家面前卖弄学问,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枕词里不也有‘化身萤火虫”吗?模糊且微弱的光芒。我一看到卫先生就会联想起萤火虫。”
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气质高雅的妇人,没想到肚子里还挺有墨水的,和她那粗鲁的夫夫正好形成对比,暂且不管这些……
“瑞穗小姐知道大龙的心意吗?”我问道。
淳子摇头说:“大概一点也没发现吧!因为她的眼中只有旺夫一人,卫先生的旅馆经常有日本客人投宿,我们麻烦他向客人介绍我们的店,所以瑞穗有时候会拿着传单到旅馆去,卫先生也会到我们的办公室来,他大概就是那时候喜欢上瑞穗的吧!瑞穗如果和卫先生交往,我们当然会给予祝福,只是天下事无法尽如人意!”
她听起来简直像个媒人。之后她又说:
“不过……我其实最希望瑞穗和文亲先生在一起,因为我觉得他们非常相配,而且百濑和日置先生以及大井先生合力开创的公司,也能够交给两人的女儿和儿子继承,我觉得这样最完美了。”
虎雄什么话也没说,他大概知道男女之事,外人是插不上嘴的。
“大龙曾经说过百濑先生很会照顾人,所以就算日置静郎先生过世了,瑞穗小姐还是会获得很多的照顾,事情果真如此。”
“他太看得起我了!”虎雄认真说道,“我并不是个热情的人,我的公司虽然小,不过也是股份有限公司,瑞穗从她父亲那儿继承了公司的股份,同时也提供资金给公司运转,文亲先生也是一样。”
“我们的公司还是靠大井先生的保险金,才得以继续经营。”淳子补充道,“如果没有那一笔钱,公司或许早就倒闭了 。大井先生为了筹措资金而病倒,他用性命拯救了公司,这实在是太讽刺了。”
虎雄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火村却对他说自己不是个特别热情的人这句话,似乎有别的看法。
“大井先生过世之后,你们领了多少保险金。”
“我只能说领了不少,不过金额倒也不是太夸张。”
“受益人是文亲先生和公司吗?”
“当然!保险的金额也包括文亲先生的就学保险。此外,公司也提供不少保险金。”
他一直强调金额非常合理。
“日置先生呢?也不少吗?”
虎雄似乎不以为然,“您问这话也未免太现实了吧!公司也为他保了金额十分合理的保险,我不知道他为瑞穗保了多少,这是他们的私事,而且瑞穗也不是小孩子了 ,只要她不跟我提钱的事,我也不会主动问她。”
火村边听边用食指敲着太阳穴,“大井先生似乎没有留给文亲先生太多钱,如果有的话,他就应该不是秘书兼司机了吧!”火村的问题愈来愈不客气。
“这些小事虽然和眼前发生的命案无关,不过我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就告诉你吧!大井先生虽然参与了公司的经营,不过原本我们就不是对等的关系,所以我把公司改成股票有限公司的时候,让给文亲先生的股票比例并不是很高,但由于大井是我们创业时的基本成员,又是在工作时过劳而死,我自认为提供了最优厚的待遇。文亲现在虽是我的秘书兼司机,但事实上是我的左右手,我并不是请他兼任司机,而是他经常和我一同出门,我只是让他开车而已。我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只是想好好训练他。前几天,我去参加火车车祸罹难者的追悼会时,也把公司交给他,自己开车到吉隆坡。那是因为我将他视为我的工作伙伴,把话说得明白些,就是公司未来的负责人。”
虎雄滔滔不绝地说。大概是不想让我们有所误会吧!火村说了句“我明白了!”。
“那么……瑞穗呢?您刚才说在所有创业的伙伴中,只有大井先生的地位和你们不是对等的,如果日置先生和百濑先生的地位差不多的话,那他的女儿以后不也可以成为公司的领导者吗?”
“如果她有这个意思的话……可是瑞穗很消极,与其留在金马仑高原上经营餐厅或饭店,她大概想到都市去吧!老实说我有点担心她,等这次的事情告一段落,她或许会说:“旺夫也死了,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去吉隆坡,公司就交给你们了,请你们收购我的股票。”这也只能随她了。”
“要是瑞穗不在,他可寂寞了。公司就像他旳宝贝孩子,他希望瑞穗能够和他一起照顾这家公司!”淳子说。
“文亲先生很有干劲吧!”
“嗯!他似乎还满乐在其中的,开设饭店的事也是他竭尽全力筹备。”
“既然日置先生已经过世,我想也差不多该是拿掉他秘书头衔的时候了。我其实是希望由瑞穂来担任秘书,可是她坚持不肯。”
火村的问题似乎已经告一段落,我接着问:
“两位似乎希望由瑞穗小姐和文亲先生合作经营公司,她有这个打算吗?”
“他们的关系已经变成青梅竹马了。”淳子遗憾地说,“大概不想和对方谈恋爱吧!”
虽然难保两人不会像瑞穗和旺夫一样,某天突然看对眼了,但大概希望渺茫吧!
“关于这点,文亲和他父亲很像,一样顽固,他大概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曾经有过女友,可是却没有维持太久。”
“而且他不相信女人。”
“原来如此。”
夫妻俩一来一往地说着。
“也许吧!”
“因为他母亲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曾在我面前哭着发
过脾气,大概是学校的女孩子对他说了什么难听话吧!他说除了我之外,他不相信任何女人。或许他心里的伤口并没有痊愈,因为一直以来,他们家只有他父亲和他两个人相依为命。”
气氛突然变得沈闷。
大井文亲曾说男人之所以花心,是因为本能和遗传基因所致,是无可奈何的事。但这句话却和他说“他不相信女人”互相矛盾,他心里似乎有许多复杂的想法彼此纠缠!
“啊!对了!”虎雄抬起头来说,“上午两位来的时候,不是说想去看看车屋吗?你们去看了吗?因为我差不多得到办公室和店里去,我先告辞了。”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
4
在去车屋之前,我决定向他们借洗手间,他们告诉我“在那边!”,我沿着铺着护板的走廊往前走之后右转,沿路的墙壁上挂着阿苏里人的面具。
我洗完手走出洗手间时,从一间房门半开的房间里,传出火村的声音,他似乎正在和夏芮华说话。我心想还是不要贸然进去打断他们谈话,于是便在走廊等待,看起来我好像在偷听他们对话似的。但因为他们的英文说得太快,我只能听得懂片段,火村看样子正在询问她旺夫死前的情形,我仔细聆听,好不容易掌握了大致的内容。
“是不是这样?”
“不!我没这么说!我们几乎没有联络。”
“他经常这样吗?”
“是的!他如果没有特别的事,不会打电话来,就算他打电话来,也多半是要借钱。”
“妳告诉他妳被津久井航纠缠的事,那他有没有跟妳提过这回事呢?”
“这我已经回答你好几次了,没有!”
两人停顿了一会儿。
“他最近有没有跟妳提过令尊的事?”
“没有!可以了吗?”
“Terima kasih!”
我离开门口 ,假装刚从洗手间出来,夏芮华快步与我擦身而过,火村从房间里走出来。
“你在这里啊!”
“你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放过啊!”
“因为我们时间有限,百濑先生要我来参观他的收藏,正好遇到她来打扫。”
原来这些就是他的收藏品啊!
“来!我也来看看。”
这个房间是他陈列收藏品的地方,里面摆了六个和车屋一样的玻璃柜,整面墙都挂了奇怪的面具,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空间了。
“这样的摆设看起来还真够震撼,可以闻到泥土和木头的味道。”
“有木头香味的应该是新的作品,摆在玻璃柜里那些脏脏的面具才値钱吧!”
怎么说人家的收藏品脏脏的?仔细一看,那些面具似乎也不是挺美的,看起来和摆放在车屋里的东西一样年代久远,似乎都泡过湖水,大概也是为了要保湿,里面也放了水杯。
“这些东西就算値钱,大概也卖不了太好的价钱,只有一些附庸风雅的人会喜欢吧!”
里面尽是些简单的器皿,而且不是腐坏就是有缺陷,根本不値得一看。如果这就是百濑虎雄的兴趣的话,那他也未免太无聊了,他生存的意义大概就是工作吧!
“你想从夏芮华那里问出什么?”
我一边看着百濑的收藏品一边问道,火村大声地回答我说:
“我想知道旺夫究竟不能原谅什么?你好好想想!有栖!他的遗书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只有一件事非常肯定,那就是他无法原谅某件事情。”
我回头,火村一直看着墙壁上的某个面具。
“你说的某件事是什么?”
“就是某个人!”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旺夫一定是没有办法原谅某个人。”
“不是津久井航吗?他百般纠缠夏芮华,也或许就是池泽所说的,旺夫无法原谅津久井航携带大麻进入马来西亚。”
“这只是从表面上来看,如果综合他的所见所闻,分析埋藏在其中的隐情,或许会发现旺夫更深刻的恨意,可是要找出这件事……唉!没时间了!”他似乎很焦急,“我们到现场去吧!”
他将视线从墙壁转开,随即离开房间。
我们一到车屋就发现瑞穗站在屋前,她看到我们“啊!”地叫了一声。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来搜证吗?”
“是啊!如果旺夫真是他杀,我们就必须解开为什么屋内会被密封的谜团。”火村看着紫色的屋顶说,“这其中一定有鬼!”
“麻烦您一定要解开这个谜团,两位一定办得到!”
“我们会努力的。”
我们走上楼梯,门上挂着色彩缤纷的花束,是红色和白色的百合花,大概是瑞穂拿来的吧!因为警察并没有封锁现场,我们于是走进车屋。
除了旺夫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之外,现场还是我们昨天看到的样子。不过仔细一看并不然,门窗内侧的胶带已经被撕下,这下子没办法找出凶手是如何布置的了。
“喂!我们来晚了一步!警察为什么要把胶带撕下来?”
“总不能一直贴着吧!他们大概想看看胶带下有没有什么异样吧!真希望他们晚一点再攧!”
我们无可奈何只好延着胶带被撕下的痕迹检査一遍,但并没有任何发现,只知道胶带下并无异样。
火村接着趴在地板上,检査玻璃柜、沙发和橱柜下面,但如果有重要的遗留物品,夏洛姆警长不可能放过。玻璃柜、沙发和橱柜里里外外,都没有可疑之处。我们也仔细检査过厕所和卧室等所有地方的窗户,也没发现凶手动过手脚。通风口也被塞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根本连一只蚂蚁也跑不出去啊!
不!蚂蚁或许跑得出去!因为有厨房和厕所就有出口,但要是想从这些地方穿线或绳子,来贴胶带封死整间屋子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値得一查。
“要想从车屋外封死整栋房子是不可能的。”我做了这样的结论。“你应该换个角度想。”
“怎么换?”空荡荡的卧房里传出火村的声音。
“旺夫一定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封死整间车屋,或许是有人指使他这么做,如果是这样,凶手是在屋外杀死屋内的旺夫。”
“用什么方法?”
“我不知道!我的脑海里只有凶手可能利用的原理,如果随便举个例子的话,那就是凶手事先在车屋里藏了某种机关,他利用这个机关发射小刀剌中旺夫,因为他在机关上绑了绳子-,所以只要在事后拉动绳子,就可以从流理台的水管口收回小刀。”
“这怎么可能!”
我的假设立刻遭到否决,他说不只是发射小刀的装置不存在,车屋里也没有洞口。这是因为他爬到地板下时,发现所有的洞口都被塞住了。
“我们根本不知道封死房子的是旺夫,还是另有其人。”
火村念念有词地从卧房出来,又盯着玻璃柜瞧。以前他也曾遇过好几椿在密室发生的命案,但都顺利解开其中的秘密,这一次却毫无头绪,就算开玩笑我也无法责备或挖苦他,因为如此无懈可击的密室,实在难得一见。
瑞穗出现在门口,她含蓄地问我们:“怎么样?”
“密室的问题实在很难解决,我也没办法保证解开谜圑就能够破案。”
“百濑先生认为是旺夫杀害津久井航之后,因为畏罪而自杀。我实在无法忍受他的说法,请两
位一定要尽早替他洗脱冤屈。”
火村弯着腰,从位置稍低的北侧窗口,一边看着屋外的树林一边回答:
“关于这点……今天晚上或许就可以证明旺夫的清白,我会还他公道的。”
我纳闷他为什么给瑞穗这样的保证。
“瑞穗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百濑先生担心您打算离开金马仑高原,前往吉隆坡。”
瑞穗欲言又止,她玩着手指,一边想着该怎么说。
“我大概会离开吧!因为留在这里,我无法忘记这些伤心事,百濑先生大概希望我能够帮忙公司的业务,可是我没兴趣。”
“您有想做的事情吗?”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一直都是漫无目标,没有特别想做什么,这点和旺夫很像。他虽然曾经说过他想当医生,但我连这样的志愿也没有。咦?你们对他想成为医生很意外吗?”
火村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只是说说,不过他说他想和他父亲从事同样的工作。他大概很崇拜里姆先生吧!他如果喜欢念书,或许又会出现了一个性好杯中物的蒙古大夫!”
瑞穗的眼神十分悲伤,不知是因为同情或只是想问出更多的线索,火村将尙未曝光的假设告诉她。
“对于旺夫没有留遗书给妳,妳很生气吧!甚至还迁怒夏芮华,但妳根本不需要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他杀,怎么会有遗书呢?暂且不管这个问题,总之,我们在旺夫的住处,只找到给夏芮华的遗书。妳仔细想想,凶手在杀害旺夫之后就可以自由进出旺夫家,那么他就可以把放在桌上的遗书,只留下对他有利的,而丢弃其他对他不利的。”
瑞穗睁大了眼睛,缓缓举起双手,摸着脸颊。
“搞什么!有栖!怎么连你都这么意外?这还用说吗?我们不知道旺夫究竟写了几封遗书,所以除了我们看到给他妹妹的遗书之外,或许还有给瑞穗或警方的遗书也说不定啊!”
真是的!这么说也对啦!
“那么……被丢掉的遗书上究竟写了什么?你所说对犯人不利的事是什么?”
“遗书上或许明白写着凶手的名字,还有旺夫为什么无法原谅他的原因。”
“我们来猜猜看旺夫无法原谅的人是谁?”这或许应该问瑞穗。“妳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您问我我也…….硬要说的话,大概是津久井航吧!”
还是在兜圈子。
“我们先出去吧!该看的东西都已经看了。”
带头走下楼梯的火村,来到砖块堆往上一坐,嘴里虽然叼着烟,却拿着打火机沈思了起来。
问过瑞穗之后,我也钻到车屋下査看。今天车屋下虽然没有水坑,但也无法弯腰走路,我只得放低身子在里面匍匐爬行,没一会儿全身就沾满了灰尘。
“没有异样吧!”火村对着从车屋下爬出来的我说。
“你说得没错,连根针都过不来。”,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办法从外面用东西封死整间车屋,凶手采用的会不会是心理战术?”
“要不要借用一下艾伦的智慧?”
“他知道什么吗?”我立刻反问。
“他刚才在远谷不是和约翰说了好一会儿话吗?应该说他拦着忙碌的约翰问个不停吧!我仔细一听才发现他说:‘我大概知道凶手的诡计了。’”
“大概是在吹牛吧!”
“也许是吧!不过说不定不是吹牛。”
这句话还真吊人胃口。因为他说他也写犯罪小说,让人不由得想和他比赛。
“他没有说出是什么样的诡计吗?”
我对于提出这个问题的自己感到有些悲哀。
“因为店里实在太吵,我只听见他这么说,他问约翰:‘你之所以会发现旺夫的尸体,应该不是巧合吧!”
“嗯!这句话我也听到了。他还说:‘你不会是被人利用了吧?’”
“他大概认为凶手也设计了尸体被发现时的状况,回旅馆后问他本人好了。”
“这样行吗?”我非常意外。“我倒希望你可以不要求他。”
火村笑道:“我并不打算求他。最早看到血迹的人虽然是约翰,但发现尸体的人是你和我吧!当时凶手并没有布置什么诡计,是艾伦误会了。我想听听他究竟误会到什么程度?”
“你现在还有兴致听别人莫名其妙的推理啊!”
“莫名其妙的推理可大有帮助了!因为我可以知道他的瓶颈在哪里,平常都是你提供我这样的灵感,偶尔也想问问其他人。”
“你少来了!我可不想被一个翻遍车屋,却连个所以然也说不出来的教授挖苦!”我揶揄他,“不过艾伦似乎对这个命案很认真,他还随身带着采访笔记。”
“大概是在作搜证调查吧!他还真是有心。”
我虽然希望不求助他,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个问题,但却想看看他笔记本里写了些什么,我实在太丢脸了。
“我看我们还是跟艾伦聊聊比较好。”
“嗯!为了交换情报!或许他也这么想!”
瑞穗发着呆,听着我们两人的对话。树丛里流泻出的阳光,映照在她咖啡色的长发上。原来大龙喜欢她啊!仔细一想,瑞穗和那在学生餐厅给他难堪的台湾留学生,确实有相似之处,好胜的眼眸、眼颊的线条和修长的四肢,是我多心了吗?
“我们或许会跟妳联络,问妳一些事,请妳把住处的电话告诉我。”
瑞穗回答:“好!”随即告诉火村七位数的电话号码。她的长发随风飘曳,纤细的脖子十分诱人。
“好了!我们先回旅馆去吧!”
火村虽然走了,但我还有事想对瑞穗说:“大龙很担心你,他要妳保重身体。”
“卫先生真是善良,请代我向他表示谢意。”
她礼貌周到地说。
一回到莲花屋,我们决定先各自回房休息二十分钟。回房后我倒在床上,松了一口气,脑海里着许多事,简直快爆炸了。我庆幸自己能够在此略作休息,火村大概想一个人好好地整理一下思绪吧!
我看着天花板上的箭头“kibra”,真希望它指的不是圣地麦加的方向,而是事情的真相。
我将命案的事抛到脑后发着呆,我克制自己不去想津久井航带着大麻是否和命案有关,还有艾伦对凶手布置密室的方法究竟了解多少,这才得以躺在床上休息二十分钟。
不过这么做不全然是好事,正因为我浪费了二十分钟休息,如今我们只剩下二十五小时又四十五分钟。金马仑高原上开始吹起清凉的晚风。
当我来到楼下的交谊厅时,看见了大龙。回来的时候,我虽然跟他说过话,但他还是没什么精神。我原以为他还在担心瑞穗的事,但念头一转发现不对,旺夫的死虽然让瑞穗伤心,但对大龙来说却是少了一个情敌,他或许不至于喜形于色,也或许是个善良的人,但却不应该如此消沈,更何况他又没看见因为伤心而壕啕大哭的瑞穗。
我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当他知道旺夫死后,便不再批评旺夫了。他之所以开始帮后者说话,大概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情敌,所以不好意思多加评论吧!
火村还没下来,我把大龙找来阳台。“什么事?有栖兄!”他惊讶地问道。
“瑞穗小姐要我转告你,说她非常感谢你的心意。”
“她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我告诉她你很担心她,大概是为了这件事吧!我太多事了吗?”
“不!没这回事!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到阳台来?”
被他一说,其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我希望这些话不要让奥斯卡或其他员工听见。
“我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才发现她长得有点像那个台湾来的女孩,你看她……”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大龙拚命挥手要我饶了他,我大概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了。”
此时,火村悄悄出现,“你们在干什么?”他问。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闲聊!我不小心侵犯了大龙的隐私,正在向他道歉。”
“隐私?”
“他心里的创伤。”
“干脆罚你在回国的飞机上高空弹跳好了。”
我可没那么喜欢冒险。
“这好像满有意思的!不过还是算了!来吧!场子也暖好了 ,该开作战会议了吧!”
我们回到交谊厅,在角落坐了下来,正当我们准备开始的时候,火村说了声“不好意思!”便站起身来,他说他把记事本放在房间里了,真让人泄气。
“那我去泡点红茶好了。”
当大龙准备到餐厅时,扰台的电话响起,因为负责的员工不在,他于是去接电话开始说英文,我以为是有人打电话来预约住宿,没想到他却招手叫我。
“有栖兄!是你的电话!是葛雷斯顿先生打来的。”
“他找我?”
“他说找有栖川先生或火村先生。”
真叫人意外!他的英文虽然容易听懂,但讲电话时看不见表情和肢体动作,难易度顿时提高不少。我虽然觉得压力很大,但又不能等火村回来,只好无奈接过电话。
“我是有栖。”
“我是艾伦!我现在在一家叫老虎屋的餐厅。”
我听得好辛苦,并不是我的英文能力不好,而是电话那一头太吵了,他大概是用餐厅的公共电话打的。
“这里好吵!你听得见吗?有栖!我会说大声一点。”
“好!那……麻烦你大声说!”
“OK!这样可以吗?今天你和火村XXX(精神奕奕XXX【investi…?哦!是调査。】我会在这里吃晚饭,顺便调査一些事情之后再回去,你们会在旅馆吧?)
“会!”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们交换情报,如果我们把彼此收集到的数据XXX(听不懂)的话,或许可以找出事情的真相。OK吗?”
“好!我们也希望这么做。”
“真的好吵!那……我回去之后,再打电话到房间给你们。我大概会在九点到十点之间回去,请你们等我电话。”
“我们也想知道你收集的诸多情报。”
“真的吗?哈哈!你们好像还没办法突破瓶颈?”
“你想要把这件事写成书吗?”
“当然!这么刺激的命案!XXX(听不懂),每个小说家都会想写吧!你也会写吧!XXX(因为太吵了 ,听不见)。”
“请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我们用同样的题材,在英国和日本比赛写作吧!”详细的内容晚上再问他就行了,只有一件事我想先问。
“艾伦!你知道车屋是怎么样变成密室的吗?”
“你是说密室之谜?我大概知道犯人是利用杰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在远谷时也这么说。
“你是说约翰帮了忙?”
“今晚再告诉你。他是这件命案的重要关系人,只要知道密室是如何形成的,就可以猜出凶手是谁了。你们也可以好好想想,不过我的推理可能会让你们心里不舒服,我先跟你们道歉。”
我正觉得惊讶我们为什么会心里不舒服时,他又多说了 一句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火村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背后,“听说艾伦打电话来?”
“他说想跟我们交换情报,因为他还有事情要调査,所以会在九点到十点之间回旅馆,而且他信心十足地宣称已解开密室谜团,也大概知道凶手是谁了,还说凶手是利用约翰来布置密室,只要知道密室是怎么完成的,就知道凶手是谁了。他还跟我说,他的推理可能会让我们心里不舒服。”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他最后还说就算没有诡计我也不寂寞。”
“没有诡计也不寂寞?”
“咦?不对吗?他说I don't miss a trick。”
火村若无其事地告诉我:“翻错了!”
“嗯……那他是说:“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诡计”吗?”
“没错!这是一个惯用句,一般都翻成“我已经掌握所有状况’。”
哦!原来如此!身为推理作家应该记住这个说法。
“他似乎已经接近真相了 ,他比我们晚采取行动,也没有看过命案现场,究竟掌握了什么?”
太不可思议了 。没有一件事情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他会不会是在采访过程中,取得什么样特别的情报?
“别急!他根本没看过命案现场,很可能只是胡乱猜测,或者只是虚张声势,想看看我们的反应。”
“和他开会交换情报看得出来吗?”
“艾伦在哪儿打的电话?”
“一家叫作老虎屋的餐厅!该不会是百濑先生开的吧?”
大龙回答:“是!”
“这家餐厅就在靠近塔那拉打的内环路上,最有名的是日式照烧牛排,听说葛雷先生今晚要在那儿吃晚饭。”
“百濑先生的办公室该不会也在那里吧?”
“没错!”
艾伦或许不只是要吃照烧牛排,可能还想调査什么事吧!因为百濑对他很反感,所以应该不会答应跟他见面。
“我们要不要也去老虎屋瞧瞧?”
“去那儿干嘛?等他回来再说就行了!而且我们现在去,说不定正好和他擦身而过。”火村说道。
“好吧!接下来要干什么?”
“到那边去开会!咦?红茶来了?大家一边喝一边聊吧!”
我们并排坐在偌大的挂毯前,开始整理目前手上的资料,也就是以旺夫和津久井航为中心,直接或间接询问关系人所得到的情报,与其这么作,我倒宁愿到外面去活动。不过这些资料确实也有综合整理的必要,但就算经过整理,也没有什么新发现。我原本暗自期待休息过的火村,能够提出什么精辟的推理,但他却让我失望了,他一副没我的事的样子。
“已经五点半了啊!”他看了一眼大立钟。“要不要突击塔那拉打警察署?津久井航的解剖结果可能已经出来了。”
休息和作战会议,或许是他为了调整去看解剖结果的时间吧!
“两位打算几点吃晚饭?我今晚也准备了马来西亚的好菜,池泽先生说希望在八点左右能够和两位一起用餐。”
“八点可以!今晚也是他在金马仑高原的最后一夜。”火村说罢,一脸遗憾的样子,“真希望能够和他好好聊聊,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真让人遗憾。晚餐之后我们先把命案的事抛开,好好聊一聊吧!”
“我也是。”大龙慌张地说。“原本是请你们来度假的,没想到竟然让两位卷入这种事,我真的很抱歉,希望不久的将来你们能再来玩,我随时欢迎。”
“我们八点一定回来。”
大龙站在玄关,目送我们前往警察署。
这是我们今天第二次前往塔那拉打警察署。
夏洛姆警长带我们到充作调査本部的会议室,里面的冷气让人直发抖,但在这么冷的室温下,警长还是不断拿着扇子在胸前猛搧。
“你们来得正好!教授!就在五分钟前,我要他们尽快进行的解剖结果传真刚送到,结果非常有意思。”
他不会专程和我们联络,但只要我们有问题,他还是会回答我们。
“你想知道的是死亡时间吧!除此之外没什么値得注意的。”
夏洛姆晃了晃手上的文件,故作姿态。
“是什么时候?”我急着问。
“他的胃里空无一物,在小吃摊吃的食物几乎已经到达XXX(你用英文说身体器官我怎么听得懂?),由此推测他的死亡时间,就算放大误差,也差不多是昨天凌晨三点到六点之间。”
“但是消化的速度因人而异。”
“这个我知道!这个死亡时间是综合解剖结果,加以分析才得到的。”
旺夫的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九点到昨天凌晨两点,所以津久井航是在旺夫死后一个多小时才遇害的。
“旺夫杀害津久井航之后自杀的假设,已经被推翻了。”
火村毫不兴奋,语气粗鲁地说道。夏洛姆表示同意:“您说得没错!”
“这么一来他的遗书就成了无解的谜团了。旺夫究竟为什么无法原谅他所说的那个人?我看得再仔细瞧瞧遗书的内容。”
警长将传真拿给火村,火村只看了 一眼就还给他。
“津久井航似乎不是大麻的惯用者,顶多是为了好玩才吸,他是想要冒险才随身携带吧!”
“真是个有勇无谋的年轻人。身为警察,对他竟然想挑战本国的法律,心里实在不舒服。但既然他已经成了命案的受害者,我们还是必须尽全力追捕杀害他的凶手,然后依照本国的法律予以制裁。”
“没有人报警说他身上有大麻吗?”
“没有!还是找不到大麻和命案之间的关系。”
“听说……”,警长阖上扇子,“有个叫艾伦?.葛雷斯顿的英国作家,也在调查旺夫的命案。你们是一起行动的吗?”
我们予以否认。夏洛姆叹气道:“那就没办法了。”
“他简直是乱来!他今天早上还想闯进车屋,因此和我的手下发生争执。他应该也住在莲花屋吧!能不能麻烦你们警告他一下。”
虎雄也这么要求我们,火村答应会转告他。
“他自信满满,甚至还公开说:“我可以破解秘密之谜,我已经掌握大致的案情了。’他到处对关系人这么说,甚至还对警官XXX(听不懂!吹牛?)说:‘等我整理出个所以然,之后再告诉大家。’所以警察对他的印象也不太好。他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他还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吧!我们明天傍晚左右,就会离开金马仑高原。”
“要是在那之前破案就好了,不过似乎不容易。”
剩下不到二十五个小时了。
夏洛姆说了声:“不好意思。”便站起身来走到下属那儿,看样子我们只能识相离开了。
我们正要离开会议室时,有人叫道:“教授!”坐在靠门处的阿兹朗署长弯着食指,要我们过去。
“我告诉你们一个刚出炉的情报!别看我外表长得这样,我也蛮亲切的。”
他是心血来潮吧!无论如何都値得感谢。
“你们知道我们在仓库的木板夹层里发现手套吧!就是凶手勒死津久井航时戴的那个。”
“当然记得!”火村说。
“经过调査,那个手套最近曾经摸过胶带,我们又进一步检查,发现那就是贴在车屋里面的胶带。”
也就是说,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杀害旺夫和津久井航的是同一个人。我们证明津久井航的死亡时间在旺夫之后,这么一来又可以证明旺夫的确是他杀,如果他是在密封车屋之后才自杀,密封车屋时所戴的手套,不可能出现在距离五百公尺以外的仓库。
“凶手杀了两个人,这是连续杀人,我以为这种事只会发生在电影里,您在日本也曾经协助警方调査过这种事吗?”
火村回答:“好几次!”
6
我们离开塔那拉打警察署时,已经将近晚上七点,距离八点还有一点时间,我们于是决定到老虎屋去瞧瞧。我们往内环道路走去,黄色广告牌立刻映入眼帘,椰子树丛的那一边有一扇大窗,屋内的情形清楚可见,可以容纳五、六十人的f置坐了八成满,餐厅里十分热闹,满室都是笑容满面的顾客。
“生意还挺兴隆的!接下来还要盖饭店,百濑虎雄还满会做生意的。”
火村叨念着。我们将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既然来了,我们决定到餐厅里瞧瞧。
自动门一开,餐厅里的吵闹声立刻将我们包围,有欢乐的谈话声、开朗的笑声,以及餐具彼此碰触的声音,有如歌声一般-员工们的动作也十分利落,如果我是老板,看见这样的场景也会暗自偷笑吧!
在椋榈树的盆栽旁,有一具公共电话,艾伦大概是在这里打电话回莲花屋的吧!也难怪会因为太吵而听不清楚,我们以为他还在这里,于是四下捜寻,但因为到处都有隔间,所以找不到人。
嘈杂中,我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柜台后方的厨房传来,悄悄探头一看,只见手持锅杓的虎雄,大概是因为菜色味道不佳,正在教训厨师,因为他自己以前也掌厨,所以对料理的味道要求
特别严格。
“他说过餐厅外面是办公室,要不要去看看?”
火村说道。我们走出餐厅绕往右边,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办公室,窗户上镶着蓝色玻璃,无法看清屋里的情形。因为已经知道餐厅的生意很好,我们正打算回旅馆时,一转头发现瑞穗从对面走来,我们经常和她巧遇。
“又是你们两位!有什么事吗?”
“我们正巧经过这附近,所以来看看你们的餐厅和办公室。”
“只有这样吗?你们不是来问话的吗?”
“不!不!百濑董事长虽然在店里,不过他似乎很忙,我们没打扰他,餐厅的生意真好。”
“托您的福。”瑞穗表情认真地回答。
“艾伦?葛雷斯顿先生也在这里吃饭。”
“咦?是吗?我对他的印象虽然不好,不过他如果愿意赏光,我倒是挺欢迎的。他应该是有什么企图吧!刚才他也到老虎之家去,还真是不死心。”
他还真是精力充沛。
“有人理他吗?”
“他说要来采访,被我们拒绝了 。因为他今早实在不怎么有礼貌,淳子很生气,结果他丢下几句话就离开了 。他说什么:‘我会是第一个破案的,根本没有什么秘密之谜。’他是在吹牛吧!”
“没错!”火村一副事不关己地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但他非常有自信,还说如果我有事想告诉他,可以打电话到旅馆,还给了我电话号码。我心想他根本什么都还查出来嘛!
“哦?他还给妳电话?”
“嗯!他给了我霊号码之后,在附近绕了绕,之后就说:‘我今晚十点会回旅馆,就麻烦妳了。’大井也笑说:‘如果想起什么,我会联络火村先生!’”
“谢谢!就麻烦你们了!妳还有工作马?”
瑞穗利落地拨开脸上的头发,“因为我积了不少工作得处理,而且忙一点可以让我记许多事情。”
“我了解。”
瑞穗闻言笑了笑,“我如果想起什么会打电话给两位,那我告辞了……。
瑞穗消失在门的那一边,我和火村默默走回停车场,距离八点还有一点时间,火村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说:
“要不要到远谷去瞧瞧?”
“你还是很在乎吹牛大王艾伦在找什么吗?”
“我只是想掌握敌人的行踪,以免被他反败为胜,反正我们会经过约翰的店的。”
我们于是前往远谷,店里很热闹,我们虽然不好意思在人家正忙的时候来打扰,但还是跑进厨房找约翰问事情,约翰一脸无奈地回答:
“你们是说艾伦是不是来问我事情?他是来了!问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问我是不是被利用了。”
“他有没有说你是被谁怎么样利用了呢?”火村大声地对着正在炒饭的约翰问道。
“这个嘛……因为他问得不清不楚,我根本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他还说:‘你那天去看车屋的时间,是早就决定好的吧!’我告诉他不是。因为夫人只告诉我趁店里有空时去看看,所以我会在三点半到那儿,并不是事先决定好的。结果他却说:‘店里比较空的时间,差不多都是三点半左右吧!’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就算他知道是三点半又能怎么样?”
“其他呢?”
“他还问我:“有栖川先生他们发现尸体时,是不是很激动?’你们确实也吓了一跳,不过尔
们拚命盯着尸体看,我还以为你们喜欢死人,所以当我回答他:‘他们很冷静!’的时候,他居然不太髙兴。”
“哦!这是为什么?只有这样吗?”
“还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他问我这附近有没有长相、身髙和旺夫相近的人?我因为觉寻麻烦,便回答他找一找应该有吧!他究竟在干什么?可以了吗?我很忙!”
“Terima kasih!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来打扰你。”
“Salaasama!”(译注:“别客气”之意)
在返回莲花屋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艾伦究竟在找什么,可是却想不通,火村嘴角却浮现诡异的笑容。
“你想起什么事了吗?”
“嗯!我大概知道艾伦的推理是怎么回事了?所以觉得好笑!看样子他很瞧不起我们。”
“这我可就得听听了。虽然他自己也说了会让我们心里不舒服,不过他为何会瞧不起我们?”
“这个马上就可以问他本人了 ,我看我还是别说了 。实在可笑!”
看样子他的推理似乎很荒谬。我之所以无法想象,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还是因为我太有智慧呢?究竟是哪一种?
我们回到旅馆时还不到八点,前来迎接的大龙邀请我们到交谊厅,他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我挖苦他今天也没客人吗?他笑着回答:“明天晚上已有四位客人预约了。”
“这就好!这可是我们在马来西亚固定的落脚处,你可不能倒闭啊!”
“什么倒不倒!太不吉利了!”
我们一边喝红茶,一边谈论着和命案无关的事。因为他一直担心我们俩的假期是否因此泡汤,所以不由得痛恨起犯下此案的凶手。
将近八点时,大龙到厨房査看出菜的情形。池泽从楼上下来,我们转往餐厅,不久就开始我们在金马仑高原最后的一顿晚餐。我们非常高兴大龙并没有准备豪华的料理,而是端出充满马来西亚风味的各式菜肴。
“我明天想在怡保停留一晚,因为我还没开始参观。”池泽一边吃着墩牛肉一边说,“之后的事我还没确定,我打算前往马来铁道上的各个车站旅行。”
我们虽然没有约好,不过都避免讨论命案的事,要想享受一顿美好的晚餐,就得这么做。池泽可能也受够了有关命案的话题。
“两位住进这家旅馆时,正好遇上那群昆虫迷,我虽然受不了他们连唱个卡拉OK都离不开昆虫,不过却也从他们那里听到不少有趣的事,让我觉得生物还真是奇妙。他们不只了解昆虫,对所有生物都非常清楚。”
餐桌上最欢迎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了。
“我特别感兴趣的就是雄性生物的行为。男人为了寻找伴侣必须费尽千辛万苦,而昆虫、爬虫类、哺乳类、鸟类和鱼也一样,不!应该说人和昆虫都一样吧!”
由他负责说话,我们也方便继续用餐。
“寻找伴侣,换句话说也就是取得生殖对象,制造自己的后代。各类生物为此拚命努力,他们举了很多例子,让我觉得又惊讶又好笑,甚至还有些感动。反对整个社会以男人为重心的女性主义者,虽然有很多说词,但是生物原本就是由雌性来选择雄性。小时候当我听说狮子的鬃毛和孔雀的羽毛,都是用来吸引雌性时,我觉得雄性动物还真辛苦。长大之后才意外发现,男性也处于被选择的地位。哈哈!以数量来说,大部分的生物都是雄性较多,几亿只精子以一个卵子为目标,在酸性的环境中游泳,却只有一只能够受精,这样的生殖构造最具代表性。细胞里的线粒体也因为只需要一个,所以只好抛弃父亲的那一个。在欧洲的语言中,有许多像英文的MAN一样,以代表男性的单字来表示人类的歧视用语,这是非常不合理的事,而且完全相反。女性是创造人类的生物本体,而男性只是提供情报,协助创造新个体的低等存在。
“低等这个说法会不会太过分了?如果没有原始的根源如何复制?”
我举了 一个不怎么样的例子来反驳他。
“因为女性在使用男性的情报时,并不是原封不动,所以说原始的根源似乎太夸张了。”
这倒也是。
“说生物的本体是女性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对于雌性生物依序选择强悍、美丽的雄性,也就是优秀的雄性这种法则,是自然界不变的真理,我倒是不怀疑。”
我虽然认为对每个人来说,自然界不变的真理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优秀貌美的女人还是会失恋。但因为这个说法十分有趣,我也就没说什么。
“那么……不怎么优秀的雄性生物该怎么办?就算上帝不要他留下子孙,但他既然已经出生,总要想办法繁殖吧!我就现学现卖,告诉两位我从某位昆虫迷那里听来的说法。他用蝾螈举了一个有趣的例子。他说假设有一只受欢迎的公蝾螈在走路,深受它魅力吸引的母蝾螈跟在它后面,公蝾螈就会丢下装满精子的精包,母蝾螈则将精包装进自己的体内让它受精,但不受欢迎的公蝾螈,后面不会有任何母蝾螈跟着,那它该怎么办呢?这时它会介入受欢迎的公蝾螈,与跟在它身后的母蝾螈之间,假装自己是母蝾螈,这么一来,前面那只受欢迎的公螈蝾,会因为有母蝾螈跟着而丢下精包,在此同时,假装是母蝾螈的不受欢迎的公蝾螈,也会产出自己的精包给母蝾螈,然后再把前面那只公蝾螈产出的精包吃掉。怎么样?很恶劣吧!”
“真是太卑鄙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没错吧!鱼类中也会有躲在岩石背后,偷看公鱼和母鱼亲热的鱼,只要母鱼一产卵,它就立刻游出,抢在另一只公鱼前面射 精,很悲哀吧!还有,某一种鱼类中受欢迎的公鱼,会将母鱼引诱至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产卵,之后再统一射 精,但是不受欢迎的公鱼,就会假装成母鱼潜入它的势力范围,趁隙在储存的卵子上射 精。”
“真没品!”
“嗯!既低级又下流!可是它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留下子孙后代,这根本不是讲究手段低级或高明的时候。而且这种低级的公鱼,在经过打斗之后鲜少受伤,所以寿命反而比较长。雄性生物要不打得全身是伤,要不就是苟且偷生地活下去,你们不觉得很辛苦吗?”
“平常我们不会这么想,真的是这样吗?”
“我们为什么会聊到这个?哦!是他们当中某个人,谈起他到台湾采集昆虫时发生的事。他说台湾有个叫埔里的小鎭,当地的特产是以蝴蝶制作成的工艺品。因为当地是首屈一指的蝴蝶产地,高手的话每天甚至可以抓到一万只。虽然有这么多蝴蝶被抓,但数量却没有减少,因为他们只抓公蝴蝶。很悲哀吧!雄性生物果然只要提供完情报就会被抛弃……”
“太卑鄙了!你觉得身为男人很悲哀吗?”
“不!那倒也不是。虽然是挺辛苦的,不过女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受欢迎很可悲。”
我们的谈话没有沦为性别论,最后以笑话结束。
“火村先生对这个话题没兴趣吗?”池泽问闷不吭声拚命吃的火村。
“不!没这回事!我只是不想插嘴。不过,如果雄性生物可悲的话,那……陪伴他们的女性生物也很可悲!”
池泽停下筷子:“这倒也是另一种看法。原来如此!被火村先生一说,整个世界在瞬间就被可悲包围了。”
我们三人都笑了 。除了付之一笑还能如歌?我们并不是嘲笑上帝创造的一切,而只是单纯地笑了。
结束用餐后,准备吃点心时,大龙出现。
“怎么样?”他问道。我们异口同声称赞今晚的菜色是我们吃过最美味的晚餐。
“艾伦也真笨!竟然没吃到这顿大餐!他可以明天再去百濑先生的餐厅嘛!”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他可能快回来了,我们就快可以听到火村嗤之以鼻的推理了。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大概快十点的时候,池泽说:“我先告辞了!”之后便站起来。
“因为我明天中午要返房,所以得去整理行李,今晚很髙兴和大家聊得这么开心。”
我们也得准备回国了。一觉醒来之后,剩下的调查时间就不到十二个小时,要想在期限之前破案愈来愈困难。十点已过,时钟指着正确的时间,长针逐渐往6靠近。
“葛雷斯顿先生怎么还不回来?”结束一天工作的大龙走过来,叨念道。
“你们不觉得他这个时候迩在外面采访,很奇怪吗?”
火村回答:“是很奇怪!”他从刚才就抽烟抽个不停,我们俩忐忑不安,一直听着大立钟的声音。过了十点半,这个英国人还是没回来。
“怎么这么慢?”
大龙站起来,准备到玄关去等。我心想,如果艾伦搭车回来,坐在这里也会知道。
“葛雷斯顿先生是骑脚踏车出门的,他说他想四处走走,所以今早我就把脚踏车借给他了。”
因为他没有驾照。
“要不要报警?”
大龙打开门走了出去,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四周十分阴暗,天空偶尔闪烁紫色的光芒。
也许要下雨了,站在门口的大龙,人影映照在闪光中。
“啊!”他大叫。不是闪电,他似乎是被院子里的东西吓了 一跳。
“火村先生!有栖川先生!不好了!你们快来!”
我们跳了起来,大龙指着十公尺外的喷水池,有个人倒卧在池边。我仔细一看发现……
“那是……”
出现在紫光中的,是艾伦的侧脸。